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化真莞爾勾唇。“小清,你不用壓低聲音,只有我聽得見!
“唉,忍不住就學你了!
“是說……這軀體我已經占住了,應該不會有人再來搶吧?”這才是教她真正擔憂的事。
小清不禁掩嘴低笑!盎,不都跟你說了,想借尸還魂還得幾分運氣,況且時辰一到不入地府,鬼差會來逮人的!
裘化真猛地停住腳步!澳恰視淮䥺?”要死了,她壓根沒想過這問題。
“這……應該是不會的,畢竟你已經還陽了。”
裘化真松了口氣,卻又忍不住問:“你呢?”
“就避著唄!毙∏鍩o奈干笑著。
“真能一直避著嗎?”
“就避到不能避為止。”
換言之,小清是不可能一直伴著她的,到最后,她依舊會是孤單一個人……不知為何,“依舊”這字眼就這樣自然地冒出,教她疑惑地微瞇起眼。怎會認為是依舊孤單,難不成她在世時就是孤單一人,害怕孤單嗎?
“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橫豎有書生在,短時間內是不成問題的!
裘化真回過神,不以為然地皺著眉!翱晌覐淖騼簜就沒瞧見他。”雖說她和書生少有交談,但好歹是她一張眼就瞧見的人,要是突然不見,她難免失落。
“他……化真,已經到了,我就不跟你說了!
裘化真抬眼望去,就見門扇敞開的廳堂里已經坐了幾人。
很好,是要來場大會審,探探虛實是吧?既是如此,她也就不啰唆了,因為她還沒吃早膳,餓不得的。
進了廳堂,便見賴大老爺就坐在主位上,兩名和他面貌相似的男人分坐在左右下位,而椅邊還擺著拐杖的,大抵就是聽說摔下馬的賴三老爺吧,至于身旁面色蒼白的少婦應該就是三太太了,畢竟賴二太太她昨晚還見過,不會錯認。
“見過賴大老爺。”她裊裊婷婷的屈了屈身。
在場人眼神或是詫異或是疑惑,只因她面黃肌瘦像個乞兒,可偏偏這屈身之禮做得恰到好處,舉手投足之間有種說不出的氣質。
“裘姑娘,我跟你介紹,這一位是——”
“見過賴二老爺!彼咝局。
賴大老爺微詫地看著她,然話都還沒出口,便聽賴二太太趙氏輕笑道:“大伯可千萬別如此輕易受騙,這丫頭我昨兒個在市集上瞧見呢,和一些街坊鄰居有說有笑,怕是從街坊們的嘴里知曉咱們家里的情形,要是早知道小叔摔斷了腿,那么要猜出我相公,可就壓根不難了。”
賴大老爺聽她這么一說,盡管覺得有理,但被當面打臉,面子總有些掛不住。
裘化真笑意不變地道:“二太太這說法也是相當有理,我初來乍到,一身窮酸,莫怪昨兒在街上還被二太太當成乞兒呢!
“二弟妹昨兒個就見過裘姑娘了?”賴大老爺問。
“不過是一眼!
“不只一眼,當時我跟二太太說了,那孩子中了毒,二太太還當我胡說八道,差人趕我呢。”裘化真一臉無辜地皺了皺鼻子。
趙氏神色一沉,還未開口,便聽賴大老爺急聲問——
“裘姑娘何出此言?民兒,小犬從小底子就弱,這些年是堆著藥材嬌養著,怎會中毒?”賴府上下就一個孩子,不須明說都知曉她指的是他兒子。
“大伯,她不過是個招搖撞騙的乞兒,你還真信了她?”趙氏冷冷嗤笑了聲,哪怕賴二老爺示意她噤聲,還是把話說完。
“賴大老爺,這事好辦,找幾名大夫進府診治就能觀得一二!痹捖,像是想起什么,她又慢條斯理地補了一句!皩α,千萬別找賴府看慣了的大夫,最好能多找幾個,如此最為公正!
這話一出口,彷佛暗指賴府里有人與大夫共謀,趙氏哼笑了聲,涼聲道:“大伯,近來咱們家里不安寧,還要再找個乞兒弄得更加雞犬不寧嗎?”
裘化真瞧賴二太太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猜想她肯定早有萬全準備,看來自己必須使個可以立竿見影的手法。
忖著,余光瞥見小清站在門外的擔心模樣,她不禁有些好笑,抿了抿唇,誠意十足又無奈地啟口,“賴大老爺請寬心,我呢也不是無故進了賴家的門,實是受人所托,不得不來!
“這話又是怎么說的?”
“其實,我是受賴老太太所托才上門的。”
話落,現場幾雙眼整齊劃一地瞪著她,連從頭到尾都沒吭聲,瞧她一眼都嫌懶的三房兩人,都忍不住盯著她不放。
“丫頭,你在街上打聽了那么多,難道你會不知道老太太早已仙逝?”趙氏哼笑了聲。
“知道!濒没纥c著頭,腳步微轉,朝小清身旁的方向指去!百嚴咸F在人就在門邊上!
驀地,所有的目光跟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然而那里卻是空空如也。
瞬間,幾個人有種像是被人唬弄,卻又覺得并非那般單純,想要求個明白又不知道該如何啟齒,怕被當傻子卻又想當個聰明的,實在是教人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裝神弄鬼的丫頭,你倒是說說老太太長得怎生模樣。”趙氏嗤笑了聲,壓根沒將她當回事。
裘化真直睇著小清那張皇失措的神情,得用力地抿著唇,才能不教笑聲逸出口!坝米煺f怎么說得準呢?倒不如借我文房四寶,咱們紙上見真章。”輕咳了聲,她從容自信地環顧眾人。
當下,賴大老爺差下人送來文房四寶,裘化真就當著眾人的面提筆作畫,邊畫邊打量著賴老太太。
當形體開始在她筆下成形,原本半信半疑的目光轉為錯愕驚詫,甚至不住地朝她望去的方向一再觀望,彷佛真能瞧見賴老太太就站在那兒。
“化真,你怎么知道自己會作畫?”小清站在桌邊問。
裘化真瞧她一眼。“這猶如神助,是神握著我的手作畫。”小清的問法彷佛早就知道她會作畫,但她現在問不得,她得將這場戲演完才成。
小清不解地偏著頭,聽見后頭有人道:“裘姑娘,你在跟誰說話?”
“自然是令堂!濒没嬲f得臉不紅氣不喘。
不唬人,她的身邊五步內瞬間凈空了,就連賴三老爺都拄著拐杖跑到廳堂一隅,動作之快,教她懷疑他的腳根本沒傷。
她涼涼地打量眾人,用余光掃過趙氏,就見她臉色忽青忽白,哪怕嘴上說不信,可心里已經有信幾分,所以才會靜悄悄地站在一頭。
唉,說到底,這賴家三個老爺肯定是干了不少虧心事,要不為何一個個都閃得這么遠?也好,如此一來,她拿得才不會手軟。
“對了,賴老太太提起過,為何沒替她戴上那只掐金絲翡翠手環?”要讓他們更加相信,這條小清替她問出的第一手消息非說出來嚇嚇他們不可。
如她所料,這話一出口,眾人的反應先是狠狠一震,而后面面相覷,隨即將目光鎖定在現場兩名女眷上。
“我不知道,最后替婆母穿戴的都是二嫂子,不關我的事!辟嚾潦馅s忙澄清,就怕自己成了代罪羔羊。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趙氏身上,不過,除了裘化真以外,尚有一人臉色難看的垂頭不語。
當然,這一幕自然也沒逃過裘化真的眼,不等趙氏解釋,她隨即搶白道:“可是賴老太太說是賴二老爺呢!
簡直像是連環爆似的,連個喘氣的時間都不給,眾人的目光移來移去,一見賴二老爺垂著臉,真相不審自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