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穿過玻璃窗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思緒漫游天際,枯等了整整一小時的武陵,來
這里之前的不安情緒已在時間的琢磨之下轉為平靜。
他想要見他,想要見那個比女人還要美上幾倍的男人!真奇怪,為什么自己會有想
見他的渴望?!武陵仍然百思不解。
視線一落,三十九層樓的高度使得街景變得渺小,人潮如蟻,此時武陵不覺有些感
慨。
忙碌的人生啊,一睜開眼就是要動,他大學一畢業即投身職場,無雄心壯志的他甘
于做一個平凡小人物。
無奈造化弄人,進了“帆旌企業”后,他向往的平凡生活就此破滅,找了個能糊口
的業務員工作;不料,陰錯陽差的替主管攬來一個大客戶,從此被上司看好,前程似錦
,職位三連跳,成了公司內部最被看好的人之一。
每每公司有難纏、棘手的Case都會丟給他處理,面對客戶有心、無心的刁難,他只
有強抑忍耐硬是撐下來。
每每陣仗難捱到他灰頭土臉的想認輸,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硬是將他的頹喪消除
殆盡,周而復始的直到今日。
正自怨自艾的武陵未發現有人進門,仍是哀聲嘆氣,感慨自己的處境悲戚。
袁紫妍一進門就注意到眼前男人健碩高大的身材,寬闊的胸膛正是她所向往的溫暖
懷抱。
第一眼她就知道,眼前的他正是她夢寐以求的男人,就是他!
“你好,我是業務部經理袁紫妍,你是──”其實這本來不是她負責的案子,卻因
總裁的指示,請她來解決這場合約糾紛。
公事繁忙的袁紫妍本想隨便敷衍對方,讓他枯等一個半小時也是她下達的指”令,
用意是想逼退對方,但──現在一切都改觀了。她對他一見鐘情,公事則成了接近他最
有利的橋梁,希望能為他倆搭起愛情的橋梁。
“你好,我是帆旌派來跟貴公司交涉的代表,敝姓武,單名一個陵字,初次見面,
請多多指教!蔽淞晟斐鍪峙c她交握,說的凈是社交辭令。
一頭的短發、銳利有神的眼,完全是一副干練、精明的女強人模樣。這是武陵見到
袁紫妍的第一印象。
“請坐!
袁紫妍率先坐下,武陵也在她的對面落座。
兩人四目相接,袁紫妍芳心又是一震。她仔細端詳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連細微表情
都不放過。
她強烈的盯視著實令武陵坐立不安,見她沒開口的意思,他只好先打破僵局,完成
自己來這兒的偉大使命。
“請問貴公司之前派出與我交涉的那位先生……呃……他──”不知如何為了的武
陵一時口拙?偛荒芤再|問的口氣說:為什么是你,而不是他?
“是這樣子的,我們公司之前派出跟你交談這項合約的同仁并不能負責這整件事的
發展,我才有權利決定,他們是代替這二天分身乏術的我暫時性先跟你談,談不談得成
,還是要經過我的同意!笔附晃,袁紫妍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聽到她的回答,武陵臉上有著明顯失落的表情,看在袁紫妍的眼中又是不一樣的解
讀之意。
武陵心想,不能再見到那個人的面,為何他會覺得失望呢?
想了又想,他還是想不透。不能再見到他的這件事,遠遠超過他想爭取的合約,只
是他未發現到。
他似乎很在意這次合約的成敗,只要她利用得當,相信能將他手到擒來。
同一會客室中的男女,兩人心思各異。
“武先生,就快中午了,不如我們先去用餐,再仔細討論這件案子的可行性好嗎?”艷紅的唇漾出一抹動人的笑容,袁紫妍自信滿滿的看著武陵。
“就依袁經理之意!蔽淞晷πφ酒鹕韥。
“叫我紫妍即可,別經理、經理的叫,怪生疏的,我可以叫你武陵吧?”袁紫妍也
笑著起身,她刻意走近他身邊,試圖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當然可以。”反應遲鈍的武陵,一點也沒察覺到袁紫妍的企圖心,客氣的回答。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會客室,一路上袁紫妍拚命找機會接近他,拉近兩人的距離。
單細胞的武陵,思考回路是一直線,根本無法看透袁紫妍明顯的態度,一如往常小
心翼翼的應答。
而一場餐會下來,袁紫妍心里直罵武陵木頭,對她的暗示一點反應都沒有,真是氣
煞她了。枉費她用心良苦,真是一個大木頭!
***
武陵回到下榻處時,已是午夜時分。
進了房門,點了燈,漆黑的室內忽而大放光明,他疲累的揉了揉眉心,眼瞼半垂、
精神不濟的走進浴室,完全沒發覺床上異樣的凸起。
吁了一口氣,沐浴過后的武陵神清氣爽,完全擺脫剛剛的委靡不振。
出了浴室,武陵從冰箱拿出一瓶啤酒,冰涼的液體滑過干澀的喉嚨,滋潤了一下午
的不適。
果然是冰涼透心扉,整個人精神都提了上來,拋出空罐筆直落入床旁的垃圾桶。
“你回來了!甭∑鸬谋粏卫飩鱽砺晕⒌统恋穆曧懀犉饋韾瀽灥。
喝!是誰?
武陵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彈跳一下,驚惶失措的盯著發出聲音的源頭。
“是誰?不要在那里裝神弄鬼的,我才不怕呢!”壯大膽子的武陵,朝床邊方向大
喝一聲。
“是我,你以為是誰!”
被單乍然掀起,一張絕麗容顏乍現在武陵面前,正是今日占據他整個思緒的容顏。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我門有上鎖你又如何進入的?”武陵瞠目結舌的說著。
掀開身上的被單,魅色慵懶的坐起身,目不斜視的盯著武陵瞧。
面對這樣絕?的逼視,武陵不由得心驚膽跳。
“我是為了昨日的事而來的,只是想跟你說聲抱歉,昨天是我跑錯房認錯人,若有
失禮的地方,請你多多包涵!迸,魅色說得是心不甘情不愿。
︶都是秦君行不講清楚,讓他搞錯地方,得罪了人,誰知此“京平”非彼“晶平”
也,莫怪他會弄錯。
害他直怪秦君行替他接了一個男客,還因此咒為他呢!想來怪慚愧的。
秦君行也真是無辜,平白無故地讓他罵了一頓,兩人還牛頭不對馬嘴的叫?好一陣
子才將誤會解開。
昨日那位女客以為被他放鴿子了,直找秦君行麻煩,經過他的安撫、解釋之后,才
終于消了她的怒氣。
想來想去,魅色又是一陣氣,他惡狠狠的看著武陵,臉色好看不到哪兒去。
“哦,沒關系,我不介意!蔽淞険]揮手表示不介意。
“你怎會知道旋夜的,你常常去那邊消費嗎?”據他所知,俱樂部里的人都沒有接
過男客,他又怎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還如雷貫耳,今天我去見了你們經理,我們還一起用餐,順便洽談
合約。”武陵挨著床沿坐下。
經理?用餐?他怎么沒聽秦君行提過,魅色狐疑的挑起居。
“你認識我們經理?”
“今天才認識,她長得滿漂亮的,不過你是我看過最美的!蔽淞昀蠈嵉恼f道,講
到他,臉還微微赧紅。?7d亮?他的眼睛出了什么問題,竟然會覺得陰險的秦君行長得漂亮?魅色忽然渾
身起了雞皮疙瘩。
“你的眼睛脫窗嗎?那個人值得你說他漂亮!彼桓蚁嘈盼淞甑难酃猓喼笔沁d
斃了。
“不會?我覺得她雖然看起來一副精明、干練的女強人模樣,不過,老實說她也
長得不差啊!彼姓f錯嗎?袁紫妍明明就長得很漂亮!
“女強人!你瘋了,用女人的形容詞套在一個男人身上能聽嗎?我就說嘛,一定是
你的眼睛出了問題。”
魅色的臉上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得武陵一把火也跟著燒了起來!蹦愕纳窠洸庞袉栴},她明明就是女人,為什么你硬說她是男的?”武陵不甘示弱
的大喊。
“他身體的器官跟你我無不相同,都是帶把的,他哪里像女人了,你瞎了狗眼錯把
男當女。”
“才不是,你胡說什么!她有著傲人的雙峰及婀娜多姿、曼妙的身材,加上清脆的
嗓音,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是女人。依我看你才需要多配一副眼鏡看清楚。”武陵也反
駁回去。
“胸部?”魅色的眼睛瞪得跟銅鈐一般大,旋即在武陵的注視下大笑。
“你怎么了?”驚慌無比的武陵忙不?的跳上床,靠近笑個不停、卻仍美得令人失
神的男人。
老天,最近他是走了什么運,接二連三的跟人雞同鴨講,看樣子他跟武陵又是牛頭
不對馬嘴,亂接一通。
這情形他到是沒遇過,亂有趣一把的,而且這個男人更挑起他絕無僅有的興致;笑
容倏地斂起,魅色訝異的凝視著武陵。
“你對我好似很關心!辨i住他略顯緊張的端正臉龐,魅色緩道。
“我……這是人之常情,每個人都是這樣!蔽淞牯黾t了臉的別過頭,不敢直視他
過分璀璨的眼。他的心臟坪咚的跳著,思緒亂成一團,就好象面線糊一般全糊了。
“是──嗎?”魅色故意將尾音拖長,以便仔細觀察武陵的表情。
“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當然也不是覬覦你的美色,純粹是出自于對朋友的關
心!奔t著臉,武陵搶先說明,以表示他的清白,他真的、真的只是覺得他太美了,美
得令他……令他……心動?
怎么可能!不會的,他對一個男人有心動的感覺,打死他都不相信自己會對一個男
人動情。
武陵不斷的說服自己,專心一意的,幾乎沒有聽進他講的話。
而他神游大虛的模樣令魅色很不爽。他怎么可以在跟他講話的時候發呆呢?簡直就
是侮辱他,太可惡了。
要你好看,臭男人,你死定了。
“武陵!”魅色生氣的怒吼。
“什么事?”武陵被他生氣的表情嚇了一跳,差點從床上彈起。
魅色緩緩的靠近武陵,他的動作很媚,表情很柔,在武陵墨黑的眼眸中他瞧見了驚
艷的光彩。
很好,他就是要這個效果,魅色禁不住滿意的微笑;而這一笑更讓武陵驚?天”。”人。
猝不及防,魅色趁著武陵呆愣盯著他時,俯身送上他紅艷的唇。
他吻了他!
武陵一時錯愕不已,整個人虛弱無力的癱軟在床上。
魅色順勢壓在他身上,發揮他的能力,吻得武陵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醉倒在他高超的
技巧之下。
吻男人跟吻女人沒多大的差別嘛!不過底下人兒的技巧倒嫌生澀,舌頭不太靈活,
滿生硬的?梢娝线^的女人寥寥可數,不似他經驗老道,早已吻遍天下無敵手的技巧
,大概沒幾個人能與他匹敵。
一吻完畢,險些缺氧的武陵拚命的喘氣、吸氣。想到自己完全處于被動任由他溫潤
的舌尖不停的挑動他的舌與他嬉戲、纏繞,勾起他潛伏已久的情欲,讓他久久不能自己。
“你不說些什么嗎?”經過約莫三分鐘的沉默,魅色禁不住打破沉寂的氛圍。
“說什么?”武陵非常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是他吻他耶!他還想聽他說什么?做出這逾矩的行為,為什么不由他先說他的舉動
有何意義。
想破頭也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任性挑起他的欲望,卻又自私的結束。
他是很老實沒錯,但他不笨,豈能讓一個男人耍得團團轉,他也是有自尊的。
“算了!摈壬桓睙o所謂的聳聳肩。
他說話的口氣,武陵聽在耳里是非常的刺耳。
“你說什么為什么算了,你說了就算,你是在戲弄我嗎?”
攫住他細弱的肩,武陵用力的搖晃。
“好痛!你抓痛我了!蓖闯岟壬滩蛔∩焓滞扑男靥。
“對不起!蔽淞晷捶砰_他,“要不要緊,很痛嗎?”
他一臉愧疚的低垂著頭。
“沒事,抬頭起來看著我說話,你是男人嗎?不要有事沒事的就低著頭,真難看!摈壬迷捈に。
“對不起!彪S口又是一句道歉,武陵忐忑的抬起頭,對上他悻悻然的眼。
“不要習慣對人說抱歉的話,會讓人覺得你沒個性。”魅色沒好氣地道。
“對……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在公事上常常被責?,才養成了這習慣。我會改
的,你不要生氣。”差點又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武陵警覺到失言,馬上跟他解釋緣由。
“我沒生氣,倒是很好奇你說的旋夜是什么東東!蓖舨煌肿屗宰懔丝囝^,
說什么也要搞清楚那個害他不淺的東東是啥名號。
“璇澲集團不是你的公司嗎?為什么還要問我?”武陵不解地問道。
“你到現在還沒弄懂嗎?有夠鈍的,你口中所說的那個旋夜集團我連聽都沒聽過,
而我口中的旋夜是一家公關俱樂部,里面的成員清一色全是男性,服務的對象當然就是
女人啰!這樣你就知道為什么昨天我看到房里的人是你,而不愿跟你交易的原因了吧!”魅色一口氣說完整件事的始末。
“俱樂部?!男公關?!”武陵大大吃了一驚。
“對,說白一點,我就是牛郎!摈壬笠惶,雙手枕在腦后。
“牛郎!蔽淞暾ι。
眼前的他竟是位牛郎,直教武陵不敢署信。看他年紀輕輕,大約十五、六歲而已,
吻技已臻純熟,想必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一想到這兒,他竟覺得心里酸酸的。
“你看不起我!彼目跉饬钏行╇y過。
魅色倏地坐起身,眼睛緊盯著他,想要瞧出他眼中是否有嘲諷的神色。
“我沒有!你不要污釁我的人格!蔽淞甏舐暤牡馈
“那你是用何種眼光看我的,是輕蔑、嘲弄或者根本不在乎?”
魅色的神情肅穆,讓武陵感覺到他的回答似乎很重要。
“我在乎,我當然在乎你的感受,職業不分貴賤,你做這行或許是逼不得已;你有
你的理由,我沒有干涉的資格!北鞠霌碜∷,但又覺不妥,于是作罷,他改由輕輕握
住他的手。
被厚掌包圍的手,出乎意料的細嫩、光滑,武陵的心神不由得又蕩了一下。
“我若賦予你資格,你要嗎?”魅色問得很認真,因為他剛剛發覺,眼前這男人似
乎觸動了他的心弦,他心動了。
“我……我不敢要,也要不起!蔽淞晁砷_了手,心猛然抽動一下,好痛,他的心
好痛。
“你懦弱,是在意世人的眼光,還是你對我沒感覺?說清楚,好讓我死心。”
“你說得對,我是在意世人的眼光,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教我如河敢愛;你說
怯懦也好,我寧愿現在就扼殺對你初生的愛苗,也不愿將來后悔!
“你的想法太悲觀,連試的勇氣都沒有,未來怎會幸福!
你扼殺掉的不只是你的,連我的幸福也被你一并扼殺!
武陵心痛無語。
“你說話啊,為什么你不說話?”攫住武陵的肩,激動的情緒讓魅色失去力道的指
尖都陷入他肉里。
武陵猛然將他抱住,卻又馬上推開他,“原諒我……”他不能,也沒辦法,“我無
法接受你的感情……”這樣做對兩人都好,沒錯。
可是,他的心好痛,他明白,他是愛上這個長得比女人還美、敢愛敢恨的男子了。
承認吧,承認你愛他!
但社會道德與世俗倫常禁錮了他的想法,這道束縛使他失去信心與勇氣去嘗試這禁
忌之戀,成了愛情的懦夫。
“懦夫!”魅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摑了武陵一掌,立即跳下床,奪門而出。
他是懦夫,他說得沒錯,他甚至還不曉得他的名字,卻愛上了他。撫著臉頰,武陵
兀自失神,暗暗自語,久久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