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情并不十分甘愿,周師頤“嗤”一聲笑了出來,拎著文件移步到前頭,自飲水機倒了兩杯溫開水,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你家菜鳥很認真哩,我敢說她考司法官絕對沒問題!
“她?”周師頤一種談論自家人的神色,心里是肯定的,嘴巴上偏要嫌棄幾句!八上悼疾簧,才從書記官做起,你說她成績能有多好?”
“這可難說。黑馬聽過沒有?”蘇隊長喝口水,分析道:“再說,她現在跟著你也算有實務經驗,等她書記官滿三年后,她懂得還不夠嗎?肯定比那些死讀書但毫無實際經驗的來得好。要不要打賭?”
“賭什么?”他盯著對方那根粗粗的黝黑小指。
“賭她三年后考不考得上,怎么樣?”
“你吃飽太閑?”他懶懶地瞥了眼對方興味盎然的臉,道:“不要浪費時間,報告我看看!
蘇隊長抽出資料,神色一整,一臉正經了。“那根在染血外套上找到的頭發證實是男性的;不過也只能證實有其他男性在現場,至于這名男性的身分,與他有無牽涉命案,還是沒有相關證據。”
周師頤看著手中毛發監定資料,再細看照片上那根長發。“這個男生應該很重視外貌,不只蓄長發,還有染發,也有燙發!
“對啊,我們同仁還拿著這照片去找美發業者借色卡比對發色,能不能從這發現什么是不知道啦,反正能做就盡量做!
“親友中有沒有留意過哪個男性頭發長度、卷度,還有發色和這照片中相似的?”周師頤盯著照片,想著,若這根頭發的主人是兇嫌,那么這名男子和李偉生、吳宗奇究竟是何關系?
“目前是沒發現!
“嗯。”周師頤往下翻閱,眉宇間的褶痕略深。體液DNA證實除了吳宗奇之外,還有另一人的DNA……與李案一樣,身上都有死者自己的,和另一人的精/液。臉上被留體液,若非情人間親密后留下,顯然有羞辱意味。是仇殺?
蘇隊長順著他所閱報告,道:“這個體液檢體做DNA分析后,有吳宗奇的,另一檢體并無相同資料可比對出來,只確定和李偉生臉上的是同一人,所以這份分析的STJ資料,目前先建檔在資料庫中。”
周師頤沉默著,一時間也感到棘手。好像有進展,卻一無所獲。頭發是誰的?另一組精/液檢體又是誰的?“監視器還是沒有收獲?”就這么巧,吳宗奇陳尸處附近的監視器全是新的,但符合角度的攝影機尚未接電,無法調閱影帶。
“沒有。那一排監視器確定沒接電!本褪沁@樣,偏僻一點的沒有監視器或是有死角,有監視器的卻未通電,真不明白相關單位究竟在干嘛!
抹把臉,周師頤道:“剛剛檢察長才把我叫進他辦公室,問我是不是一定得傳許朝翔來問話!
“關說?”蘇隊長訝問。
他朗笑兩聲!霸趺茨愀〔锁B一樣的說法?”
“很明顯不是嗎?”
“稱不上!彼晳T性去揉眉骨,道:“頂多就是關心這個案子進展!
“警方傳他到案說明他不來,你們檢方傳了,他干脆找上檢察長,案子要真與他無關,他怕什么?”
周師頤有點無奈,笑了一下,但話說得篤定:“沒關系,傳票發了,不來就拘提。我跟檢察長說了,我想話應該會馬上轉到許朝翔那里,他應該會到。”
但是到案說明了呢?目前三人通聯皆比對不出兩起命案發生前,許朝翔與兩名死者有較密集聯絡;李、吳死前也未有特別聯系什么人,唯一較值得做為參考的證據是命案后,許朝翔曾與李、吳兩家各有過一次通話紀錄。
那么,兇手是以何種方式將死者約出?電腦通訊也無特別需留意的紀錄……他是不是遺漏了什么線索?有沒有什么需要追查下去,卻忘了追的?
晚間九點多的辦公室,除了執內外勤的同事還未下班外,其他同事辦公桌燈均已熄,不過執勤同仁不在位上,辦公室僅剩他一人。
周師頤瞪著攤開的資料,一筆一筆看著,心里也盤算著該對許朝翔在兩起命案那幾日的行蹤做深入調查。像這樣有一點背景的當事人或關系人特別麻煩。要嘛找人關切,要嘛早有后路;許朝翔年紀輕輕能爬上議員位置,靠的除了許智國的人脈,應也有幾分能耐,背后要再有個強大律師團,要從他嘴里問出什么,恐怕得掌握更充分的證據。
忽有鈴聲響起,遲了幾秒才猛然發覺是電話。他抓起話筒貼著耳,一雙眼仍盯著資料!拔。”
“……周檢,你真的還沒下班?”
他慢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靶商?”
“……”
“找我有事?”
“那個……周檢,我有名字的!
他頓了頓,忍笑問:“打電話過來就是說這個?”
“不是啦,我是在想那兩個案子,想問問看你有沒有新的想法!
“你來我辦公室說!
“我下班了!闭f完,有窸窸窣窣聲。
下班了?周師頤看眼時間,靠上椅背!澳惆l現了什么?”
“也沒有啦,就是在想,頭發是男性的,又有體液,那么這是不是在暗示,真的是同志情殺?”她不知在那頭啃著什么,還聽得見她咬食的脆聲。
“另外我也有在想,那根頭發有沒有可能是與案情毫不相干的人所留下的?或者是沒曝光的幫兇?也許頭發只是不小心掉下的,但剛好就在外套上被找到?還有,我剛還在想,如果只有一人行兇的話,兇手先后開走兩部車后,得把車藏在哪,才不會讓蘇隊長他們發現?難道沒有其他幫兇幫忙處理車子?”
她說的他全能明白,只是現在所有的跡證看似充分,卻是什么也查不出來,就連兇手性別、人數,至今仍無法確實掌握。一切似乎只能先等許朝翔來作說明后,再依他說詞進行接下來的工作。
“你在吃什么?”她說了一串,他僅回應這一句。
章孟藜也老實,在那端答:“孔雀餅干。啊,還有草莓!
他倏然想起早上的事!拔液孟裼浀媚阍缟弦灿刑岬讲葺?”
“就我家的啊。我家有個草莓園,我爸讓我帶一些來給同事吃,說是要我跟同事培養感情!
“培養感情?”他微微笑,“怎么沒拿來跟我培養感情?你這樣不對吧?”
“我講話你都沒在聽!彼г沟囊粽{有些軟,聽著倒像是撒嬌!拔矣姓f我在你們辦公室放了兩盒,中午我還看到秀美姐拿去洗,說是劉檢讓她拿去洗的。”
他掃了圈辦公室,未見到她說的草莓!按蟾哦急怀怨饬!
“你沒吃到嗎?”
“沒有!彼蛔杂X拉松領帶,靠上椅背。
“你好沒口福哦!”她有些開心地接著說:“我跟你說,真的很好吃的。通常吃過我家的草莓,都不想吃別家的了。我們科長就說下次要去我家的草莓園現摘,還有我下班時遇到書記官長,她也在問還有沒有,能不能請我爸宅配……我們家那邊很多鄰居都叫我爸草莓王子。老王子啦!”邊說邊笑,很得意。
似能想見她笑起來的樣子,眼睛彎彎的,有點甜。他不禁噙著笑容,道:“看你多糟糕,自己的上司不懂得來培養感情,好好巴結一下,倒是將別人巴結得很好啊,生意做到書記官長那里了?”
跟他培養感情嗎……“那……你想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