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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谷 第二章 作者:瑪格麗特·艾莉森
    坐車去圣地亞哥機場的時候,唐·阿貝多不怎么吭聲,似乎有點緊張。到了踏進機場大樓時,塞林娜便明顯地感覺到了他不安的心情,使她自己的緊張增加了一千倍。

    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后,她就要遇見她需答應與之結婚的那位陌生人了!

    她緊緊抱著溫迪,匆匆跟在唐·阿貝多腳后,他的雙眼死盯著在跑道上滑行的一架銀色飛機。

    “好,他準時到達這兒!彼哉Z,緊張的嘴唇一松,露出了笑意。他們周圍一片喧鬧,巨大的噴氣客機起飛、降落,吞吐著旅客。但塞林娜不看別的,只望著那架銀色小飛機和從飛機上走下來的那個人,他此時正大步流星向他們走來。唐·阿貝多等那人走近到可以辨認了,便一揚手打個招呼。

    “上帝!”他惱火地驚叫道,“你來干嘛,哥士梅。我孫子呢?”

    塞林娜緊抱溫迪的手放松了,這人顯然不是他們要等的那個

    那人的眼睛首先溜過她和孩子,然后才望著他的雇主!八屛襾頌樗狼,先生。他說事務很忙抽不了身來接你們!

    “天!”唐·阿貝多大怒道,“我真希望到達莊園時遇到地陷或者地震!”

    更可能是人造火山爆發,塞林娜想。她登上飛機,坐在發怒的唐·阿貝多旁邊。他起初郁郁不樂地坐在飛機上,一聲不吭,但當飛機遠離了城市上飛了約有三十分鐘之后,貼著鄉村田野低低掠過時,他稍為放松了安全帶,指點著下面的景物。下面排著成行的桉樹和楊樹,渠道四通八達。

    “這是我們最好的土地!彼忉尩,“因為有理想的自然條件,發展灌溉不怎么費錢,很多智利的河流發源于安第斯山脈的雪層,水源充足,即使干燥的夏天也一樣!

    她清了清喉嚨道:“你們種糧食嗎,先生!

    “種,但規模不大,”他答道,“我們的土地更適合搞畜牧。我們莊園有花園、果園,但只夠供應自己的需要!

    他再度沉默下來。下面開墾了的土地越來越少,代之的是連綿不斷的草原,上面滿布牛群,她從來沒看見過如此眾多的動物。牛群漸漸稀疏了,飛機開始朝著一棟剛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房子下降,不用唐·阿貝多說她也知道,他們終于到達了。

    他們走下飛機,坐上汽車,向著遠處座落在枝樹叢中的一棟大房子駛去。房子建在一個小丘背上,四壁是用小丘的石塊造成的,刷成白色,屋頂蓋著用綠鐵皮做成的波形瓦,屋前的乎階臺和游泳池都鋪上了一塊塊綠色的方磚。”他們走進了門內,塞林娜看見地板是用同樣的方磚鋪砌而成。唐·阿貝多領她走出了涼颼颼的大堂,進入了客廳,里面鋪著柔軟的黃褐色地毯,兩邊擺著幾個書架,凌散地堆著書本和一些別致的裝飾物。房間的惹眼之處是一個開著的暖爐,砌在一塊墊起的大理石塊中間,石塊大得足可坐上一打人烤火,正上方有一個大銅罩,當火苗躍起時便閃著耀眼的紅光、黃光、橙光。

    唐·阿貝多見她看得目瞪口呆,便開心地問:“你喜歡我的家嗎,小姐?”

    塞林娜閃著光芒的眼睛足以說明問題!昂芷,先生,你真值得慶賀,能把現代的舒適揉進這棟老式房子而又沒有毀掉它的特色。”

    他點點頭承認這一贊揚,但他沒來得及回答,便走進一位身材矮小的胖大人。

    “請原諒,伯爵先生,哥士梅那小子剛剛才通知我你們到達了。你們需要恢復一下,這位女士和你來點飲料,這位孩子來點牛奶好嗎?”

    “謝謝,卡爾曼,我敢肯定我們的客人一定和我一樣口渴,但在你送飲料來之前,你不妨先領塞林娜到她房間去。你找我的吩咐準備好了保育室了嗎?”

    “是的,先生,”卡爾曼點點頭,黑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塞林娜和她懷里的孩子,“已經準備好了,小姐,跟我來!”

    唐·阿貝多喊住了她們:“保姆呢?你找了個合適的嗎?”

    “這你也不用擔心,先生,哥士梅的女兒,她很愿意干這保姆的活。她有很多弟弟妹妹,有經驗!

    “那么很好。”他向塞林娜笑了笑,”“原諒我不能和你一塊喝飲料,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但我們今晚一起用餐,到時我希望能向你介紹我那不在場的孫子。他會為沒來接你的事表示歉意的,我敢肯定!

    “請不要為我擔心,先生,”她答道,“你忙你的吧,我會很高興去看這新地方的。至于說到你孫子不在場的事,已經解釋過了。我很愿意和你們倆一道吃晚餐!

    塞林娜緊抱著睡著的溫迪,跟卡爾曼離開了。她一邊走一邊想:她現在已經達到目的了——一有一個美好的、孩子能幸福地長大的環境——今天必須承擔起償還的任務,無論價錢多高。

    卡爾曼帶她看了住的房間。她的臥室刷得雪白,里面有幾個壁櫥和書架子,窗口邊還列著一個長長的架子,可以當為書桌用,保育室緊連著她的臥室,里面敞開的窗子都安上鐵欄,把蔚藍的天空圈成美麗的圖形,讓純凈、充滿花香的空氣流進來。塞林挪把熟睡的孩子遞給一個卡爾曼告訴她叫貝婭的姑娘,她感到心情舒暢極了。就是尋遍全世界,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地方。孩子可以在這沐浴著純凈的空氣,可以盡情玩耍,可以永遠呆在她身邊。

    在下午余下的時間里,她到附近的地方逛了逛,等到太陽西斜之時,她便匆匆趕回莊園。她覺得有必要對那位男子仁慈一點,他對她的需要是帶給她幸運的主要原因。她從衣柜挑出一套她認為能引起一個靦腆的、不自由的青年男子興趣的衣著——一件高領、長袖、墨藍色的天鵝絨上衣,一條緊身長裙,一雙銀白色的涼鞋。他在鏡子前照了一下,便壯著膽子準備走下樓梯。

    這時,黃昏的寂靜讓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打破了,其中還雜著騎手的吃喝聲,一個騎手大步走進房子,“腳步聲中還雜有馬刺撞擊的丁當聲。幾秒鐘之后,由弱變強傳來了一陣電閃雷鳴般憤怒的說話聲。她聽得出唐·阿貝多冷酷、專橫的聲音以及另一個同樣果敢的反駁聲,她驚惶地向窗口移去,企圖去看看這位不知名的反抗者。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斗膽大聲向那位以鐵拳統治的老貴族說話?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暴風雨般的說話突然讓一聲巨大的、震動了整棟房根基的關門聲給沖斷了,隨之是一片寂靜,靜得使塞林娜驚恐地倒抽了一口氣。

    這時她的房門砰地一聲打開,一個高高黑黑的漢子跨了進來,她不禁一驚,眼睛無聲地詢問這位不速之客。

    他傲慢地回擊了她的凝視。他分開雙腿站在那里,黑色的襯衫敞開了胸部,露出棕紅色的胸膛,腦袋讓結實的脖子撐著,生著一頭象撒旦的心肝一般黑的、讓風吹亂了的黑發,眼睛相應地閃著兇光,下面長著刀背似的鼻梁,鼻孔怒氣沖沖地繃開。他嘲弄地翹起兇狠的嘴唇,露出兩行白齒說道:

    “那么,”你就是這馬群的新來客!”他雙眼蔑視地盯著她瑟縮的身影,“我早猜到伯爵的想法會落在這種乏味的小姐身上、象小老鼠般精神萎靡,象石膏女傀儡般毫無性感!”“你是誰?”她顫抖地說,“你膽敢闖進我的房間,竟不——”

    “別侮辱我的人格!”他粗暴地打斷,“褻瀆了的美德不會持熟悉的態度去對待這么個女人,她,根據我祖父所說,過于愿意分享我的床鋪。”

    燙熱的紅暈升上了她的臉龐!澳闶钦f你是—一”

    “不是別人,正是你所不愿嫁的丈夫,”他嘲笑地躬一躬身,“唐·華安·德·巴迪比阿,我祖父那不可思議的把戲里的第二個抵押物!

    “把戲……抵押物……?”她斷斷續續地說。

    他大步走上前來,直至把她吞沒在他的影子里,仔細察看她那細小的臉龐,看看有沒有欺騙的跡象。他硬梆梆地說:“你有可能不知道我祖父的詭計——的確,他說不出口。我一點也不驚奇,坐下吧,小姐,有些事你應該知道的。”

    塞林娜散了架似的跌進椅子,雙手抱住顫抖的身體,努力壓住慢慢增長起來的、對這位有超人權力人物的恐懼。會遇到一位靦腆、內向者的幻想消失了,眼前這個人與她的想象離得那么遠,她寧感染上瘟疫也別跟這位冷酷、野蠻的牛仔一起生活。

    “我祖父,”他唾沫橫飛道,“因飼養牲畜特別有成就而名揚四方。他花了大半生的時間研究動物的品種與法格,他現在可以毫無愧色地吹噓他能夠培養出各種特別的品種,無論你需要往情和順、安靜或者是勇猛、好動的牲畜,他都能令你如愿以償。這正是他賴以自負之處。他目下已決定將其技能施諸于人身上。哦,對了,”他肯定地說,“因為他在這上頭已成功過一次,他是決定再試一次!”

    “象我一樣,”他繼續道,“我父親非常主觀任性,寧愿干錯也要我行我素,絕不聽取他那具有無上權威的父親的意見。于是,一位姑娘事然而降,來到這莊園。那是一位英國姑娘,金發碧眼,‘為人順從’她是專門給挑來燃起父親天性之火的。我聽說他們戀愛了,盡管這樣.但我看最初母親是愛她周圍豪華的環境而不是愛父親。當一場地震阻止了祖父的實驗,他一定是極為惱怒的。毫無疑問,這是他極想再試驗一次的原因。這一次、小姐,你和我,便是他計劃之中的目標!

    他抬抬下頜,緩和了一下奚落的口氣:“你已經被選來施展你的柔情蜜意,以磨平我起角的品性,使我對祖父的命令更加順從。當你知道這一點后還有什么感想?我現在曾告你,”他繼續道,“這是行不通的!你會發現,馴服那安第斯山的山鷹容易,但要把你的苗條小腳踏在我的脖子上就難了!”

    塞林娜倒退了幾步,把手放在狂烈跳動的心門上。“我并不愿意把腳踏在你的脖子上,先生!彼瘩g說,“我來這兒是以為你需要我。我想象中你是個靦腆、內向的青年,自己不敢找一個妻子。我現在明白,是你祖父把要讓我像的人整個說反了。我不能嫁你,先生,我寧愿挨餓!”

    她勇敢的最后通碟消去了他的傲氣。他憤憤地盯著她,默不作聲,輕蔑的表情絲毫也沒有減弱。她轉身走向窗口,避開他無聲的蔑視。

    “請你立即離開,先生!”從她挺直的肩膀上傳來她的聲音。

    他走過去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猛烈地把她扭過來!澳銥槭裁匆屪约航o說服到這兒來?”他問道,“你的美貌足以吸引一些男人,所以缺乏追求者不會是決定的因素。他給線你了嗎?啊,我看他給了!”他放開手走開,走在門邊時站住了,投來最后痛苦的一眼:

    “既然祖父買了你,你就受他支配,他一定決定了拿你怎么辦。聽我說吧,小姐,離開這里,越快越好。我們這兒不需要你!”

    正當他踏出門檻之際,從保育室傳來了哭聲,他立即便給忘了。塞林娜匆匆走向相連的房門,她貼起腳才走到溫迪的床前,哭聲便隨之變為淘氣的咯咯聲了,塞林娜一抱起他,她就開心地笑起來。

    “淘氣鬼!”塞林娜心疼地責道,“如果我不小心,就會把你慣壞的!

    “這孩子屬于誰的?”光線黯淡的房間傳來一聲嚴厲的詢問,使她想起她們這兒還有一個觀眾。

    “屬于我的!彼届o地回答,記起她對唐·阿貝多的承諾!澳?”他后腳跟一搖。

    “對!彼C實說。對于他的驚訝,她幸災樂禍般感到高興。

    “那么父親呢,他在哪?”

    她以真誠的聲音回答!八赣H死了。”

    他趕忙看一眼她沒戴戒指的手指,這暴露了他當時的思想,但她沒注意到,她所需要的是趕走這位多棱多角的男子,因為他使她感到羞恥,盡管沒有任何原因。

    但他移近了,移到足以把身影映在混跡清澈的藍眼睛里。溫迪沒有顯示出不喜歡這位陌生人的樣子,她向著他的方向飛了一個吻,并且伸出雙手似乎要他抱?匆娝恢氲臉幼樱帜葞缀跣Τ雎晛,希望不是她妹妹,而是她自己使得他難堪。然而她把溫迪放回小床責道:“這是你睡覺的時候,小夫人。不,不許坐起來!”她把溫迪再度壓回枕頭上,然后俯身親她一下,“再見,親親,我早上來看看你……

    她走出保育室,示意華安·巴迪比阿跟著出來,等他走進她的房內,她便緊緊關上相連的房門。

    “你們家里除了這孩子還有別的人嗎?”

    他的突然問話使她一驚!耙粋也沒有!彼\心答道,“但你別為這擔心,先生,只要溫迪和我一塊兒,就是一個家!

    他粗暴地瞪著她安靜的臉龐,下巴的肌肉抖動著!澳抢霞一锖湍Ч硪粯訅,”他喃喃道,“但即使是這樣的情況也改變不了我的主意!”

    她還沒來得及叫他解釋他就走了,他巨人般的步伐—步步吞噬了長長的走廊,腳下的馬刺當當地留下怒氣沖沖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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