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個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笑容沒了,光彩也沒了,仿佛失了魂一樣,連麥緯哲在餐桌底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都渾然不覺。
她腦海中只繞著一個念頭:他,究竟想做什么?
第7章(1)
漫長的集訓終究有結束的時刻,大賽來到了。
鬧哄哄的比賽現場,準備下一輪要出賽的麥瑋哲坐在休息區,護具、冰刀都已經穿戴整齊,蓄勢待發。他的表情很冷靜,甚至有帶點深思的表情,完全不被周遭的廣播、交談聲影響。
像他這個層次的運動員,必須被訓練到面對大比賽有些麻木,否則每次比賽都要緊張的話,失常的機率就會大增?箟毫@回事是天生的,也是后天嚴格訓練出來的。
但這一次,麥瑋哲的平靜全是表面的,心里的波濤洶涌,沒人看得出來。
他最討厭的對手等一下就要跟他再度對決了。這一年來,每個競速滑冰的大型比賽里,那位對手仁兄總是陰魂不散。兩人囊括了所有大賽的冠亞軍,競爭還在激烈進行中。體育媒體稱他們是君子之爭,每次比賽都是熱門焦點。
君子個屁。
那位對手小動作超多,為求勝可以不折手段,在爭奪有利位置時,阻擋、拐子、超出合法范圍的滑行,把腳故意伸到競爭對手的前進方向中……樣樣都來。麥瑋哲就被他暗算過好幾次。
爛人。有膽子今天就試試看,他麥瑋哲從來就不是逆來順受型的選手。暗拐子來,他一定還手,狠狠揍回去。
現實生活中也一樣,誰有膽來啰嗦,敢碰他的的人,就別想全身而退!管你是什么天大的集團、什么天大的負責人、總監!
他的臉色大概很陰沉,從之前在后面休息室磨冰刀的適合開始,安潤就已經在旁邊密切注意他。此刻小男生默默挨到他身邊坐下。
“小麥哥不要再生氣了,萱萱姐已經來了哦!卑矟欄s快把王牌打出來,希望能讓麥瑋哲放松一點。畢竟接下來的比賽,獎牌希望在他身上。
麥瑋哲偏頭斜睨了他一眼,“誰說我在生氣?”
雖然嘴硬,但眼睛已經迅速在安潤身后掃了一趟。不見她的身影,他又回來冷瞪著安潤,眼神無聲質問:人呢?
“在那邊!卑矟欄s快指著身邊觀眾席。
果然,順著指示望過去,黎永萱的俏麗身影在看臺上出現。她陪著老麥爺爺一起來看比賽。
最后這一段進入魔鬼階段,他沒辦法回家,又提早出發到比賽舉行當地進駐選手村,他們只靠電話聯系,已經好一陣子沒見面了。
他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拉扯。不是被體能教練深層組織按摩時的那種實際拉扯,而是心底的交戰。他的本能是把她狠狠抓住,完全占為己有,不讓其他威脅接近;但現實是,他不能這樣做。黎永萱是個思考了、獨立的個體,她應該有能力自行做出決定、判斷。
但,如果那個爛人敢再出現,再用下流的小動作干擾的話,就休怪他麥緯哲不客氣——
“小麥哥,萱萱姐姐都來了,你為什么還這么可怕?”安潤簡直要發抖了,他顯然是奉了教練團的命來的,在一旁軟聲勸說:“難怪她剛剛不敢進來休息室跟你說話,怕影響你準備比賽的心情……”
啊,原來她不是沒來過來休息室看他嗎?聽到這兒,麥緯哲的表情就軟化了幾分。本來以為她開始在躲他,又不敢直接質問;明明很想知道她跟梁文河有沒有繼續聯絡,也始終問不出口。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超級討厭的。麥緯哲起身,調整著頭盔。他們的熱身時間到了,他準備上冰面。
一上去,還沒進跑道,他先閑閑地滑到一旁,在黎永萱他們坐的位置的下方停住,抬頭望上去。
端坐在位置上的麥爺爺冷淡地點點頭。黎永萱則是不由自主地就下來了,隔著護欄,滿臉憂心地望著他!凹佑汀叹毲皫滋煺f,你又大腿的拉傷似乎有點問題,沒事嗎?”
他滿不在乎地笑笑。有了她跟爺爺在現場,他知道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痛死他也會拼到冠軍。
“沒事的。來。”他對她勾勾手指,她乖乖地彎下腰。他便在她耳邊說:“我準備了一個驚喜,比賽之后要給你們。不過現在你得先親我一下,祝我比賽順利才行!
黎永萱聞言,臉蛋一紅,“在這里?不、不太好吧?”四周都是記者跟觀眾呀,已經不知多少相機鏡頭對著他們了。
麥緯哲痞痞地偏頭看她,“好,讓你欠著。不過有朝一日,你得要帶利息還給我,聽見沒?”
“你是流氓?什么都是你在說!彼了痪,“趕快去熱身,教練在瞪你了!
“他在瞪你才是,誰教你在這里干擾我專心比賽。”
“。空娴膯?”她是一聽就會認真的個性,當下就憂慮地退后,“那我先、先上去了——”
傻女,這么好唬。麥緯哲嘴角帶著篤定的笑意,姿態優雅地滑開,在剛整好的冰面上繞著中場閑閑逛了幾圈,全身充滿著要爆發之前的壓抑冷靜。
對手們,你們今天要有大麻煩了!
大賽落幕,麥緯哲不負眾望,個人奪得二金一銀,還帶著領團體接力拿到了銀牌。風光至極,賽后記者會大爆滿,還為了他延長聯訪。
最后,被問到賽后要怎么放松、休息時,他露出了燦爛性感到令人心跳的笑容,難掩興奮地說:“準備帶家人去海島好好度個假!
“家人,是指爺爺嗎?還是有別人?”記者鍥而不舍地問下去,“關于家人,要不要聊聊你雙親?你父親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看到你今日的表現。不過你有沒有好奇過,母親是不是也在看著你的比賽?”
英俊的臉上,表情微微一變。這記者是新來的嗎?誰都知道麥緯哲不回答關于他家人的任何問題。他的父母根本就沒結婚,母親懷孕是個意外,生下他之后就拋下他們父子離開了,至今音訊全無,從沒有回頭過。而他父親在他四歲那年也生病過世了。
他對父母的印象都可以算是零。
沒有父母,小孩照樣會長大,他是個好例子,黎永萱也是。
他沒有任何特殊怨恨,但要期待他有什么孺慕思念之情,在光輝榮耀時刻含著淚說:“我希望我的父母永遠以我為榮”之類的屁話,那是免談。
當下,他那雙特色特殊的眼眸冷冷看向急于表現的小記者。
“要不要對鏡頭說幾句話?也許令堂現在也在看——”
“不用。”他對著鏡頭斷然拒絕!皼]有這個必要。”
他冷酷的反應是今晚的另一個焦點。沒有經紀人、公關在一旁看著,教練們也無從阻擋起,就眼睜睜看著媒體狂拍、狂寫,準備把他塑造成少年得志、傲慢冷血的冠軍。
麥緯哲才不管,這點旁枝末節的小事,從來無法影響他。他可不是小心翼翼看人臉色長大的。只要有實力,只要獎牌一面面到他手里,他就是英雄。
之后連續三天都是馬不停蹄的各項媒體相關活動,要全部跑完之后才能回家,開始真正休息。當晚活動一結束,他連夜就搭機離開了,當地幫他們舉辦的慶功派對他都沒參加,
完全是歸心似箭!
風塵仆仆趕回家,已經過了午夜。他背著大大的旅行袋,踏上家門前的臺階,抬頭一看,深濃夜色中,磚造的房子與背景在一起,但里頭透出的暈黃燈光卻告訴他,有人在等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