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衙堂里,裘化真隨即被拽在地上,疼得她嘶叫了聲。
“給我在這兒安分待著,敢耍心眼有得你受的。”押她的官爺啐了聲,隨即朝內堂里走去,其余的站在衙堂兩側,看來真要開堂。
裘化真撫著被摔痛的膝頭,瞧著小清半透明的手想幫忙,卻穿透過去。
她沒好氣地抬眼,如她所料,小清一臉比她還痛的神情。
“沒事,要是真怎樣,不過是打回原形罷了!狈凑缇退懒,是偷了別人的軀體多活了幾個月,她也沒蝕本。
“話不是這么說的,好不容易話著了……”小清抽抽噎噎地道。
“橫豎我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要是老天執意要收我,我也不能如何!币苍S,借尸還魂本就是逆天之事,老天不過是要她順天而行,才給了她這個教訓。
“化真……”
“別哭了。”
“你這個假仙姑,在衙堂上自言自語,想裝神弄鬼嚇人嗎?”內堂里傳出哂笑聲,裘化真抬眼望去,竟見是溫二爺,而他的后頭應該就是縣令了。
想來真是嘔!官商勾結是普世里再尋常不過的事,她心底也明白,可怎么也沒猜到自己竟成了棋子代死,怎么想都覺得不服氣。
“這有什么法子呢?我一進衙堂,這滿衙堂的鬼魂找我申冤呢,又哭又嘶叫的,說的全都是你這人是怎么將這些孩子給玩死的!濒没嬲f著,煞有其事地撫著小清的頭,這一幕落在衙堂內的人眼里,有的半信半疑,有的嗤之以鼻。
然而,溫二爺的臉色卻變了下,回頭朝縣令使了個眼色。
縣令坐到了堂案后,重拍了驚堂木,斥道:“衙堂上裝神弄鬼,給本官掌嘴!”
裘化真心里抖了下,還沒來得及咬緊牙根,一名衙役上前就賞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她往后倒去,耳邊嗡嗡作響,嘴里滿是血腥味。
“裘氏,你尋常在坊間裝神弄鬼,本官念你未訛財傷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你,如今你竟然為了五千兩毒殺華陽人氏方武,本官斷不能再容你!”
眼見驚堂木又要拍下,裘化真忍著痛,吼道:“大人,民女何罪之有?!大人問審,為何不喚證人?假如民女下毒,敢問是何種毒,又是購自何處,何時將毒加入?客棧掌柜的是當初協助我救方爺的證人,大人為何他?”
面對裘化真連珠炮似的問話,縣令不禁楞了下。
“大人,當初民女救方爺時,他身上并無分文,掌柜的可以作證!況且方爺當時身重兩刀,深可見骨,要不是民女施針止血再熬藥救治,他豈能活到今日?民女拼死拼活地救,又是為何原因殺他?大人明察。”
縣令一雙眼直瞪著她,沒想到她都被打破了嘴還如此伶牙俐齒。這些事他心里自然明白,可這案子他是非要速審速決不可,哪里有功夫任她拖延。
“大人未審即判,可就對不起這衙堂上高懸的明鏡了!裘化真氣得都忘了痛,直指著他身后的鏡子,“方爺曾說過,那日與溫二爺交易,一批玉石以五千兩賣出,當晚在溫府借宿,可誰知半夜撞見溫二爺在主屋后院埋尸,嚇得連夜離開卻慘遭追殺……大人,這案子里死的可不只有方爺一人,溫府主屋那后院里是一個個孩子的尸骨,這衙堂上是一個個孩子的冤魂,大人啊……你聽不見孩子們的哭聲,我可是聽得心都快碎了!”
這一席話說得眾人毛骨悚然,其中尤以縣令之最,只因他是清楚溫二爺癖好的,如今遭她點出滿衙堂的冤魂,哪怕可能是假的,就是教人不自在。
“你倒是說說,冤魂在哪?”
往內堂的要道突地傳來熟悉的聲響,裘化真轉頭望去,欣喜若狂地喊道:“侯爺!”
花世澤徐徐走出通道,重陽城知府必恭必敬地地跟在他身后,縣令趕忙走到他面前作揖。
溫二爺見這情勢,眉頭不禁微鎖,不住地朝縣令使眼色,可惜,縣令將心思全都擱在威鎮侯身上。
“你說,冤魂在哪?”花世澤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微彎的唇角滿是帶著邪味的歡快笑意。
裘化真怔住,定定睇著他。
不對,他還沒看見畫作——
“侯爺,我將顏奎身邊要我捎話的姑娘給畫出了,畫像在掌柜的那兒,你要是瞧見了——”
“又如何呢?”他口吻淡淡的,透著鄙夷。
“侯爺,我確實能看見鬼魂!
“誰能證明?畫像又如何,似是而非的畫太多,不過是猜人心理,而你最不該的是打算欺騙我……我呢,絕不允許任何人再騙我!
“侯爺……”裘化真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原以為抓住浮木了,可誰知那是一條隨時會反身咬她一口的蛇。
第五章遭到誣陷險沉江(2)
“曹縣令,她殺人了嗎?”他轉身問。
縣令在旁觀察了兩人的互動,毫不思索地道:“是的,侯爺,裘氏殺害了華陽人氏方武,人證物證俱全!
“判決如何?”
“為何要拖到二月?”
裘化真聞言,難以置信地瞪住他。
“侯爺,這律例里有載,正月不見血,所以延至二月!
“不見血么?”花世澤沉吟著,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笑意!澳蔷统两。”
裘化真臉色倏地刷白,渾身不住地顫抖著。
沉江……那不是要將她給活活淹死!看著他俊美無儔又極致無情的側臉,她真的不敢相信!
“即刻行刑!被ㄊ罎稍捖洌D身就走。
許是恐懼到極限成了無所畏懼,裘化真朝他大罵,“花世澤,你我之間宄竟有何冤仇,要你這般插手生死?!你瞧不起一條命,你插手收了一命,日后必定反撲到你身上,屆時你身邊要是無故失了一條命,你也不用太意外!”
花世澤頓了下,頭也不回地道:“還不動手嗎,曹縣令!”
“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她吼道。
目送著花世澤離開的身影,感覺身邊的衙役朝她走來,她怒目瞪向縣令,咬牙道:“大人,既是要收了我的命,也不必急于一時半刻,死前我不求一頓溫飽,只求大人答應我一個遺愿。”
“你還想耍什么花樣?”縣令不耐問著。
“城里百姓皆知唯有我才知曉賴老太太的契本放在哪,而這事我還未道出,何不先請賴太老爺進衙堂一趟?”
以為她會認命嗎?別傻了!不到最后一刻,她是絕不會放棄的!
悅來客棧的掌柜的站在門外翹首企盼,一見馬車停下,趕忙迎上前。
“侯爺,您可回來了,裘姑娘教官爺給押走了,臨走前她把這兩樣東西交給我,說要交給侯爺!闭乒竦墓瑝焊鶝]瞧見花世澤一張臉冷得都能凍人了,無意接過東西的他,逕自從他身旁走過。
反倒是顏奎下了馬車代為接過手,見是一只香包和一張畫,隨手攤開一瞧,教他幾乎要瞪凸了眼,急聲喊道:“侯爺!”
走在前頭的花世澤微回頭,見易水已湊到顏奎身邊瞧著畫,臉色也一變,隨后拿了畫攤在花世澤面前。
花世澤懶懶一瞥,黑瞳緊縮了下,拿過畫仔細瞧著。
畫中姑娘他壓根沒瞧過,教他錯愕的是那姑娘身后畫有艷放的牡丹,下頭提著四個小字:美人如畫。
“侯爺,那是我家小七!”顏奎說著,眼眶跟著泛紅。
“真是顏麗!币姿彩侨f分錯愕。
“那是小七沒措……”顏奎哽咽著。“原來她真的瞧得見鬼魂,原來小七真的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