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朝云好笑的瞄了小翠一眼,“還不錯,今兒個換新詞了!
小翠看著她,“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
“之前我只要做些你不認同的事情,你就一直嚷著少爺會生氣、少爺會生氣,現在換成說姑爺會生氣了!
聽出她語氣中的打趣,小翠不由得嘟起了嘴。
小翠雖然一臉的不贊成,但還是無法阻止安朝云的決心,看著她,小翠不禁嘆了口氣。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小姐根本就不把小爺給看在眼里,若是再把少爺搬出來,小姐也不會理會,倒是姑爺,沉下臉來挺嚇人的,她想,若提到姑爺,或許小姐有所忌憚,但是看樣子——小翠無奈的搖搖頭,姑爺在小姐心目中也不過是只紙老虎。
因為不管她說什么,安朝云最后還是堅持出府到城外去禮佛。
“我們不過是上廟里上香禮佛罷了,姑爺不會生氣!卑渤谱R車逕自出了廣州城。
關于這點,小翠一點都不肯定。
姑爺看來是那種天塌下來都不怕的人,不過只要一遇上小姐,似乎腦子就不正常了,所以他們幾乎都如影隨形的貼在一起,感情如膠似漆,只不過誰料得到,今天小姐才落單,她就亂來了!
安朝云對小翠滿臉的不以為然視而不見,拉開馬車上的布幔,目光落向遠方——山腰上的寺廟隱約可見。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也漸漸厭惡于自己的記憶只能藉由他人的轉述才有少許的片段。
聽說她是在那里被發現的,說不定可以從那里找到一些想起過去的蛛線馬跡。
一大清早,雷予辰跟著安朝儀到港口,她一直等到他們離開好一會兒才動身,她可以預見自己的夫婿在發現她擅自離府時可能隨之而來的怒氣,但是就算如此,她也無法顧慮,她實在沒辦法如他所言,什么都不做。
正當她在深思之際,突然馬車猛然一停。
她整個人往前頃,小翠眼明手快的拉住她。
“小姐,沒事吧?”小翠急忙的問。
安朝云搖了搖頭,困惑的看向外頭。
小翠這才放開她的手臂,不悅的撩起布幔探出頭,朝著馬夫嚷道:“怎么突然停下來了?小姐差點……”
小翠的話聲驀然隱去,縮回探出去的身子,一張臉蒼白。
“怎么了?”安朝云注意到她的不安,“難道是姑爺來了嗎?”她還以為他不會這么快回府。
“如果是姑爺就好了……”小翠不安的咕噥。
雖然姑爺沉下臉來是挺嚇人的,但是他絕對不會傷害小姐,但是外頭的人……她打了個寒顫。
“不是?”安朝云的神情跟著嚴肅起來,看小翠臉上血色盡失,“是誰?”
“李公公!”小翠打了個冷顫。
李宛?!
這可是個滅難,安朝云的神色一正。
她怎么會大意到忘了這號人物。
還以為那日明確告知,她已經跟雷予辰成親之后,李宛便會死心的放過他們,但照現在他擋著她的路看來——安朝云掀開布幔的一角,看著外頭的陣仗,斂下了眼眸,來者不善。
“小翠,我要下馬車!卑渤泼娌桓纳恼f。
“小姐,你不能下去!”小翠阻止她。
“不自己下去就是等人來捉,”安朝云語氣輕柔但堅定,“給咱們自己留點尊嚴吧!
小翠若惱的皺起眉頭,撩起布幔自己先行下車,再轉身扶安朝云,直到她平穩的踩在地上才松開手,站到一旁。
“公公吉祥!卑渤频拿滥慷ǘǖ目粗谝惠v馬車上的李宛,他的手下已經捉住架車的馬夫,“當知公公擋住朝云的去路,是有何要事?”
“沒事、沒事!笨吹矫廊巳绱溯p柔的禮的舉止,李宛大樂,“朝云啊,上來公公這里!彼粡埬樁阎σ馀牧伺纳砼缘能泬|!澳愦蛩阋夏娜ィ抗湍阋怀!
“不勞公公費心!卑渤齐m然不想看他一臉虛假的笑意,但是為求脫身也只好忍耐的注視著他,“朝云有車,求公公放了我家馬夫!
“別這么見外,咱們既然是同一路,共乘一車不就好了嗎?”李宛使了個眼色,他的手下立刻上前。
“小姐——”猛然被架開的小翠驚慌的叫出聲。
“小姐,請!”壯漢說。
安朝云看著身旁的壯漢,一張俏臉冷了下來。
“快點!崩钔鹨荒樀靡獾拇叽僦K炔患跋胱屵@個美人兒坐在他的身旁陪伴。
安朝云努力的讓自己的臉保持面無表情,一面思索著順利脫困的方法。
這個竹林四周鮮有人煙,就算有人,聽到呼救前來,看到是李宛也未必敢出手相救,所以只能靠自己。
李宛的體格不算魁梧,事實上,他又矮又瘦,如果她真的用力掙扎,他也未必是她的對手,只不過他周遭的手下太多。
見她一動也不動,她身旁的壯漢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她被推得踉蹌了一下。
李宛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小心點!別對小姐動粗,她細皮嫩肉,我李宛的娘子可容不得半點差錯!
他要的是個完美的像個皇后一樣的女人陪伴在身旁,可不能讓安朝云有半點損傷。
安朝云握起拳頭,眼光流轉著盡是不悅之色,“公公,朝云已為人婦,不是你的娘子。”
“呿!那個洋人怎么比得上我能給你的榮華富貴?”李宛想起雷予辰不禁沉下臉,“你最好別在我面前提到他,這個人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早晚會殺了他!”
聞言,安朝云緊握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緊,她頓時感到厭惡,“如果你敢動他,我會要你付出代價!”
李宛先是一愣,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笑使她皺起了眉頭,她還以為自己的話會激怒他,但是他卻……
“有趣!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動我?”李宛不再客氣,下令道:“把小姐請上車!”
安朝云掙扎著不愿如他的意。
“小心點!”在馬車上的李宛一臉的緊張。
壯漢聽了將自己的動作放柔一點。
李宛不想有任何一個萬一而損了安朝云的美麗,“朝云!”他輕輕嘆道,“聽話,別亂動,小心傷了自己!
他陰柔的語調讓安朝云感到惡心。
她的力氣不及抓住她的人,所以最后還是被壓坐在李宛的身旁。
但當她一得到自由、她立刻翻身要下馬車,但是李宛的手飛快的環住她的腰,一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這一瞬間,她的驚愕立刻被恐懼取代。
她瞪視著近在咫尺的李宛,就見他露出一個令人厭惡的笑容。
“乖乖聽公公的話,”他刻意的耳語,“公公會好好疼你的。”
安朝云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的驚恐,猜想變態的他或許希望看到她驚慌失措的神情。
她的牙一咬,面色一沉,絕不讓他得逞。
“你害怕嗎?”李宛的氣息在她的耳際噴發。
“我為什么要害怕?”她諷刺的說,“就算你財大勢大,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你能拿我怎么樣?”
“我是不能怎么樣!”李宛笑道,馬車上的面幔放了下來,小小的空間里只剩兩人,“畢竟你就算再欠揍,我也舍不得傷你!”
他的話使她皺起了眉頭。
“你知道東漢梁瑩嗎?”
安朝云試圖要拉開兩人的距離,但是他手中的匕首迫使她不得不停下動作。
“回答我!彼叽。
她不太情愿的點了下頭。
“那你也該知道,梁瑩身材秾細合度,恰到好處,不高不矮,說話的聲音優雅悅耳,目光鮮活,眼淚流動,嫵媚宜人,儀態大方,一頭黑發——”他的手輕撫著安朝云的頭發,“如黑緞般柔滑明亮,就如同你一般!
安朝云壓下心中作惡惡的沖動,瞪視著一臉如癡如醉的李宛。
“你說的是漢代選后、選妃的標準!彼X得荒謬,“縱使我再符合又如何?”
“就因為你符合,”他一臉的渴望,“所以我才要娶你。”
她感到驚訝,但依然面不改色,“難不成就因為我如同梁瑩,所以你才要我嫁你為妻?”
“當然!崩钔鸹氐美硭斎,“我是已經去勢的太監,受夠了那些冷嘲熱諷,我現在有錢有勢,但還得忍受人在背后指指點點,但我相信,”他的手滑過了她的臉頰,“如果我能有個美如皇后的女人為妻與我匹配,以后這些諷刺都將成為過去!
“人家對你指指點點,不是因為你是太監,”安朝云忍不住反擊,“而是你做了太多的黑心事!”
他販買鴉片,賺進許多白銀,卻讓更多的家庭妻離子散,這些都不是不義之財,他指望別人用尊崇的眼光看他——等下輩子可能比較快點。
“閉嘴!”李宛惡狠狠的瞪著她,“要不是怕傷了你這身細皮嫩肉,我早就教訓你了!
“你真是瘋了!”她對他實在失去了耐性,“我已經出嫁,不再是待字閨中的閨女,早已不符你的標準了。”
“我不在乎,只要從今爾后你不跟那個洋人扯上關系便可!彼林樥f,“畢竟我可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找到你,得來不易!
“什么意思?”
“像你這種渾身上下都沒有傷疤、斑痣、痘痕的大美人,真是世間少見!”他一臉癡迷、滿足。
安朝云的心因為他的話而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渾身上下沒有傷疤、班痣?!”
“以前,你帶著貼身婢女到寺里凈身禮佛時,”他細長的眼神閃著得意,“我親眼所見!
她的腦海突然轟一聲。
“下流!”她怒不可遏,揚起手就是給李宛一巴掌!叭糇屛曳蚓,他一定會把你碎尸萬段。”
“該死的女人,你竟然動手打我!”李宛一手立刻掐住她的脖子,“你最好安份的聽話,不然別說那個該死的夫君,就連你爹和你哥哥,我都不會讓他們活命!
脖子上的痛楚讓安朝云立刻了解自己低估了李宛的氣力,縱使是個去勢的太監,但是他還是具有殺傷力。
“放開我!”她并沒有試圖掙脫他,只是語帶諷刺的瞪著他,“就算你不磁我已經嫁了人也沒用,現在我的額頭因為受傷,所以已經有了疤痕,不再是你口口聲聲所說的完美無缺!
李宛聽到她的話表情一愣,瞇著眼打量著她的額頭,上頭還包扎著白布,看不清所以然。
他立刻心急的放下手中的利器,并松開她的脖子,解開她頭上的包扎。
映入他眼簾的是道細長的傷痕,“怎么可以把自己傷成這樣?!”
“天意!”安朝云得意又倔強的揚下巴,“因為連上天都看不慣你的強取豪奪,故意不讓你如愿!
“該死!”李宛氣得反手給她一巴掌。
她悶哼了一聲,嘴巴償到鮮血的味道,她憤恨的轉頭瞪著他。
“我夫君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她咬牙切齒的!澳氵@個沒用的老太監!”
她的奚落令他怒火中燒。
“你實在欠揍!”他又給了她一巴掌,“就算你夫君不放過我我也不在乎,因為等到他發現你時,你已經是具不會說話的冰冷尸體!”她已經破相,不再是他心中完美妻子不二人選,既然她這么刁鉆,他也不用再對她客氣,他將心中的憤恨完全發泄在她身上。
安朝云的眼底閃過驚駭,翻身要逃,但是卻被他拖了回來,他的雙手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
她掙扎著,聽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她無法呼吸,喉嚨的痛楚漸漸的擴散到全身,她有種快要墜落無底深淵的感覺。
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李宛分心的看了下馬車窗外。
安朝云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她趁他不注意時,立刻用力的推開他,奮力的伸長手想要撿方才被他丟在一旁的匕首。
李宛沒料到她會掙脫,馬上伸出手想要捉住她,她的指甲慌亂之中用力劃過他的臉頰。
“你找死!”他的臉一痛,下意識的抬腳用力的踹向她。
安朝云痛得悶哼一聲,整個人重心不穩的摔向后頭,直接撞開馬車車門,滾出車外。
她硬生生的跌摔在地上,激烈的沖撞使她痛得申吟出聲。
眼前一片昏黑,她極力的甩著頭,抗拒昏厥的感覺,手腳并用的想要爬起身。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站起來,散亂的黑發卻被人從后頭一把捉住,她驚叫一聲,重新跌在地上。
李宛整個人壓在她的身上,掐著她的后頸,用力的把她往地面壓。
“該死的女人,我要你的命!”
她痛得叫出聲。
李宛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用力捉著她往地面撞,憤怒使他完全失去理智。
“你這只老鼠,我今天非把你殺了不可!”
聽到這個明顯含著憤怒的巨吼,理智回籠的李宛動作一緩,轉過頭,就見雷予辰俐落的下馬,拔足朝他狂奔而來。
看到他,恐懼馬上襲上身,李宛連忙看向四周,這才驚見自己的手下不知何時竟然被安家的人給圍住,根本沒辦法保護他。
“你別亂來!”李宛驚恐的移開壓在安朝云身上的重量,支吾的說,“不……不然我會要你的項上人頭!
“在你動我之前,我會先把你的頭給摘下來!”雷予辰掄起拳頭,一把捉起他,鐵拳如雨的揍打在他的身上。
“夠了,予辰,”隨后趕到的安朝儀喝斥,“夠了,你會打死他!”
處在憤怒的紅霧當中,雷予辰氣得根本聽不見任何話。
安朝儀只好上前,用力的把他拉開。
“放開我!”雷予辰怒道。
“把他交給官府就行了!卑渤瘍x對李宛也是欲除之而后快,只不過凡事并不能如此妄為,“去看看朝云,她才是最重要的!
安朝儀的話像是一道閃電劈過來,雷予辰立刻甩開他的手,疾步走向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安朝云。
找來救援的小翠跪在安朝云身旁哭得漸瀝嘩啦。
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凍結,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并陌生。
在二十一世紀,他發現她偷走了時光機,回到過去時,他害怕失去她的感覺也像此刻一樣在他五臟六腑爆裂開來。
雷予辰蹲跪了下來,看著緊閉雙眼的安朝云,他輕柔的將她扶了起來。
“予辰……”她的聲音虛弱。
她的聲音對他而言此刻如同天簌一般。
雷予辰放下心中的大石,撥開她額頭上的頭發,雖然披頭散發、一臉臟污,但她看起來還是很美。
“沒事了,沒事了!彼统恋纳ひ舭矒嶂
他熟悉的體味使她感到安慰,他輕撫著她的頭發,直到她的顫抖不再那么劇烈。
“我真會被你嚇死,”他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澳闶裁磿r候才能乖乖聽話?不是叫你待在府里嗎?”
“以后我會盡量。”她對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目光瞄到被安朝儀抓起來的李宛,立刻覺得自己的頭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他是個瘋子!”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雷予辰的身軀僵硬,克制著想上前再去把他狂揍一頓的沖動。
“他想要我,只因為我符合古代帝王選后,選她的標準,他以為這樣他就可以如同皇帝一樣的偉大受人敬重,真是瘋了!”
安朝云的手不自覺的撫著自己的頭,忍著頭傳來的悶痛。
“怎么了?!”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雷予辰擔憂的問。
“頭……我的頭好痛!”
她臉上痛苦的神情幾乎奪去他的呼吸。
雷予辰沒有遲疑,立刻打橫把她給抱起來,火速的將她帶回安府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