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會沒想到呢!徐氏……
祖奶奶說過,要她竭盡所能報答徐氏恩情。
祖奶奶還說,無論發生什么事,不用慌,一切會有好結局的……十年前,她靈魂移轉,來到這個時空與她原生時代相異的世界,是憑著奶奶的話才撐過來。
當時,她極度恐慌,十七歲的她,以為自己死去,誰知醒過來竟成了一個七歲孩子,從周紜霓成為周念梓……她記著祖奶奶的話,決定撐下來,想著說不定她有機會回到原生時代、說不定還能……見徐安瀾一面。
十年轉眼過去,好幾度,她幾乎放棄返回家鄉的希望。
畢竟,族長奶奶要她報恩的徐氏族人,在這個時代是皇親貴胄,她一個無名無功的商家女,能報什么恩?
沒想到,如今出現了一個能讓她報恩的徐家人……
報恩后,她是不是就能回去?像祖奶奶說的,一切都會有好結局。
她的好結局,真能到來吧?
周念梓有一瞬幾乎開心得喘不過氣,順過氣后,她打開鎖,自柜子拿出一袋銀兩,對梅兒說:“我們去西市轉轉。”
離開鋪子前,周念梓不忘交代掌柜,“王掌柜,一會兒讓丁二到藥街上找谷大夫,讓他收嚴老爹三文藥錢,余下藥錢我會過去結。另外,讓丁二買床新被放嚴老爹門外,北方天寒得快,老人家禁不住凍!
“大朝奉,你這賠本生意,做到哪年是個頭?”王掌柜笑著道。嚴老爹拿了床舊被來當,大朝奉給了二十文,但那床舊被子,一文錢都不值。
可誰也都曉得,嚴大娘染了風寒,一病大半月,沉重藥錢已經壓得兩老喘不過氣,嚴家唯一獨苗在邊關打仗,如今生死不明……
大朝奉心善,周氏質庫里上至大掌柜,下至跑腿小廝,其實早已見怪不怪。不過真讓周氏質庫賺錢的,大半是皇親貴胄的當品、利錢,倒也不會真虧本,大朝奉手腕好,待人客氣,質價實在,那些大官人家喜歡找周氏質庫周轉,特別是官家夫人小姐們面薄,就愛找他們平常做公子打扮的大朝奉。
“我們不過是少賺些,哪是什么賠本生意!敝苣铊餍α诵Γ忠粨P,步出店鋪。
“是,大朝奉說的太有道理了!蓖跽乒裥χ皖^繼續撥他那把算盤。
第2章(1)
她花二十文錢買下他,讓梅兒往家里喚兩名長工,拿門板來西市抬他。
周念梓想,她太高估獲罪世子的身價了,滿滿一袋銀兩壓根用不上,纏腰錢袋里的幾十文錢,竟就能買下他。
這時代,罪臣之命輕賤如斯。
人牙子讓人將他從賣臺上往下抬時,一向鬧騰的西市街,頓時安靜老半晌,擱在黃土地上的世子似乎早斷氣了,若她也是這時代的人,或許真就當他是去了,但在她的時代,急救無效才能判定死亡。
于是,她在眾目睽睽下,蹲下身,為他做心臟按摩,同時考慮是否要在這保守時代驚世駭俗的嘴對嘴人工呼吸。
畢竟她雖做男子打扮,但京都里的人多半都知她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
猶豫再三,正當她想著再五下按壓,若仍沒有恢復呼吸心跳,她也顧不了那么多了,誰讓他姓徐,眼下成了她歸鄉的唯一希望。
幸好這位世子爺也算爭氣,又過三下按壓,他一口氣便提上來,勉強睜了兩下眼皮,似是看見她,又似沒有。
周念梓不管他聽不聽得見,立刻伏身在他耳邊道:“你爭氣,好好活下來,我定助你平反冤名!
她不確定傷重的他聽清楚沒,但探他鼻息,轉瞬平緩了許多。
梅兒與家丁這時奔來,她招了招手,起身撫順長袍皺褶,讓家丁將他往門板抬,打道回府。
路上,梅兒拽緊她的衣袖,時不時往他臉前探鼻息,緊張地說:“大朝奉,他這樣能活嗎?我回鋪子前瞧他明明在賣臺上斷氣了。”
周念梓揚眉,敲了敲梅兒的頭。一個人若真斷氣那么久,早就死透了。梅兒在西市兜轉,才回周氏質庫,等她拿銀錢過來買他,都過上一個時辰不只,世子爺絕不可能斷氣這么久,卻讓她簡單十幾下按壓便救回來。
“你看錯了,他僅是昏過去而已!
“可我在賣臺下聽見人牙子也叨念了一句,好像是死了!”梅兒嚷嚷。
“我肯定他現下還有氣,沒死就成!敝苣铊鞯f。
“小姐……你買這個快死的人,萬一他死在家里,不是招晦氣嗎?”
“我不會讓他死的!敝苣铊髡Z氣堅定。
“小姐……老太爺老夫人知道會惱的吧?”梅兒低聲道。
“他們要是惱了,也是惱我,你家小姐我,哪回拖累了你?”周念梓似笑非笑的道。
“唉唷,小姐,話不是這么說啊……”
“那梅兒不妨教教我,話究竟該怎么說?”周念梓揚眉,淡笑輕問,接著又往梅兒頭上敲一記,“教你多少次?在外頭要喊我公子!
“好嘛!公子,梅兒只是替你憂心,萬一老太爺老夫人不準公子抬個快死的人進門,可怎么好?咱們又不能將人隨手往外一擱了事!
“我說他只會活,不會死。等會兒到家門口,你上西市請谷大夫來!
“公子……”
“傻丫頭,別白憂心了。你主子幾時說成的事,到后來不成的?”
這倒是,梅兒想,別人說不成的,只要她家大小姐一句能成,那便是能成的。正因為如此,她時常覺得……她家大小姐不是男兒身,太可惜了。
大小姐比男人還男人啊。若是個真公子,該多好呢!
這徐柿子……不,是親王世子,一定死不了吧?因為她家公子……喔,不,是她家大小姐說了他只會活,不會死。
幸好,徐柿子遇到了公子!啊,不對,是親王世子遇到了她家說成就一定能成的大小姐。
唉……她的腦子,都快打出千百個結了。
谷大夫看過了世子爺,搖頭嘆氣,起身對周念梓做個揖,道:“周大朝奉,世子爺的傷太重,老夫恐怕難以回天!
谷大夫在京都是醫術、醫德皆有口碑的老大夫,甚至有人傳,谷大夫醫術要比皇城里的御醫還好過幾成。
“谷大夫只管將能用的藥開出來,其余的,念梓自有計量。”
“這……周大朝奉,您心善,老夫有幾句話想說,您聽了萬勿見怪!
“您請說,無妨!
“周大朝奉買下世子爺一事,已從西街傳遍京都,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周大朝奉您……”谷大夫頓了頓,一時竟也不知如何接下去。
“谷大夫,您同周家多少年交情了?念梓當年溺水,命也是您給救下的,您有話但說無妨的。”
谷大夫讓周念梓一說,想起當年溺水事件,陡然松了口氣,“是啊!老夫怎就忘了!當年,正是世子爺救了您啊!
“?”周念梓驚愕,“怎說是世子爺救了念梓?”
這時,一道嗓音打斷了周念梓和谷大夫的對話——
“小姐,你怎讓一個奴才睡這房呢?”
周念梓的奶娘聽家丁說大小姐買回一個傷重的奴人,還將人抬進與她閨房僅一墻之隔的廂房,便急如星火的趕了來,踏入房一見睡榻上躺了個幾近血肉模糊的人,不禁大喊。
“奶娘,您來得正好,方才谷大夫說念梓當年溺水是世子爺救的?”周念梓面色淡定無波,轉頭問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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