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
安可握住她的手,“感覺怎么樣?我去叫醫生!
“不,可可,媽媽——媽媽有話和你——說。”
她原本站起來要走,聽見這句話,又緩了緩,重新坐回來,一臉平靜地看著媽媽,“我已經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他告訴我的!
安媽媽的眼里閃過一抹驚訝,眼淚繼而盈眶而下,“可可,是、是媽媽……對不起你!
作孽啊!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她才知道自己一點也沒有為女兒著想,她的可可,她一點也沒有關心和照顧過。
安可仿佛置之死地而后生,經過重大的刺激后,反而冷靜下來,腦中逐漸一片清明。況且這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她早已有預感。
她不是喜歡緬懷過去,喜歡沉浸在傷心里拔不出來的人,既然不幸已經發生,也不能再挽回,那就讓過去去死吧!讓過去灰飛煙滅。
她抓緊母親的手,眼神堅定地看著她,臉上是難以忽視的堅強和沉靜,給人安定心神的感覺。
“媽媽,忘記過去,我們重新開始,就我和你,沒什么可怕的,你有我,還擔心傷心什么呢?有些東西,放手會使你更快樂,他不值得,你是最好的,你才是最珍貴的,總有一天,該懺悔的人會到你的跟前乞求你的原諒!
安媽媽的眼睛一亮,淚流得更兇,反手抓緊女兒的手,“可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再也不會忽視你了!
安可任由母親淚流滿面,哭不是一件壞事,也許能哭,才是幸福。
喻言來醫院的次數逐漸增多,因為安可是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何況還要照顧她媽媽。
“謝謝你,這么麻煩,多虧有你照顧,不然我和可可——”
安媽媽的身體已經在逐漸好轉,面色也紅潤許多,不過安父沒有再出現過。安可也不希望他來,以免刺激到媽媽。
“不用客氣,應該的。”
應該的?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么說是應該的?
因為出了這件事,她和他,原本已經分手的兩個人又扯在了一起,他沒說什么,她也不想計較,因為,她真的需要他,確實需要他。
“可可,如果你想回風寧,就回去吧!
安媽媽突然的提議讓其余兩個人都愣了愣,她不解地問:“怎么突然這樣說?”
安媽媽溫和地笑笑,“其實也沒什么,只是想讓你自己作決定,留在一個你喜歡,你想待的地方!
她想了想,瞟了瞟喻言,發現他正一臉興趣盎然地看著自己,那種表情,似乎一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
頓時一陣沖動,脫口而出:“好,我回風寧!
安媽媽將眼前這對小男女的互動看在眼里,心情似乎還不錯地說:“不要勉強哦,不要后悔哦!”
安可又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溫和的笑意透露著要她自己做主的信息。
“放心,我知道,自己適合待在哪里!
安媽媽笑了笑,隨即又隱去幾分笑意,平靜地開口:“另外,通知你爸爸,我答應和他離婚。”
安可驚訝地抬眼看向母親,發現媽媽臉上并沒有太過于憂傷悲苦的表情,才放心地緩了口氣,“決定了?不后悔?”
安媽媽覺得好笑,“既然你都不后悔,媽媽又怎么會。”
安可笑了笑,雖不是那種開心暢快的舒展笑顏,卻也自然恬淡許多。她走到安夫人跟前,發現眼前這個依舊柔弱的女人,劫后余生后身體里長出了一股堅強的韌性,或許原本她就有,只是一直未發掘出來。
她又看了看喻言,他在一旁削著蘋果,手法一點也不熟練,蘋果皮削斷了好幾次。這種事,他自然不是常常做,他也幫不上什么忙,但是這些日子,都是他陪在身邊,若是沒有他,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穩住心緒,最堅定的力量,是他給的。
“媽媽,我在你面前所隱藏的那個‘安可’,你會討厭嗎?”
她可以為了媽媽,循規蹈矩地生活,雖然在風寧想這樣很難。風寧那樣的環境和氛圍,會激發出潛在的暴力因子。
安夫人柔美的面容上露出淡然的微笑,“你會怨恨我們對你的不聞不問嗎?恨媽媽這么多年來一直對你的忽視和欺騙嗎?”
安可沒好氣地撇撇嘴,“學狡猾了,不但不回答,還拿我的問題來反問!
喻言將終于削好的蘋果單手托著,豎在兩人之間,有趣地看著她開口:“其實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是一樣的,你會怨恨自己的媽媽嗎?正因為不會,所以媽媽又怎么會討厭自己的女兒?”
他說完將蘋果遞給安夫人,無視她的冷眉冷眼,欣然接受安夫人贊許的目光。
“可可,你們不要在醫院待太久,回學校去吧,我沒什么大礙了!
安可抿著唇又噘了噘嘴,“沒關系,上不上課對我來說,并沒有太大差別,無所謂!
喻言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明顯是在諷刺她,“當然了,反正你也快要回風寧高中!
她眉一皺,“你好像很希望我回去?”
他撇撇嘴攤開手,“我不想干涉你,你自己決定就好。”
她別開臉不再說話。安夫人看著兩人,這兩個孩子,意圖分開,潛意識里卻又在不斷靠近,她微微地笑了笑。
喻言這個男孩子,現在還看不出他對女兒的感情有多深,但是他眼中的神采,耀眼炫目,干凈又堅定,是一個不會玩弄感情的人,是個對生活認真的人,可可和他在一起,就算多經磨難,她也是放心的。
“好了,你們回學校去吧,有空再來,媽媽知道你不放心,但是你就要考大學了,雖然你志不在此,但怎么你都要盡力,以后才不會后悔!
安可輕輕地笑了笑,只是微微動了動唇角,拍拍安夫人的臉,“我走了可沒人照顧你!
安媽媽難得輕快地笑著,“你在這里也沒見照顧得多好啊!闭f著又揮了揮手讓兩人離開,“去吧,醫院里這么多醫生護士照顧我,況且待會兒你外公外婆就要過來,不用擔心!
安可聽見這話,不由皺了皺眉,“外公外婆要過來了?”
在她印象里,和這兩位大家長接觸的次數實在是少之又少,因為出了這樣的大事,所以才趕過來的吧。
安媽媽臉上緩緩顯露出一種柔軟的疲態,“我出這種事,他們怎么會不著急?”
“你能應付嗎?”
即使沒有想象中那么軟弱,但也沒有如磐石般堅強吧。
“行的,相信媽媽,你們回學校去吧,小孩子待在這里總是不太好!
安可有些不放心,猶豫著是不是要聽媽媽的話,喻言拍拍她的肩膀,“父母總會心疼自己的女兒,你還擔心什么?走吧!闭f著將她推著向前走,離開的時候,和安媽媽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并肩走在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安可抿了抿唇,想說點什么,卻又不想先開口打破沉寂?墒,真的要這樣一直沉默著回學校嗎?
喻言看著她臉上表情雖細微,卻變化多樣,若不是了解她,也看不出她竟變化著這么豐富的表情。她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謝謝你。”安可緩緩地吐了口氣,先開了口,“這些天,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如果沒有他,或許她也能夠撐下來,只是不知道情緒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穩定。
他并沒有過多地說那些寬慰她的話,因為他知道她不需要那些,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安靜空曠的氛圍,可以思考和沉淀情緒,而他,是為她守護的人。
喻言笑了笑,溫文爾雅的臉上,清俊的眉梢揚了揚,這給他向來謙和的形象添了一抹雅痞的感覺。
他猶豫了一下,下一秒還是伸出手臂攬過她的肩膀。安可只是愣了愣,沉默著接受這份難得的親密。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
不需要嗎?她記得,兩人好像已經分手了。
“你會轉回風寧高中嗎?”他偏頭打量著問。
她摸不清他的心思,從他的表情看不出究竟。
安可放棄猜測他的用意,沒好氣地低喃了一句:“你不是很希望我回去嗎?”
最好離他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喻言握住她肩頭的手松開,舉起在她頭頂上敲了敲,“我什么時候希望你回去了?我只是希望你自己作決定,因為——”他停下腳步站定,扳過她的身體讓她正面對自己,“我真的在學習不干涉你!
之前兩人不就是因為這個才分手的嗎?他不想再錯一次。
安可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心意,臉上逐漸浮起淡淡的笑,“我會回去,我想那里才是適合我的!
她頓了頓,看見他用一種“心知肚明”的眼神瞧著自己,不由一時興起,“所以我們真的要分手了!
喻言臉上所有溫和的表情,突然一下子瞬間收起,變臉似的嘲弄地彎著唇角,“行了,別再對我說什么‘分手’的話,你就這樣喜歡傷害我嗎?”
她瞪大眼,難以置信,“我什么時候‘喜歡傷害你了’!”
他倏地張開雙臂將她抱進懷里,兩手緩緩下滑落在她的腰側,感受她瞬間的顫動。
“安可,聽清楚,話我只說一次。我這樣喜歡你,你忍心和我分手嗎?”
他在她耳邊暖暖地吹著氣,她的耳根背后一片舒麻,卻也不敢動彈,為他的話,心在緩緩悸動,逐漸加劇。
“我以為,暫時的分手對我和你都好,沒想到你驕傲得不肯低頭!
他慢慢將頭埋進她的頸窩,親昵地在她耳朵邊低語:“是,誰說我不能驕傲呢?因為是你,我才又一次地妥協,只因為是你,我放棄了許多原則,你明白嗎?”
優秀如他,有資格驕傲,而愿意為她一再地拋掉原則,她還不明白嗎?
安可的身體顫抖了一下,遲疑著伸出雙手環過他的腰,突然像下定了決心,雙手十指狠狠一扣,緊緊地抱住他。
“知道了,資優生,都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這叫破鏡重圓嗎?還是劫后重生?不管是哪一種,再擁有他的感覺非常好。
“不要再提關于配不配的問題,你不覺得提這樣的問題實在是很侮辱你我的智商嗎?很無趣的問題啊!”
她恨恨地撇撇嘴,“可是,你沒聽見我父親說的話嗎?勉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聽見這句話,他不由推開她,后退兩步,雙手環胸有些挑釁地瞅著她,“不要和我講大道理,你講不贏我,而你那些問題,根本就是小小的自尊心作祟,毫無意義。”頓了一頓他又開口,“沒有配不配的說法,只有適不適合,在我已經決定選擇你后,你覺得還有必要和機會討論這些嗎?所以,即使分手,也不要以這個作為借口,太愚蠢了!
因為喜歡而開始,那么結束也只能從“感情”結束,而其他一切無關要素,都可以克服與忽略。
安可咽了咽口水,狀似虛心受教的樣子,但隱約浮現的笑意卻掩蓋不了內心的欣喜和激動。
“那我們現在,算分手嗎?”
他緩緩地勾起唇角,浮現出她熟悉的隱晦的奸詐笑容。
“你還有膽子說,你要明白一點,無論開始還是結束,都必須由我來決定!
也許旁人聽了會覺得無理,但她心里明白,他只是想讓這段感情更穩定,由他來掌握,比任性隨意地讓她胡鬧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