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還有討論的意義嗎?”藍悅真是佩服這位導游的厚顏。要不是這山崖看起來云霧繚繞間幽深難測實際卻是呈“凸”字形的話,自己可能早就不死也殘了,F在才來詢問自己的情況,未免也遲鈍得有些雷人了吧。
高導游呵呵一笑,“藍小姐,這神秘谷摔不壞人的。再說土家兄弟很樸素好客,通常這樣的‘意外’發生后,我們都是第二天接人的。太陽下山后,想出山可不比登天容易。”
哼。哪有這么簡單就罷休的。
昨天那番折磨神經的表演又看了一次,果然又有沒有歡呼的游客,族長也照例拿出刀來比劃了一番,對方笑呵呵掏了些零錢。皆大歡喜。
望著眼前的一幕,藍悅微微皺起眉頭。這么簡單就解決了?為什么昨天自己面對時,簡直像是最可怕的恐怖片一樣?難道……真是自己昨天的反應太過激了?
有些恍惚地跟著同團的游客上了纜車又下了纜車,山谷外的停車場處,赫然停著昨天載自己來的那部小巴士。
等車子駛回三亞市時這一天也差不多將宣告結束了。然后明天也就是歸期了?不舍開始慢慢發酵,即將踏上車子的那一刻,猛然回頭,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那座收留了她一晚上的山谷,不知為什么,她竟然有不想上車返回的沖動。
終于還是被催著上了巴士,撿了昨天來時的那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漸行漸遠的翠綠山谷,心思散亂地凝不出一點頭緒來。就在這迷迷糊糊間,隨著車子的顛簸漸漸進入半醒半睡之間,在恍惚中睜了睜眼,發現窗外哪里還有什么山谷,車子早已駛回了椰林開道的寬闊公路。閉上仍然疲倦的雙眼,心中生出淡淡的納悶來,為什么明明人已經離開了白石嶺,一種屬于白石嶺的熟悉氣息仍然縈繞在周圍就好像近在咫尺一般。就這樣胡亂地想著,再次陷入到甜美夢鄉。
??
“藍小姐。藍小姐!痹诟邔в未呙倪B環呼下,在夢境中已經回到公司忙碌工作的人就這樣又被拉回了涌著熱氣的小巴士內。
“嗯?”藍悅揉了揉眼,車窗外赫然是自己入住的酒店,“哦。酒店到了嗎?”藍悅邊說邊撐起身來準備下車。
“藍小姐!备邔в谓新曋型钢鴮擂。
“嗯?有事嗎?”藍悅邊說邊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包還好好地挎在肩上,應該不是忘記東西了才對。
“藍小姐,他……是跟你來的吧?”高導游指了指車后排的四連座,座位上正橫臥著一個身著粗布衫的人。
難道……藍悅的心猛地一揪,邊否定著自己心中的想法邊走近去看,眼前的事實還是印證了自己直覺的準確,那熟悉的雞窩頭除了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土人還會是誰,“阿齊?”
這一回,輪到阿齊揉著一雙迷茫的眼望向喚醒自己的人。
“高導游,時間不早了,車子還要開回停車場呢!彼緳C的催促明顯是在趕人下車。
高導游看了看藍悅,忽然轉向阿齊嘰里咕嚕說了一通土語。
阿齊邊聽邊點頭,待高導游說完,他忽然一把牽起藍悅的手,將還處在迷茫狀態的藍悅就這樣帶下了車。
待聽到巴士的啟動聲,藍悅才恍然,連忙拍著已經關閉的車門,對著車上的高導游大聲道:“你該把阿齊送回白石嶺!”
“藍小姐,小族長就拜托你了。明天一早我會來帶他回去的!备邔в握f完,不忘用土語高聲向阿齊告別。
“喂!我……他和我有什么關系?”可憐回答藍悅的只剩一道黑色的汽車尾氣。
自己到底找了家什么樣的旅行社?導游不僅不替客人解決麻煩,現在竟然還將麻煩也一起硬塞給了客人。
藍悅嘆氣望向身旁的麻煩,眼神很快就被他肩上斜挎的那個東西給吸引了注意力。這……這是什么?草綠色的、還鑲著個紅五角星,看上去,似乎是抗日年代紅軍用的小背包?墒牵@樣的包和他那身走粗獷原始風的白色粗布衣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而更讓藍悅覺得備受打擊的是,他竟然……沒穿鞋。他的出現,難道就是為了折磨身為專業造型師的自己嗎?
“我……你……一起!”被藍悅看得有些不自在的人,忽然出聲道,不知什么時候竟然又學會了“一起”這個詞。
看著阿齊一臉的誠懇,藍悅不禁心上一動,他躲進小巴士,一路隨自己來到市區,只是為了想和自己一起嗎?心間泛出異樣的感覺來,而這感覺卻絕對不是源自他穿著的怪異。
“走吧!彼{悅沖著阿齊微微斜了斜頭,示意他跟上。
“走?”清澈的瞳中閃著簡單的好奇。
“是。走吧!彼龥Q心接下這個麻煩了。
不染雜質的瞳中倒映著藍悅臉上揚起的溫和笑容,于是那張涂了花花綠綠染料的臉也跟著揚起了笑。
帶著好奇的瞳始終沒有移離自己腳上那雙嶄新的白鞋,忍不住跺了跺,因為意想不到的舒適而露出笑來,而在他一旁,滿臉泛灰的藍悅正眼神復雜地打量著這個沉浸在喜悅中的人。
這或許是自己有生以來最丟臉的一次入住酒店經歷。在酒店大門口她竟然被門僮攔了下來并以客氣的姿勢請出了酒店,原因是她同伴赤著的雙足犯了一條被稱作“衣冠不整”的罪。
看著不斷蹦跳著考驗新鞋耐磨力的阿齊,她仍有些不安,不由再次由上至下地將他打量了一遍——頭發仍是亂雞窩,但這比當下流行的雷鬼頭要整齊多了;一身粗布衫說不上得體但也沒衣不遮體;而腳上那雙鞋雖然和衣服無法匹配,至少也維持在了同一色系。應該……不會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藍小姐,很抱歉,酒店的單人房、標準房都已經滿了。目前只剩一間豪華海景套房……”
即使前臺小姐的笑容那樣甜美而具有慫恿力,她還是很快地打斷了對方:“不用了。謝謝你!
她自己都沒舍得住套房,難道現在還掏錢請他住每晚千余元人民幣的海景套房不成?算了!反正自己住的是標準房,另一張床空著也是浪費。
不顧前臺小姐望著自己和阿齊時眼中閃現的猜疑,她徑直牽起迷茫的阿齊往電梯大步走去。虧這小姐還是五星酒店的前臺,竟然連半點眼力和品位都沒有,自己和阿齊,根本就是南極和北極的差距。
“嚇!”電梯門自動合上的剎那,從來沒有坐過電梯的人驚恐之下不由向電梯背面靠去。
看著他失驚的模樣,藍悅不由笑出聲來。原本被門僮和前臺小姐破壞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好了起來。
當電梯在三樓停下的那一瞬間,一只微涼的手忽然牽上了藍悅的手。
藍悅轉頭,正對上阿齊眼中的不安,沖他露出安慰的一笑,反手握上他的掌,“不用害怕。我們到了!
“嗯!彼麘C髅鳑]懂她說什么,卻因為她那有力的一握而手心轉暖。
藍悅以為阿齊進入房間后會繼續他的驚訝,可面對冰箱、彩電這些白石嶺沒有的東西,他只是安靜地牽著她的手,眼神中偶然閃過亮光來。
“你看一會兒電視。我要先去洗個澡!苯虝绾芜b控的簡單使用之后,藍悅自行李中取出替換的衣服來。作為一名都市白領,她擁有一身的都市病,比如出門前的上妝和回家后的卸妝,比如早晚各一次的淋浴,比如睡前的一杯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