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勁坐在紫竹亭內,手里把玩著這只珠簪,想著今早與她相處的情形,嘴畔不禁微揚了起來。
小賜走了過來,忍不住笑問:“十三少,您在高興什么?瞧您笑得這么開心!
“我當然開心了,你瞧!饼R勁拿著珠簪在他面前晃了下。
“這不是女人用的東西嗎?”小賜蹙眉瞧了眼。
“沒錯,就是女人的東西!惫雌鹱旖,齊勁的笑紋里似乎藏著某種主意。
“是誰的?”小賜笑得曖昧!傲旨夜媚?或是江大人的千金?”
“啐,你以為我真那么風流?”
“不是十三少風流,而是那些姑娘們不肯放過您呀!毕胂霌P州城內一些富家千金,哪個下是想利用關系進入他們齊府參觀,順便一睹十三少的俊容。
“呵,你還真會說話!饼R勁突然將東西往小賜手中一塞。
“這是?”
“去查查這種珠簪是何地的產物,我看這樣式并不像咱們漢人之物!彼ν≠n。“這任務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查消息我最在行!毙≠n拍拍胸脯。
每回他都被十三少罵笨,這回只要幫得上忙,將十三少交代的事查辦清楚,他便可扳回顏面了。
“那去吧!”他揮揮手。
“是”小賜開心的離開。
不久,府中護衛張源走了過來!笆,我回來了!
“張源!”齊勁立刻站起,拍拍他的肩。“半年不見,瞧你都變白了,比我還娘娘腔!
“十三少,您真會開玩笑!睆堅幢凰@一說,可是一瞼尷尬。
“怎么?漠北的生活如何?”十三少邀他坐下聊聊!傲钭鸬纳眢w還好吧?”
張源的父親于十年前遷居漠北,過著放牧的生活。直到半年前,張源的妹子才送來家書,說父親體弱年邁,直想見見他,于是張源便告假半年,前往探視。
“家父于一個月前過世了!睆堅摧p嘆了口氣。
“什么?為什么不派人快馬回報,我可以——”
“十三少,您有這份心我就已經很感激了,其他都不需要!睆堅葱α诵!霸僬f我父親走得很安詳,不帶一絲苦痛,我已經很欣慰了!
“那是因為他看見你,也安了心。”
“謝謝十三少當時的幫忙,否則我也無法趕回去見我父親最后一面!彼
常誠摯地說。
“行了行了,別跟我說客套話。你風塵仆仆趕回來一定累了,去歇會兒吧,”齊勁揮揮手,直趕著他去休息。
張源笑了笑,可才走幾步,又似想到什么回過頭。“對了十三少,在漠北我聽見了—個挺詭怪的消息!
“哦?說說看!饼R勁挑起眉。
“漠北的藥學大師田聰,您聽說過吧?”
“當然。田聰只要聞過那味藥,任何藥劑可都做得出來,包括劇毒。”摸摸下巴,齊勁緩緩說道。
“沒錯,可是他在三個月前莫名其妙被暗殺了。”張源又說,
“這是……為仇?”
“不清楚,最重要的是他女兒田瑩兒在三天后失蹤了,任田家怎么找都找不著,大伙直猜測她是不是給——”
“等等!饼R勁立即伸手阻止道:“你剛剛說……他女兒叫什么?”
“田瑩兒!睆堅从终f了遍。
齊勁瞇超眸,喃喃復誦著。“田……瑩……兒……”
“十三少,怎么了?”張源見了他的表情直覺不對勁。
“沒……沒什么,你去歇著吧!饼R勁揉了揉眉心。
“好,那屬下告退了。”張源的個性與小賜不同,既然十三少不肯說,他也不再追問。
張源離開后,齊勁似乎仍未理出半點頭緒;他不禁想:文府的那位神秘女子也叫田瑩兒,她曾說過她會制藥,這么說她應該就是田聰那位失蹤的女兒。問題是……她為何會出現在文府?
嗯,這事得查查,他—定得找機會再去—趟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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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小賜探得了消息來報,其結果居然和張源所提的那件事有著明顯的關連!
那支珠簪不是產自中原,而是出產于漠北和闐,難怪那上頭的玉飾紋路這般細膩、光彩奪目。
于是齊勁又經過打聽,證實文濟近來都早出晚歸,似乎流連于溫柔鄉里,只是他不明白,田瑩兒不是他養的女人嗎?既是如此,他又為何出外尋花問柳?
還有文擇已出府多日,他又是在忙什么呢?
想了好一會兒,他決定再以“小靜”的身分去一趟文府。
可今天就在他打扮好正準備走出房門時,卻被連袂而來的張源與小賜撞見
“你是誰?”小賜指著他的鼻尖,大聲質問:“你是怎么跑到咱們十三少房里的,快說!
齊勁瞪著他,只能掀掀眉毛,無奈一嘆。
“你還嘆氣,我才要嘆氣呢,若是讓十三少發現這事,定會拿我開刀呀!”小賜氣呼呼地說。
可這人高馬大的女人居然不吭聲,只是對著他笑……天,他都快急死了,她還笑得出來?
但是……為何這女人的笑容這么眼熟呢?
“別鬧了小賜!睆堅赐诉@女人好一會兒,終于開口。
“張源,你居然叫我別鬧,你別忘了你可是十三少的護衛呀!”小賜難以置信地喊道:“快,快把她抓起來!
“我不抓,要抓你抓!睆堅雌财沧臁
“嗄?你不抓,要我……”小賜回頭瞪著這個看似有點面熟的漂亮姑娘!肮媚铮阍俨蛔呶艺嬉獎邮至肃!”
齊勁不語,只是帶了抹笑容睇著他,他真想知道跟了自己好些年的小賜會如何對付一個女人?
“你還笑,看我怎么打到你哭!毙≠n提起氣,對她掹揮拳,卻沒料到對方居然俐落一閃,隨即將他的后領一拉。
“救命……張源救命,”小賜嚇得發著抖。
“你鬧夠了沒?”齊勁用力將他—推,就見小賜張目結舌地掹轉身看著
她……不,是他。
“十三少!”他指著齊勁的鼻尖,而后又轉向張源,看他那副憋不住的笑臉。“你早知道了?為什么要瞞著我?”
“因為很有意思!睆堅磽u搖頭。
“我才不覺得有意思,十三少……十三少一定笑死我了!毙≠n扁著嘴,甚是委屈。
“瞧你,跟在我身邊這么久了,居然認不出我來。”說起這個,齊勁就不禁感慨。
“唉……誰要您這么美,美得這么像女人,我自然會誤會了!毙≠n噘高唇,這才突然又問:“對了十三少,您打扮成這樣,是要去哪兒呀?”
“文府!彼财沧臁
“啥?文府!您……該不會要誘拐文濟吧?聽說他這陣子沉迷女色呀。”小賜又在那兒胡思亂想。
“別怪十三少罵你,連我也受不了!睆堅吹伤谎郏又D向齊勁!皩傧轮滥ㄊ怯心康模璨恍枰遗隳?”
“不必,我這身打扮還讓你跟著,豈不露出馬腳了?”齊勁揚首笑了笑。“你們等著吧。”
勾勒起一絲笑影,他趁沒有其他人發現之際,趕緊由后門離開。
小賜搔搔后腦!拔艺f張源呀,你說十三少是不是生病了,沒事打扮成這樣,還要去拜訪人家,豈不把別人嚇壞了?”
“你別多慮,十三少又不是孩子!睆堅床[起眸!拔业故菫樗陌参,你就待在府里,我追去看看。”
說完,他旋身飛出矮墻,急追而去。
小賜傻在原地,暗自碎念著!昂,會武功就了不起呀?我……我也會呀,我會舞功!
說著,他便在原地扭了起來,惹得正好經過的丫鬟們發出陣陣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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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勁一路踩著小碎步,路上雖有下少人對他投以奇異的探究眼光,可他仍是老神在在,還面帶微笑地直往文府走去。
唉……平時出門轎子坐慣了,沒想到走這段路還真遠,他恨不得能施展輕功。
半個時辰后,他終于走到文府外,卻已是汗流浹背。
他輕吐了口氣,用袖搭兒輕揚著兩頰,這才上前嗲聲嗲氣地問:“我想找一位田姑娘,請代我轉達一下。”
“田姑娘!你是誰?”守門瞇起色迷迷的眼,瞧著長相艷美的齊勁。
“我是……我叫小靜!饼R勁掩唇一笑。
“小靜!”他彎起嘴角,仰著腦袋直瞅著她!罢媸呛妹麅,如果你別長那么高就好了。”
“哎呀,人家長得高是天生的,沒辦法呀!饼R勁露出一副無奈樣!澳愕降鬃尣蛔屓思疫M去嘛!
“那……那你等會兒!笔亻T轉向另一人。“你進去請示—下。”
當另一人離開后,守門的雙眼仍朝他身上直瞟!肮媚铮愦蚰膩硌?”
“我……我只是位小丫鬟,小哥就別問了!饼R勁暗地里直翻白眼。
“可我怎么不曾見過你?你是怎么和田姑娘認識的?”可他似乎看不出齊勁的不耐,還在那兒羅唆。
“這事說來話長,我跟她算有緣吧!睋軗軆蓚鹊陌l絲,齊勁笑得很勉強。
“哦,那——”
“那位小哥來了!”齊勁眼尖地瞧見剛才前去稟告的人朝這兒瘧來,趕緊走向他!疤锕媚镌敢庖娢覇?”
“田姑娘請你進去。”那人說。
“謝謝!饼R勁趕緊閃身進入,躲過那房門的糾纏,
想想……一個男人長得太美也是罪過嗎?
就當他進入田瑩兒的房里時,就見她坐在那兒,笑臉迎人地望著他!靶§o,你怎么隔這么久才來?我還以為你忘了我呢!
“怎么會,你也知道我們作丫鬢的沒有什么自由,我今兒個可是趁去街上采
買的機會來看你的呢!饼R勁微微一笑。
“從齊府到這兒可不近,你一定累了,瞧你流那么多汗,我幫你擦擦。”說著,瑩兒便掏起香帕,為他輕拭額上汗水,
這帕上帶了抹花香氣息,拂過瞼上直聞到專屬她的味道,與淡淡的體香,可瑩兒卻不知她這樣的動作有多誘人?
他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手!安挥昧耍铱梢宰约簛。”
齊勁說著正打算掏出自己的帕子,這才發現忘了帶!
“我的送你吧!爆搩盒α诵Γ惆雅磷尤M他手中。
“謝……謝謝姑娘!饼R勁拿著她的香帕隱隱一笑,然后輕沾了下臉頰,猶如沉浸在溫柔鄉中。
“過來坐!爆搩豪∷拇笫滞鶊A幾走去!皝恚@里有些小點心,要下要吃一點兒?”
“好,謝——!”
“別老跟我謝謝,在這兒除了丫鬟小蓮外,我沒認識幾個人,我們就當朋友吧。”瑩兒夾了塊綠芽糕放在齊勁面前的碗內。
“好,那我們就作朋友,以后……我可以喊你瑩兒嗎?”齊勁半瞇著眼瞧著她那張妍麗的面容。
“當然,既是朋友,以后我們就可以常見面了。對下……’瑩兒細想了會兒!安蝗邕@樣吧,我請文府的人去齊府問問,如果可以,我就把你帶來我身邊!
“你要買我?”他很詫異。
“別說買,應該說我希望你陪在我身邊。”她由衷地說。
“這個嘛——”齊勁黯下眼神,心想:這不啻是個接近她、了解她的好機會呀!
“怎么?你不喜歡?”瑩兒瞧了眼他深思的眸。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謝謝你!彼龀鲆桓备屑ぬ榱愕谋砬。
“快別這么說,那你快告訴我,我該怎么做?”她很認真地看著他。
“呃……”想了想,他才又道:“其實我當初會進齊府,是因為我爹欠了錢莊不少銀子,才將我賣給齊府,如今我也掙了一些碎銀,只是還不夠償還,不好讓瑩兒替我憂心,我看算了。”
“你別顧慮我,快說,你欠他們多少銀子?”
“嗯……五百兩吧+”齊勁將腦袋一垂,暗忖以田家的財力,這數目應該不算多吧。
“五百兩。”瑩兒笑了笑!斑@我還有,就讓我替你還,”
想他們田家以制藥聞名,經常為人解毒,自然賺來不少銀子,五百兩對她而言不過是個小數目。
“真的?!”呵,她還真爽快,果真是個小富婆。
“等會兒我就準備好,讓你將銀子帶去齊家!爆搩簱P了抹笑。
“謝謝……田姑——不,是謝謝瑩兒!彼彩菙D出兩滴淚,
“別這么說,你我一見如故啊!闭f起這個,她不禁又憶及那個跟了她十年的丫鬟。
“瑩兒,真的謝謝你。”他激動地抱緊她,可吃盡了豆腐。
瑩兒先是笑了笑,而后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的味道像干凈的青草香,有點粗擴、率性的感覺,麻醉著她身上每一根神經。
“呃!”她急急推開他,有絲無措地說:“我說過不用謝的。”
“好,那我就不說謝了!饼R勁瞇起眸子,睨著她那張起疑的臉。“瑩兒,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我太隨意了,因為我自小在鄉下長大,對鄰居的姊妹們都是這么的……”
“不、不,是我不好!弊詮牡恢\殺之后,她的心就漸漸涼了,對任何人都起了疑心,變得自閉又沉悶。
“不,瑩兒最熱心了,是我太過大剌剌,以后我會注意!饼R勁雙手扭絞著衣物,為了讓她內疚,他顯露出更深的不安。
“小靜!”
瑩兒看著她,忍不住沖上前緊緊抱住她!皠e這樣,你是我朋友,就算以后跟著我,我們也毋需主仆相稱,你懂嗎?”
“我懂我懂,瑩兒是最好的姑娘!饼R勁被她這么抱著,不禁咧嘴無聲笑了起來。
真香……沒想到偶爾偷個香也挺不賴的。
就怕再這么下去,他會聞她身上的味道聞上癮了!
“對了,你的傷好些了嗎?”說著,瑩兒就要撩起她的袖子。
“別——好,好多了。”齊勁趕緊將雙手藏到身后,對著她笑了笑!拔仪皟商煲驗楹猛妫亮四闼偷闹讣诐{,卻洗不掉,丑斃了,別瞧了!
事實上,是他長臂上之前剃掉的毛都長出來了,被她這一掀可就完蛋了!
瑩兒聞言掩唇一笑!拔規湍。”
“嗄?’他張大眸。
“我幫你再涂一遍!弊プ∷氖直阃~鏡前一壓!澳阕,我挑個美美的顏色幫你再涂上!
齊勁只好伸出手,可沒忘了抓緊袖門,不讓她瞧出端倪。
也還好他早上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女人,還真試著在指甲上畫圖,沒想到愈畫愈不像,倒像一張噴了紅墨的血盆大口!更沒想到擦掉之后變得不干不凈地,還更恐怖呢。
見她先是拿出某種藥水將他指甲上那慘不忍睹的顏色去掉。
“哇……這是什么東西,真好用呢!彼麖堩。
“這也是我自制的藥水!彼裏o心機地說道。
“好厲害呀!你曾說你是制藥之人,那你的本事一定很大羅?”他一步步試著挖出她來到中原的目的。
“我……”她愣了下,隨即搖搖頭!澳挠惺裁幢臼,制作一些藥方是我的興趣罷了!
“那也要有天分,像我沒念過什么書,要有興趣也沒轍!彼[起眸,仔細瞧著她那逃避的眼神。
“你有興趣嗎?”她突然—問。
“呃——有是有,可我大字不識幾個,可以嗎?”他張大眼。
“當然可以,以后跟著我,我可以慢慢教你。”瑩兒甜甜一笑,那笑容可是讓齊勁心驚瞻跳!
什么呀!
以前爹爹曾逼他念過幾年醫書,可他一點興趣也沒,這下為了她,他得重拾醫書,那會是個什么狀況呀?!
“你不是說有興趣?”瑩兒質疑地望著他那愕然的瞼。
“我……我是有興趣。”罷了,先認了再說吧。
“好,那以后就慢慢教給你了。”這時,她也正好大功告戒!扒,美吧!亮閃動人,你本就美艷,這能讓你更添幾分,說不定改明兒就有哪位公子來跟我要人了!
“啥?”齊勁是愈聽愈錯愕!安粫模让,瑩兒才真是美,說不定哪天是你先給人訂了去,把小靜扔了下來!
“這你放心,我一輩子都不嫁的。”說起這,她瞼色就沉了下來。
“為什么?”他不解地問。
“反正我就是不嫁!爆搩亨倨鹱靸,眼底像是藏著無限愁思。
“這……好,不嫁不嫁,瑩兒若不嫁,我也不嫁,我們一輩子在一塊兒。”齊勁掬趣她的手,緊緊握著。
就這一輕撫,齊勁卻有個意外的發現,她的手幾處長了結實的厚繭,這么說來她定是個練家子了!
“好,我們一輩子在一塊兒!边@算是誓言嗎?
可以想見,倘若田瑩兒得知“她”其實是“他”之后,鐵定饒不了他。
十三少還是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