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橢圓餐桌,三個小孩正靠在桌邊吃著晚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看起來都只有七歲左右。
其中一個長得機靈聰穎的小男生邊吃著意大利面邊罵,好像小女孩做錯了什么大事。
小女孩很無辜的噘著嘴,她叫任曉年,下午在門口和那個什么易行云多講了一些話就挨罵了。
“我只是想知道他來干什么,總要問清楚嘛!彼忉尩。
“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最好都別和外人接觸,才不會惹來麻煩。”小男孩臭著一張俊俏好看的小臉,像大人似的皺起眉頭。
“我知道啊,可是他說有重要的事……”任曉年又道。
“全世界最重要的事就是我們自己的事,其它的都別管。”小男孩一直用一種和他年齡完全不符合的口氣責備她。
另一個白凈秀氣的小男孩本來一直低頭打著游戲機,聽他愈講愈大聲,忍不住抬頭開口替任曉年說話。
“好了,神武,你別兇曉年了,你也知道,她向來就少根筋啦!”
“她豈只小根筋?剛才還傻傻的差點報出自己的手機號碼,再看看她做的好事,前天‘又’把一臺機器弄壞……”說到這里,小男孩重重將叉子往桌上一丟,吃不下了。
任曉年抱歉的看他一眼,咕噥地道:“對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
“就是不是故意的才可怕,天曉得你什么時候會把房子給炸掉。”小男孩揉著眉頭大嚷。
“我沒那么夸張好不好,南宮神武,你別亂說。”任曉年生氣的直嚷著他的姓名。
“沒有嗎?上星期是誰差點把鍋子燒焦還起火?”南宮神武小朋友的口齒很犀利又尖酸。
“那只是……只是……我一時忘了自己在煮湯……”任曉年氣勢虛掉了。
“是,你常常忘記很多事!蹦蠈m神武繼續吐槽。
“那是因為我要做很多事,要不然以后飯由你來煮!”她抗議。
“不要,煮飯是女人的事!
“誰規定的?”
兩人愈說火氣愈大,秀氣的小男孩邊打著電動邊勸道:“好了啦,吃飯時吵架,會消化不良,你們都安靜下來,有話等晚餐吃完再說……”
任曉年和南宮神武都住了口,同時轉頭看他。
“小白,你就一直玩你的游戲好了!”南宮神武哼斥。
任曉年也忍不住念他:“還說我們?你自己有在吃飯嗎?夜白,你能不能先把游戲機放下來?你盤子里的意大利面都冷掉了。”
秀氣的小男孩叫方夜白,他很無奈的拂開長到幾乎蓋住眼睛的瀏海,瞥了一眼意大利面,輕輕皺起眉頭。
“曉年,你老是做意大利面,我真的吃膩了!
任曉年鼓起腮幫子,生氣了,霍地跳下椅子,沖著他們兩人大嚷:“不想吃就自己去煮,我這么忙還要照顧你們兩個,很累耶!”
方夜白趕緊閉上嘴,裝做沒聽見,低頭繼續打電動。
但南宮神武卻譏諷的哼道:“這是你欠我們的!還敢叫苦!
任曉年倏地僵住,然后氣虛的垂下了頭,小臉全是委屈和無奈。
“是啦,是我欠你們的,可是又不是我的錯,我自己也是受害者。
看她沮喪難過,南宮神武臭臉一緩,壞嘴也閉上了,按下遙控器打開電視,索性邊吃意大利面邊看新聞。
方夜白小朋友將電動放下,走到任曉年身旁,從口袋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塞進她手里。
“曉年乖,別難過了,給你玩!
她低頭看著掌心的小鐵球,方夜白伸出小手指敲了它一下,它先是滾動了一下,之后突然伸出四只腿,在她的掌心里跳舞,邊跳還邊發出可愛的聲音:“曉年你好美,曉年你好可愛,曉年你最偉大……”
她驚喜的睜大眼睛,被逗得笑呵呵,“哇哇哇,夜白,你好厲害,又設計出新的小東西了。”
“這可以錄音,也是隨身碟!狈揭拱渍f著又敲了一下球體,它立刻縮回成一顆圓球。
“真是太有趣了!你是天才,夜白!彼_心的贊許。
方夜白朝她一笑,那笑容天真可愛得像個小天使。
“有趣就快拿去賣,我們快要喝西北風了。”南宮神武涼涼的提醒。
任曉年一驚,回頭看他,“真的嗎?神武,錢……又不夠了嗎?”
“是啊,我們的存款所剩無幾了!
“?”她小臉發白。
“被你這樣胡搞瞎搞錢就流掉了,你之前炸掉的機器就要幾十萬!蹦蠈m神武冷哼道。
“天哦,我今天去買菜時發現錢包里沒剩下多少錢,正想再去領錢……”她小臉全垮了。
“存折晨的錢本來還能撐半年,結果因為你的粗心,現在只夠撐兩個月了!
南宮神武瞪她。
“那怎么辦?怎么辦?”她煩惱的用小手直拍額頭,拍得額頭都紅了。
“別擔心,曉年,拿去賣就有錢了嗎,而且我還有很多只!狈揭拱着呐乃募绨,從口袋又拿出好幾個造型奇特的小東西。
“哇噢,這么多!”她驚喜的大喊。
“看,它們會一起跳舞哦!彼涯切┬∥飦G在地上,一個個用手輕敲,全部的小玩意兒伸出腿,不停的跳舞,翻滾。
“哈哈……好好玩哦!”她蹲下來又一個個敲一下,全部又縮回去。
“好玩吧?還可以把它們組合哦。”他也蹲下來,將所有小物組成一串,然后敲一下,全部的小東西就動作一致的跳著舞,煞是可愛。
“哇哇!好有趣……”
他們兩個小朋友就這樣玩了起來,渾然忘了沒錢的事。
兩個小鬼。
南宮神武輕啐一聲,懶得理他們,轉頭看著無聊的新聞。
主播像鸚鵡般念著一些無意義的稿子,他吃著冷掉的面,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倏地,他臉色一變,差點被面噎死,急呼:“小白,曉年,你們快看新聞!”
“怎么了?”他們兩人抬頭看著墻上的熒幕。
電視正在報導一則新聞,說什么蓋飯店的事,但畫面上竟出現他們周邊的景色以及現在住的這幢房子。
“著名的全球飯店經營團隊斯曼集團斥資數十億,決定在臺北興建另一座高檔精品日式飯店,選定的地點正是我這塊位于大臺北郊區的山林之地,這里只有一個舊小區,再往上便是一片未開發的處女地,風景宜人,環境清幽,正是斯曼集團選定這里的主因……”
接著,一個長相精練冷凝的男子出現在鏡頭前,以清晰沉穩的口氣說道:“我們斯曼團隊這次準備打造一個類似日本輕井澤的休閑度假飯店,整個建筑和飯店風格將以日本禪意為主,屆時,整個木造建筑和這一片山林融為一體,這個地區也將成為臺北近郊的小型輕井澤……”
“?這個人……這個人就是在門口那個男的!好像叫什么……行云流水……”任曉年睜大雙眼,指著熒幕驚呼。
白俊的臉孔,五官清逸卻顯得冷酷,清爽的短發梳理得很整齊,言談舉止流露出一股高人一等的自負和距離,看起來就好像多了不起的。
“斯曼飯店集團總經理……易行云……”方夜白盯著熒幕上的介紹小字,念出那人的名字。
“對對對,是他!他還給我一張名片……”她轉身從自己的隨身小拼花布袋里找出那張名片!翱,他就叫易行云!
“這家伙……原來這就是他找上門的原因?他想在我們這里蓋飯店?”南宮神武皺起了小眉頭。
“什么?他要在這里蓋飯店?真的假的?”任曉年驚呼。
“他不是說了嗎?現在,他一定是在打我們這棟房子的主意。”
“那就別理他就好了,反正我們不賣!
她輕哼一聲,但話剛說完,電視中的記者和易行云的對話就引爆了一顆震撼彈。
“聽說那里有部分的土地取得有點困難?”
“不,很順利,目前已處理完畢。”
“全部嗎?”
“是,包括周邊的整個土地都已完成收購,其中還有棟歐式別墅,也完成了手續,那棟別墅還不錯,正打算保留,改建成餐廳……”
三個小朋友聽得一愣,接著,南宮神武狐疑的看著她。
“曉年,這棟房子……是你爸爸的嗎?”
任曉年傻杵了一下,才道:“應該是啊,我們都住了這么久……”
“確定?”
“哎,放心放心,這棟房子絕對是……”任曉年說著,突然想起那個和易行云一起來的人說這房子不是她的,話聲倏地一頓。
其實她也不清楚房子的事,印象中,從她跟著父親從美國回來就一直住在這里了,她理所當然認為這是她的家。
“你有土地權狀嗎?”南宮神武又問。
“?什么是土地權狀?”她呆呆地反問。
南宮神武的小臉都綠了。
“是一張證明你擁有這個房子的資料!狈揭拱椎。
“我不知道啊,從來沒見過那種東西……”她有點不安了。
這時,電視中的記者又道:“這間頂級精品飯店何時動工?”
“一星期后要整地鏟平,預計一個月內就要動工!币仔性迫绱嘶卮稹
“一星期?”南宮神武低呼。
這下任曉年真的慌了,她慌亂的看向他,道:“怎么辦?神武,他們下午來的時候有提到……說……說……這房子是他們的……”
“什么?”南宮神武臉色微變。
方夜白仿佛想到什么,突然走去客廳,拿回一封信,道:“這是我傍晚在門口撿到的信,里面好像說要我們搬走!
南宮神武將信搶過來,低頭一看,驚愕的道:“這是存證信函!里面還有一份數據……房子和土地都不是曉年的,之前的擁有者是個叫錢富榮的人,他去年死了,這棟房子就在上個月被賣掉了,現在,我們住的這房子和土地的所有人是……易行云……”
任曉年沖過去看那份資料,小臉刷白。
“天哪……我從來都不知道,這房子竟然不是我爸的……”
“這下麻煩了!蹦蠈m神武擰著俊秀小臉。
“怎么辦?怎么辦?我們真的會被趕走嗎?”任曉年快哭了。
“我們能走去哪里?所有的東西都在這里,我們絕不能離開,更重要的是,我們能和外人接觸或是打交道嗎?時間一久,一定會有人發現我們很奇怪。”南宮神武嚴厲地低斥。
任曉年和方夜白都一怔。
是啊,雖然乍看之下沒什么,但是久了外人就一定會發現他們三個小孩很不尋!
非常非!粚こ!
“我看,該請‘大人’出面去解決這件事了!
南宮神武和方夜白都看著任曉年。
任曉年愣了一下,慢慢皺起小小的兩道眉,咬著下唇,盯著電視里那個易行云,再轉頭望向通往地下室那道陰暗的樓梯,無奈地道:“時間還沒到,大人還沒辦法出來,我看,我先去和那位‘行云流水’先生談一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