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彩霞映山,向晚的微風輕拂,帶來初夏的一抹清涼。
遠遠地,楚夕顏看見了“家”。
不……嚴格說起來,那并不是“她的”家。
十二歲那年,雙親因為空難而撒手西歸,雙親的好友也就是現在的養父唐振東收養了她,給予她一個可供容身的地方。
而這一住,轉眼間已經過了十個年頭。
步人家門,穿過種滿花草的庭院,走進屋里,在沙發上放下包包,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下了課回到家,她已經很習慣一個人迎接一室的孤寂。
唐叔叔病逝后,唐阿姨移居日本,十年之間,偌大的唐家豪宅,只剩下她與唐旭兩人。
名義上,唐宅已過戶到唐旭名下,唐旭才是真正的主人;然而,她這個“客人”守著這屋子的時間竟比他那個正主兒還多。
她苦笑地搖了搖頭,拿起包包走上二樓,卻在樓梯口聽見了奇怪的聲響。
楚夕顏驚異地停下腳步。
會是誰?
唐旭嗎?
不,唐旭很少在凌晨一點鐘以前進門,管家王嫂做完了晚飯之后就會回家,此時此刻,除了她之外,根本不會有人在家。
那么……是小偷?
這個想法令楚夕顏打了個寒顫,如果真是偷兒,她該怎么辦?逃跑嗎?
不!她不逃!
她楚夕顏絕不做出落荒而逃的膽小事。
她深吸一口氣,稍稍安撫狂跳不已的心,輕手輕腳地循聲而去。
聲音是從唐旭的房間傳出的。
這個偷兒還真有能耐,知道唐旭才是這個家里最有價值的人,他不但是“震東集團”的總裁,還是全省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
她走近唐旭的房間,正想從門縫中偷覷一眼歹徒的模樣,記住特征之后,好回房打電話到警察局報案。
不料,她突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不,那不是交談聲,而是壓抑的嚶嚀。
那是女人的聲音,嬌嗲酥軟、蝕骨媚人。
摹地,楚夕顏漲紅了俏顏。
她終于知道那是什么聲音了。
那是打從蘇妍華搬離唐宅,唐振東過世之后,她在唐旭門外聽見過無數次的聲音。
楚夕顏正要難堪地避開,但,更快地,唐旭那略帶不悅與警告的聲音輕冷地響起。
“誰在外面?”
在如此尷尬的時刻,楚夕顏不想也不愿介入,唐旭與她名義上雖是兄妹,但實則為兩條不會交集的平行線。
她必須離他遠遠的!
這一點,早在她十五歲那一年,便徹底奉為圭臬——她永遠也不會忘記七年前他曾給她的屈辱。
見久久無人應聲,唐旭低笑了一聲,帶著些許戲諺與惡意地開口。
“是你在外面吧!夕顏?與其躲在那里偷看,不如直接進房觀賞真正的真槍實彈,你意下如何?”
血色頓時涌上楚夕顏白皙的雙頰,她怎么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冷不防地,一只有力的大手將她給硬扯人懷里。
“呀!”
楚夕顏驚呼,抬起驚惶的水眸。
是唐旭!
他甚至狂放地只著一件寬大睡袍,胸口敞開,帶著一臉可惡的笑容,眼對眼地與她相望。
十年的歲月并沒有使他改變多少,一樣的劍眉。一樣略帶邪氣與銳利的鷹眸……
以及一張足以令全天下女人心醉愛慕的俊美容顏。
改變的,只有他那隨著年齡增長而磨練出的深沉與難以捉摸的脾性。
“放開我!
她努力地不讓自己的聲音流露出大多失措,并試著掙扎出他的掌握。
唐旭沒有為難她,僅是挑了一下眉便松開手。
“對于你的窺視,你沒有什么想解釋的嗎?”
唐旭狀似閑適地倚著門框,然而,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已浮現了溫怒。
“你該知道我沒有窺探你什么。”
楚夕顏絕不承認這項罪行,更因為問心無愧,所以,她挺直了背脊,不在他冷冽的眼神中退縮。
“旭……你在與誰說話?”
酥軟且令人銷魂的嗓音自唐旭身后傳來。
那是一個美艷的女郎,健康的麥芽色肌膚緩慢而挑逗地磨蹭著僅著睡袍的唐旭。
女郎的媚眼對上楚夕顏的水漾杏眸,她眨了眨大眼,望向唐旭的神情帶著半開玩笑的薄嗔。
“旭,她是誰?你眾多的小甜心之一嗎?”
“她嗎?”唐旭有些薄情的唇勾起淺淺笑痕,他摟住婀娜的佳人回應!八俏业拿妹。”
“親妹妹還是干妹妹?”女郎笑問。
唐旭漂亮的星眸有意無意地掠過楚夕顏有些發白的小臉,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當然是不會想人非非的那一種,不過,她也不是我的親妹妹,因為唐家就只有我這么一個獨子,而她……不過是個借住在我家的食客兼房客罷了!
楚夕顏羞憤交加地跑回自己的臥房,用力甩上門,仿佛這么做就可以抵擋唐旭毫不容情的冷嘲熱諷。
她不屬于唐家,卻住在唐家,長在唐家。
對于唐旭而言,她不僅是造成他家庭不睦的禍端,更是個令人生厭的食客。
打從她住進唐家的第一天開始,唐旭就從心里以鄙視且厭惡的眼光看她,盡管他在唐叔叔面前表現得多么面面俱到,對她噓寒問暖,對她微笑,以哥哥兼保護者的身份自居,但那全都是假象。
在她的面前,他心里永遠只有兩個字——憎、惡!
他早已認定她就是促使他家庭失和。父母離異的導火線,又怎么可能會對她有絲毫的溫情與憐惜?
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終究不是她的家呵!
她該離開了,離開這個不屬于她的地方。
她已二十二歲,離大學畢業只剩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可以從現在開始物色新居,寄履歷表應征工作。
她要證明一點——
她,楚夕顏,即使不靠唐家,也能以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房門陡然響起敲門聲。
來者何人她再清楚不過,但是,此時此刻,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
在她準備開口下逐客令之前,來者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回答般,搶先一步開門而入。
“我已經敲過門了。”
面對楚夕顏生氣的表情,唐旭元辜地表示。
“我沒有請你進來。”
楚夕顏背過身去不看他的表情,極力維持理智。
在唐旭的面前,她絕不當一個哭鬧不休的弱女子,也拒絕對他示弱。
唐旭聞言揚聲大笑:“我不知道進入自己家的房間還需要經過你的特許呢!夕顏!
是的,這是唐旭的地盤,她有什么資格阻止他在他的領域中自由來去?
這原就不是她該留下的地方,可是……
屬于她的天地又在哪里呢?
過了整整十年寄人籬下的生活,呼吸的一直是別人家的空氣。
夠了,她是該走出這個不屬于她的地方,尋找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
“怎么了?”唐旭勾起她的下巴,審視著她的神色!澳愕哪樕行┥n自,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顯然不認為自己就是那個始作傭者。
她漆黑的眸子望向他,看見他的俊臉就近在
咫尺,近得甚至可以呼吸到他那純屬于男性的陽剛氣味……
楚夕顏仿佛受驚的小鹿般別開小臉,用她形于外的冷靜掩飾狂跳的心。
她有些生氣,氣的是自己的在意。
十年的光陰讓她學會了冷淡,卻學不會無視于唐旭那致命的魅力。
她避若蛇蝎的態度惹怒了唐旭。
他伸手托住她的小臉,強迫她與他正面相對。
他冷笑道:“你怕我?記得七年前,你還親口說過喜歡我……”
望著她極力忍耐的表情,唐旭無來由地覺得火大。
“住口!”她急切地大喊。
為什么他還要拿這件事來嘲弄她?
他可知道為了當年的那句話,她付出了多少代價?
他根本不知道當年她是懷抱著什么樣的心情對他告白,而此刻,他竟敢殘忍地拿這件事來嘲笑她!他根本是存心不讓她好過,存心要她牢牢地記住自己說過的蠢話!
唐旭將她的羞憤與掙扎盡收眼底,在他的面前,她的心思沒有半點躲藏的余地。
“不敢面對你當年說過的話嗎?”
唐旭撩起她垂在胸口的一絡發絲,放到唇邊輕吻,挑逗的眼眸帶著一絲露骨、惡意的笑。
“但是,你的告白我可記得一清二楚,并且永志不忘。”他吊兒郎當他說。
“不要再說了!”她失聲怒吼。
她如鏡般的心湖平靜不再,胸口急促的起伏泄漏了她的慌亂。
“那時是我太幼稚,太年幼無知,我根本不懂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她的驚惶讓唐旭益發有逗弄她的興致。
“哪句話?”
他逼近她的小臉,深沉的眼光落在她柔弱的唇上。
她忿忿地抿緊唇瓣恨恨他說:“我不會再說第二次!”
“是嗎?”
他突然笑了,帶著一抹情懶的性感。
語畢,他閃電般地俯下頭,吻住了那張倔強且不肯妥協的粉唇。
“不…”
她一開口,他便抓住機會讓靈舌探人她的口中。他的舌放肆地纏住她的,肆無忌憚地需索她口中的甜蜜。
楚夕顏怎么也沒想到唐旭居然會這樣對她!
她憤怒地踢他、打他,但全被唐旭輕而易舉
地反制住,動彈不得。
她觸電般地顫抖起來。
他怎能這么做?
他當她是什么?
“放開我,唐旭……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不要接續他與那美艷女郎未完成的事,成為他泄欲的工具!
唐旭抱高了她,熾熱的唇舌吞沒了她的唇。
這個高做的男人,甚至不肯彎下腰去遷就她!
楚夕顏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所有制止的言語全卡在喉間。
“為什么不能?”他邪氣地笑著。
楚夕顏咬住下唇,告訴自己絕不會回應他,絕不要像他其他的女人一樣,對他臣服。
她強自壓抑的模樣惹得唐旭悶笑。
“為什么強忍著?想要我就干干脆脆他說出來,告訴我你要我!
“下流!”
她恨恨地硬擠出話來。
唐旭沉下臉,但很快地又露出冷笑。
“我下流?好!那就讓我看看你有多么清高吧!”
他要逼得她主動向他求愛!
他蠻橫地抱起她丟上床,在她來不及翻身逃開之前,便覆上她曼妙的嬌軀。
“不要……”
楚夕顏的抗拒全被他的吻所吞沒。
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借此隔開兩人過近的距離。
“你說過……我不會令你想人非非……”她不安他說。
“你真的相信?”唐旭低沉一笑,呢哺道:“原諒我當時撒了謊,我對你想做的,絕對不只是‘想人非非’而已,我想為你燃燒。”
楚夕顏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眸。
唐旭的黑眸中半是認真,半是戲諺,教她無法分辨他的真心究竟有幾分。
不……她不需要知道他的眸中有幾分認真,他為她而火熱根本不是因為情!
他想要占有她也不是因為愛,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宣泄,而那對她而言卻是一種折磨,更是屈辱!
她轉開小臉,卻又教他扳了回來。
“看著我,我不想見你回避我的視線,我要你也為我瘋狂!”
“不要!求求你……”
故作堅強的面具在他吻住她的那一瞬間,全然冰消瓦解,淚霧迷蒙了她的視線,使她再也看不清一切。
她的淚撼動了唐旭!
他望著她惹人憐愛的淚顏,發現自己心中竟然有個隱密的角落悄悄崩塌,隨著她那會擰疼人心的啜泣而徹底潰了堤。
她的淚像烙鐵,一路的燒至他的心底,他發現自己竟無法罔顧她的啜泣而占有她。
這個發現使他震怒,卻又無可奈何。
最后,他抓起絲被裹住了她,有些粗暴地緊摟她人懷。
“不許再哭了!”他命令道。
他從未在要一個女人的過程中感到如此的挫敗,多少女人爭相想要上他的床,而楚夕顏卻是有史以來第一個避他惟恐不及的女人!
淚閘一開,便一泄不可止。
楚夕顏自認她從來不是一個容易掉淚的人,十七歲之后,她更是不曾掉過一滴眼淚,不管遭遇什么傷心或難過的事,她都習慣冷靜地去面對,但是,為什么今天卻完全變了樣?
唐旭的命令對她完全起不了作用,她的眼淚仍像斷線的珍珠般掉個不停。
“你……放開我……”她哽咽著。
她只想躲起來好好地大哭一場,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這副狼狽的樣子。
唐旭不顧她的抗拒,霸道地摟緊了她。
“要哭就在我懷里哭,也只能在我懷里哭!”
惹哭她的是他,欺負她的也是他,只有當她的心被傷得千瘡百孔之后,他才會提供他的胸膛作為她棲息之用。
這算什么?
殘酷的溫柔嗎?
楚夕顏強迫自己忍住眼淚,只有這么做,她才能不再需要他所提供的撫慰。
她強忍淚水的舉動全看在唐旭的眼里,使他感到莫名的惱怒。
他生氣地放開她,室內有片刻的寂靜。
半晌,他冷冷地拋下一句——
“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打理自己,然后下樓來,十分鐘后,你若不下來,我會上來繼續剛才未完成的事!
撂下狠話之后,唐旭立刻甩上房門,下樓離開了。
楚夕顏這才慢慢松懈緊繃的神經,她知道——她安全了!
緩緩起身走進浴室,她看見自己雙唇紅腫,頸間滿布粉紅色的印記。
“老天………”
她低伏在洗手臺上,簡直不敢相信眼睛所見。
為什么唐旭要這樣對她?
當她說喜歡他的時候,他恥笑她的感情;在她花了許多年的時間平復當時的傷口之后,他卻蠻橫不講理地硬是要來招惹她。
那次的傷痛她至今記憶猶新,那錐心刺骨。一片真心被人毫不在乎地踐踏的痛楚她永遠不會忘記,那樣的痛,畢生一次就已足夠,她不要也不愿再嘗第二次。
她要離開這里!
今生今世,她再也不要見到唐旭了!
***
十分鐘后,楚夕顏下了樓。
她不愿接受他的威脅,但她別無選擇,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他看見唐旭的車子停在門口,而他坐在駕駛座上。
他面元表情地盯了她半晌,丟下一句——
“上車!
“要上哪兒去?”她防備地問。
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楚夕顏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唐旭的情緒全無脈絡可循,上一分鐘他想要占有她,下一分鐘他龍心不悅,說不定就會將她丟到世界的盡頭掩埋起來。
她的防備惹得唐旭怒火高漲…
“吃飯!”
他的怒氣使楚夕顏驚跳了一下,這令唐旭不爽到了極點。
她當他是什么?
看到她小心翼翼戒備他的模樣,他就覺得火大!
楚夕顏低著頭,似乎在衡量他的活究竟有幾分可靠性。
他瞇起厲眸,冷到連火氣都不帶地諷刺了一句:“你還在回味剛剛的滋味嗎?”
“我沒有!”他怎么可以這么說?
“那就上車!”他也吼回去。
楚夕顏看了他半晌,確定他沒有不良企圖之后,才依言上車。
唐旭坐上駕駛座,轉過頭來看著緊靠著車門而坐的楚夕顏,冷不防一把怒火又冒了出來。
“我對你已經倒盡了胃口,你不必防我防成這樣!
他從齒縫中迸出這幾句,顯然正極力壓抑著怒火。
但唐旭的這句話卻讓楚夕顏松了一口氣。
雖然與唐旭兩人獨處十分危險,但至少他的保證向來極具效力,他是“震東集團”的總裁,他所說的話一言九鼎。
沉默彌漫在他們之間,一直到走進餐廳,這樣僵冷的氣氛仍未獲得改善。
他們明明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年,可是,他們之間甚至比許久不見的朋友還要陌生。
楚夕顏默默地低著頭,任憑冰冷的氛圍充斥在彼此之間。
兩人間會變成這樣,她不知道是準所造成的。
是他的疏離,還是……她原就不該踏人唐家?
侍者送上兩本精致的萊單,唐旭點了一客牛排之后,抬起頭間:“你想點什么?”
“隨便!
她此時一點胃口也沒有,現在她迫切想做的,就是把她打算搬出去的事情告知唐旭。
唐旭狠狠地盯著她,不悅地“啪”一聲合上菜單,交給侍者。
“兩份牛排。”
他知道她不喜歡吃牛排,但他偏要背道而馳。
她有膽量惹他,他又何必在乎她喜歡吃什么?
侍者退下后,楚夕顏平靜地抬起小臉,輕輕地開口道:“我決定一畢業就搬出去住,最近我會開始找房子!
“搬出去?”唐旭危險地挑起左眉,冷冷地道:“有什么理由讓你非搬出去不可?”
“我已經大學畢業了,必須開始自食其力。當年唐叔叔不忍見我年幼孤單無依,所以才把我接到唐家來,而今,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年幼無依的楚夕顏了,我想,該是我搬出唐家,學習獨立的時候了!
楚夕顏語畢,便聽見唐旭揚聲大笑,仿佛聽到了荒謬絕倫的可笑事一般。
“你想學獨立?我看是唐家過于優裕的環境使你產生自我膨脹的錯覺!”
唐旭毫不留情地貶損她,使楚夕顏也不由得動了肝火。
“你憑什么說這種話?”
“你知道現在的米價嗎?你知道一間套房一個月的租金有多少嗎?還有,你知道單是你一個人一個月的用度是多少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楚夕顏接不上半句,唐旭的問題,她沒有一題回答得出來。
最后,她總算擠出一句話。
“我會成為一個室內設計師,我可以養活我自己!”
唐旭冷笑了一下,“以你一個初出校門,默默無聞的設計師,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就算你踏進全省最知名的室內設計工作室,成為旗下的一員,一個新人的起薪了不起四五萬元。
“房租、水電、日常用度,以及雜七雜八的費用,加上你三不五時買件衣服。上個餐廳,你自己算算看,你還剩下多少可以花用!不知民間疾苦的千金小姐!”他末尾還譏諷地哼了一聲。
“我會儉約度日的,我相信我可以養活自己!
楚夕顏已打定了主意要搬出唐家,即使日子過得苦些也無所謂。
不管怎么樣,她都不想再欠唐家人情,還有……
她也不想再與唐旭有往來!
唐旭擰起劍眉,有些不耐煩了。
“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別給我惹麻煩!”
惹麻煩?
她說她要自立門戶,這樣叫做惹麻煩?!
她覺得他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他根本一點溝通的誠意也沒有。
楚夕顏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起爭執,以唐旭的知名度,說不定還會因此被大肆渲染,上了明天的早報。
“我想先回去了!‘哥哥’!
她這次是鐵了心要離開唐家,不管唐旭同不同意,只要她找到房子,一畢業她就立刻搬家。
楚夕顏當著他的面轉身就要走,氣得唐旭不顧眾人驚愕的眼光,攔腰一抱,使勁地將她扛上肩。
“啊!放開我!放開我……”
他怎么可以這么野蠻、這么不講理?
“閉嘴!”
唐旭終于耐性全失,他現在只想將這個專門與他唱反調的“妹妹”按在腿上,結結實實地打她一頓屁股以示懲戒!
在眾目睽睽下,知名企業總裁唐旭,扛著一個柔弱美麗的女郎沖出餐廳,跳上保時捷后,揚長而去!
***
唐旭風馳電掣地將楚夕顏帶回家,他幾乎是粗暴地把她拉進客廳里。
他將她丟進沙發中,打開吊燈,明亮的光線讓楚夕顏清楚地看見他被惹火的表情。
唐旭將車鑰匙扔到茶幾上,對著楚夕顏吼道:“咱們就在這里把話說清楚!楚夕顏,你給我聽好——你休想離開唐家,在外頭賃屋而居!”
他不能忍受她想離開他的事實。
“我想住哪里是我的自由,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沒有權利于涉我的決定!”
她毫不相讓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根本不管她這么說,會不會把唐旭氣得得內傷。
“我沒有權利?”唐旭冷哼,“你住在我們唐家整整十年,唐家給予你你所需要的一切,而你今天居然在跟我討論權利歸屬問題?
“楚夕顏,讓我告訴你,只要我不同意,不管你有多少借口、多少理由,不管要動用什么野蠻的辦法,我要你留下來,你就別想要走!如果你懷疑我的能力,大家走著瞧!”
唐旭下了最后通牒,也撂下狠話,他將不惜一切使出最專橫的威脅手段,果真使楚夕顏再也說不出半句要離開唐家的話。
她知道,唐旭只要敢說,就必然做得到,從小到大,她從不敢質疑唐旭的堅決。
“我不懂……十年前,你巴不得將我轟出唐家,你與唐阿姨都指責我是唐家的罪人,說我破壞了你們的幸福;而今,我已經有能力謀生,并且打算徹底走出唐家,為什么……為什么你卻要阻止我?”
她不相信唐旭只是為了“怕她惹麻煩”這種含混不清的理由,若說是要報復她,她還比較相信。
“很簡單,因為我改變心意了。”
“為什么?總要有個改變心意的理由吧?”她不相信地追問。
唐旭才懶得回答她追根究底的無聊問題。
他斜睨著她,不疾不徐地反問:“那你又為什么想搬出去?難不成你想和哪個男人同居?”
唐旭會說出這句話令楚夕顏始料未及,但錯愕旋即被憤怒所取代。
她這輩子只為他一個人動過情,在他殘忍地將她的真心踏碎之后,他以為她還敢對準動心嗎?
她瞪著他,怒極反笑。
“倘若真是這樣,又關你什么事?”
唐旭失控地鉗住她尖尖的小下巴,轉眼間怒火全被引燃,冷靜的假面具被踏成碎片。
“我不準!”他暴吼道,“夕顏,說!那男人是誰?是你的同學嗎?”
她信口胡說的事他竟然信以為真?!他被激怒的模樣,不知怎地,競讓她有了報復的快感。
“我什么都不會告訴你的!”
楚夕顏的聲音帶著無比的堅決。
唐旭震住了。
他究竟是怎么了?
聽見楚夕顏要搬出唐家是為了與別的男人同居的話之后,他那引以為做的自制力竟全盤崩潰,失控地逼問她心上人的名字,表現得像是個逮到妻子不貞的丈夫!
該死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旭盯著楚夕顏,胸口因憤怒與震驚而劇烈地喘息。
楚夕顏抬高了小下巴,毫無所懼地與他對峙。
明亮的水眸寫著她堅定的信念,一張菱形的唇瓣抿成倔強,不屈服的弧度,令他又恨又憐。
此時,他倆只相距寸許,近得甚至可以呼吸到她那特有的,如花果般甜甜的香味。
閉上雙眼,他還能清楚地在腦中勾勒出她玲瓏柔美的曲線……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的笑、她的怒。她的舉手投足,皆牽動了他的心。
直至今日,他才猛然醒悟——
他所渴望的不只是她的身體,他想占有她的一切,她的靈魂、她小腦袋中所有的想法!
他愛上了她……
他居然愛上了她!
她是他名義上的妹妹,更是毀了他母親幸福的劊子手!而他竟然愛上了她!
唐旭無言地對自己冷笑。
他發過誓——絕不讓自己重蹈母親的覆轍,他寧愿做個無情人,也不愿做個有情郎!
不料,才短短十年,他便食了言,不僅重蹈了母親的覆轍,還愛上了一個避他惟恐不及的女人。
不!絕不!
如果愛上楚夕顏是宿命,那他絕不容許楚夕顏的心中沒有他,他要她回報他相等的愛情!
半晌,他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帶著某種算計的意味。
楚夕顏心中的警鈴大作,催促著要她立刻逃開。
但她還來不及有所行動,唐旭的大子便扣住了她的腰肢,一把將她扯人懷中。
“從今以后,別讓我看見你身旁有別的男人!
她驚惶地瞪大雙眼。
“唐旭,你……”
他這是什么意思?
他的唇滑向她的耳畔,含住她的耳垂,引發了她另一波的戰栗。
她從來不知道她的耳朵竟然會怕癢,而唐旭居然輕而易舉地便尋著了她的弱點。
“不要……”她偏過頭,試著逃避他過分親呢的舉止。
卑鄙!
竟然用這種方法強迫她屈服!
他淺淺一笑,狂妄地宣告道:“從今以后,你再也逃不開我了,因為,我們這輩子注定牽扯不完!
她將只能屬于他一個人所有!
楚夕顏震驚地看向他,試圖從他的眸中捕捉出一點蛛絲馬跡,但他的眼神太過復雜難解,令她讀不出他的心思與他心里所打的主意。
但是,她卻能隱約地感受到——
她與唐旭的未來,怕是就如同他的那句魔咒般,再也牽扯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