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大嫂熱絡的回道:“明惠小姐客氣了,這大婚前難免忙碌,咱們都是自己人,今后蘇家就是您的娘家,有什么事吩咐一聲便是!彼幕槭绿K家原也全力幫著張羅,不過萊陽王約莫是憂心蘇家準備不周,特地再派了一、二十人過來幫忙,倒讓他們蘇府的人插不上手了。
“可不是,咱們都是一家人,您可別再這般客氣。”蘇家二嫂也一臉殷切,顧明惠即將成為萊陽王妃,這蘇家上下個個都想與她交好,她也不例外。
“多謝大嫂、二嫂!鳖櫭骰轀匚挠卸Y道謝后,望向蘇宓正要開口,瞅見一旁的袁拾春,先前在蘇府沒見過她,遂出聲問:“這位姑娘很面生,不知是哪位?”
“這位是袁姑娘,袁姑娘擅長做糕點,近日咱們蘇府的糕點都是請袁姑娘做的。”蘇大嫂殷勤的端起桌上一碟點心遞給她,“這就是蘇姑娘做的糯米涼圓,外頭是用糯米粉做的,里頭包著紅豆餡,滋味不錯,明惠小姐嘗嘗。”
聽見她姓袁,顧明惠柳眉不著痕跡的輕遵,看向那圓圓小小一顆糯米涼圓,她捻起一顆送入口中,入口后熟悉的滋味在嘴里化開,她抑下心中的駭然,不動聲色的看向袁拾春,笑道:“滋味確實不錯,不知袁姑娘這些糕點是打哪學來的?”
她喜吃甜食,因此特地去上了幾期烘焙課,但這種事自然不能老實說,她搬出對其他人的說詞,回答她,“有些是從糕點鋪子偷學來的,有些是自己瞎做的!
回答完,她無意間瞥見她戴在手腕上的那串黑檀木珠串,隱約覺得那珠串有些眼熟,不禁多看了幾眼。
陡然之間,腦袋就仿佛火山熔巖炸開,所有掩埋在深處的記憶,全都被翻起來,讓她一時承受不住,頭痛欲裂。
“拾春,你怎么了?”一旁的蘇宓察覺到她不對勁,連忙問。
“我、我……”她張嘴想說什么,但頭疼得連站都站不穩,來不及開口,整個人便猝不及防的倒下。
第6章(1)
“這好好的,為什么會又昏過去呢?”袁康氏坐在床榻旁,看著已昏迷三日的女兒,難過的抹著眼淚。
女兒前陣子好不容易蘇醒過來,以往任性的她變得懂事又孝順,她既欣慰又高興,誰知道好日子才過沒多久,又……
“娘別太憂心,興許妹妹很快就能醒來!痹S神色凝重的出言安慰母親。
這段時間妹妹盡心照顧母親,又幫著他分擔家計,著實讓他肩頭上的擔子輕松不少,如今又像一年多前那般無知無覺的不醒人事,讓他心疼又著急。
袁康氏突然思及一個可能,神色陡變的抓著兒子的手,“維兒,你說拾春會不會是在蘇府時遭人給害了,否則她好端端的出門,怎么會回來時卻變成這副樣子?”
“應當不會吧,拾春提過蘇府的人待她極好,那日拾春在蘇府突然倒下,還是蘇小姐親自送她回來,我瞧蘇小姐也很關心拾春,還留下來陪著拾春好半晌才走,這兩日也天天上門來看她!碧K宓送拾春回來時,曾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告訴他們,她臉上的關心之情不似作偽。
袁維再說道:“大夫不是說,也許是她先前服毒自盡時,那些毒藥沒有拔除干凈,讓咱們再給她服幾帖清毒的藥試試看!
袁康氏沉重的嘆息,“希望老天保佑,讓拾春能早日醒來!币娕畠耗樕锨叱隽瞬簧俸,她去擰了條濕巾子,給女兒擦著臉。
此時的袁拾春陷在過去的回憶里——
“怎么又要喝藥?”明冬躺在床榻上,看見侍女送來湯藥,整張臉皺了起來。
“太醫說您這是舊疾復發,得喝十天半個月的藥才成。”那侍女笑著回答。
“我哪有什么舊疾,只是有些胸悶,不小心昏過去而已!彼p聲抱怨,因寒冷將兩只手緊緊縮在被褥里,
“您昏過去那會兒,可把王爺嚇得變了臉色呢!被叵肫鹉侨胀鯛斂膳碌哪樕鞘膛有些膽顫心驚,“太醫說是您當年替王爺挨了那劍傷到根底,這幾年又沒好好調養身子,心氣虛弱,血行不足,脾胃又失調,加上這會兒天冷,血脈一時之間緊縮,才會這般!闭f到這兒,那侍女溫言軟語勸道:“夫人還是快把藥喝了吧,才能早點好起來!
不想讓下人難做,明冬認命的從被褥里伸出手來,捏著鼻子飲下湯藥,喝完苦得她吐著粉舌,吩咐侍女,“快拿一塊餅給我!
那侍女笑著捧來一碟餅給她,這餅是夫人先前自個兒做的,加了桂圓肉。
吃了塊桂圓餅,總算略略消除嘴里的苦味,明冬眉頭舒展開來。
“明冬姊姊,我幫你縫了副手套,你試試合不合手,不合的話我再拿去改。”
顧明惠從房外走進來,手里捧著一副淺紫色手套,清麗的臉龐上帶著抹溫婉微笑,將那副手套遞過去給她。
“這么快做好了,我試試。”明冬接過,準備戴上時,覷見手腕上那串辜稹元先前特地為她求來的一串黑檀木佛珠,她輕輕摸了摸那黑得發亮的佛珠,想起那天他為她戴上時,明明是關心她,卻用著霸道的語氣命令她,“以后不許再給本王生病!
她有些哭笑不得,“這種事哪由得了我?”
“等你這回病好了,以后跟著本王練武,身子就會健朗起來!
“王爺饒了我吧,我都這把年紀,骨頭硬邦邦的練不了武了!
“別想貪懶,本王會教你簡單的招式!
她明白她這次突然昏倒嚇到他了,她一開始也并不以為意,只以為是天氣太冷,一時適應不了所致。
可這兩日,冥冥中,她隱隱有種感覺,這副身子身上的元氣仿佛已將耗盡,等最后一絲元氣散盡,這副身子便將徹底死去。
可這種話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尤其是辜稹元。
收回眼神,她緩緩將凍僵的十根手指頭塞進那副繡著幾朵白梅的手套里,攤開手掌瞧了瞧,朝妹妹頷首,“大小很合適,辛苦你了,明惠!
“明冬姊姊怎么同我這般客氣起來,難得能替姊姊做些事,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顧明惠在她床榻邊坐下,眉心微顰,露出一抹關切,“我明早便要回去給爹奔喪,希望回來時明冬姊姊這病已痊愈。”
“可惜我病了,沒辦法跟你一道回去送爹最后一程,你回去路上小心些!泵鞫又愿朗膛靡话賰摄y子給妹妹做盤纏及安家費后,整個人再縮回被褥里。
疲憊的闔上眼前,她朝侍女吩咐了聲,“我想睡會兒,王爺回來再叫我!
“是!狈趟氖膛畱寺暋
等明冬再醒來時,已入夜,睜開眼,就瞧見辜稹元坐在床榻旁。
“王爺回來了,怎么不叫我?”她坐起身。
見她冷得瑟縮著身子,辜稹元抓起被褥給她仔細蓋上。“見你睡得熟,便沒叫你。”
“以后王爺回來,即使我在睡,也要叫醒我!彼桨l感覺到,她這不是病,而是氣數將盡,這副身子就像是戳破了洞的氣球,體內的元氣一點一點往外泄,她怕再睡下去,也許會再也見不到他。
輕揚的眉尾泄露了他在聽見她這句話的好心情,“你就這么想見本王?”
她輕輕頷首,“是啊!彼蟹N預感,她這副身子怕是撐不了太久,看一眼就少一眼,想到與他之間還有很多事沒做過,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問:“今晚有月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