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轉身步向海關、看著他往前通過海關、看著他一步步走遠。
望著梁維諾的背影,這一刻,她終于愿意對自己承認,無論發生什么事,給了梁維諾的愛,不會更改,也不會減少。
蔣緯茵哭了,隔著玻璃、隔著遙遠的距離,知道已走遠的梁維諾絕對聽不見她最真的心意,她低聲說:“梁維諾,我愛你……不管發生過什么事、不管你現在愛的是誰,我都愛你、我愛你……”說完,蔣緯茵舉步轉身,離開機場。
梁維諾突然回過頭,望著已轉身遠去的緯茵。他像是聽見了她的聲音,但其實他什么也沒聽見,只覺得心頭有些什么在激動著。
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心電感應吧……
第9章(1)
半個月后桃園國際機場
蔣緯茵在西北航空的柜臺前,等著汪家尉劃好位。
“該弄的都弄好了嗎?”她笑逐顏開,望著汪家尉。
他拍拍手上的護照跟機票,眨眼輕笑。“該弄的都弄好了,但想要的卻還是得不到!
蔣緯茵賞了他一個白眼,不打算理會他的明白‘暗示’。她踮腳,一把抱住汪家尉,給了他一個百分之百、朋友對朋友的擁抱。
“保重,我的好朋友,希望你一路順風!
汪家尉緊緊地回抱,松開后,在她臉頰還留下一個道別吻。
“傻瓜笨女人,不要忘記我的話,我等你一年。這一年里,不管哪個白天黑夜、哪一個小時、哪一秒,只要你想通了,覺得可以忘掉那位梁先生了,給我一通電話,天涯海角我都會盡快飛來你身邊,把你娶回家的!
“呵呵~~”蔣緯茵笑聲縈繞,汪家尉的承諾滿足了她的女性虛榮,可惜他替代不了她心里的那個男人。
半個月前在同一個機場送走梁維諾時,她就清楚了,也許十年、二十年,也許一輩子這么長的時間,粱維諾都會是她唯一能愛的人。
汪家尉已經一再延后回美國的時間,為的就是想說服她跟他一起回去,但蔣緯茵無法答應他。她不能欺騙他,更不想因為身邊沒人,就隨便抓個伴。
汪家尉變成了好男人,而她一點都不想耽誤這個很好的男人。
“謝謝你這陣子的幫忙,我真的很感謝你!
“不客氣,傻瓜笨女人!”他揉揉她的頭,心中很是憐惜。
“好啦,你差不多該入關了!
“別趕我,再抱我一次!蓖艏椅緩堥_手臂。
蔣緯茵又笑,但沒拒絕他的要求,又抱了他一次。
這些日子,她夜里睡不著時,都是汪家尉陪著她四處亂晃的。陽明山的夜景、市區各大有名的Loungebar,都是他們常去殺時間的地方。
她知道汪家尉去美國后,她會十分想念他,想念他這個好朋友的。
“抱夠了沒?”蔣緯茵笑問。
“沒。我可以這樣抱著你到天荒地老!
“少惡心了!”她輕笑,推開他。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我們的最后一個擁抱,而我的直覺通常很準!笨女人,你要照顧自己。不愛我,就不用太想我了。我該走了,你再背一次我的電話號碼!
蔣緯茵大笑。真受不了他!
汪家尉說電話號碼記在哪里都有風險,寫在紙上,紙會不見;記在手機里,恐怕手機有一天會掉。
最萬無一失的辦法,就是背起來存在腦袋瓜子里。
他強迫她背那一串號碼,而且這幾天動不動就會考問她,她怕自己這輩子都忘不掉這串號碼了。除非哪天她失去了記憶,否則這真是個萬無一失的好辦法呢。
“1623XXXXX……”她流利地說出號碼。
“非常好!彼c頭,滿意極了。
蔣緯茵推著他,往海關走。
送走汪家尉后,蔣緯茵走出機場,正打算招輛計程車時,卻被人叫住。
“……蔣緯茵小姐?”
對方的語氣似乎不太確定是她。
她轉頭,沒想到看見的竟是--洪希蕓!
蔣緯茵呆住,她不是應該在美國嗎?
“真的是你?剛剛看你的背影時還不太確定,沒想到真被我猜中了,這算不算命中注定?”
洪希蕓對著她笑,說了些蔣緯茵摸不著頭緒的話。
“你……什么時候回臺灣的?”蔣緯茵不曉得還能問些什么。
“我剛下飛機,一出來就看見你。真不敢相信,我連打電話給你都不必!
“你……要找我?”蔣緯茵困惑地看著她。
“我怕電話里說不清楚,所以就直接回來找你了。你現在有空嗎?我們能不能進去找個地方坐,我有事一定要跟你談談,可以嗎?”
洪希蕓的樣子很著急,蔣緯茵考慮了一下子,反正今天是周末,她也沒什么事。
于是,兩個女人又回到機場,找了家咖啡吧,坐下來說話。
幾萬尺的高空上,蔣緯茵淚流滿面,手還在顫抖。
飛機已經飛了兩個多小時,距離洪希蕓找上她,也已經過了十五小時了。
幸好她有美國的多次簽,匆匆回家拿了護照,訂了最近一班飛往L.A.的機位后,她現在已經在飛機上了。
自從在咖啡吧打破一個咖啡杯后,蔣緯茵顫抖的雙手就沒停過、眼淚也沒停過。
她甚至覺得不是梁維諾快要死了,快要死掉的人,應該是她。
洪希蕓哭泣的模樣,她還記得;洪希蕓說過的話,每一字都像千萬支針般,扎得她疼痛難當。
她說,因為腫瘤壓迫到視神經,他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由于腫瘤太大,必須配合放射線、化療,再開刀。他瘦了好多,明明看不到,
每天還是對著窗,反覆播放著同一首歌--DonMcLean的‘AndILoveYouSo’。
他是個十分配合醫生的病人,但看起來卻沒多少求生意志。
洪希蕓還說,梁維諾從來沒有背叛過她,從頭到尾他都愛著她。
因為洪希蕓不忍心讓梁維諾這樣的人孤單地死去--他很可能會死,也有可能死在手術臺上--而三天之后,他就要上手術臺了,所以洪希蕓瞞著梁維諾回來,就是想問問她,愿不愿意去看梁維諾?
本來想再跟她一起回美國的,但想了想,她決定不再當‘第三者’。不管手術的結果如何,她覺得那些時間都該讓他們夫妻倆好好相處。
說了好多、好多……而蔣緯茵的心卻愈聽愈覺得亂。
三天,只剩三天!扣掉坐飛機的十三個多小時,以及她跟說話到搭飛機的這十五個小時,再見到他后,他們只剩下不到兩天的時間!
老天,他竟要一個人悄悄地離開這個世界?!
蔣緯茵一直哭,她想把眼淚都哭干,這樣等她見到梁維諾后,就不會再哭了。她不要在他面前掉淚、不要他為她心疼什么……
因為她不停地哭,因此空中小姐過來詢問她是不是需要幫助?
“需要什么東西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空姐問。
蔣緯茵搖頭,哽咽地說:“我會這樣一直哭到美國,不用送餐給我,只要給我水,其他的我都不需要。”說完,她撇開頭看著機艙窗,繼續哭。
Austin一推開病房門,音樂聲就流瀉出來--
AndIloveyouso(我是如此愛你)
Thepeopleaskmehow(有人問我)
HowI"velivedtillnow(我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ItellthemIdon"tknow(我說,我也不曉得)
Iguesstheyunderstand(我想他們應該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