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主動招認,十年前那場烏龍溺水意外之后,她開始變得畏水,雖然還不至于到恐懼排斥的境界,但如非必要,能閃則閃,能遁則遁。
偏偏今晚這樁臨時接獲線報的毒品偷渡案是在碼頭進行,這群混蛋活像會通靈似的,好,真他×的好!
“海巡署的人來了沒?”陶水沁深呼吸數次,做好心理建設,側身詢問每回出勤的最佳拍檔,邊檢查配槍及配備。
“上層推三阻四,只派些大頭兵來支援,根本是把我們當白癡耍!”任晴泠剛合上手機蓋,火大到極點。這群混蛋早算準海巡員交班的時刻,故意挑這時間來。
“算了,不管他,按照老規矩,我們自己來!痹缌晳T這些官僚制度的腐敗,靠這些王八蛋還不如念阿彌陀佛來得快些。
陶水沁瞟了瞟今晚支援的隊員,兩只菜鳥,一只半退休狀態的老鳥,該死的好呀,能干的都調派到另一條線去,魔人普烏擺明了是想讓她和任晴泠雙挑大梁烈火犧牲,真去他的心腸有夠好!
達達達……
粗重的馬達轉動聲劃破平靜的水面,一艘外殼斑駁的老舊中型船只駛速漸慢,船頭有著模糊的人影。風速二級,吹不去厚重的濃霧,灰蒙蒙一片占據所有視線范圍。
陶水沁望向任晴泠,交換一記矢誓必得的堅定眼神!皩r!迸e起腕表,此時已是深夜一點四十五分三十二秒。
霧影之中,人聲逐漸傳開,船長吆喝著船員和搬運臨時工卸貨,印著“漁獲”字樣的箱子一個個被運下船,箱里堆棧整齊的是大麻磚和包裝完整的安毒,船艙里黑影閃爍,誰曉得藏匿著哪號通緝人物。
好啊,這次不必劫車也不用擔心會損害公物,更不必傷腦筋有誰會冒出來迷惑她的意識,等破了這宗案子,她就準備拿龍珠灌爆魔人普烏的喉嚨來個普天同慶。
一點五十分,行動!
依循慣例,最敢沖的陶水沁搶當先鋒部隊,指揮任晴泠在后掩護,管他菜鳥后援懶散,老鳥隨便他哪邊涼快閃哪邊去,她的年終獎金就看這一回!
“王八蛋,還不全部給我蹲下!”
聽聞岸邊忽然劈頭殺來一聲嬌斥,忙于檢查“貨物”有無受潮以及卸運箱盒的工人霎時驚跳竄逃,船長破口大譙聳動的國罵,沖入船艙掏家伙。
陶水沁左右開弓,銬到兩只腿短逃不快的衰蟲,一個轉身肘擊,妄想偷襲的兇惡外勞立即鼻血如注,陷入假死狀態。
“這些都是小嘍羅,要抓頭兒!”任晴泠隨后奔至,高舉槍托敲倒兩只想趁亂搬貨溜走的秀逗毒蟲。
“我知道,就是那個留著兩撮八字胡一臉白癡樣的船長!”換氣的空檔,陶水沁反手壓制下另一只偷襲的毒蟲,努力戰勝左右晃搖的飄浮感,銬好罪犯,抄起配槍,伸腿踢開虛掩的艙門。
艙里狹隘,滿是霉味,單盞燈泡暈黃迷爍,她捂著口鼻瞇眼梭巡,赫然瞄見小胡子船長正翻箱倒柜狂找火并的家伙,顯然這票大生意小胡子船長是頭一次干,經驗不足,有待磨練。
可惜啊可惜,她這個T-X是專門來終結像他這種混日子的老廢物!
“手放頭上蹲下!你還跑?!”
小胡子船長掉頭直奔艙房最底端,陶水沁反應敏捷,長腿一蹬,緊追在后,一個右拐轉角,鞋尖毫無預警踢中異樣的物體,砰一聲,她失速沖撞進隱密的暗房,跌得天旋地轉,昏天暗地。
趕緊翻身坐起,她呻/吟著猛揉紅腫的額心,赫然攤開空無一物的掌心。槍,她的槍咧?!
慌張的眨去眼前滿天的星星,她探手摸索,對光線適應不良的瞳眸觸及方才當鐵板踢的異樣物體,當下一愣,迅速利落的翻過倒臥于血泊的中年大漢。
那個異樣物體竟然是小胡子船長?!
“是誰?誰在那里?”不尋常的氣息彌漫在幽暗的空間中,她瞪向暗房深處一抹幽微的暗影,扶著門框借力爬起身,以眼角余光暗暗尋找跌跤時滑出的配槍。
一道刺耳尖銳的笑聲隱約傳來,“你就是陶水沁?我不過是拋出了一個活餌就引來了關鍵人物,真值得。”
陌生的男人,濃重的英國腔調,一副咬定她是獵物的古怪口吻……
“偷渡客?”她納悶地咕噥,瞇眼估量這是什么樣的局勢,劇情走向又該是如何個延續法。
“拜你之賜,我們兄弟一個個被那只小廢物咬住脖子,弄得喘不過氣,輪流翻盤。這么多年來,我們始終被他漂亮的演技蒙蔽了雙眼,怎么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讓這個小廢物決心撕下面具……搞了半天,原來這么簡單!碑悋凶拥哪橗嬕蛏畛恋脑购薅b獰!拔覀兿氤隽诉@么周全的方法,把他搞成只能終生坐輪椅的廢物,結果他卻反過來演了一場精采絕倫的好戲撂倒我們!
“神經病!你在胡扯什么?我聽不懂!碧账哐瓘姆佬l的本能退了一步,溽熱的汗水滑下背脊?蓯,那把該死的槍到底滾到哪里去了?!
男子踱出堆滿雜物的幽暗處。他有一張與伊末爾相似的俊美容貌,只是年紀較長,氣質也濁劣得多,褐色的長發整齊的束綁于頸后,棕色的眼珠一如她熟悉的那雙琥珀色眼瞳,就連微笑的弧度、挑動眉梢的角度都如此肖似……這、這是什么劇目?
憑借著那張總在午夜夢回迷惑她心的相似臉龐,棕眸男子輕而易舉的靠近震愕僵立的娉婷身影,徐緩地湊近失去清晰判斷力的愣然小臉。
“我好像聞見恐懼的味道,會是從你身上發出來的嗎?”他訕笑著,伸臂困住她。
不對!他不是伊末爾,不是!
陶水沁驀然驚惶的回神,彈撞上木釘的夾板,痛得脊骨發涼,彎身蜷伏,受過訓練的反射神經感覺得到那個男人正持續逼近,因而胃壁緊縮,脈搏狂跳。
“水沁!你在哪里?”任晴泠將頭探進艙里,大喊道!昂Q彩鸬娜藖碇г_,你銬到小胡子了沒?”
“水沁?水沁?怪了……為什么都不回應?水沁!陶水沁!”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任晴泠思忖片刻后飛快的掏槍奔進陰暗的艙房,焦急的尋找搭檔的蹤影!疤账?你在哪里?回答我!”
然而遍尋不著,堆滿雜物的暗室除了大量血跡與一具尸體,根本沒有活體生物跡象,水沁她該不會……任晴泠手腳發涼,倉皇的沖離船艙,尋求支援。
潮濕陰冷的船艙歸于幽寂。
“唔……”救我,晴泠!
暗房藏有狹道連接艙底,通往另一處幽深的密室,微弱嘶啞的呼救聲隔著一只覆臉的大掌頻頻發出,但男人掌勁過大,陶水沁嚴重缺氧,暈眩得厲害,更遑論放聲呼救,只能空踢著雙腿耳聞任晴泠奔離的腳步聲,內心瘋狂的咒罵。
這個男人手段極為殘忍,因為某種特殊目的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解決她,說穿了,今晚這宗案件根本是埋了暗樁的假情報……喔,不,那些箱里的大麻磚和安毒全是真的,可是這艘船乃至于小胡子船長以及那些搬運工,不過是雇來配合演出的臨時演員。
真正的主戲,此刻才正要上演。
棕眸男子貼著她的臉頰低語:“我實在等不及看看那個廢物恐懼的表情,你是他的靈魂支柱,沒有了你,他絕對會垮得很慘、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