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靜穎呆了一下才回答,沒想到自己二十五歲了還被喚作“阿妹仔”。
眼前這個戴著工程帽、大口罩和長手套的中年婦人,幾乎看不到臉,只露出一雙笑瞇的眼,眼角透露著歲月痕跡。
“做工不困難啦,只是剛做會比較累!敝心陭D人說話有股地方口音,聽來很親切!敖形尹S媽,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
“多謝黃媽!毙祆o穎心想自己運氣不錯,第一天上班就遇到善心人士,現在的她非常需要好運,因為她正處于人生最低潮。
從小功課還不錯的她,離開家鄉到臺北念大學,從師范學院畢業后,完成了一年實習,也順利考到執照,但在各校征選教師的時候,不知是實力還是自信不夠,總是差了一、兩分而落選。
退而求其次的她當起代課老師,沒有自己的班級、沒有自己的桌子,像個顏色很淡的影子飄蕩著,如此過了兩年多,由于少子化和大環境的影響,代課的職缺越來越少,她的薪水變得不夠用,房租都快付不出來了。
“流浪教師”這名詞壓在她肩上,沉重而刺痛,念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她仍是個失敗者,心態上也轉為自憐,一再婉拒同學聚會,在那些正職老師面前叫她怎么抬頭?
眼看月底就要交房租,應征其它工作也沒下文,她一咬牙,干脆來當工人,日薪一千五,扣掉健保勞保團保等,只剩一千三百五,但還是值得,比餐廳或便利商店的時薪高多了,對于失業狀態邁入第四個月的她,能有份工作就是老天保佑了。
“阿妹仔,你看詳細!秉S媽的聲音喚回她的注意力。“這些油漆都要刮干凈,不然過幾天要交屋不好看!
“為什么會有這些東西?”徐靜穎盯著地上的白色滴漆,她對蓋房子毫無概念,就跟一般人一樣,看到的總是已完工的建筑物。
“師傅在刷油漆的時候,多少都會滴下來,現在房子等著驗收,我們要從頭到尾大掃除,人家才會高高興興的付錢啊!”黃媽拿出幾把刮刀,大大小小的,有長期使用的痕跡。
“原來如此。”
在黃媽的指導下,徐靜穎稍微有了點概念,他們的職稱是“清潔工”,跟那些木工、鐵工、水泥工不同,沒有專業性,只要有手有腳,誰都能做。
在施工過程中,不斷制造出各種垃圾,他們就負責清掃一切,平?吹降哪切┣逅奈葑,都是從一片混亂和塵土中誕生的,她這個沒人要的流浪教師,是否也能在工地里找到自己的路?
一整個上午幾乎都在刮油漆,右手酸了換左手,左手疼了換右手,最后雙手都快廢了,等刮完地上的油漆,還要擦窗、掃地、洗廁所、清運垃圾,這棟大樓共有三十層,加上地下停車場,清潔工作多到無法想象。
不到半天功夫,徐靜穎已有領悟,一分錢一分力,高時薪的代價就是密集勞力,好處則是沒力氣多想,有助于平緩她受挫的心情,從講臺走下來的過程中,她還需要些時間適應。
十一點半,一個身穿黑色套裝的女人拿著紙筆走過來,神情稍微有點不耐,聲音不只有點尖銳!耙單绮偷目禳c來,有飯有面,老樣子,老周館!”
“老周館就在附近,包了我們的外送。”黃媽對新人解釋道:“她是曾主任的助理,我們吃喝領錢都找她,叫她錢嫂就好,她真的姓錢。”
徐靜穎點點頭,她在面試時看過這位女士,錢嫂對她當過老師的履歷哈哈大笑,讓她想忘也難。
“你中午要吃啥?還是要出去自己買?有些比較省的都自己帶便當。”
“不用了,我沒胃口!毙祆o穎只覺得渴,帶來的一瓶水快喝完了。
黃媽看她身上沒幾兩肉,當然搖頭反對!安怀栽趺从辛猓课铱茨愠詡干面好了,老周會放很多豆芽菜,再加個鹵蛋怎么樣?只要三十塊,很便宜的!”
“好吧,謝謝!毙祆o穎不想辜負黃媽的好意。
大家各自點餐付錢,錢嫂不愧是錢嫂,算錢又快又準,末了不忘加一句警告:“繼續工作,十二點才能休息,別想混!”
“是。”眾人又開始干活兒,拿人家的錢就得做人家的工,畢竟這年頭景氣不好,若不勤快點,下次工頭就不找他們嘍。
午休時間從十二點到一點,工人們四散在陰涼處,有的吃飯、有的睡覺,還有人偷偷在打牌!
黃媽搖頭說:“曾主任規定在工地不能抽煙、喝酒、打牌,要是被看到,他們就慘了。”
“曾主任是不是很嚴格?”徐靜穎不禁要擔心,如果她表現不合格怎么辦?
“不是曾主任嚴格,是我們上面的頭家嚴格,擎宇營造很有名的,你不知道嗎?臺灣的地王耶!”
帝王?地王?傻傻分不清楚的她只能說:“抱歉,我不太懂這些!
“慢慢來,撐過去就是你的了!秉S媽做這行十多年了,剛開始也是什么都不懂,隔行如隔山,有心肯做就行了。
“嗯!毙祆o穎也只能這么想,苦盡總會甘來的。
六月的陽光正熾,偶爾一陣風吹來,卻是又熱又濕,畢竟工地不比教室,不可能開電扇或冷氣,她真能在這兒久留嗎?臺北居大不易,或許她該回老家去?一個女人找不到工作,是否只能找張長期飯票?問題是,有誰會要這樣失敗的她?
種種想法在心中盤旋,她對著干面發呆,咀嚼了好久才吞下,正如人生的滋味,冷暖自知。
午休一結束,大家開始動工,徐靜穎比早上熟練許多,清潔工確實沒有太多技巧,只是要不斷賣力。
傍晚五點是下班時間,有人相約去喝酒吃飯,但大多數人只想回家,徐靜穎告別了黃媽,騎車半小時回到租屋處,完全沒想到晚餐的事,迅速洗個澡,頭發還沒吹干就躺平了。
倦意和酸疼一起涌上,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原來勞動是這么回事,不能有絲毫馬虎,就是要拿體力換錢。
她自認并不嬌弱,但也談不上強壯,天曉得她能撐幾天?唉……生存從來都不是容易的,在茫茫人海中,她必須盡力站穩腳步,才不會被時代的浪潮淹沒,更不能等什么貴人或王子出現,只有靠自己最實在。
夜漸漸深了,即使在睡夢中,她仍皺著眉頭,到底何時才能解開這份愁?
或許,就在她找回自信的時候吧!
隔天早上,徐靜穎幾乎爬不下床,除了四肢發軟,全身更是痛到極點,她懷疑自己發燒了,卻沒什么感冒跡象,可能是忽然過度勞動,身體不免要抗議。
不管怎樣,她一定得撐下去!就像前輩黃媽說的,這份工作并不難,只是剛開始會比較累,黃媽的年紀大概有五十歲,她才二十五歲,怎能輕易認輸?
七點半,徐靜穎騎機車來到工地,算是提早了半小時,卻見黃媽已坐在門口吃早餐,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如此敬業精神讓人敬佩。
“阿妹仔,要不要吃包子?”黃媽熱情招呼她。
“多謝,我自己有準備。”為了省錢,徐靜穎自己做了三明治,就算沒胃口也得吃一點,否則怎有力氣應付一整天的勞動?
黃媽擦擦嘴角,笑問:“昨天回去有沒有很累?”
“嗯,真的很累,一下就睡著了。”
“一開始都是這樣啦,過幾天就會習慣!
“我也是這么希望!
吃過早餐,兩人就開始干活兒,雖說上班時間是八點,但先做也不算吃虧,若不好好表現,等時機不對就是第一個被淘汰的人。
徐靜穎不斷對自己做心理建設,她一定可以的,撐過去就是她的了……
然而力不從心,今天又特別悶熱,她拿下口罩讓自己呼吸,身體的酸疼還能忍受,頭暈的感覺卻很難克服,像是有人拿電鉆在鉆她的頭。
“阿妹仔,你臉色好白,要不要請假去看醫生?”黃媽瞧這個妹仔骨頭多于肉,怎么看也不像做這行的料,但人人都有自己的甘苦,若不是為生活操煩,又怎會來做工?
“不用了,我沒事。”上工才第二天,徐靜穎不愿也不能請假。
“你不要太勉強。
“謝謝,我真的沒事!毙祆o穎再次強調,她絕對不能認輸。
忙了一上午,總算來到午休時間,為了省錢,徐靜穎自己備有午餐,是一顆飯團和一顆蘋果,但她怎么吃也吃不完,后腦勺傳來一陣陣眩暈,她甚至有點想吐……當然這不是懷孕征兆,對于掙扎求生的人,風花雪月只是種奢侈。
午休剛結束,眾人準備開工,一個工人跑來報告消息。“獅子來了,大家注意點!”
“獅子?”徐靜穎懷疑自己聽錯了,怎么會有獅子跑來工地?動物園的人在做什么?
黃媽笑著解釋:“就是我們的頭家施董啦!他姓施,大家都叫他獅子!
“喔!彼欢,難道姓王的人要叫王子?姓金的人要叫金子?
“他脾氣很大,罵人的時候有夠恐怖,千萬不要惹到他!
“是!彼耍瓉硎沁@原因。
“不過也不用拍他馬屁,他最討厭人家捧他LP!
捧LP?第一次聽黃媽說英文,卻是這種妙不可言的簡稱,徐靜穎不由掩嘴而笑,雖然頭暈情況還是沒改善,能看到“人面獅心”也算開開眼界。
沒多久,他們這層樓的電梯門開了,“高級巡視團”走出來,工人們的視線都集中過去,幾個比較機靈的就招呼道:“施董好!”
施董本人沒響應,由負責工地的曾主任響應:“大家繼續工作,認真點!”
徐靜穎看到了傳說中的獅子,第一印象可說相當驚訝,因為施董不像一般老板,他身材高大、皮膚古銅,穿著球鞋、牛仔褲和短袖襯衫,還理了一個利落的平頭,看起來相當“平民”,但眉宇間有股霸氣,眼神銳利而且自信,跟普通人仍有所不同。
相較之下,曾主任雖然身穿正式西裝,卻顯得毫無氣勢,錢嫂也特別打扮過,但神氣的模樣不再,一副小心陪笑的樣子。
等大人物走過后,眾人都松口氣,反正有曾主任擔待著,沒有麻煩事落到自己頭上就好。
“你們兩個,去地下室清垃圾!
“是。”黃媽和徐靜穎拿了推車,搭電梯下樓。
電梯里,黃媽隨口問道:“怎么樣?獅子是不是很嚇人的樣子?”
“看起來很威風!毙祆o穎點點頭,人類果然是有分階級的,那些大人物都是以錢滾錢,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只能用力掙錢,命運大不同。
“他發飆的時候,沒有人敢說半句話,最好你以后都不要看到!
徐靜穎心想自己應該沒這種機會,她甚至不確定能否做到下班,有句話說得好,百無一用是書生,比起黃媽,她真的是遜斃了。
地下室到了,電梯門一開,濕重的空氣迎面而來,連黃媽也皺起鼻子!鞍⒚米,你推推車,我來搬就好。”
“謝謝黃媽……”徐靜穎很想幫忙,但她連呼吸都覺困難,雖然心中有愧,也只能接受好意。
垃圾約有十來包,黃媽手腳靈活,很快把垃圾都搬上了推車,兩人轉回電梯內,總算松了口氣,幸好她們不是在地下室打掃,否則可有得受呢!
黃媽咳嗽兩聲,覺得喉嚨癢癢的!澳氵好吧?”
“我沒事。”徐靜穎緊咬牙關,又是一陣惡心想吐,但是不行,她絕對要忍住。
電梯門開了,兩人來到一樓,合力把推車推到垃圾集中處,工地跟某家清潔公司簽了約,每天都會來清運好幾車的垃圾。
“這么多垃圾,掃也掃不完!”黃媽隨口念了兩句,回頭卻見不到人影,咦,阿妹仔呢?
視線一轉,黃媽發出鬼叫:“救人喔~~”
原來徐靜穎已經倒在地上,兩眼翻白,面無血色,簡直就像沒命了。
見到此狀,一個資深工人連忙跑向大門,顧不得曾主任正在送客,放聲大喊:“曾主任!不好了,新來的那個女人暈倒了!”
聽到工人喊叫,曾主任也在心底慘叫。要暈不會等施董走了再暈,偏偏選在這時候!要不是最近急需清潔工,他也不會錄用那個瘦巴巴的女人,果然不是做工的料,哼!
“怎么回事?”施紹揚瞇起凌厲的眼,工安是何等重要大事,他不允許任何疏漏。
曾主任的喉嚨彷佛被鬼抓住,說話都快沒氣了!皥蟆蟾娑麻L……可能是天氣太熱,新來的工人沒經驗……對不起,請您息怒,我一定妥善處理!”
“最好是這樣,記得向我報告!
“是!”曾主任額上流下冷汗,獅子少爺目前還沒大吼,不過萬一事情收拾不好,他這條小命可就不保,天可憐見,在獅子腳下求生是多困難的一件事啊!
徐靜穎醒來時,只見世界一片昏暗,還以為自己瞎了,慢慢的,光亮透進視線中,她終于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也聞到醫院特有的味道。
感謝老天保佑,若是死了,或許能一了百了,但若是死不了,拖著殘疾怎么工作?
她睜開眼看了清楚,病房內除了她還有兩個人,是曾主任和錢嫂。
“你終于醒了,你快把我們嚇死了!”
錢嫂的聲音之尖銳,讓徐靜穎的頭更痛了,深呼吸之后才回答:“對不起……”
不用問也猜得到,應該是她在工地暈倒,被送到醫院來,她不但沒做好工作,還造成別人的困擾,當然要道歉。
錢嫂仍氣呼呼的!澳愀闶裁礀|西?今天施董剛好來巡視,你就給我們找麻煩!”
曾主任搖搖頭,扮演白臉道:“醫生說你是中暑,還有貧血現象,要多休養,我看你就辭了這工作,調養好身體再說!
“不行,我一定要工作!毙祆o穎當然拒絕,她不能再失業了。
“你還想送醫幾次?你以為我們很閑啊?”錢嫂語帶諷刺,她就是看不慣這女人,老師當不成,工人也做不好,廢物一個。
“可是我需要錢,還要付房租……”徐靜穎不怕承認自己的困境,都到了這地步,自尊之類的東西已不重要。
曾主任勸道:“我了解,大家都想混口飯吃,問題是你不適合吃這行飯!
徐靜穎無法否認,她在工地確實撐不久,但她不能就此放棄!罢垎枴惺裁垂ぷ魇俏夷茏龅模课乙欢ūM心盡力,請你們幫幫我好嗎?”
“我們哪有這么大的本事?你以為公司是慈善機構?”錢嫂快氣炸了,這女人怎么都講不聽?難不成要把助理的位子讓出來給她?
“曾主任,拜托你!”徐靜穎不得不哀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無論如何不能放手。
就在這為難的時刻,病房門開了,走進一個讓人想不到的人物——“獅子”!
“情況怎么樣?”施紹揚仍是一身平民打扮,工作一整天的臉上并無倦意。
曾主任沒想到頂頭上司會親自來訪,立刻堆起笑容滿面!笆┒,您來啦!這種小事我處理就好,怎么好意思讓您跑一趟?”
“我剛好到醫院看一個長輩,順便過來,沒事吧?”施紹揚對于工人福利相當注重,擎宇營造開業多年還沒碰過嚴重的勞資糾紛,就是因為有誠意和魄力解決問題。
“沒事、沒事,她休息幾天就好了!卞X嫂也換上親切的笑臉,還對徐靜穎眨了眨眼。
“給她申請勞保和團保理賠,該辦的都得辦!笔┙B揚以強調的口氣說。
徐靜穎一聽,深覺董事長是個正派人物,又愿意來看她這個小人物,或許她的貴人就是他?雖然黃媽說他脾氣欠佳,千萬不可得罪,但事到如今,她還有什么好損失的?
“是!”曾主任和錢嫂都點頭答應,心里卻嘀咕著,才上工兩天就要申請一堆文件,真的是嘖嘖嘖……
事情既然解決了,施紹揚轉身要走,背后卻傳來一聲呼喚:“施董!”
“還有什么事?”施紹揚沒料到那個面色蒼白如紙的女人會開口。
一旁的曾主任和錢嫂都嚇著了,還以為這女人要打小報告,誰知徐靜穎開口就是道歉!皩Σ黄穑驗槲也贿m合這份工作,給大家惹了很多麻煩……”
“幸好你有自知之明!备鶕哪繙y,這女人身高大約一六五,體重卻不到五十,身體又不怎么結實,當然不是做工的料,今天會造成這局面,是她自找的。
“但是我很需要工作,請您幫幫忙,我什么都肯做!”徐靜穎知道自己在賭一把好運,明知兩人非親非故,對方毫無理由相助,但就算會被拒絕,她仍要厚著臉皮試試看。
“你什么都肯做?”他認識幾家酒店要找小姐,但她顯然不適合,以女人的標準來說,她長得還可以,但不夠嫵媚,一副欠缺調教的樣子,怎能讓大爺們滿意?
徐靜穎發現自己的語病,連忙修正:“只要是正當工作,而且我能適任,我絕對會堅持下去!
這女人還算有點腦筋,更有趣的是,她竟敢直視他,似乎一點都不怕他?在她渴求的雙眼中,他看到求生的意志,只要給她一個機會,她勢必會牢牢抓住。
“你會不會計算機文書作業?”這陣子他的助理一換再換,讓他有點心煩。
“會,基本的我都會!
“好,下周一來找我面試,當我的員工可不好混,必須忍受我的壞脾氣!笔┙B揚拿出一張名片,不打算讓她有錯誤期待,在這現實社會,實力代表一切。
“我一定會去的,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徐靜穎深深鞠躬,如果她有力氣下床,她愿意給他磕頭,在茫茫人海中,她終于找到一線希望了。
曾主任和錢嫂在旁看得一愣一愣,不知施董怎會突然善心大發?像這種女人滿街都是,獅子王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嘴角還微微揚起呢!
不管了,反正頭家高興就好,最重要的是不要怪罪于他們。
事情告一段落,于是曾主任要送施董,錢嫂要送曾主任,三個人像食物鏈串在一起,氣氛一片和諧。
徐靜穎目送上司們離去,才拿起名片念出那三個字:“施紹揚……”
聽起來就像施少爺,名字取得真好,不過也是環境夠優渥,像她現在這種情況,叫千金或公主也沒用,只會顯得更可悲。
雖然身體倦乏,她在心中對自己發誓,無論如何都要抓住新工作,二十五歲了,她不能再蹉跎下去,在這適者生存的世界,她不想做個被淘汰的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