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敏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她數著不斷從樓上飛出或從樓梯滾下的人,驚嘆道:“他們都是真正的流氓壞蛋吧?怎么……這么遜?”她往他那邊挪了一挪,壓低聲音問:“子祥,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法術?”
“切,對這些廢物?誰有工夫費那個神!”花子祥一腳踢開了最后一人,拍拍袖子,一副極無聊的樣子。
“那么還是小彤比較厲害了?”
“那個丫頭,還差得遠呢。也就馬馬虎虎的程度。”
賀敏忍不住說:“你不是花仙嗎?怎么動不動就打架,這么暴力?”
“嘿,我上輩子還是殺人魔王呢。”
打斷他們談話的是一聲槍響。
花子祥撲著賀敏滾到一邊。子彈擦著扶手“砰”地射在了墻上。
方羿瞇著眼,舉著黑洞洞的槍筒,“下來。”他簡單地說。闖到今天他不止一次使用過手上的這支槍。優勢總是站在更有力量的一方的,他太清楚了。而眼前這名少年的程度雖然有些超出了他的意外,但他相信那依然是自己威懾得了的。
學生們先前就已經驚慌失措地跑光。方羿倒在樓梯上的手下中,有幾個又爬了起來,包圍住賀敏與花子祥。
方羿說:“何必弄成這樣?我不過是想交個朋友;ㄐ值埽氵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花子祥冷冷地哼笑一聲。方羿沉下臉,又一顆子彈“咔”地上了膛。他的手指剛扣向扳機,突然腕上受到重重一擊。鉆心的痛令他“哇”的一聲慘叫出來,手中的槍落在地上。
打中他的居然是一支手機。方羿咬著牙抬起頭,驀然就見花子祥已經到了自己的面前。
花子祥一腳踢起掉在起地上的槍,握在手里指著他的頭。一瞬間的變故令方羿臉上血色盡失。而方巧嫻一邊后退一邊發抖地說:“你……你放開我堂哥,不然……不然我叫人殺了那個死丫頭的弟弟!”
啪!這次未等花子祥動手,方巧嫻就被一件飛來之物打中。還在二樓的賀敏發出震天的怒吼:“你說什么啊?臭女人!你敢動我弟弟一根汗毛試試!”
剛剛她氣急敗壞之下學著花子祥丟東西出去,卻沒有手機,只丟出自己的一只鞋。那只鞋打中了方巧嫻的臉,把她臉上的妝容、頭上的發型攻擊得完全走了樣。賀敏噔噔噔從樓梯上沖下來,抓住她的衣領。
“把小佳和吉利交出來!”
方巧嫻完全被嚇傻了,她眼神驚直,臉上一塌糊涂,連眼淚也逼了出來。她也許一輩子也不會想象到自己也會有丑成這副模樣的時候。她此時想到的只有嗚咽地求救:“哥,哥!來人啊,救我……”
花子祥把槍抵在方羿的腦袋上,“說,吉利和賀佳在哪里?”
方羿坐在地上,急速地喘著氣,“他、他們已經不在這里。之前李伯已經派車送他們回去了!
“什么時候走的?”
“就、就在你們家里打電話來的時候!彼旨恿艘痪洌盎蛟S現在那兩位小朋友已經到家了吧……”
“敏敏,打個電話回去!被ㄗ酉榈臉屢廊粵]離開方羿的腦袋。
他的手機被摔壞了,賀敏奔到大廳里的電話前,撥了家里的號碼。
“喂,子安哥嗎?小佳和吉利到家了嗎?剛被人送回來?太好了!那我和子祥馬上回來!彼畔码娫挘骸白酉,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好!
花子祥踢開腳邊的方羿,扔掉槍,拉起賀敏的手朝門外走去。突然,他腳步踉蹌了一下。賀敏轉過臉看他,“子祥,怎么了?”
他竟一個趔趄跌在她身上。
這個時候,方羿趴在地上,方巧嫻尚未回神,滿屋方羿的手下也還七倒八歪。有一個人卻雙眼一亮。他從花子祥剛開始動手時就先躲在了一個不受波及的角落,現在,終于讓他逮到了這個契機。
張茂全從門邊的落地窗簾后面躥出來,抽出隨身帶的匕首就沖過去,“花子祥!你去死吧!”
“。 辟R敏驚叫的同時把花子祥重重推出,自己也側身閃開,躲過了張茂全的一刀。花子祥居然沒站穩,倒在地上。賀敏一呆之下趕緊回頭攔在張茂全面前,聲色俱厲:“你干嗎?還敢偷襲?”
“閃開!小妞!不然我連你一起砍!”他對花子祥早已恨之入骨。眼前的機會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他絕不能讓自己錯過了!
他又一刀狠狠揮過去,誰知面前的賀敏不但沒躲開,反而迎上來,啪,一拳命中了他的肚子。
張茂全頓時覺得胃里翻江倒海,連腸子也糾結到一塊兒去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妞竟然能打出這么結實厲害的一拳?!
賀敏又一記上鉤拳命中了他的下巴。開玩笑,她自小打工養家這么多年可不是白練的。沒有力氣,怎么抗包裹?沒有幾手拳腳,怎么在快餐店晚班回家時不讓弟弟擔心?只不過大多數時候她都比較習慣保持含蓄些的形象罷了。
張茂全再也拿不住刀,捂著肚子嘔了好幾聲,跌坐在地上。趁這個機會賀敏迅速跑過去扶起花子祥。
“子祥!你怎么了?不管了,先跑吧!”
她用盡力氣架著身邊比自己高出二十厘米以上的男生晃晃蕩蕩地跑出大廳,跑出花園,跑出大門。身后一幫人又三三兩兩地追了過來。她剛把花子祥塞進車里,就聽到后面張茂全的大聲叫囂:“放心,那小妞不會開車!快點包圍那輛車!”
賀敏確實除了自行車以外什么車都不會開。她望了一眼癱在后座上的花子祥,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張茂全帶著一伙人追到了車邊,“給老子出來!”他惡狠狠地喊著:“呵,這回是輛奔馳,他媽的真夠派頭的!給我砸!”
賀敏閉上眼睛,飛快地在記憶中搜尋回去。來的時候她坐在副座,花子祥先用鑰匙發動車子,然后,離合器,擋桿,油門,方向盤……她睜開眼睛,猛吸一口氣,伸手擰開了掛在眼前的鑰匙。
張茂全正伸腳去踹車門,車身突然向后一頓,接著沖散包圍在前方的人,飛一般地消失在路上了。
“子祥?子祥?”
車有驚無險地開了一大段路,遠離了方巧嫻家。賀敏在路邊停下車,擔心地看向依然躺在后座的花子祥。
他是不是受了傷?難道是被方羿的槍打中了?賀敏跑到后座扶起他,“子祥……你究竟怎么了?”她頭一次覺得自己急得要哭出來了。
花子祥終于咳嗽了一聲,勉強抬起眼睛,嘴里模糊不清地咕噥著:“……騙我……哪里是果汁……咳咳……里面明明有酒精……”
賀敏張大眼睛愣在那里,“你說什么,子祥?”她望著他一身軟綿綿的樣子,突然意識到,“子祥,你喝醉了嗎?”
方羿倒給他的其實是一杯果味香檳,幾乎可以忽略的酒精度數,居然把他醉成這樣。
“不好了……”花子祥的呢喃突然高了幾個調子。
“怎么了?”賀敏緊張地彈了一下。
“等會兒……我變了以后……千萬不要回家……不要讓他們……看見……”
賀敏聽得有點摸不著頭腦,但花子祥已經呼呼地睡了過去。賀敏眨著眼睛端詳了他好一會兒,嘁嘁地笑了出來。
真可愛呀,這家伙睡著的臉,一點也不兇了,也不冰冷了,也沒有那樣令人不知所措的壞笑了,看上去暖暖的,單純得出人意料。而且,好香好香呀。
她忍不住湊過去揉揉他軟軟的頭發,又忍不住再靠近一點,多聞一些他的香味。好吧,她承認她現在可能或許大概跨越了些許他本人的意愿,騷擾了幾分他無法自主的身體。她就是做了怎么樣?現在又沒人看見,他又不會突然消失了。
突然,賀敏磕在對方頭發上的下巴往下一落,直接掉在了車坐墊上。她“騰”地跳起來,腦袋撞上了車頂也沒感覺到痛。她嚇呆了——花子祥在一剎那間居然活生生地從她眼前消失了。
車座上留下了一堆衣服。賀敏抖著手翻開,發現衣服里裹了一株蘭花。
一株黑色的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