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到只要想起你,整顆心就痛極了。在英國這些年,在陰冷的下雨天,在陽光普照的夏天,在每個街角轉彎處,我都會假想著你會跟以前一樣,牽著腳踏車來到我身旁!
“你真的喜歡我?”陶水沁忽然搖搖頭,換了個問法,“不對、不對,我是說,你怎么確定你是真的喜歡我?也許你喜歡的……只是你幻想中的我……哎呀,我不會講啦,愛情這種東西,有時候只是因為距離和陌生而美麗!
“即使是一時的幻想和迷惑,這些虛無的東西卻是支撐我度過這漫長十年唯一的動力,如果這不是愛情,你告訴我,那會是什么?”
人是容易沉淪在感官世界的簡單動物,而出自于美好的幻想卻是他的精神養分,滋潤著枯朽干涸的心,再說,即使是幻想,也必須參雜一定程度的現實。
“……不是愛情,會是什么?”陶水沁回答不出來。
愛情就象是信仰上帝,出于自覺性,毫無理由,更沒有線索可循,有時只要一個眼神交換,甚至是一個微笑的傳遞,就會在瞬間產生,哪怕僅僅是短暫的錯覺,也能迷惑所有感官知覺,直到確認這是愛情為止。
是的,她終于明白這些話的真意。
愛情是出于直覺性和非理性,一瞬間也可以是永恒,從來沒有人能夠厘清愛情的脈絡,不是嗎?
也許荒謬,也許浮夸,愛情本就有多種姿態與面貌,他對她異常的執著如果真是出于一種模糊的遐想,尋求根本,在最初始之時也必然是因為她。
一切開端皆因她而起,她卻是毫無自覺。
“不要怕我,永遠都不要對我露出恐懼的面容,我怕自己會支撐不下去,我怕自己會成為一頭完全失去理智的野獸……”
他貼在她耳畔廝磨啞語,觸動她腦中那些血腥的畫面,她不由自主瑟縮的細微動作,他全看在眼底,淡淡掩睫斂去眸里的陰郁。
伊末爾的薄唇游移在她的皓耳與浮現紅暈的腮畔,不厭其煩呢喃著溫膩的絮語,“即使再黑,再暗,即使那里沒有一絲光亮,都請不要離開……”
極度抑郁,充滿渴望的柔聲訴求撕裂了陶水沁的心,它痛得幾乎不能跳動,隱藏得太深的感情反覆跌宕,沖破理智的監督,將她卷入一個完全沉淪的黑暗世界。
困擾著她的心緒這么多年,總是在她不經意的偶然回首時驀然闖入,他說過的話、給過的曖昧暗示、微笑的弧度……全成了鉗困她感情的神秘禁咒,牽制著她的心和每一根敏感的神經。
誤認為僅僅是一時的好感,以為只是青春期的一場綺麗幻想,當作一則窘迫不為人知的秘密,原來都是導致她不能接受陸其剛的癥結和關鍵。
這樣的心思,一直被她歸類為膚淺的暗戀,完全不敢向誰透露分毫……
第8章(1)
“這就是你離開臺灣后籌備已久的報復?”
又一道熟悉的嗓音透著妒恨包裝的怒意低吼襲來,賴蹭在伊末爾胸膛中酣暢如醉的秀顏剎那愣住,陶水沁片刻愣忡后倉皇的抽身回眸,看見陸其剛因震怒而猙獰的黝黑俊臉出現在虛掩的門后,她窘迫無措的退離了甜軟的旖旎氛圍。
呃,真夠尷尬的……慢、慢著,陸其剛這小子似乎說了什么報復之類的話?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伊末爾只手枕在腦后,慵懶的靠姿不變,溫柔的目光瞬變為凌厲森銳,如一列列劍芒刺向上前拉開陶水沁的陸其剛。
“你憑什么碰她?!你真以為她是屬于你的?我早警告過你,想報復想泄恨想怎么樣都盡管沖著我來,但就是別動她!”
“陸其剛!”陶水沁傻眼,忽然意識到這兩個人之間還存有許多謎云待解。
伊末爾的俊顏陰森懾人,勾起唇似笑非笑!拔以缯f過,總有一天我會回來奪回應該屬于我的一切,水沁她是我的!
“你不配!”陸其剛情緒幾近失控,要不是陶水沁拖著他的手臂制止,一場野獸對戰戲碼恐又將易地重演。
“你們兩個到底有什么冤有什么仇?拜托冷靜一點,這里是醫院耶──”
“即使是要下地獄,我也會帶著她一起去,如果你要繼續阻撓,刻意扮演善良的角色隨你便,我不會戳破你苦心喬裝的偽裝,只會等著看它自己腐爛崩壞……想想,你跟我一樣可悲,都是善于制造假象的演員。”伊末爾嚴峻冷酷的嘲笑著,森冷刺耳。
陸其剛怒紅了雙眼,揮開陶水沁疲于牽制的纖臂,沖向病床拽起伊末爾的衣領,然而伊末爾微笑依舊,絲毫無動于衷。
“閉嘴!我跟你不一樣!伊末爾,你真是惡心,在我面前裝一套,在她面前又是另一套,十年前你演得還不夠嗎?”
“我只是扮演當時該有的,你們希望看到的鬼樣子,好讓你們安心。”
“你在她面前裝得像個無害的天使,可是她作夢也想不到你根本是拿著鐮刀的死神!你那骯臟又卑鄙,令人徹底厭惡、恐懼的邪惡,只會污辱每一個靠你太近的人!”
僅僅一瞬間,伊末爾的神情變得晦暗,雙眸閃爍壓抑著自尊受傷的痛楚與濃濃的殺意,陰戾且冰冷,就如同在漁船上面對尤里時的駭人模樣,渾身上下張揚著毀滅憤世的兇狠氣息!翱上,你想演也演不出她要的模樣,省下向我叫囂的力氣,去抓些罪犯建功吧,水沁終究會選擇站在我這邊,她的心會向著我。”
我怕自己會成為一頭完全失去理智的野獸……
“不對,不是這樣的……不要這樣對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觸中,陶水沁早悉透了伊末爾隱藏許久的黑暗面,她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想深入了解他曾承受過怎樣的折磨,想撫慰他淤藏了太多痛苦的心。
可是,渴望的同時,卻又潛藏著恐懼,前進或退后皆是痛苦的拉鋸。
陸其剛憤吼道:“你不要讓他高超的演技騙倒了,這些都是他精心編排過的橋段,他是末世紀集團的繼承者,腳下踩過多少尸體,雙手沾過多少鮮血,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陶水沁恍惚地低喃。
“他身邊有多少隨扈保鏢,卻為了在你面前粉墨登場,演出一出為了你連性命安危都可以不顧的戲碼來騙倒你……”
“你、你說什么?”四肢末梢泛起涼意,她僵著秀顏緩緩挪動眼神,看向一語戳破假象的陸其剛,以及不知還隱藏了多少事實的伊末爾,愣愣瞪住兩張穿梭在她青春期影響至今的面容。
陸其剛惱得口不擇言,“他隨便幾句話就把你唬得一愣一愣的,你清醒一點吧,他處心積慮就是為了讓你自投羅網,他想藉由你來擊垮我……”
“為什么?”陶水沁目光堅毅,不容閃躲地問!澳愀嬖V我,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陸其剛咬牙低咒,狼狽的倉卒避開她逼視的眼神,轉而憎惡的瞪向伊末爾,“這就是你最終的目的?”分明是想逼得他自己吐露丑陋的實情,一旦內情曝光,水沁絕對不會再相信他。
“是你泄了自己的底,又怎能怪我?”伊末爾傲慢的揚起冷笑。
死寂的氣息寒冽的拂面,即使不是站在他面前,陶水沁依然能感受得到那凍骨的殺意,就像在漁船上他對付尤里時一樣冷酷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