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世澤笑了笑,欣賞她聰明地顧左右而言他,卻又能拐回正題。“賞,只要你說得出口,我就能給得起,但是,你要是毫無進屏呢?”他帶了點壞心眼道。
“不可能的,我一定會找出答案的。”她綻放連自己都不自覺的燦亮笑花,只因她知道,他允了。
“那么且讓我看看你的表現吧!奔热凰龍桃猱敁浠鸬娘w蛾,他也愛莫能助,不過要是此生有她作陪,似乎是件頗有樂趣的事。
兩人達成協議,待長公主清醒回威鎮侯府后,她提議自己暫且搬回柳府。
“為什么?”不是嫌柳府是龍潭虎穴,還急著趕回去。
“因為我想來福了!彼Φ闷てさ。
事實上,她要進后宮打探消息,自然得要讓柳葳對她有基本的信任,而挑選在長公主出事后回柳府,絕對是個再好不過的時機。
花世澤沒追問,盡管這是他第二次聽見來福這個名字。在與她約定每晚戌時一刻在交泰門外的橋亭相見后,便讓顏奎送她回柳府。
每隔三日,她會進威鎮侯爺替母親針灸,那時,他不見得見得到她的人,但每晚戌時一刻,他倆必在橋亭上相會,每每瞧她走上橋亭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分明怕著卻又不愿顯露的倔強,教他好氣又好笑,等著她何時開口央求他換個相會處。
然,她倔得嚇人,從未提過。
每日聽著她打聽的第一手消息,看著她描述時,時而凝重時而打趣的神情,他的唇角隨她的情緒起伏毫不自覺。
在他面前,她從不隱藏真實的自己,幾分傲氣幾分大膽,這樣的她,很好。
倚在橋亭欄桿,北風刮得他的大氅獵獵作響,也刮得他手上的狐裘隨風飛揚。天候入冬了,他卻發覺她穿得太過單薄,襦衫雖是干凈卻顯舊,連件裘衣也不曾搭上,看了幾日總是那件纏枝繡花夾袍,所以今兒個他特地帶了件狐裘。
然而眼見已過了戍時一刻,依舊不見她的蹤影,他不由得望向交泰門的方向。
交泰門是通往后宮的最后一道門,是他無法踏入之地,之所以約在此處,正因為從這里望去,只要她踏出交泰門,他便能瞧見她。
會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心弦微動著,正打算差個人去打探時,適巧見易水走來。
易水和顏奎是他從禁衛里挑選出的隨從,兩人皆有品秩,平日他進宮時,他倆便會進禁衛所,偶爾會帶兵操演。
“侯爺,柳九姑娘要我傳口訊,說是今晚她無法赴約。”易水向前幾步稟報著。
“你在哪遇見她的?”他面無表情地間著。
“在太和門那頭!
花世澤疑惑地揚起眉!翱捎星埔娬l在外頭接應她?”太和門是正南的御門,是官吏進出之門,莫不是柳家出了什么事?
“是,顏奎!币姿仓^皮道。
“顏奎?”花世澤微詫,不假思親地道:“備馬車,到顏家瞧瞧!
“是!
不久,馬車停在顏府對面的轉角,花世澤沒吭聲,易水自然沒動作,就在轉角靜靜地候著。
近來侯爺與柳九姑娘的關系教人如霧里看花,愈看愈糊涂,好比眼前來到了顏府,要想知道顏奎找柳九姑娘做什么,只消他下馬車詢問便可得知,可侯爺卻是悶不吭聲地在外頭等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瞧見柳艾出來,上了馬車,顏奎親自駕車帶她離去。
易水暗罵顏奎不知避嫌,這時分怎能與柳九姑娘獨處,哪怕他駕馬車也不應該,兩人這看似親近的相處,曖昧得引人揣測。
“回去吧!
易水猛地回神,問:“侯爺,不跟去瞧瞧么?”
“有什么好瞧的。”他哼了聲。
既然沒什么好瞧的,待在這兒近半個時辰做什么呢?當然,這是心里話,他不像顏奎那個傻的會問出口。
不過,明日他會找顏奎把話問清楚。
翌日,戌時一刻,花世澤在原地等候著,寒風一日比一日冷洌,狐裘依舊掛在他的臂上,他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直到腳步聲接近。
“侯爺!
他懶懶橫睨,見她粲笑如花的走近。
“今日有何進展?”
“今日柳昭儀帶著我進鞏貴妃的朝陽殿,目前沒發現任何異狀。”
“都看仔細了?”
“嗯,朝陽殿里栽種了大片金銀花,金銀花是好東西,配上甘草、黑豆,那是最快速的解毒湯,我猜想是鞏貴妃防人下毒所栽種的!彼f著,微微聳起肩像是避著寒風。
花世澤腳步微移,替她擋去了大半的風勢,將狐裘遞給她。
柳艾受寵若驚地瞧著他,卻沒接過狐裘。“我不能收。”
“那么,誰給的你才能收?”他嗓音無波地問。
柳艾不解地皺起秀眉,不懂他的火氣從哪迸出來的。“侯爺誤解了,如果我身上突然多了件狐裘,會教人起疑的,這宮里眼線密布,要不是這座橋亭沒有皇上旨意不準靠近,說不準咱們約在這兒的事早就被察覺了!
“所以,你是因為如此,才不要我更改相會之處?”原來,在她計較過得失之后,她就能勉強自己壓抑恐懼?
在她面前,只有得失,再無其他?
“此處甚好,宮里恐怕除了這里沒有更隱密之處了。”
花世澤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拿去吧,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顏奎為了答謝你相贈的。”
柳艾愣住,沒想到他居然知道!邦伩要我保密,自個兒倒是先說了。”
“他沒跟我提,是我猜的,畢竟他妹子從小身子骨就弱,老是吊著一口氣,許是近來入冬,病情急轉直下,才會硬著頭皮拜托你!鳖伩惶幔贿^是因為不想教易水嘲笑罷了,只因任誰都看得出顏奎并不喜歡柳九。
“侯爺也看得出顏奎討厭我?我可不在意,瞧,他再討厭我,為了他妹子還是得對我低頭,不過,我并不討厭他,他是個好兄長,我很羨慕顏麗!币悄苡袀兄長護著寵著,就算病著,她都覺得幸福。
花世澤沒搭腔,看著遠方的湖面,直到一股奇特的香味襲來,他才看向她。
“這是什么?”
“香囊,這里頭裝的可是我獨門調配的三香散,只此一家,絕無分號!彼湴恋負P起小臉!斑@香囊是我親手繡的,就當是我送給侯爺的定情物。”
花世澤唇角微勾!跋隳覠o法當定情物!
“唉,侯爺就可憐我一個小小庶女,實在是阮囊羞澀,拿不出像樣之物。”
花世澤沒回她,逕自打量著香囊上均勻的針腳,斑斕的色彩,不禁暗嘆她連針線話都是一絕!傍P凰于飛?”
“侯爺能想到的就只有如此?”
“要不?”
“侯像慢慢猜吧,要是猜中了有賞!彼{皮的尋釁地道。
“你能賞什么給我?”
“我得好生想想。”她笑嘻嘻的。
花世澤拿著香囊,望著她水盈盈的眸子彷佛盛裝著滿天星斗,那般燦爛迷人,不自覺的掃除了他內心的陰霾。
她怎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夠掌控他的喜怒?
“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走了!彼妨饲飞恚σ馐冀K噙在她秀麗的面容上。“明日見,侯爺。”
他輕應了聲,瞧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
他喜歡聽她說,明日見,彷佛在允諾一個又一個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