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日觀冷眼嘲諷,“我曾為了這事去求你,可是你那時卻連聽也不愿聽我說一句。”
鐘日章疑惑道:“我怎么不記得你曾來求過我這事?”若有此事,他不可能還會強納裴心憐為妾。
“就在心憐進門的前兩日!辩娙沼^提醒他。
“我……”鐘日章回想了須臾,聲音突然窒住,他隱約想起,那時他似乎正要與那群酒肉朋友出去尋歡,這才無暇聽他說話。
見兒子啞口無言,祈王妃多少也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她沉下臉瞪向鐘日觀,斥責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對傲霜下毒!”
“她生性嬌蠻,這些年來沒少欺負過心憐!辩娙沼^避重就輕說道,他之所以會對常傲霜下毒,真正想對付的人是鐘日章。
他暗中唆使常傲霜的貼身婢女去求鐘日章見常傲霜一面,再讓那婢女暗地里在他的茶水里下藥迷昏他,將他留在布滿毒香的房里,令他和常傲霜嗅聞那毒香,使兩人發狂。
待兩人發狂后,會鬧出什么事來,他雖無法預知,但不管發生何事,都是他所樂見,只要能給這個二哥添堵,他就覺得快活。
他恨他當初既然橫刀奪愛,就該好好憐惜心憐,可他卻在納她為小妾之后,沒多久就冷落了她,尤其在常傲霜進門之后,還放任常傲霜欺辱心憐。
在他進來后,便沒再出聲的梁宛兒,忽然啟口問:“三叔,當初對我下毒之人,是你吧?”
鐘日觀看向她,靜默須臾,才頷首,“沒錯。”
梁宛兒質疑,“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
“我當初的本意只是想嫁禍常傲霜,并沒有料想到那毒香如此歹毒,令你差點死去!蓖,鐘日觀臉上流露出些微的歉疚。
最后他望向祈王妃,面無表情的道:“兩樁下毒之事皆是我所為,母妃想怎么處置我,我皆無異議,但此事與心憐無關,請您饒了她!
裴心憐緊緊抓著他的手,向祈王妃乞求道:“不,這些事全因妾身而起,王妃若要責罰,就請罰妾身一人,妾身愿以死抵罪,求您放過三少爺!
看著眼前這兩人相爭著認罪,求死求活的模樣,祈王妃揉揉眉心,心煩的擺擺手,“把他們都給我帶下去,這事等王爺回來再作定奪!辩娙沼^雖是庶子,但也是王爺的兒子,她不好擅自處分了他。
祈王妃吩咐完便回房歇息,鐘日章夫妻也回了院子,梁宛兒思忖再三,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
“你要我去求父王饒了他們?難道你忘了你中毒那時所遭受的痛苦嗎?”鐘日章不滿的看著梁宛兒。
“我沒忘!绷和饍簷M他一眼,語氣淡然的接著說:“不過這一切真要追究起來,全是因你橫刀奪愛而引起的,說起來你才該負起最大的責任,若不是你先種下惡因,也不會結了這惡果!
先前裴心憐與鐘日觀互為了保護對方,而爭著認罪的事感動了她,她很想成全那兩人,更對這個活生生拆散人家的始作俑者感到不滿。
鐘日章無辜的辯解,“我當初真不知有這種事,心憐進門后也從沒提過!
“她那種柔弱的性子,只會委屈求全,哪里可能向你提這種事!闭f著,梁宛兒突然朝他用力的掐了一下。
“你做什么掐我?”鐘日章吃痛的揉著被她掐疼的手臂。
“會痛嗎?”她直視著他問。
“我的肉又不是石頭做的,自然會痛!
她緩下神色,循循善誘,“你看,我掐你你會痛,同樣的,別人受傷也會疼,若是有人讓你受辱,你定會生氣,可若是你讓別人受辱,別人礙于你的身分,也許無法發作,可心里何嘗不怨你?你再想一想,倘若今天換作是你被人橫刀奪愛,你心里作何感想?你怒不怒、恨不恨?”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身為祈王世子,從小他周圍的眾人哪個不是捧著他、讓著他、奉承著他,從沒人敢讓他不痛快,因此,也使得他的性子越來越跋扈,就連他的兩個兄弟與他在一塊時,對待他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他,故他才會與他們不親厚,寧愿與那些狐群狗黨廝混,四處去玩樂。
回想起昔日種種,鐘日章沉默著不發一語。
是夜,在祈王回府后,鐘日章去見父王,父子兩人關在書房里說了一番話,沒人知曉他們說了什么,翌日,鐘日觀與裴心憐悄悄被送走。
“我們恩怨兩清,你可別再記恨我了。”送兩人上馬車時,鐘日章對弟弟這么說。
鐘日觀看向梁宛兒,明白定是她勸動了兄長,他才會成全他和心憐,他鄭重朝她拱手行了一禮,“多謝嫂子。”接著他才望向兄長,“二哥,你人生最貴重的,不是祈王世子的身分,而是你娶了一位好妻子,望你日后能一心一意待她,莫負了她。”
鐘日章罵了句,“你這臭小子,這事還用得著你來說嗎?快走吧,兩人安頓下來后,再寫封信回來!
“知道了。”與他做了這么多年的兄弟,這是鐘日觀頭一次在兄長身上感受到了手足之情,他舒眉而笑,扶著裴心憐進了馬車。
裴心憐揚起手絹朝梁宛兒揮了揮,嘴角帶笑,眼中含淚,她從不敢奢望,有朝一日還能與心上之人相守終生,尤其在日觀犯下那樣的事之后,她只求能與他同死,絲毫沒有料到,他們竟會得到諒解。
她感激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將這份恩情牢牢謹記在心。
送走兩人,鐘日章與梁宛兒攜手而歸。
她笑睨著他問:“難得做了一件好事,心情是不是覺得很好?”
“聽你說的,好像本世子這輩子僅做了這件好事似的,本世子以前可也救濟了不少窮人!彼粗缘赖牡溃骸澳闱,如今本世子身邊只有你一個女子,往后你可要更盡心盡力的服侍本世子,知道嗎?”
梁宛兒愣了愣,才會意過來他話中意思,他這是……不再納妾了?
他親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倒是說話呀,怎么傻乎乎的直瞅著我?”
她唇畔漾開暖笑,笑盈盈道:“我從前聽人說過兩句詩!
“哪兩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他默默咀嚼這兩句詩,若有所思的頷首,“這詩很好!
以往他三心兩意、喜新厭舊,那是因他還沒有遇到真正喜愛之人,此刻他已明白,一旦遇到心愛之人,便只愿求能得到那人一心,其它的再不值得去看一眼。
如今他已找到了這樣的人,他正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
“是很好。”她微笑的仰望天空,此刻天很藍,而他們的人生路還很漫長,可以慢慢而行,途中也許會有許多波折風雨,但那些波折風雨都不是為了來折磨人,而是為了要把人淬煉得更加堅強和成熟。
尾聲
五年后。
“快,要來不及上朝了!绷和饍阂贿叴叽僦煞,一邊服侍他換上官袍。
三年前,皇帝見鐘日章的生意越做越大,都快要富可敵國了,驚覺這堂弟頗有經商的天賦,恰好這時戶部侍郎告老還鄉,便抬手一點,將鐘日章提任為戶部侍郎,把充實國庫的事交給他負責。
三年下來,他不負皇帝的期望,將國庫里的銀子翻了幾倍,如今國庫里的庫銀都多堆到不夠地方存放,還得再增建一個庫房來存放,令皇帝喜得闔不攏嘴,御筆爽快的一批,允許戶部再建個庫房,而且還要蓋一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