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布料,穿起來就跟普通的棉衣裳差不多,保暖又舒服,可是那布料上隱約的光澤,卻像是絹綢一般,隱隱有些反光,而這件衣裳特別的是,若是用銀線在這布料上繡上花樣,走動之間,就像是浸在一片月色之中,看起來格外高雅。
這料子雖說不難得,卻也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這個發現讓蕭氏有點不安,總覺得若她是莫湘蕾,那超乎自己想象的事情就太多了,眼前的女子絕對不是她當初以為的用銀子就可以打發的對象。
蕭氏看得出來的東西,才剛致富、還沒鍛煉出眼力的左書云卻是看不出來的,反而看她穿著素色衣裙,頭上連支銀簪子都沒簪上,直覺就是她在外頭混得越來越糟,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只得來廟里借住了。
“怎么?熟人相見,連個招呼都不打了?”左書云看著莫湘蕾落魄成她想象中的模樣,笑得嘴都要裂開了,眼神里滿溢著幸災樂禍。
她就說呢,莫湘蕾一個毀了容貌的老姑娘,性子也不好,又是賣身為奴過的,就算會刺繡又如何?不過就是不值一提的雕蟲小技,哪能過上什么好日子?
“熟人?呵!”莫湘蕾不屑的看向她,她早就清楚左書云對她的自卑心,也很清楚要怎么用最簡單的方法來激怒她。
果不其然,一對上她清冷眼神里的蔑視,左書云就耐不住了,帶著一個丫頭攔住了她的去路。
方圓一個小廝就是跟著莫湘蕾,也不敢跟得太近,以至于一時沒反應過來,等莫湘蕾被人圍住,他更不好上前,就怕沖撞了女眷,只得在旁邊跳腳,想著若是這些人真的對夫人不利,就是拼著惹禍上身也得要把人拉出來。
這時候他就忍不住后悔侯府里居然沒幾個丫頭仆婦了,清凈是清凈,但像這個時候,他一個大男人就不方便了。
他在一邊怕夫人吃虧,可卻不知道在莫湘蕾的眼里,這幾個女人就是一起上都不見得能夠打得贏她。
一個個嬌滴滴的,平日里只怕都沒拿過比毛筆還要重的東西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你笑什么?不過就是個被毀婚的老姑娘,怎么?窮得連屋子都租不起了?要不怎么還跑來廟里打秋風了?”
蕭氏還沒來得及阻擋小姑子和人起爭執,她就已說出一串沒腦子的話。
“呵!說到悔婚,這位就是左書凡寧可毀了婚約,也得娶的新婦吧!”莫湘蕾點點頭,“的確是好品貌,他能夠娶上這樣一個好姑娘也是不虧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確定官職呢?最好還是京城附近要不就是蘇杭等地吧?這不就是他成親后最期待的雙喜臨門嗎?”
有些人就是自己不要臉,想要放過她們,她們還得把臉伸過來讓她好打上一巴掌。雖然覺得煩人,但是既然她們都有這樣的“需求”了,那么她也只能從善如流了。
第6章(2)
左書云沒弄懂她話中有話,還以為她是想捧著她,順道稱贊了自家嫂子,顧不得蕭氏的臉色有些難看,她洋洋得意地說:“自然是有的,而且都已經說好了,到時候直接赴任,其他的都有親家翁替哥哥打點好了!
蕭氏牙都要咬碎了,今天這話兒是絕對不能傳出去的,要不然不只夫君的官職會有變數,只怕娘家也得受到牽連。
雖然親戚之間幫忙謀個官職是常有的事,可卻沒人敢擺到臺面上說,畢竟說得嚴重點,這跟買官饗爵也沒什么差,哪個皇帝能容忍這種事?
而要是這話傳出去,人人都以為左書凡為了謀官職背信棄義,他的名聲就完了。
“不是的,這全都是夫君自身的才華受到皇上賞識,我爹爹不過是引薦了一番而已,沒有什么的。”賽氏連忙出聲替剛剛左書云那番沒腦子的話做出描補。
莫湘蕾點頭表示贊同,“也是,可是有多少人就差在這個引薦上頭呢?聽說上一回的兩榜進士現在還有不少人在候著缺,可見在朝廷里有沒有靠山還真是挺重要的!
蕭氏知道這個話題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的話只怕會越來越難以收尾,連忙轉了一個話題!扒浦媚锎┑眠@樣素雅,想來是前來作法事的吧,那我們就不叨擾了!
蕭氏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里,同時決定以后再也不帶著這個沒腦子又口無遮欄的小姑子出門了。
外放后,最好遠遠的把人給嫁了出去,不過就是一副嫁妝而已,她寧可舍了這一點銀兩,也不能讓這樣的麻煩精繼續待在家里,免得到時候再隨口胡說,惹出更多的麻煩來。
左書云卻不愿意輕易放過這個能大肆嘲笑莫湘蕾的機會,她讓自己的丫頭攔住了莫湘蕾,低低的笑了兩聲,“什么法事啊!不過就是缺了銀兩,才穿成這樣的吧?就是有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上回假清高把銀票撕了,現在可好,日子過不下去了,連身像樣的衣裳也沒了。”
這般無知的發言,讓蕭氏都快要氣哭了,可她還沒說話,就發現從邊上跑來一個小廝,她驚呼了聲,連忙拿起扇子半遮住了臉,身邊的素月則是站了出來,怒道:“哪里來的登徒子?怎么能夠隨意闖進女眷待的地方來又?
“什么登徒子,我這是看你們圍住了我家夫人,這才趕緊過來看看的!”方圓看狀況不妙,怕搞砸了主子交代的工作,早把那些顧忌都拋到腦后,也不管莫湘蕾會怎么想,直接就跑過來,準備抬出名號來壓人。
“夫人?”左書云一臉震驚地看著方圓,然后又轉頭過去看向莫湘蕾。“這怎么可能?誰那樣不長眼愿意娶一個……”
方圓沒好氣地打斷了她的話,“你是什么人,說誰不長眼呢?我家主子可是安樂侯!币麃碚f,她自個兒才不長眼呢!
安樂侯,在京城的人沒有不知道他的,不管是因為被毀婚的關系,或者是因為他的身分是皇后唯一的親弟弟,總之,他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且絕對不是能夠招惹的人。
“這……這不可能……”左書云的震驚沒有因為安樂侯的名號而收斂,反而更加深了一層。
不可能的!莫湘蕾一個破相的老姑娘,怎么能夠攀上安樂侯?
就算安樂侯瘸了腿,也還是侯爺!哪是莫湘蕾能夠攀附的人?
莫湘蕾看著方圓抬出安樂侯的名號來替她出氣……忽然有占了便宜的感覺,因為她過不久就要離去。
但目光掃過了臉戰戰兢兢的蕭氏,和已經陷入茫然狀態的左書云,她又覺得占了這個便宜也不錯,起碼讓這兩人不再那么啰嗦了。
她倒也不是怕了她們,只是不想老是把時間都浪費在這種人的身上,不值得。
蕭氏雖然是個普通的閨中女子,可畢竟出身官家,很多事情比左書云了解得更多,比如太子必然是從皇后娘娘所出的孩子里頭擇一。比如胡家毀婚,如果不是夏侯彧不在乎,皇后娘娘那兒絕不會就這么輕易的點頭放過。
她這時候更加后悔了,剛剛應該提早捂了自家小姑子那張不知收斂的嘴,也不會這樣得罪人了。
她只盼著莫湘蕾千萬不要和她們計較,要不然她連想都不敢想那個后果。
“夫人……這……我們今日多有得罪,還請您不要見怪,我們這就先走一步了,不敢多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