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了呼吸,幾乎再無法思考,只能癡癡地、癡癡地望著他,彷佛越過漫長、遙遠如亙古的一生一世,終于來到她面前。
“娘,孩兒回來了!蹦莻低沉渾厚的嗓音一如記憶中的剛毅有力。
“好,好,回來就好!笔捄问舷矘O而泣,嗚咽地環攬住兒子的寬肩,“讓娘看看你是胖了還是瘦了……北地很辛苦吧?我兒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身段高大的蕭翊人配合地俯下身來,讓母親緊緊摟著,他英挺的臉龐也有一絲溫柔的軟化了。
傅良辰淚眼模糊,無比欣慰地看著他們母子,有千萬句想對他說的話統統噎在喉間,只能努力睜大眼睛,希望能夠將他看得更清楚、更清楚些……
“哎呀,看娘都樂傻了。”蕭何氏吸了吸鼻子,忙將身畔的小媳婦兒拉到兒子跟前,“來來來,你媳婦兒可也等你很久了,你這次回來得好好體貼疼寵人家才是。”
“夫、夫君……”她心卜通卜通跳得又狂又快,雙頰涌現紅霞,輕聲地喚道。
他面上那絲溫柔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班。”
她的心一痛,強忍住落淚的沖動,努力平穩著聲音溫言道:“夫君一路風塵仆仆辛苦了,妾身已命人備好了湯水和家宴……”
“不忙!笔採慈说坏匾粨]手,隨即對蕭何氏道:“娘,兒子想先讓您見見一個人!
“誰?”蕭何氏一怔,隨即笑了!榜锤鐑簭谋钡貛Ы缓玫呐蹪苫貋硗鎲?”
他微笑不語,轉身走向被一群蕭家精兵護擁在中間的那輛馬車。
那是傅良辰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可以那么溫柔,那么小心呵護著一個人……
他掀開車簾,小心翼翼攙扶了一個穿著紅色勁裝的美麗少女下車,那少女濃眉大眼,英姿颯爽,在落地的剎那還抬頭和他交換了一個燦爛到令傅良辰心跳幾乎僵止的笑容。
在這一刻,天地間忽然靜默無聲,她聽不到他們倆低笑著交談了一句什么,聽不到身邊突然緊張起來的蕭何氏對她急急地說了什么,只覺狂跳的脈搏和心跳漸漸失速、發冷。
直到他的聲音,沉穩的,愉悅的,帶著她久違的寵溺意味,柔聲地響起──
“娘,她是瑤兒,古瑤兒,是古副將的妹妹,在承平之戰時于城墻上擊戰鼓助陣,助我蕭家將士大破北戎!彼男θ菔悄敲吹仳湴、那么地喜歡,卻是在另一個女子身上!皟鹤記Q意迎娶她為平妻,陪同兒子在北地鎮守!
平妻?!
傅良辰臉上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你……你……她……”蕭何氏呆住了,隨即心慌地轉過頭來,看著面色蒼白如紙的兒媳!澳,那辰兒呢?”
她直盯盯地凝視著那張熟悉卻又異常陌生的俊臉,眼眶灼熱卻又空洞得厲害。
是啊,那我呢?你又把我置于何地呢?
蕭翊人沉默了片刻,在短短的辰光中,大門口的眾人全都噤聲不語,震驚而提心吊膽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良辰是爹娘的“好兒媳”,”良久后,他終于開口,平靜無波地道,“有她在京中為兒子盡孝,兒子很放心!
一口咸腥的熾熱沖上了喉頭,被她顫抖著死命吞咽了回去,閉上眼睛,只覺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陣陣發冷,她下意識地攏緊大氅。
“娘不同意!”蕭何氏見媳婦兒面色慘然不語,心里又是酸又是疼,想也不想地道:“辰兒嫁入我們蕭家三年,恭謹敬孝,盡心盡力,尤其你一去北地三年,讓她跟守活寡似的,只有我們蕭家虧欠了她的,不尋思著該怎么好好待她,如何能再恩將仇報、這般羞辱欺陵她?”
“孩兒心意已決。”蕭翊人冷冷地道:“兒子已經奉父母之命迎娶她入門為妻,給了她名分,兒子就再也沒有欠她什么了。人生在世,求甚得甚,她既想成為蕭家媳,那么蕭家長房大婦的位置永遠都是她的,如此還有什么不滿意?”
“你──”蕭何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這兒子怎能對兒媳這般無情?
從頭到尾一直靜靜佇立在他身邊,與他比肩的紅衫女子突然開口了。
“老夫人,瑤兒什么都不求,只要能夠長伴大將軍左右,一輩子也就心足了,所以您可以放心,傅家姐姐的正妻名分,誰也搶不走的!
蕭何氏一窒。
他低頭看著紅衫女子,眼神一軟,輕聲道:“瑤兒,委屈你了!
“大將軍,有你,瑤兒永遠不委屈!奔t衫女子笑得好燦爛。
他們之間是那般地相契,看得蕭何氏心驚膽戰又慌亂不安,只想著以自己兒子的倔強執拗性子,認定了便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那辰兒怎么辦?要是國公回來知道了以后,又該怎么辦?還有傅家……傅家那兒又該怎么交代?
蕭何氏越想越是驚悸,不由厲聲道:“你們──”
“娘!”一個微弱的嗓音和衣袖上的輕扯阻止了她。
蕭何氏回頭,見到兒媳蒼白木然的小臉,幾乎落淚了!俺絻簞e怕,娘會給你主持公道,娘不會讓翊哥兒做出這等胡涂事的!”
“娘,想必夫君很累了,還是先讓夫君──和這位姑娘先入府休息吧!备盗汲捷p聲道,“有什么話,晚些在府里再說……好嗎?”
蕭何氏被兒媳一提醒,這才驚覺現下在大門口,雖說無人敢窺視探聽國公府,可也得提防流言流語不小心傳了出去。
“好孩子,還是你懂事!笔捄问闲睦锔兴岢,“娘聽你的,我們回去再說!
蕭翊人莫測高深地盯著傅良辰蒼白的臉龐,心底掠過一抹異常的煩躁感。
他知道自己這么做很殘忍,等于是當場打了她一巴掌,可是他們曾經帶給他的是更羞辱的“事實”,而如今自己這么做,也只是想阻止錯誤繼續擴大,最后衍生成一生的悲劇。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是帶兵之人,自該更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告訴自己,這么做是對的,唯有心志剛硬不可轉移,快刀斬亂麻,才能讓所有人各安各位。
一回到府中,傅良辰強撐著微笑,細細囑咐了將古瑤兒的居處安排在最近無銘堂的“待月小閣”。
她想,他……會滿意這樣的安排的。
撐著的那口氣突然泄了,傅良辰身子搖晃了一下,她緊緊扶住了一旁的廊柱,努力地低低喘息著,試圖抑住頭目森森然的冰冷暈眩感。
“少夫人!”華年忙攙住了她。
“我沒事,就是腳拐了一下。”她努力挺直腰桿,對華年擠出一絲笑容,全然不知自己的臉色雪白得駭人。“這次隨將軍回來的軍士們安置在哪兒了?”
“總管都依照慣例安置在了國公府后方演武場的兩翼鷹樓!比A年眼中仍帶著深深的擔心!吧俜蛉,您要不要先回屋休息一下?離開宴還有兩個時辰呢,不急的!
傅良辰搖搖頭!拔胰タ纯础J捈覂豪蓚兦Ю锾鎏鲎o送將軍回京,我身為主母,本就該前去好生慰勞照拂的。”
“您吩咐婢子便行了。”華年眼眶有些熱熱的,難掩憂心地看著從剛才到現在,神情蒼白卻平靜得離奇的少夫人!吧俜蛉,您……明明心里不痛快,就別再這樣逼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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