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老板長得不差,雖然人“節”了些,不過以他的條件,要找個姑娘傳宗接代也應該不難。所以,唯一的解釋,似乎就是因為男人生不出孩子,所以比較省銀子?
于是,古良在自己都還無法接受“現實”時,就已經獲得了鎮上所有人的諒解。
不會修東西,就連自己的房間都不肯打掃。真要說他笨,偏偏又聰明伶俐到過目不忘的地步。
沒錯,他認得字的這一點著實讓古良大吃一驚。
不過,就僅是如此而已。
所以,古良所能想到的、小謝子唯一的“用處”就是當他的爪牙……不不不,是當他手下的掌柜。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古良自認為能將這位正在樹上晃蕩的小謝子教成一個店的掌柜,亦或是能跟著自己行商的伙計。
第一步,就是讓他跟著自己學。于是,古良就把小謝子留在身邊,讓他跟著自己記帳、收貨款、批貨。
一開始的幾天,這位小謝子充分發揮他好奇的天份以及聰穎的資質,什么都要問、什么都要學,而且,都還學得不錯。
不過,當第三次抓到他裝病的時候,古良就放棄了。
好吧,沒耐心學,就跟著自己做雜事吧。偶爾幫著自己拿點文房四寶、偶爾磨點墨、偶爾抄些收據書本章典什么的。
……還挺有用的,不過,依舊遇上了困難……
帶小謝子出門的時候,會引起眾人的圍觀。
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不過當某小販竟敢跟自己推銷來自波斯的香油膏之后,古良氣到差點就要拿起手邊的算盤打人。
所以,古良決定把小謝子留在家里。就算什么事都不想做好了,幫忙看家接待客人、留點話總有用吧。
……是有用,不過……
他發現了,小謝子在自己家里過著的,甚至是比自己更好的日子……
才一回到家,便聞到了清冽的香味。
說要是花,卻是沒有那種濃郁膩人的粉味,說要是草,卻是沒有那種草腥。就像是……高山泉水的那種香氣,加上芝蘭、清茶、松針……
……就像是自己前半年從天竺商人那兒買來的香料……
推開了水氣氤氳的澡堂,古良有種突如其來的暈!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不對!
“你在這里做什么!”
古良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宅院……甚至……整個清水鎮。
舒舒服服正在水里泡著澡的小謝子,微瞇著眼抬頭看著古良!昂孟愕奈兜类!
“……我不是說過,要洗澡,去屋后的小溪洗!本徬铝苏Z氣,古良忍著即將爆裂的怒意。
“……又沒有溫泉……”小謝子有氣無力的……不,也許只是想睡覺的……
“……誰拿這香料給你的……”我忍……
“老蔡羅……我說我腰,他就跑去倉庫翻,然后塞給了我一大把……還順便燒好了水……唔,古良,下來一起洗嘛……”
“……你說你什么……”
“腰……”
“……你才幾歲而已,什么腰!”古良疾指小謝子的臉。
“又沒機會動……在家里待著好無聊……”小謝子呻吟了一聲,伸展著手腳。
“啊啊……好舒服……”
“……我遲早被你氣死……”古良捂著胸口出門,卻在門口遇上了三個提著熱水的老仆。
八目相對,老仆咧開了滿布著皺紋的老嘴。
“少爺,我們什么都沒聽見。”
愣了一會兒,古良邁開步伐轉身走了回,他決定了,現在就殺了他,順便毀尸滅跡。
“少爺,水應該冷了,要不要順道拿幾壺熱水進去?有加點香油,對皮膚很好的……”
“……為什么要我拿進去?”他是我的誰?
“少爺,可是,您不介意讓我們看見小謝子的身子?……”
“這個世界,一定瘋了!
古良看著手里的信,喃喃自語。
信里其中的一段,以娟秀的字跡寫著:
“……妾聞君于府中置男歡一名,不敢過問。然而,嚴父心中似是不喜,望君書信一封,以慰長者之心……”
……他留這個小謝子下來,想必是個錯誤的決定。
古良第一百二十三次想著。
不過……這倒讓他想起,茜茜應該也十五了……
啪。
屋上的瓦落了片下來,古良愣了一愣,吹熄了油燈,和身滾到了床下。
啪。一個人從窗外跳進了屋,然而,古良只從床下見著了一雙鞋。
一雙詭異的鞋子,隱隱的,從月光下也見得到,其中的一支是鮮艷的紅鞋,另一支,是油亮亮的綠鞋。
古良只是秉住了氣息,看著那雙鞋的主人漸漸走了近。
啪嘶。
那人手上的雙刀同時朝床上剁了下去。
陰森森的刀鋒,甚至穿透了床板。古良連忙貼緊了地面。
還好平常有打掃,不然現在只怕吃了一臉的灰。古良想著。
“你是誰?”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了來,地上除了那雙奇特的鞋,還多了一個影子。
看著那雙腿晃啊晃的,古良總覺得要想起什么人來。
奇特鞋子的主人沒有答話,只是從另一扇窗又竄了出去。
“哪里走!”那清脆的聲音又響了起,古良見狀連忙從床底下也滾身出了來。
一前一后的兩個人躍出了窗,古良連忙撞開了門,卻也只見到一先一后的兩條影子。
“小謝子!不要追!”古良連忙喊著。
只是,沒有人停下腳步。
“還敢跑!”追了快三里,小謝子便已見到了那人的背。一躍而上,從腰間抽出了長鞭,小謝子火辣辣的一記鞭子便抽了上去。
鐺,那人沒躲,回過身就是兩刀。只是震得他雙手發麻,眼神閃過了一絲驚愕。
小謝子怎肯放過這機會,一個大回身便又是雷霆似的一鞭。
這下子不敢再擋,那人連忙躍了開去,讓小謝子的長鞭在地上擊出了深有兩寸的長痕。霎時間沙塵滿天,兩人不約而同蒙住了雙眼躍了開去,等到塵埃稍定,小謝子便見到那人已然又逃了十來丈。
“你這惡人是怎么當的!”小謝子也氣了。提著鞭子便是追了上去。
可任憑他叫囂、痛罵,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鞭,那人就連停下來接招都不肯,只是悶著頭狂奔。
“站。≌咀。 毙≈x子喊著。
然而,追了快一個時辰,那人卻又奔回了清水鎮。小謝子苦苦追著,那人卻是幾個轉彎之后,便隱入了小巷之間。小謝子追丟了人,氣得跺腳,怎奈來來回回找了又半個時辰,還是沒見到人。
嘟著嘴,十分不情愿的,小謝子回到了古良的府邸。
古良的臉色也很差。
小謝子一回到古良的房里,見到他如此,便連忙問了。
“你受傷了嗎?”
誰知道古良一聲不吭,只是冷冷瞧著他。
“對……對不起,我跟老王他們喝酒,所以忘了來守……”小謝子低著頭,委屈地說著。
“誰要你去追的?”古良的聲音依舊清冷。
“我……我是想……”小謝子懦懦地說著。
“想什么?你真當你這孩子有辦法去接他的刀嗎?”古良氣得臉色發白。“
仗著有點武功,便不分青紅皂白地追了出去,你真當天下的武人都是笨蛋、都是呆瓜,練了一輩子的武功都是白練的?你當江湖的人都死光了,他絕對不會有人接應不是?你這腦袋里裝的是什么東西,你的耳朵是長得好看的不是?我叫你不要追你還追,你是聾子還是根本不把我的話放在眼里,你……”
“對不起……”小謝子低著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著滾。
“你……男子漢大丈夫哭個什么,知道錯了,道聲歉不就好了……”古良喃喃說著。
“嗚……對不起……”
“……過來,來,在這邊坐著!惫帕紵o奈地招了招手,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拍了一拍。
抽抽噎噎的,小謝子在古良的身旁坐了下來。
看他追得一臉的土,古良也有些不忍了。
遞給他一塊手巾,古良說著!鞍涯槻烈徊粒液煤酶阏f。”
“嗯……”
“不準給我擰水!”
“嗚……”
“……小謝子,我問你,你看到那人的臉沒?”
小謝子搖了搖頭。“他臉上帶著布,見不到臉!
“……知道他最后落腳的地方?”
小謝子搖了搖頭。“我跟丟了,他跑回鎮里來,一彎一拐的我就跟丟了……嗚……我是笨蛋,我練了十幾年的武,連著小賊都追不到,我是笨蛋,我是笨蛋!嗚……”
“小謝子,我問你,看得出那人的武功師承嗎……”
“我是笨蛋啦……”
“……小謝子……”
“我是笨蛋……嗚……是笨蛋……”
“小謝子?”
“我的武功都是白練的……嗚……我是笨蛋……”
“笨蛋!給我閉嘴!好好聽我說!”
“嗚……”
又吵架了,又吵架了……
躲在屋外的幾個老仆,搖了搖頭。
從頭到尾只聽得少爺大吼大叫的,而可憐的小謝子卻只能委屈地哭著。
“少爺變得開朗,也是好的……只是……唉……總覺得就是替小謝子難過……嗚……”
“就是說……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