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當真的!”
“告訴我你在開玩笑!”
“你知道我不是開玩笑!”
“告訴我你不可能是真的去了!”
“那你以為我干么穿這樣?吃飽了撐著?”
左秀靈閉上嘴巴,怔怔的瞪著那張好整以暇,怡然自得的臉——她正輕松自若的撩著頰旁的發絲,一副天塌下來也不干她事的模樣。
“我受夠你了,黎嫣!”左秀靈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是個瘋子!”
“謝謝你的評語!”她無所謂的聳肩,“這句話你早在十年前就說過了,換個新詞兒吧!”
“我以為你只是開玩笑,沒想到你真的去了。”左秀靈在她面前來回踱步,“你發什么經非要和大伙兒嘔氣不可?你明知道大家平常瞎胡鬧慣了,何必為了賭氣而去做這種……奇怪的事?”
“哦,那你可就錯了!崩桄虛u搖頭,一逕兒慢條斯理,“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嘛,有啥好奇怪的?再者,這行業有啥不好?一樣是靠自己的能力賺錢!
“賺你的大頭鬼!你那張大學畢業的文憑是拿來干什么用的?”左秀靈沉不住氣,“你要找工作我不反對,可是拜讬你起碼也找個能發揮所長,學以致用的行業,而不是去出賣色相,靠露大腿賺錢!”
“嗯,說得好!”黎嫣捧場的拍手,附帶吹了個口哨,“真不愧是辯論灶社長,大姊一出口說話就是不同凡響!
左秀靈突然覺得她說不下去了。
“怎么了?繼續。 崩桄绦表怂谎,“千萬別因為我的打擾而破壞了你演講的興致,我會過意不去的!
左秀靈盯了她半晌,然后一屁股的在她面前坐了下來,“說實話,你是真的去上班了?”明知道問的是廢話,左秀靈還是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你去上班多久?”
“嗯!崩桄滔胂耄按蟾庞袃蓚禮拜了吧!”
“兩個禮拜?”左秀靈幾乎要尖叫了,“而你居然今天才告訴我?”
“奇怪,我干么跟你報告我的工作狀況?難不成我連找個工作都得經過你的批準不成!
“你找到的工作我不管,可是你找個得穿這樣露前胸后背,短得連屁股都蓋不住的迷你裙去工作,我怎么能不管?”左秀靈幾乎是在呻吟了,“檳榔西施?哦,我的老天。”
“檳榔西施有啥不好?我也算是在體驗人生。”她無所謂的一攤手,“再說,只是露露大腿而已,又不會少一塊肉!
“你要露大腿怎么不去跳大腿舞?”
“那不一樣,跳大腿舞沒錢賺。”
“去你的,你想錢想瘋了是不是?”左秀靈瞪了她一眼,“有事沒事嚷嚷著體驗人生,去當西施就叫體驗人生?你想寫檳榔西施方法有很多種,何必一定要親身體驗才行?”
“至少這行業我有興趣得很,有人肯用我表示我還頗具姿色吧?”她笑嘻嘻的說,“再說,那些寫言情小說的女作家為了寫本曠世鉅著,不都會親自下海去體驗一下各行各業的生活嗎?”
“你看小說看瘋了是不是,小心看到人格扭曲心術不正!人家是人家,你是你,和人家湊什么熱鬧?”左秀靈嗤之以鼻,“你要體驗人生寫本言情小說,那你怎么不去當舞女?酒家女?那會更滄桑聳動得多!”
“何必跟潮流?一點新意都沒有!
“寫檳榔西施就叫有新意?”
“至少沒人寫過啊!”黎嫣一攤手,“沒做過的事,嘗試一下沒啥不好吧?”見左秀靈不吭聲,她再聳聳肩,“再說,我上了半個月的班,倒覺得它沒想像中那么復雜,還挺好玩的。”
“那是你還沒碰到復雜的事!弊笮沆`嘟噥著,“搞不好過沒兩天你會跑來告訴我,某個去買檳榔的黑道老大看上你,打算娶你做妾當個黑市夫人,哈!”
“那也沒啥不好!”黎嫣眨眨一雙精靈剔透的大眼睛,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如果那些黑社會老大都像小說寫的那么英挺帥氣,鋤強扶弱,那我這個妾也不算委屈嘍!”
左秀靈沒有再開口,只是深思的盯著黎嫣看。
認識黎嫣的時間不算短,碼也有個十來年吧!從國中一路到大學畢業,對個凡事吊兒郎當,滿惱子稀奇古怪的老朋友,她一向只有“甘拜下風”四個字可解釋自己對黎嫣的心境。
是黎嫣有啥大本領嗎?那可不見得!別的她不了解,對黎嫣的底細她可清楚得很:這女人一向隨性慣了,只做自己認為值得且高興的事。當然以黎嫣機靈聰穎的個性,自是不可能做出讓自己吃虧的事,這倒是毋庸置疑,但是“因為好玩”而去過過當檳榔西施的癮?哦,去他的!
“你是看言情小看到走火入魔了是不是?我可不知道你還存有小女生不切實際的浪漫思想!”左秀靈彎下腰去撿被黎嫣丟在沙發上的小說,“喬南儀?聽都沒聽過,寫得怎么樣?”
“陳腔濫調,了無新意,總之一句就是難看斃了,這種書怎么會有人看?”
“既然這樣,你干么買?”左秀靈問道。
“后記很好笑啊,閑來沒事帶進廁所看,沒街生紙用時還可以將就一下。”
有毛!左秀靈咕噥著,目光總算回到她身上!澳氵@身裝扮是打哪兒弄來的?”左秀靈皺著眉頭,看著她身上那塊比泳裝大不了多少的“布”,“我的天,你穿這樣出門不怕你們大廈的警衛伯伯噴鼻血?他年紀大受不了這種刺激,你還是少造點孽得好。”
“什么‘布’來的?看清楚點,這可是凡蒂斯出品,花掉我五位數字的新臺幣哩!
“你是說前陣子翹掉那個家伙?”左秀靈的目光挑剔的將她從頭打量到尾,“怎么搞的,名牌穿在你身上像地攤貨?我以為是你那爛手藝隨便買塊布來縫縫而已!
“穿名牌來赴約是看得起你,左小姐,我要買是穿補一塊釘的乞丐裝來,那才真是污辱你!”她往后一靠,打量著自己昨天晚上剛擦上的鮮紅色指甲油,老實說,這顏色還真是挺刺眼的,她就搞不懂為什么同“公司”的“美眉”就喜歡用這么鮮艷的顏色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讓大量的化妝品蓋過了原本清純可人的秀麗氣質,美則美矣,但總是顯得俗麗不真實。
而她,美其名曰是“入境隨俗”,事實上是自己也閑得發慌,借人家的指甲油來涂涂,無聊當有聊。
“你把錢全花在這回的置裝費上?”左秀靈總算注意到垂在黎嫣頸項上的心型碎鉆。乖乖,這女人啥時有這筆橫財買得起鉆石項煉?“你脖子上那個又是從哪兒弄來的?”
“跟你講不要說啥弄啊弄的,真潛水艇!”她瞄瞄左秀靈不口為然的表情,慢吞吞的接了下去,“我這鉆石項煉可清白得很,完全憑我的勞力賺來的,可不是啥富家公子哥兒的。”
“少廢話,你哪來的錢買?”左秀靈情開始變得嚴肅。雖說她不相信黎嫣會出賣自己去換取珠寶首飾,不過……這也很難說,誰知道這女人那顆豬腦袋里在打些什么怪主意。
“那還不簡單!”黎嫣抓下耳垂上的鉆飾送到左秀靈的面前去,露齒一笑,“去逛一趟士林夜市就有啦,兩個一百塊,你要?送你好了。”
“什么嘛,是假的?”左秀靈孤疑的看了半晌,唔……由她和黎嫣同樣是珠寶白癡的情況看來,還真是分不出是真是假。
“可見我還是有辦法將地攤貨穿成名牌的,你說是吧,左小姐?”黎嫣將耳環戴回耳朵上去,一時之間忘了自己還穿著幾乎春光外泄的短裙,大刺刺的就將腳往椅背上蹺,一晃一晃的打著拍子。
“喂,你多少也保持一點淑女的矜持行不行?”雖然沒有第三個人,左秀靈還是很雞婆的去拉拉黎嫣縮到大腿上的“布”。幸好這不是在檳榔攤,要不然客人還真會以為那兒兼營特種行業。
不過,真的,要不是黎嫣這漾穿,她還真看不出來這女人身材居然這么魔鬼。她和一伙同學早就習慣了黎嫣一向不修邊幅,率性得有點像男孩子的個性,也一直以這點大肆調侃過,只是黎嫣一直不以為意。
而半個月前那場同學會,可能真的挑了黎嫣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認識了黎嫣十年來,連讀書時注在同一寢室,左秀靈可還沒見過她穿這么少哩。
驚訝過后,左秀靈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她倒想看看這小女人還想怎么玩下去。
“你打算體驗工作多久?”在知道不可能改變黎嫣任何決定的情況下,她還是少浪費點口水的好。
“不一定,等我膩了,覺得無聊了,或是我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那我自然就收手不干了!
“你以為你在賣毒品啊?還收手不干哩!”左秀靈盯著她看!昂冒,你去當擯榔西施,只為想寫出一本以這個行業為藍圖的小說,寫言情小說總要有男主角吧?你怎么掰?某個帥得不得了的大集團總裁,不會那么湊巧到你的檳梅攤去買檳榔,繼而看上你的姿色,讓你從此嫁入豪門麻雀變鳳凰的,你少蠢了好不好?”
“耶,搞不好會有個經營連鎖檳榔攤大發利市,賺錢賺到股票上市的家伙被我勾引上了!”黎嫣瞅著她,“怎么樣,檳榔攤的小姐和檳榔攤的老板來段羅曼史,這總稱不上脫離現實了吧!
“虧你想得出來,真服了你了!弊笮沆`用手揉揉額頭,“你寫這種東西要買有出版杜敢出版,那我連出版杜的老板也一樣崇拜!
“沒人出版,我自己看看也高興嘛!”
“你確定人家檳榔攤的老板肯讓你勾引?”左秀靈睨著她,“對了,你們那老板是什么樣的人?經營檳榔攤的不都是啥刺龍刺虎,走路虎虎生風的大哥級人物。”
“不不不,那你就錯了,我們那‘老板’一臉正派,而且帥得很,極具中年男子瞇力!币娮笮沆`一臉懷疑的表情,黎嫣咧嘴一笑,“不過嘛……那兒有挺多彪形大漢有事沒事晃來晃去倒是真的,以侑不時之需嘛!大概我們那老板還有挺多肝膽相照、出生入死的兄弟吧!”
“還敢這種行業不復雜!”左秀靈瞪了她一眼,“哪天你會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是人家對你有啥不良的企圖,你往哪兒跑?”
“那也只能說我命不好,沒當有錢人少奶奶的命嘍!”她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不踉你聊了,我得去上班啦!如果沒啥大事,麻煩你天塌下來都別找我。”
“小心一點!”一直到黎嫣出了門,左秀靈還是不放心的扯著嗓門嚷,“如果太晚就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總比你一個人走夜路好,聽到沒有?”
話還沒說完,黎嫣早已跑得不見蹤影,看樣子是一句也沒把她的話給聽進去。
左秀靈揉揉額頭,忍不住要咳聲嘆氣,她上輩子是造多少孽,上帝要安排地認識這么個麻煩的女人。
哦,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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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聽說他今天會回來嗎?怎么這么晚了還沒看到人?”
“大概是有事絆住了吧?他上個月也是三更半夜才回來……”
“聽說咱們老老板等到三更半夜呢,真是夭壽哦……”
“唉,年輕人比較忙是應該的嘛,不忙有什么出息?”
“話不是這樣說嘛!你沒聽老老板每回氣呼呼罵人的聲音,就好像那河東獅吼,潑婦罵街……唉喲!”
“這是對女人的形容詞,少笨行不行!
以上談話是一群八卦女人的閑言閑語。
黎嫣當然知道那群女人吱吱喳喳的閑言閑語。事實上,她今天已經聽一個晚上,就是還沒聽出一個結論,她冷眼旁觀那堆頭湊在一起竊聲議論的聲浪,一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虛應著面前那個嘻皮笑臉、死賴著不走的家伙。
“小姐,我一直覺得你很面熟耶,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多爛的搭訕老招數?黎嫣連擠個假笑懶!皼]有吧?你可能記錯!
“不可能,像你這么漂亮的小姐我一向是過目不忘的,我一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曾經見過你,只是我們無緣相識……”
喲,還真有那么點文學細胞哩!黎嫣忍不住要對眼前這位站三七步,看來就像癩三的瘦小男子刮目相看。
“沒錯,我很確定!蹦凶舆肿煲恍,露出一口參差不齊、交雜著血紅和發黃的牙齒,“不知道你這么漂亮的小姐肯不肯賞光,讓小弟請你去喝杯咖啡?小弟由衷的邀請……”
著著,男子一雙小眼睛還有意無意的在她自認非常端莊、但實在不夠保守的緊身短裙上轉了一圈。雖說她該遮的地方全都蓋得一絲不露,且這些天來也習慣了這種打扮,但那種別有用意的眼看來也讓人不甚愉快。
“這個嘛……”她挑挑眉毛,不動聲色的轉了個角度,雖她不想以貌取人,而且這家伙看來也還滿誠懇的。服務業的第一宗旨:顧客永遠是對的!不過嘛!不以貌取人是一回事,接受顧客的邀請又是一回事。
正想委婉的拒絕時,那家伙已經一只腳跨上了攤前的臺階,還大刺刺的往旁邊“呸”了一口,然后若無其事轉頭繼續對她露齒一笑,“怎么樣,你答不答應?”
黎嫣的目光從地上那攤血紅的檳榔汁,輾轉的回到面前那張現在看起來有點欠揍的臉,她剛才怎么會覺得這個家伙誠懇的?此時此刻,她只覺得自己面前站了一只放大了五百倍的蟑螂,惡心到了極點。
服務業的第一宗旨應該加個但書:若顧客言詞粗鄙,且長了一副欠扁的嘴臉則不在此限。
“對不起,我沒空!彼匀槐3治⑿Γ澳懿荒苷埬悴灰谶@里吃檳榔吐檳榔汁,這種破壞公共環境衛生的行為是可以報警處理的!
男子的臉色當場垮了下來,她不知道他是因為被拒絕,還是被警告而惱羞成怒。
“他媽的,裝什么清高?你們賣檳榔卻不準客人在這里吃檳榔?”
“隔壁的販賣機也賣保險套,你要在這里用嗎?”
男子漲缸臉,丟下一連中連彪形大漢聽了都會臉紅的詛咒之后,憤憤的轉身離開了。
又打發掉一個了,黎嫣慢條斯理的拿出粉盒打開補妝,是誰說工作會磨損掉一個人原本高昂的意志?她倒覺得還滿有成就感的,且意志愈來愈高昂哩。
“怎么啦,又是個不識相來騷擾的客人?”店里的保鑣阿升湊過來問她。
“騷擾沒有,不識相倒是真的!崩桄痰哪抗鈴牟贿h處那群圍在一起,大聲嚷嚷打衛生麻將的彪形大漢們身上,移到另一團湊在一起嚼舌議論一個晚上的女人們,再轉回到阿升臉上。
“老板呢?不在?”她問。
“在啊,和幾個老朋友到樓上聊天喝茶去了。”
“喔!”黎嫣應了一聲。
說到這位“老老板”夏石慶,大伙兒一向是有些恭敬的,不只是因為他年近耳順之年,眉宇間仍有著不怒而威的懾人氣勢;在這兒上班近一個月來,黎嫣和大伙兒相處愉快,自然多少也知道這位看來有些嚴肅,實際上卻是個好好先生的老老板。
從阿升和大伙兒的口中得知,夏石慶年輕時也曾在道上聲名顯赫頗有名望,只是后來了道上復雜的風風雨雨,不再插手管江湖世事之后,他運用手頭上寬裕的資金做土地買賣,炒股票投資,所賺得的利潤足以讓他和一干遠離江湖的兄弟和手下們一輩子享用不盡。
經營檳榔生意只是眾多“企業”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小項,用來打發時間罷了。而這樣一個很可能存有億萬的富翁,閑來無事居然頻頻跑到這小檳榔攤來找人喝茶下棋,這就有點……
“呃,阿黎,我覺得……”見她似乎在沉思,阿升吐吐的開口,“我想,我……你……”
“什么?”黎嫣挑著眉毛,有些稀奇的發現身高一八五,又高又壯的阿升居然在臉紅。
“是這樣的,我……你覺得……”阿升搔搔頭,像是下定了決心殷鼓起勇氣直規她,“你覺得……我怎樣?”
她的眼睛眨眨,平常白癡歸白癡,面對這么露骨的問話,她還沒白癡到那個地步。
“你很好。o論身材,臉型,氣質,都可以去拍電影!彼ξ恼f。
憑良心講,這也是實話啦,以阿升天生的大塊頭,退伍之后來這兒充當保鑣雖說還有薪水可拿,但總非長久之計。
“真的!卑⑸劬σ涣。
“是啊,去當三級片的男主角!”一個聲音湊過來嚷著。
“。俊卑⑸來不及反應,一群女人已經像黃蜂般的圍過來,一下子吱吱喳喳的將他尚未出口的話全堵在喉嚨里。
“嘿,阿黎,別理這個愣小子啦!”一個有著尖細嗓音的女人拉著黎嫣的手,興匆匆的嚷著,“來吧,來吧,和我們猜猜老板今天會帶什么樣的女人回來!
“老板!
“唉喲,老板最討厭人家叫他老板,小心老板又要因為這個和老老板吵。”
“他本來就是老板嘛!老老板不早就要他回來當老板嗎?”
“可是老板不聽老老板的話啊,要不老老板也不會每回都要生老板的氣了
“不過老板和老老板還真是意見不合,這個老板也真是……”
“等等等等等!”黎嫣這輩子終于承認她被打敗了,她完全聽不懂這群女人在講啥什么老板,老板?有誰可以解釋一下嗎?”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所有的女人,除了黎嫣,全都面面相覷。
“老板就是老老板的兒子嘛!”一個叫小珠的女人細聲細氣的開口,“阿黎才剛來,難怪她不知道!
“老老板就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不過不;貋砝,也真是不孝哦……”
“也不能這么說!人家老板有自己的理想嘛,老老板總不能硬強著要老板按他的話做,這對老板是不公平的。”
“也對啦!老老板每回總要和老板吵個半天,難怪老板不喜歡回來……”
“不過知道老板要回來,我真是心花怒放,開心得不得了哩!啊,我等一個月就是為了今天……”一個少女夢幻般的聲音說道。
“少美了,老板每次回來都有不同的美女跟他回來,你靠邊站吧!”
“不過老板也真是的,老板又不是沒錢資助他自己創業,干么還兼差去當牛郎?賺女人錢還不夠多啊……還有哦,我聽說上回老板還威脅著硬要老老板把這兒的房地契拿出來,打算把這里賣掉哩!
“真的。空媸翘靿鬯类钭小@么沒良心哦……養兒不孝啊……”
最后說話的是所有的“檳榔西施”中資歷最老的阿芬,芳齡已經匹十出頭,看得出來最抱不平的也是她。
想當然了,黎嫣這個什么來龍去脈都不知道的人,還是只有冷眼旁觀聽聽就算,不過嘛!這些三姑六婆們的話倒也讓她聽出了點皮毛來:
第一,這個“老板”是老老板夏石慶的兒子,毋庸置疑;
第二,這位“老板”沒事必躬親也就算了,居然還和老爸大吼大叫,一點也沒把辛苦教育他的老爸放在眼里,擺明了完全不懂為人子女該盡的敬重之儀,明白點說就是個不孝的小癟蛋了。
第三,這位“老板”不但不報養育之恩,居然還想把老爸辛辛苦苦所買的房屋給賣掉,囂張的行徑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第四,這位“老板”每回返家,身邊必定有不同的女人隨同。干么?又不是古代皇帝有后宮三千佳麗。而且,老天,他居然還饑渴到去兼營特種行業勾當……嘖嘖,好女色到如此地步,看樣子大概也不會太長命。
結論是:這和她黎嫣一點關系都沒有,她只打算看熱鬧,可沒打算插手人家的家務事。她的“體驗檳榔西施生涯”的計畫中可沒包括這一項。
見那群女人仍然沒有閉上嘴巴的意思,黎嫣瞄了手表一眼,近午夜十二點,她的下班時間也快到了。
她慢吞吞的將桌上用來記錄客人型態的筆記簿收進皮包里,將沒吃完的一盒巧克力和零食也丟進去,然后為她舒服而脫掉的高踉鞋之后,懶洋洋的站起來。
“要回去啦,阿黎?”有好一會兒不見蹤影的阿升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
“嗯!”她聳肩!拔乙呀浭鞗]回過任何一通電話,找不到我的人大概會去報失蹤人口了!
“那好,你趕快回去吧!”阿升仍然有些臉紅,大慨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太唐突點,“要不要我送你?這么晚了……”
“不用了,這條路我又不是第一次走。”黎嫣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這條路上雖說有不少深夜尋歡的男人,但她走一個月也沒碰上什么事,再說她的車就停在路口附近,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才是。
“我走啦!”跟大伙兒道別,她踩著輕松自在的腳步離開了這個店面頗大、霓虹閃爍的擯榔攤,一面心不在焉的想著今天晚上遇到所有不同客人的典型。
很有的體驗,她發現:坐在擯榔攤前看到的人生和一般人走在路上看到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很難想像這樣一條白天看以繁榮的街道,到了晚上竟是天壤之別!若非身入其中,可能沒有多少人會發現這條路上暗藏著多少女子的心酸。
這個行業可以很復雜,也可以非常單鈍,她深思的想;也許她該慶幸自己遇上的都是些古道熱腸,十分豪爽阿莎力的同事,否則也許就如左秀靈所說的,她可能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這個龍蛇混雜的小型社會里,她拿什么保護自己?
正想得入神,她只隱約的瞧見眼前有道黑影晃一下,她本來不及反應,一塊濕布已經由后蒙住了她的口鼻,帶著一股奇異的香味……
完了!這是她猛然閃過腦海里的念頭。哦,真該死,她真該要阿升陪她走到路口的,她只覺得自己意識模糊,身子正不受控制的往下墜;連開口呼叫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恍然間,壓在她瞼上的力氣似乎減輕了,一只強壯的手臂有力的圈住她的腰制止她往下溜的身軀;她極力的想睜開眼睛保持清醒,極力的想掙扎……她必須掙扎,她可不希望這一輩子就這么完了。
“喂,你怎么樣?”奇怪,居然有這種歹徒,迷昏她還問她怎么樣?
“你還好吧?你住哪里?”那個低沉的嗓音幾乎是在她耳邊命令的吼,聽起來有點像變種的狗叫聲,“不許昏倒,聽到沒有?喂喂喂……”
那個“喂”之后還有什么,黎嫣已經有些模糊;璧骨暗淖詈笠粋意識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像是詛咒又像是喃喃自語。
“哦,真該死,我真該晚一步來,然后裝作什么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