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著手推車在超市浪費了寶貴的半個小時后,和蔬菜瞪不出任何結果,最后決定——去買現成的!哇哈哈!
才推著手推車準備轉彎,手機就“滴瀝答啦”地響起來。
她瞪著來電顯示的號碼,是遙遙,“喂?”萬般不情愿地接了。
“我忘記告訴你,別買現成的,我要吃手工做的新鮮的!
他他他……還真的敢說!沈佛庭差點想將電話丟過去,“為什么?”
“不為什么。請人吃飯總要有點誠意吧?”祝辛遙理所當然地說。
沈佛庭胡亂答應:“好啦好啦,知道了。”
收了線,沈佛庭站在冷凍柜前徹底反省,今天的確異常煩躁——是因為姨媽來拜會的緣故嗎?還有點其他的原因吧?想了想,她知道了,哎……其實她在嫉妒,嫉妒遙遙居然可以給她制造一個情敵,而她,活了小半輩子,還沒被人追過呢!就是這個老公,也是莫名其妙得來的。
是的,他們稀里糊涂賭到結婚,立下誓約。然后過兩年,他果然遵守約定,讓父母跑到她家來提親,她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就結婚了。
結果呢?哼,都結婚了他居然還有人喜歡,而她,啊啊啊,竟然真的沒有像樣的男人正眼看過她。早知道進公司工作的時候婚姻狀況那里填未婚好了。
真是!氣得她根本不想給他做飯了!
沈佛庭想到這里,總算露出笑容,很好,她找好不用為他做飯的理由了!
正當她打算買熟食回家對付的時候,手機又“滴瀝答啦”地響起。不是吧?沈佛庭垮下臉,就算遙遙是天才,也不至于將她的心思算得如此準吧?
“喂?”
“干嗎沒精打采的?”陳閔君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君君?”以為是祝辛遙,所以看都沒看來電顯示的沈佛庭倍感詫異,“你怎么突然打電話給我?”
“還說,”對方淡淡地抱怨,“上次約你吃飯,結果呢?整整去了六個人!今晚有空出來嗎?我們去酒吧坐坐!
“酒吧?”小家碧玉愣了愣,她從來沒去過那種地方,確切地說,除了畢業的散伙飯和結婚那天,她都不曾碰過那種叫做酒的飲料,“今晚嗎?”
“就是今晚。怎么?沒空?”
“呃……也不是!彼肫鹱P吝b給她的任務——八點鐘變出三菜一湯來招呼他,一時語氣有些遲疑。
“趕著回家照顧老公?”陳閔君在那端笑了起來。
“沒有,只是他今晚叫我給他煮飯!鄙蚍鹜バχf。
“那你決意做他的黃臉婆嗎?”
沈佛庭環顧了一下超市的環境,來往的人潮,嘈雜的人聲,還有滿架子琳瑯滿目的貨物,“嗯,好啊,我跟你們去!焙妥P吝b天天在一起,也不必急在這一天吃飯吧?
“你在哪里?我和三皮開車來接你。”陳閔君問。
她報了地址。
“好的,十五分鐘后見!标愰h君笑著補上一句,“別忘記給你的親親老公備個案!免得餓著人家!
備案?沈佛庭收了線,對手機扮個鬼臉,沒什么必要備案吧?發個信息跟他知會一聲就行了,他們——可還沒好到要互相報備行程的地步。
所以,祝辛遙就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回家時,收到了來自沈佛庭的這樣一條短信息,“我今晚和同學出去了,可能會晚點回去。”
嘴角原本柔和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來,不到一秒鐘,他就刪除了那條短信息。
站在公司四十層樓高的窗戶往下望,繁華街燈,過往車輛,人來人往,這一切,竟看來如此寂寞。
而他面色冷凝,一直在思索著,該怎樣才能讓沈佛庭明白,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呢?
咦?走入傳說中的酒吧,沈佛庭才發現其實并沒她想象的那么吵,人也不多,稀稀拉拉地分布了幾張桌子。
“怎么這么靜?”沈佛庭有些不解地問那兩人。
三皮撩了撩艷紅的長發,微笑著落座,“夜場還沒開始!
“哦。”是哦,她忘記來泡吧的人基本都是夜貓子。她環顧了四周,她們正坐在大堂中央,一邊的吧臺里有個酒保在調酒。
“怎么他調酒都不像電視里演的那樣要搖來搖去的?”沈佛庭指著那邊好奇地問,手里還做著動作。
三皮仍舊那么淡定,“因為沒人點!
“請問幾位要點什么酒?”酒保過來問。
“一打啤酒。”陳閔君揮揮手,也不聽酒保介紹什么特價不特價的,“要冰凍的!越冰越好!”
沈佛庭吐吐舌,“能喝得完嗎?”
陳閔君笑嘻嘻地捏她的臉,“你說呢?我們今天的目的可是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三皮懶懶看她,“怎么,心情不好就拖我們下水?”
“誰說我心情不好了?”陳閔君一臉無辜,轉頭看沈佛庭,“心情不好的是妞妞。”
“?關我麼子事?”沈佛庭飆出陳閔君她們那里的方言,惹來陳閔君和三皮的哈哈大笑。
啤酒上來,酒保很盡責地為每人斟上一杯。濁黃的液體上泛著白色泡沫,反照著酒吧里七色光彩但卻陰暗的光芒,所有人的表情都一派模糊。
“來,為妞妞的心情不好干杯!"三皮率先舉起酒杯。
嘿!還成真的了!沈佛庭哭笑不得。
三只酒杯在空中輕輕一碰,發出“砰”的一聲脆響,三皮和陳閔君都一口飲盡,只有沒怎么喝過酒的沈佛庭淺淺一抿。
“喂!是朋友就干了。 比筛种篙p叩桌面,有些不滿地看著沈佛庭那仍舊滿滿的酒杯。
“你等下還要開車呢!喝那么多干嗎?”沈佛庭用手捂住杯口。
“哈哈!”三皮和陳閔君都笑起來,“這怕什么。∥矣植皇堑谝淮尉坪箝_車了,不信你問君君,上次我喝了兩打,照樣送她回家了。”
陳閔君擺手,“別看我,我那次是完全醉死過去了,要是知道她喝了兩打,我死也不會上她的車的。”
三皮斜睨她一眼,嘴里發出類似豬哼哼的聲音,三個人就相視大笑起來。
一時間,有重新回到大學時代的錯覺。然而,抬頭時,沈佛庭看到陳閔君臉上濃厚的妝容和滿不在乎的懶懶微笑,三皮艷紅的大波浪卷發和眉宇間掩蓋不住的風塵,心里隱隱泛起了半心酸半疼痛的感覺。才不過畢業兩年多而已。
沉默地坐了一會兒,陳閔君笑嘻嘻地勾住沈佛庭的肩膀,“說吧,你怎么會嫁給我們學校的天才帥哥了?”
“啊?什么?”沈佛庭裝傻。
三皮靠在椅背上,微微笑道:“又來了,還是扮豬吃老虎那招!
“嘿嘿!”沈佛庭傻笑,扮得更徹底一點。
冷不防腳下被陳閔君一踢,“說你呢!還不快老實交代?以為今晚打個哈哈就能過去。俊
沈佛庭一垮臉,“其實……我也很糊涂啊!”
兩雙美目帶著火氣掃射過來。
“好好,”沈佛庭將雙手高舉起來做投降狀,“我老實交代。”她將一開始打賭到后來莫名其妙結婚再南下的經過簡單交代了一遍。
陳閔君睜大眼,“我的天,你如此糊涂就嫁了?別人嫁人好歹也有個目的吧,不是為情也是為錢,你圖個啥?”
“我……”她張張嘴,答不上來。
“然后呢?他對你好嗎?”倒是三皮冷靜地問。
沈佛庭一邊思索一邊傻傻地端起酒杯往嘴里送,感覺到是啤酒的味道后又放下杯子,“好還是不好啊?這個可不好說。不差吧!”
“不差?”兩個人對看一眼,大概已經明白了情況,可憐的沈佛庭,自己都還沒弄明白呢。
“你們倆干嗎笑得那么賊?”沈佛庭有些不滿,又憤憤地淺嘗了一口酒。
陳閔君笑瞇瞇地湊近她,“老實說,你們倆那個沒?”
那三八的表情,雖然沒明說,但任誰都知道她口里的“那個”是什么意思。
沈佛庭白她一眼,“你說呢?”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了,你等著做阿姨吧!比け3忠回灥膹娜荨
沈佛庭揮揮手,“哎呀呀,別說我了,你問我的我可都答了,現在輪到我審你們了吧?”
“我好怕哦!”陳閔君表情夸張。
“說啦,你什么時候嫁人的?大學時不是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嗎?”她問這個問題時,下意識地避開三皮的目光,先問了陳閔君。那天的情況太尷尬,她的確不知道怎么問三皮。
“娘家介紹的唄,說一個人在外地太辛苦,病了連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有。”陳閔君淡淡地說。
“他是怎么樣的人?”沈佛庭好奇地問。
陳閔君看似認真地思索了下,給了兩個字的答案:“男人!
沈佛庭被嗆倒了,倒是三皮似笑非笑地揚起了酒杯,在陳閔君擱在桌上的杯子一碰,“說得好,為男人兩個字干杯。”然后,豪氣干云地喝了個底朝天。
陳閔君也舉起杯,“干杯!該死的,這世界不像男人的男人太多了!”
沈佛庭也笑嘻嘻地舉杯總結:“對,男人就是一張破了產的信用證。”
什么亂七八糟的比喻?三個人哈哈大笑,一碰杯,再飲盡。
幾杯酒下肚,沈佛庭已經有些暈乎乎了,舌頭一大頭腦一熱,也就百無禁忌了。她哥倆好地搭在三皮的肩上,“說……那天那個胖子是誰?你是不是不要郝翔,改去傍大款?哈哈!”郝翔是大學時代三皮的男朋友,那時的俊男美女配,是學校最亮麗的風景線之一。
“胖子?什么胖子?”陳閔君好奇地問。
原本純粹是開玩笑的,也是仗著酒勁才敢這么問。但她沒想到答案居然是肯定的。
“你說什么?”她掏掏耳朵。
三皮倒是一臉無所謂,“是。”
承認了?三皮居然承認了?沈佛庭怔住了,“那……那郝翔……”
三皮笑了,“你很久沒和我們聯系了嗎?我們畢業那年不就分手了?”
“畢業就分手了?”沈佛庭張張嘴,“可是……我還以為……”
陳閔君拿起杯子碰了她的酒杯一下,“干嗎?你大四的時候耳朵眼睛都打蚊子去了嗎?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為這個,罰你一杯酒!
“我喝不了酒!彼蠈嵆姓J,三杯啤酒是她的極限。
“我管你!先干為敬!标愰h君懶得多說廢話,徑直喝了亮杯底給她看。沈佛庭硬著頭皮干了。
“啪啪!”兩聲掌聲響起,三皮淡淡笑著,“這樣才對!
是很對,沈佛庭頭也暈糊了,“那……”
“那什么?”三皮斜飛她一眼,“傍大款很稀奇嗎?你以為當年我干嗎和郝翔在一起?不就像同學說的,他家有錢,不用我念書的時候還要去打工,就這么簡單!
如今,只不過由年輕英俊的郝翔,換作今日的矮胖富商而已。她面上平靜得一絲多余的波紋都沒有,那種坦然連沈佛庭都不夠坦然了。
讀書那時就聽到學校傳過很多三皮和郝翔的謠言,多數是攻擊三皮的,沈佛庭抵死不信,畢竟,自己所認識的三皮是那么那么驕傲的一個人,盡管她家一直很窮,盡管她念書的學費都是東拼西湊借來的。如今聽到當事人親口承認,心頭又別是一番滋味。
“可……”
“可什么。 标愰h君一戳她的頭,“別那副沒出息的樣子,誰出門在外不是這樣辛苦過來的?你也是,”她轉頭向三皮,“說得那么豪放,嚇壞我們的小妹妹!
三皮吃吃笑了,朝沈佛庭酒杯邊一碰,“嚇著你了,對不起,我喝干它賠罪!
沈佛庭愣愣看著她喝,淡黃的液體有那么一滴順著唇角滑落,是淚滴的形狀。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愿意這樣呢?她苦澀地想。
忽然就想起了祝辛遙。陳閔君說,誰出門在外不是這樣辛苦過來的?可她不是。和祝辛遙南下,她幾乎沒費過任何心,這固然和她本性的樂天知命有關,但也少不了他近乎滴水不漏的保護。
她的婚姻的確是平淡的,但其實也算幸福的吧?
這樣想著的時候,她悄悄從手提袋里拿出了手機,握在掌中翻看——他沒回信息給她。是生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