正純抓著麥克風使勁地吼著,正雪倒在后面的沙發上,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了。
反正正純現在打著和未婚夫一起出沒的招牌,即使是深更半夜不回家也不會被老媽追究。可憐正雪呢為了失意的姐姐,只有舍命陪君子。
至于姐姐為什么突然會如此發狂呢?就要怪那個強力膠似的大美女姚北寒啦!正雪郁悶地翻了個身,真想找塊棉花塞住耳朵——文正純,你唱得太難聽了!
吃過西餐之后,本來“賓主盡歡”,就應該告別了吧;可是姚大美女意猶未盡地提議:“既然大家興致正好,不如我們去放松一下。”
“難道還要去卡拉OK……”
“不如我們去茶樓!
正純和北寒兩個同時發話,后者立刻用笑容回報前者,北寒笑容里幾乎難以察覺的不屑馬上刺痛了正純的心。
什么!誰說的去茶樓就比去卡拉OK高雅?而且瞧她那副樣子,一定是唱歌五音不全才不敢去唱歌呢!
算了,來者是客!正純高姿態地抬起下巴;搞清楚,沐林現在是她文正純的未婚夫,姚北寒就算再美再好再高貴再優雅,也跟他無關!
“你剛回來也累了,不如先回家吧;改天再聚……”沐林想要婉轉地拒絕,他一條胳膊始終被正純死死抓在懷里。
“不要緊,以前我們在英國時不是也常常一起去PUB?”北寒的話是對沐林說的,可是眼光卻飄忽地瞄著正純,笑容里帶著一絲得意;似乎在提醒她有著正純無法抹去的過去。
火氣直往上沖,正純立時深呼吸,然后狠狠剜了沐林一眼,“沐林,既然姚姐姐都這么說了,地主之誼是一定要盡到的,你就陪她去吧!”說完扯了正雪,氣哼哼地攔了一輛計程車就鉆了進去。
沐林本想馬上追上去,但看了一眼北寒,他輕輕嘆了口氣:“北寒,我送你回家!焙冒桑行┰捯欢ㄒ斆嬲f明白,比起她來,他更在乎正純的感受——那可是個死心眼的丫頭。
正純坐在車子里,回頭看到沐林和北寒一起上了他的車子,怒火更是沖天燎原,“我就偏要去卡拉OK唱歌!司機,到錢柜!”
結果,正雪就這樣被迫陪同憤怒的姐姐來到了卡拉OK。她抱著自己的大包包,看著正在吼歌中的正純,無奈地聳了聳肩,“唉,嫉妒中的女人,果然是惹不得的!
正純緊緊地抓著麥克風,腦子里不斷地閃著北寒那張美麗的笑臉。
不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也不是不相信他的話,可是,這種心中空落落的感覺,是她以往二十年的歲月中從來沒有過的……反正她就是不高興,不爽,不忿啦!
“俞沐林,你這個大白癡!”正純沖著麥克風大吼道。
正雪掏了掏耳朵,懶懶地提醒她:“適當地發泄一下情緒是有助于身心健康的,不過你這種表現我很不同情!”
正純用殺人的眼光瞪著妹妹,正雪卻用更苛的眼神回敬她,“本來嘛,情場如戰場!該強悍的時候就要強悍,風度不是在這個時候展現的。如果你要保衛自己的尊嚴,就請拿出一點真本事來。文正純,我告訴你,面子是別人給的,更是自己爭取來的!如果你以為委屈可以求全,我勸你早早放棄俞沐林算了!
“這可不是冷言冷語,我是真的很替你窩火;就知道你這種別扭的人應付不來這種事情,該強硬的時候強硬不起來,該退讓的時候偏偏要逞強……總之一句話,不識時務不知進退!鼻校绻皇强此軅牡臉幼,她才不屑說這么多廢話呢!唉,也難怪媽媽第一個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
正純瞪著瞪著,自己先泄了氣。
妹妹說得沒錯,一字一句都擊中她的心;可是,可是,她就是學不來嘛!“我、我本來就這樣……”話未說完,嘴一扁,眼淚已經盈眶。
“姐!”正雪看著她的眼淚,幾乎是震驚地叫——神經粗的文正純幾乎是從來也不會掉眼淚的。
“反正我是很笨啦!可是,可是,我明明很喜歡他,他說的話我也相信……那為什么,我還會是覺得很生氣呢?為什么我的眼淚就是止不住呢?”正純可憐兮兮地垂著手,淚眼朦朧地望著妹妹,“正雪,你最聰明;你來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呢?”
這種事好像跟聰明不聰明沒關系吧?
正雪突然覺得頭好痛,正躊躇之際,包廂的門被人推開了,兩個人口中的男主角已經一陣風似的刮了進來,“正純——”焦急的神色讓他一貫的斯文全無。
正雪駭然地張大嘴巴,是俞沐林!他怎么找來的?
“正純!你哭了?”沐林的眼中完全被正純一人所占據,他心疼地捧著她的臉,“乖,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出來,丫頭?”
正純抽抽鼻子看著他關切的面容,“你送她回家了!敝缚氐囊馕睹黠@得很。
“是,我去對她說清楚,不要再來惹我的丫頭不高興了!便辶值念~頭有細微的汗珠。打發北寒已經讓他費了很大的力氣,結果完事的時候打電話才知道,死心眼的丫頭根本還沒有回家。他只好根據自己所知道的,一家一家的卡拉OK找起,還好只找了幾家就找到了。
“丫頭?”沐林擦干她臉上的淚水,“不生氣了!”
正純咬著下唇,然后狠狠地抱住他,“俞沐林,我警告你。姚北寒的事就算了,如果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出現,我絕對,絕對絕對不饒你!”
沐林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直到大笑出聲:“我保證!”他別扭的、倔強的、逞強的……可愛的丫頭。
正雪看著那兩個又哭又笑的人,無聊地打了個呵欠,“談戀愛的人,果然神經都不太正常呢!”
初冬的午后,正純懶洋洋地伸著雙手——昨夜直寫到凌晨三點,終于把手頭的稿子全部寫完,然后這一覺就直睡到了晌午后。她軟軟地打著呵欠,正雪推開門,從外面走進來,“懶蟲,你可起來了,太陽都快下山了!
“我今天早晨才睡的,你少廢話——”正純一邊極慢地穿衣,一邊懶懶地回答妹妹。從床上跳下來,她皺著眉頭看著還站在門口的正雪,“今天已經幾號了?你為什么還不走?”
“我的護照出了點問題,大概要等到春節以后才能走了吧。正好在家過年。”正雪完全不以為忤,只抱著雙臂冷眼看著呵欠連天的姐姐,“你還管我呢,媽煲了一鍋湯,要你自己送到孫家去!
“什么?”正純一邊慢節奏地梳洗,一邊發著牢騷,“難道他們要吃不會自己做嗎?為什么要我送過去?”
“自己做的怎么一樣呢?”正雪好笑地白了她一眼,“少嗦了,趕快點——不然你會被媽媽嘮叨死!
唉!正純認命地嘆息一聲。
自從自己跟沐林訂了婚之后,老媽總是這樣,隔三差五做一些吃的喝的,讓她給孫家送過去。真不知道將來自己結婚以后會怎么樣,她現在是連想都不敢想。
“你會在家過新年了?”正純出門之前看看妹妹,關心地問了一句。
正雪從她那一堆東西里面抬起頭來,“現在看來,差不多會吧!
“好,元旦一起去逛街!”正純沖她擺擺手,然后出門去了。
捧著老媽親手煲制的愛心湯,正純敲開了鄰居家的大門。
“正純?又來送什么好吃的?”開門的是孫瑜,一見她捧著的東西便笑開了。
“十全大補湯!”沒好氣地從他身旁繞過去,一進客廳就看見眉開眼笑的俞秀林:
“小純,快過來!”
“孫嬸……”將湯盅交到孫瑜的手上,正純笑著走過去。
“還叫嬸嬸呢?”俞秀林輕輕拍拍她的手,“你怎么總不記得?你可是沐林的媳婦兒呵!
“嘿嘿,叫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嘛!闭儞蠐弦活^短發,傻傻地笑了。
“是哦,算起來,我還要叫你小舅媽呢——這可不虧大了!”孫瑜放下湯從廚房出來,立刻開始取笑她,“做長輩的感覺如何。俊
正純白了他一眼,“很好。,再叫兩聲聽聽!”
俞秀林慈祥地笑著,撫摸著正純的手掌,“可惜我那傻兒子沒福氣……”
“媽!”孫瑜馬上打斷她即將要開始的感慨,走過來拽正純起來,“正純,你來,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幫忙!
“什么?”正純一邊站起來,一邊隨口地問。
“我做了個語音控制的程序,你來給我測試一下……”說著,兩個人一起進了孫瑜的書房。
俞秀林淡淡地笑著,搖了搖頭,“相中的兒媳婦,突然間就變成了弟妹……”
孫瑜抽出一條綢巾扔到正純手上,自己回身打開電腦,“把眼睛蒙上!
正純捧著綢巾,心里頓時雪亮,“你是給你未婚妻做的程序,對吧?”
“是!”孫瑜說著,幫她綁上眼睛,“你來試一下,在眼睛看不到的情況下打開軟件的操作。來!”他先教她按開機的地方。他是真的很用心對待羅希靜呢。正純的心里替他們覺得感動。
“先說‘打開’,然后再說軟件的名字,慢一點,有延時!睂O瑜認真地指導正純測試。
“打開——程序——word!闭儼此恼f法慢慢地對電腦下指令。電腦果然依照著指令一一執行,“打開——新建……孫瑜!”她突然扯下蒙眼睛的綢巾,“我都沒問你,你未婚妻是做什么的?”
“小靜她是寫兒童文學的。她用電腦寫作,打字基本沒什么問題,就是每次打開軟件的時候很麻煩——”一說到自己的未婚妻,孫瑜很樂意耐心地給她解釋清楚,“這個差不多少可以用了,只要她多用多練習就行了。”
看著孫瑜在電腦前面忙碌的模樣,正純猶豫再三,才緩緩地開口:“孫瑜,你,認識一個叫姚北寒的人嗎?”
“姚北寒?”孫瑜頭也不回,“認識,她是我的同學。她哥哥和小舅舅是同學——怎么,你終于見到她了?”
“終于?”正純挑起眉毛,“你用了一個終于,這是什么意思?”
孫瑜正過身子,微笑著看她,“因為,她追求小舅舅很久了;小舅舅的前半生沒有任何不良的緋聞記錄,只除了這個姚北寒!
正純扯扯嘴角,“沐林說他跟姚北寒沒有關系!”
“是!他們沒有關系,完全是北寒一頭熱;你知道我小舅舅那個人溫吞吞的,他的拒絕讓人聽起來像在安慰人——不過我敢替小舅舅打保票,他要真的對姚北寒有意思的話,他們的孩子現在都好幾個了!
話雖然不好聽,不過事實還勉強讓人愉悅。正純抿了抿唇,她不是不相信沐林哦,誰叫對手優勢實在是太明顯了,實力相關那么懸殊,她是真的對自己沒啥信心啊。
“小舅媽——”孫瑜好笑地看著她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我小舅舅那個人,是一旦認準一件事就百折不回的人;他對你,真的很用心。我還曾經因為你被他教訓過呢!”
沐林是什么樣的人正純是絕對信任的,她心里那一點點不安全來自于她對自己的沒有把握:她是文家最笨的一個,連大學也沒念下來;人又不漂亮,性格任性又倔強,好勝愛逞強;沒腦子愛沖動……像這樣的毛病數下來,一天都數不完。
當她面對優雅自信的姚北寒時,她真的心里很沒底——那代表著她對沐林的在乎,她不想把沐林讓給任何人;哪怕那個人比她優秀比她好,她不要沐林對別人笑,對別人好;沐林的溫柔是她一個人的!
“在想什么?神游太虛!睂O瑜的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正純粲然一笑,揮掉他的手,“對了,我幾乎忘了問你,你弄壞了我什么東西才會被我咬傷的?”
“啊,原來你知道了!睂O瑜淺淺地笑,臉頰上酒渦乍隱乍現,“肯定不是你自己想起來的,是不是小舅舅說的?”
“是啦,快說,到底是什么?”上次沐林只是輕輕一句帶過,她可是好奇得很。
“好像是一個草編的戒指,你戴在手上,我想看,你不讓看,結果一搶之下就壞了!睂O瑜一攤手,“這么多年都過去了,你可不能再報復我了,為了那個東西我都被你咬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