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份不安,巴迎雁時不時就纏著易慕秋進來馬車陪她入睡。
而他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別說脾性改了,還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樣,時時將她像珍寶般捧在手心。
他從不開口說愛,巴迎雁卻深知他愛她,否則一個大男人怎會這樣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
原來這就是兩心相許的美好滋味,較早先只有她愛他時,多了濃濃的甜,少了苦澀。
“傻丫頭,在想什么?”
才不過日落時分,巴迎雁已哈欠連連,這些日子以來,她變得越來越昏沉了。
“這樣的幸福彷佛是偷來的,有時總覺得不切實際!闭驹谠贫说男腋#羰怯幸惶焖ち讼氯,勢必得粉身碎骨。
“不會有那么一天的!陛p撫她黑緞般滑順的長發,易慕秋愛憐地把玩著。
早在他出京時,他就知道這輩子,他與她再難分開。
想起那日發現巴迎雁失去蹤影的狂亂,縱然是死他都不想再嘗一回。
他終于明白好友們為何個個都為了心愛的女人而發狂,原來不是他冷情冷性,而是不曾遇過,一旦過上了,就連他也失去了理智。
“慕秋,你說那段豐劍為何硬要娶我為妻?我爹說,他從沒招惹過大理人士,訂親前更不認識段家人,既然無冤無仇,為何這樣為難咱們?”她一邊愛困地打著哈欠,一邊想著這個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點。
見她愛困,易慕秋大方主動出借自己厚實的胸膛,將她牢牢圈入懷中。而她也立刻像只愛嬌的貓兒,毫不客氣地在他懷中找著一個舒適的位置。
“或許他想為難的不是你!
“你的意思是,他想為難的人是你?”易慕秋的話讓她原本困頓的精神全都振作起來,要不是易慕秋伸手壓著,她絕對會一骨碌地跳起來。
“沒錯!币娝稽c就通,易慕秋面露贊賞之意。
“可怎么會……段家是與巴家訂親,與你何干……”
“段豐劍是在知道你住進易府后,才上巴家提親的,而后你大哥因勸不回你才向段家退親,就這時程看來,只怕他早已處心積慮針對我而來,其他說辭不過是借口罷了。”
如果燕懷柳及繆傲夏查出的線索無誤,只怕巴迎雁之所以招來這門親事,最大禍首便是段豐劍了。
這回前來大理,除了要追回巴迎雁這個只懂得自個兒默默付出的笨娃之外,另外就是要解除段豐劍心中的怨恨。
“是嗎……”巴迎雁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但若這一切真是沖著易慕秋來的,并沒有讓她覺得好過一些,一股不安的焦躁油然而生。
易慕秋一看就知道她心緒的轉變,她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反而一個勁地在乎他,這個女人還真是個傻娃兒。
“你相信我嗎?”將她情緒的轉變盡收眼底,易慕秋突然扳過她的臉讓她正視著自己,薄唇驀地輕啟。
“我相信!比绻邪朦c的懷疑,早在他這一路的呵護備至中,消弭于無形之中。
她很清楚他在乎她,這樣就夠了。
“那接下來是不是無論我怎么安排,你都會乖乖照做?”一次的驚嚇已經教他心驚膽顫,眼看就要進入大理城門,易慕秋連忙與她約法三章。
“你在盤算些什么?”沒有遺露他眸中一閃而逝的算計,巴迎雁自然不會乖乖答應,她警戒問道:“該不會想把我撇在一邊吧?”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個男人八成想把她撇在一邊,然后自個兒將事情解決,她才不答應呢!
巴迎雁燦亮的眸中閃著聰彗的光芒,讓易慕秋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真的將她給寵上天了,她才這么不聽話。
可對于她的固執與不聽話,易慕秋的心中竟沒有半點厭惡,他知道那是因為她在乎他。
“傻娃,我不會將你撇在一邊的!鄙焓郑謱⑺龜堖M懷里,他輕輕用下頷頂著她的腦袋瓜子。
一語道破她的憂心,巴迎雁的心情自是萬分激動,她知道那代表著他懂她。
“那你說,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嫁給他。”
氣派豪華的八人大轎橫亙在眼前,就在城郊不遠處,阻去易慕秋一行人馬車的去略。
一群的家丁和丫鬟在轎前一字排開,那陣仗之大讓往來的眾人議論紛紛。
“這是怎么回事?”還沒從他要她嫁人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巴迎雁發現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她從窗口采了出去,就見那頂紅得刺眼的花轎橫擋在路中,擋去他們的去路,耳邊還不斷傳來恭敬的高呼——
“恭迎段府少奶奶上轎……恭迎少奶奶上轎……”
“那是段豐劍準備要娶你進門的花轎!
易慕秋平靜的臉上沒有半絲驚訝或詫異,就算是個城府再深的人,碰到這種情況也不可能連眉毛都沒抬上一下吧,除非……
“你早知道他會這么做?”
“略知一二!币蝗缢軠y的,段豐劍一直注意著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
他們兩人自京城消失那么久,而他竟然還沉得住氣,就代表他對他們的去向也了若指掌,想必他是打著讓他們自投羅網的算盤。
“你真認為我該上轎!闭Z氣間帶著一抹淡淡的不敢置信,她以為以他的霸氣,不可能讓她以身涉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蹦樕向嚨匮鹨荒êV定的笑容,他執起她的手,溫柔低語,“我很清楚,就算我想把你安全地藏起來,你也一樣會想盡法子幫我,與其讓你胡搞蠻纏,還不如將你當成一顆棋子,至少不會添亂!
那話倒也分不清是褒是貶,巴迎雁初時聽得一愣一愣的,一等回過神來,她驟然狂喜。
那是一種接受,真心誠意認為自己有足夠資格站在他身旁。
她的回答是投入他的懷中,感受他的溫柔。
有他在,似乎一切都變得不可怕了,她打從心底相信他不會讓她遭受任何傷害。
既然如此,僅僅只是披個嫁衣罷了,又有何好害怕的。
只是有點可惜的是,她要嫁的不是他。
四眸交會,就在那么一剎那,易慕秋已經讀出她的惋惜,于是將她摟得更緊,心中對她的愧疚更深。
如果換作尋常時候,他大可正面與段豐劍對決,可如果燕懷柳查出的結果無誤,那么這事便與夏雪蓮有關,所以他無法妄動。
夏雪蓮啊,那個教他內疚了許多年的姑娘……
“放心吧,我會時時守著你的!彼毬暟矒,并在心中暗自發誓,不讓遺憾再次發生,這回他會全心守護他的女人。
終于,當巴迎雁再抬頭時,她的手已經伸向車門邊上的栓子,沒有半絲猶豫的下馬車。
就在易慕秋深幽而不見底的目光中,巴迎雁抬頭挺胸,迎向那群守在外頭的人們……
自她下了花轎,入了府后,便對段府的氣派非凡印象深刻。
被丫鬟們領進門的巴迎雁好奇地環視四周,雕梁畫棟,氣派十足的擺設,還有門口那對兇猛的石獅,乍瞧之下,還真教人有點兒心驚。
“少爺交代了,要姑娘在此廂房休息三日,三日之后拜堂!
聞言,巴迎雁原本還有些煩躁不安的心驀地安穩了些,畢竟坐坐花轎是一回事兒,拜堂成親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非到萬不得已,這親還是能不結就不結吧!
巴迎雁點了點頭,沒讓欣喜和松了口氣的神情顯露半分,巴迎雁知道自己得好好把握這三天的時間。
但毫無頭緒的,她究竟該怎么下手?
心中正在尋思,突然間那個丫鬟在邁過門檻的那一刻卻又回過身來。
“奴婢有件事要提醒巴姑娘!
“什么事?”
“咱們段府后院有一座蓮花池,那兒是咱們府里的禁地,任何人未經少爺允許,都不能擅自進入!
“禁地?那兒有什么?”丫鬟的話倒讓巴迎雁心中一動,好奇不已。
一聽她問道,丫鬟原本還笑意盈盈的臉色頓時一斂,抿唇不語了好半晌,這才終于說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不想讓巴姑娘初進府就犯了少爺的禁忌,才特意提醒!痹捳f完,丫鬟就匆匆離去。
禁地是嗎?
或許那個禁地就是秘密所在,想到這里,巴迎雁忍不住悄聲步出房門,就想去一探禁地。
“想去哪兒?”
正當巴迎雁剛步出房門之際,段豐劍卻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出現在她眼前。
怎么是他?巴迎雁強壓下內心震驚,力持鎮定。
“初來乍到,想四處看看,有何不妥?”沒有被逮著的心虛,她望著段豐劍,理直氣壯說道。
“想去哪兒逛,我領你去!
“我怎么知道該去哪兒逛,但既然這府邸往后就是我的牢籠,熟悉熟悉也不過份吧!”
當巴迎雁的嘴里說出“牢寵”兩字時,可以明顯感覺到段豐劍的眼神冷了幾分。
但一轉眼,他臉上又染了笑,輕松恣意說道:“怎么你們都覺得這段府是牢寵?難道你們不知道這兒可是多少大理的名門閨女搶破頭要進來的地方?”
你們?哪來的你們?這兒明明只有她一個人!
巴迎雁感到困惑,一雙水眸直勾勾覦著眼前的男人,總覺得他似乎不是在同她說話似的。
“你的心里應該很清楚,這樁親事是你逼來的!卑陀阒苯娱_門見山說道,完全不怕觸怒他。
“說得這么委屈,易慕秋怎么舍得?”面容含笑,如今的段豐劍瞧不出半絲狠戾,更看不出心中含恨。
“他又怎舍不得?”斂起了笑意,巴迎雁似真似假地說道:“當初本來就是我纏著他,他應該樂得能夠擺脫我……”
聞言,他欺身上前,對于他的逼近,巴迎雁的心倏地一窒,只見段豐劍臉上的笑意依舊,只是倏地出手鉗住巴迎雁下頷。
“別騙我,誰不知道易慕秋為了你,幾乎將京城巴家鬧了個天翻地覆,就連你這番前來大理,不都是他一路相伴?當真以為我那么好騙唬弄?”
果然,他一路監視著他們。
他那毫不憐香惜玉的力道讓巴迎雁忍不住皺眉,但她毫不畏懼。
為了腹中胎兒和她心愛的男人,她沒有權利害怕。
“我倒認為你心思狡猾,簡直無人能敵!卑陀闵焓郑敛豢蜌馀拈_了他的手,直視著他。
“你……”敢這樣直接對著他罵、對著他兇的,這女人是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