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時觀起床時,懷里空了,床榻上也沒有解煙的身影,可是昨晚睡著前的一切歷歷在目,他很確定那不是夢。
那小妞真的陪著他睡了,他已經許久不曾睡得這么香、這么好,這都得感謝她。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日月上樹梢之時,就是他最苦惱的時候,他恨透了一個人待在暗處,偏偏他是個王爺,兼之皇上一天到晚放話要讓他成為皇帝繼承人,所以眾人對他不是敬畏,就是礙于他不好的名聲不愿太過靠近,至于那些想親近他的人他又無法全心信任,而他也試過各種方法想讓自己好好睡一覺,卻都沒有太大的效果。
昨晚強留下她,或許一開始他是帶著試探的想法,但是到了后來,她竟如此溫柔的待他,讓他真的感受到她只想讓他睡一場好覺,難得的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備,沉沉地睡著了。
如果對她的感情宣言一開始只是好勝心及占有欲作祟,那么現在,他的心態已慢慢轉變,真真正正的只為了她這個人,他很想要擁有她。
不過以他對她的了解,就算他老實告訴她,她也絕不會相信。
時觀撇唇無奈一笑,在福貴的服侍下起身梳洗,接著來到膳廳,解煙已然一身童子的裝束在旁等待了。
“小妞,這么早就吃飽喝足,迫不及待的想跟本王出門了嗎?”時觀若無其事地打了聲招呼,那股子痞氣與以往并無二樣。
解煙原本還有些不自在,但他這副無賴的模樣令她莫名生氣起來。一方面氣自己這么容易被他影響,另一方面她又氣他居然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好像昨夜什么都沒發生。
“貧嘴!”她忍不住微慍道:“到底什么樣的你才是真的?”
“本王一直都是如此,造橋鋪路、樂善好施、德高望重、玉樹臨風……”他不要臉的把所有優點直往自己身上冠。
解煙聽不下去了,冷笑道:“造橋鋪路、樂善好施、德高望重?一個天天舉辦靡爛晚宴,迷惑自己領地的青年子女沉迷逸樂,你居然還好意思說?”
“怎么會不好意思,本王提供他們一個晚上的好去處,總比他們晚上不睡覺四處作亂使壞要好吧,你瞧瞧,如果人生的極樂都享受過了,等以后他們真正在朝為官或是接下家業,還有什么能迷惑他們?”時觀說得理所當然!氨就跻彩菫榱送炀人麄兊娜松,用心良苦呢!”
“是這樣嗎?”她非常懷疑地瞅著他。
“你不信?”他撫了撫下巴!暗纫院竽切┤斯倬右毑痪湍茏C明了?”
解煙仍然以質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她對他可沒有任何信任的基礎。
時觀難得彰顯自己的正氣,卻被她打擊得可以,他索性堆起一臉邪笑,反其道而行地說道:“好吧好吧,那如果本王說,本王舉辦夜宴就是想玩,就是不思進取,這樣你是不是會比較高興?”
她居然點了點頭,認同的回道:“這樣比較符合你的形象。”
“本王的形象有那么差嗎?”他悶悶地說道。
“你的形象有好過嗎?”解煙再也維持不了影衛冷靜的形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斑不是你自己造成的!
“唉,本王刻意讓他人覺得本王形象差,其中著實有著殘酷的因素啊!”時觀嘆了口氣,話鋒一轉問道:“小妞,你想當皇后嗎?”
他這沒頭沒腦的問題著實讓她楞住了,過了一會兒她嚴正否認道:“即便我仰慕皇上,卻從來沒這么想過。”
聽到她說仰慕皇上,他的眉頭狠狠挑了一下,不過還是假作充耳不聞,傭懶的道:“那不就得了,我也不想當皇帝,為了讓皇兄死了讓我當繼承人的心,我才不得已自毀形象,我可是很辛苦委屈的!
解煙再次一臉狐疑地望著他!八阅愕囊馑际,你那些奢靡淫亂的形象都是裝的,你并非是個好女色的男人?”
“沒錯!”時觀毫不猶豫地承認。
她淡淡地反問:“既然你不好女色,那你為什么要求我們兩人獨處時我必須恢復原貌?”
他頓時啞口無言,最后只能吶吶地老實道:“因為養眼啊……”
解煙冷冷一笑,用他沒救了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隨即飄然而去。
在這場口舌之爭,時觀又落了下風,頓時沒了吃早膳的興致,他決定早早出門把正事辦妥,免得他的形象在那小妞心中越來越差。
時觀郁悶地喚來福貴,吩咐道:“福貴,備好馬車,本王要去怡紅院,殺他個三進三出……”
福貴雖然機靈,卻是個老實性子,他根本不管風城王的胡言亂語,直率地說道:“王爺今天是要出風梁州去找大通商會的東家是吧,小人馬上去備車。”說完,他也動作迅速地閃出了膳廳,卻沒注意到主子的臉瞬間黑了一半。
“現在究竟是什么世道,說真話沒人信,說假話也沒人信,這年頭做人實在太難了!”
第5章(1)
大通商會消失得離奇,走訪了組成商會的各個東家,他們也是一口咬定商會就是被雷擊,要不就是推諉自己只負責出銀子,并不管事,對死傷人員該有的撫恤及補償也都有做到,并沒有任何違反律法之處,這些與知府許明昌提供的口供一致,時觀也只能罷手,否則就會被告一個擾民了。
當然,時觀也沒有笨到去相信這些表面的事,但這樣等于調查沒有結果,他只能全盤接受許知府提供的證據去向皇上回報,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顯示了他的無能,屆時宮里那些反風城王的大官知道這件事,一定又會大書特書。
即便吊兒郎當如時觀也是好面子的,所以他相當“順應民意”的發了一場脾氣,氣沖沖地回王府。
到了晚上,時觀像是賭氣一般,擴大了夜宴的規模,城里那些貴族男女自然聞風而至,這一天不知道又氣白了多少個長輩的頭發,明日彈劾風城王的奏折大概又會如雪片般飛往京師吧。
身為主人的時觀也難得出現在大廳,因為今日王府請來了享譽風陵七州的名伶鳳菲兒獻舞,這也是吸引如此多賓客的主因之一,甚至連平時對風城王奢靡作風不屑一顧的人都折節而來。
而賓客之中最風云的就數人稱“東云四大才子”的趙義、時君熙、錢貫中及許智,四人未必都來自風陵七州,身分卻都不凡,許智還是許知府的親生兒子,一般來說這種夜宴他們是不屑參加的,怕與那些軌褲混在一起有辱清名,但這次為了鳳菲兒,反倒是許智主動相邀,才讓四大才子齊聚王府。
時觀的身分要比這些人都高多了,他并不會主動去攀談,大多是想要巴結他的人會自己來敬酒說笑,所以那些自命清高的人與時觀這些自甘墮落的,明顯成了兩個團體。
不一會兒,奏琴的琴師退了下去,改由手執古琴、琵琶、二胡、洞簫的幾名白衣少女上場,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全集中到大廳中央,囂鬧的聲音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鳳菲兒要登場了。
一聲琶音飄揚,如銀瓶乍破,激越的樂聲一下子揪住了所有人的心神,跟著所有樂器合奏,如鷹鳴的洞簫之聲落下后,一名身著彩衣、身段竊窕的女子輕盈的飛越而出。
這便是鳳菲兒了,風陵七州第一舞伎,只見她隨著音樂舞動,抬手、彎腰、旋轉、跳躍,每個動作都是那么的流暢美好,再加上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只要眨一下眼就讓人心悸,唇角一勾便令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