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媽媽”的編劇汪碧蕓,劈頭就哇哇叫,她的興奮今天一點也感染不了安曼。
“恐怕多半是罵我的吧?”
“一封也沒有。崔文姬的堅毅、果敢,成了全國女性效法的榜樣。許多已婚男人現在都減少應酬,盡量下了班就回家陪老婆,有的還甜甜蜜蜜帶巧克力和一束鮮花回家。賣巧克力的和花店都太發利市,全部寄感謝卡給你。那些得以重溫戀愛時的浪漫的家庭主婦,寫信的寫信,寄禮物的寄禮物。觀眾為你瘋狂哪!”
“你說的是千面艷姬崔文姬吧!
“是你出神入化的演技演活了她。”
“看來我是演得太活了。”
碧蕓終于聽出她語調有異。
“怎么了?有無聊分子騷擾你?”
“有人上門認我做親生媽媽。”
“阤?有這回事?”
安曼大略對她說了一遍。
碧蕓大笑!拔疫以為天下最會天花亂墜瞎掰的就屬干編劇的人了,我呢,又是其中精華,想不到這小鬼比我還厲害,莫非想搶我的飯碗不成?”
“你沒看到她的演技,我看我也要提早退休了!
“現在的小孩子真不可小覷哦,我告訴你,個個人小鬼大,比猴子還精。她現在人呢?”
“在洗手間。”
怎么去了那么久?安曼望向通往浴室的走道,開始有些擔心。
“你要拿她怎么辦?”碧蕓間。
“我正在傷腦筋呢。看樣子她是打定主意賴在這不走了!
“我可得走了。對了,我有個朋友在青少年輔導中心當義工,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叫他去幫你把那個女孩帶走?”
“她不像不良少女咄!
“那個中心又不是監牢,他們的主旨是輔導青少年。”
“我再和她談談好了,實在不行,再請你的朋友幫忙。”
“那你最好快點。我在老地方等你,有要緊事跟你說!
掛了電話,安曼去敲浴室的門,沒有回應,推開門,里面哪里有人?
小鬼的帆布袋還在客廳,而且安曼不和佸她會如此容易的自行離開。
忽然,地想到利用租房子、借電話等等名義,混入居宅偷竊、搶劫的新聞,并憶起小鬼多么留意她屋內的擺設。
她急急趕到臥室,女孩果然在那,站在打開的衣櫥前面,儼然在自己房間,無法決定該穿哪一件衣服似的。
安曼砰砰關起衣櫥門。
“你闖進我的臥室做什么?”
“看看而已,這么緊張干嘛?嘖嘖,滿滿一大櫥,穿這么多衣服,不嫌累嗎?”
安曼氣得要命,可是不知怎地,沒法對她發火。
“我又不是一次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
“每天光是要決定應該選哪一件,應該如何搭配,就夠累死人了!
安曼確實常有這種煩惱,不過她聽得出小鬼批評的語調中的羨慕。
她又打開衣櫥。
“你喜歡哪幾件,選了拿走吧!
“孔子說,不食嗟來食!”
這次是她砰砰把門關回去,不屑地撇著嘴。
“這句話是孔子說的嗎?”安曼揚起眉。
“不是嗎?那大概是孟子吧。”
“你不是飽讀詩書嗎?”
“你有沒有看過“云州大儒俠”?里面有個怪老子,武功蓋世,各門各派或無門無派的武藝,無所不精,可是他常常因為會的大多,反而不記得該用哪一招!
“不記得就說不記得,還自比武林大俠!
“哎,不記得表示不重要嘛!
安曼忍俊不住!岸际悄愕耐崂!
她嘻嘻笑!坝欣硇斜樘煜拢运裁蠢硌。哇,法國銅床哩。吃飽了就困了。”
安曼連忙拉住她。
“小鬼,我們說好了,你吃飽就要乖乖回家,不能賴皮。”
“我是回家啦,我乖乖和你進來了,不是嗎?”
安曼開始覺得頭痛了。
“別胡鬧了。”她正色道:“我說過我會借你車錢,現在仍然算數。或者你告訴我你從哪來,我送你回去,讓我送佛送上西天好了。”
“嘖,有這種媽媽嗎?無端端詛咒自己女兒歸西,還親自相送呢!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你媽媽。我有我的生活、我的工作,而你,應該回你自己的家!
“我說了好多過了,我沒有家了。你要是堅決不認我,我只有四處去流浪,到最后就變成問題少女。”
“你威脅我是沒有用的。”
“你不關心我的死活,是因為對我沒有感情。我不怪你,畢竟我們今天才見面。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再說母女親情是天性,我可以給你時間!
又在那自說自話。短短一、兩個小時,安曼已被小妮子整得筋疲力盡。應付她比拍戲還累人。
“多謝你的寬宏大量,可是你不能在我這久留。”安曼對她板起臉,“你有三個選擇。
一,你自己離開。二,我開車送你。三,我打電話給青少年輔導中心,你可以請他們協助你尋找你母親!
女孩望住她,扁著的嘴抖呀顫了幾下,眼淚說來就來,大顆大顆往下掉。
“哎,干嘛,干嘛?怎么又哭起來了?”
安曼急忙拿來面紙盒。
“什么事這么傷心。磕阏f出來,我盡力幫你就是了!
她連抽了幾張面紙,使勁擤鼻子。
“我不是傷心,我是為你難過!彼槌榇畲畹卣f。
安曼呆了呆!盀槲译y過?”
“對啊。”她大聲吸一下鼻子。“你不知遇到過多少騙子,給人騙得多慘,嚇成這樣,自己女兒說的話都不敢相信,好可憐哦,嗚……”
這……這……這是從何說起呀!安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要緊,媽咪。”她摸摸安曼哭笑不得的臉。“雖然你有點笨,可是我是你女兒,我不會嫌棄你,更不會笑你的。”
“哦,我的媽呀!”安曼雙手捧臉呻吟。
“你的媽怎么了?咦,那是我外婆呢。外婆在哪?她一定會很高興見到我的。”
安曼放下手,瞪她,“她葬在陽明山第一公墓!
“哦。唔。呃,”她一本正經道:“那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好,讓她休息吧!
這小鬼,該拿她怎么辦呢?
“如果你也不要打擾我,我會十二萬分感激的。”
她嘴唇又扁了起來。
安曼趕快先發制人。
“你不要再哭啊。我不是開玩笑,你不可以住在這。”她說得斬釘截鐵。
女孩沉默著,在思考其他對策的樣子。
“你有男朋友偶爾來過夜,是不是?放心,我很識趣,他來時,我出去,絕不夾在中間。”
安曼快要喊救命了。
“不管我有沒有男朋友來過夜,你都非離開不可。三個選擇,你選哪一個?”
她抿緊了嘴。“你不過害怕認了我,會破壞你的名譽和形象,對不對?為了保護你自己,你真的可以狠得下心趕我走。你好自私!”
嘿,軟的不成,來硬的。苦肉計無效,便使出撒手間嗎?
“小鬼,你不能貿貿然找上門,平白無故一口咬定我是你媽媽。這么無憑無據的,你就算碰上你真正的生母,她也沒法認你。”
女孩的眼睛一亮。“你要證據呀。早說嘛!”
她跑出房間。出于好奇,安曼跟了出去。
看見她把帆布袋一例而空,安曼吃了一驚。袋子里倒出來的居然大部分是書,難怪看起來那么重。女孩在幾件臟衣物和書中找出一本剪貼簿拿給她。
“喏,你看!
剪貼簿里貼了許多和安曼有關的新聞,雜志上的剪報、照片,甚至還有她七、八年前剛出道時,拍的第一部戲的劇照,那時安曼還只是個小小小配角。
她很感動,盡管不少影迷都有這樣的剪貼本子,她每次看到這種來自陌生人的關愛和擁護,仍感到十分溫暖和動容。
可是--“這算什么證據?”
“我本來還有一張你抱著滿周歲不久的我的照片,不曉得怎么不見了。”
安曼把剪貼簿還給她,不得不對那張充滿希望和期待的臉硬起心腸。
“小妹妹,我真的不是你媽媽。我從來沒結過婚,沒生過小孩。你弄錯了!
“不,我沒有弄錯,你真的就是我媽媽。你等著。等我哦!”
她飛也似的跑向前門。
“哎,你的東西……你去哪呀?”
“我把照片找回來給你看!”
安曼真的是一頭霧水。無奈,她嘆一口氣,蹲下來收拾女孩倒了一地的東西。那些書原來大部分都是漫畫。她搖搖頭,不論小妮子口才多利,人小鬼大,終究是個孩子而已。
她才不會在這等著她回來呢。稍早根本就不該讓她進屋的。
好在女孩沒有貴重的隨身物,安曼將帆布袋口綁好,放在大門口。
距她和汪碧蕓約的時間還早,她寧愿隨便去逛逛,也不要等女孩跑回來糾纏不清。
※※※
安曼走進“紅袖”茶藝婠時,令方差點跳起來。
真是踏破鐵鞋無莧處!他去了幾趟電視公司,都吃了閉門羹,透過關系向制作“她是我媽媽”的傳播公司打聽,也探不出結果。
想不到今天他和客戶約在這談公事,倒見到了她本人。
其實令方若沒有看過那張照片,他會和其他把目光投向安曼的人一樣,認不出她就是最近一個多月來,人們茶余飯后閑話連續劇節目的熱門人物。
她吸引人們注意力的第一點,通常是她異常高挑的一七0公分身高。卸了螢幕上的濃妝,安曼本人顯得十分年輕,素凈瓜子臉上的清純,加上白色T恤、牛仔褲、運動鞋,直垂披肩的烏黑長發,她看起來就像個樸素的大學女生。
誰也想不到“她是我媽媽”劇中冷艷嫵媚,教人又恨又愛又憐的崔文姬,私底下是這副鄰家女孩的模樣。
“我先幫你點了一杯薄荷蜜茶!卑猜聲r,碧蕓說,邊打量著她!澳憧雌饋碛悬c累。”
安曼掀掀眉毛,嘴邊浮起一抹戲謔的笑。
“昨天我可是一刻也沒停過呢!彼齼A身用崔文姬那帶點誘惑,又帶點邪惡的聲調,低聲道:“一大清早,背著我那個殘廢的丈大,在車庫里勾引我那不學無術的繼子,然后去為一棟新大樓剪彩,又去監督服裝秀的彩排。”
她煽煽她那雙不必戴假睫毛,就又濃又密又鬈的黑睫,繼續以裝出來的誘人微啞嗓音低語,“接著,還有個高齡一甲子的大財主,等著我去讓他生龍活虎一番,以證明他依然精力旺盛,可以為所“欲”為!
碧蕓咯咯笑!靶÷,你可真是完全融入這個角色了!
“才不像。她和崔文姬比,差多了!
安曼和碧蕓同時嚇了一跳,轉向她們隔壁桌的兩名中年婦人。她們見安曼看著她們,盯著她的目光馬上移開,旁若無人地繼續發表她們的評論。
“崔文姬是我所看過,最狐媚、最會玩心眼和耍手段的女人!
“咳,那是演戲呀,戲里的角色嘛。我還真希望每個女人都有她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和勇氣。”
“什么勇氣呀?那叫為達目的,不計一切、不擇手段。她根本是拿男人當工具和利器,像黑寡婦蜘蛛,專門摧毀和并吞男人!
“她那也是為環境所迫,怎能怪她?她吃盡了男人的苦頭,上了他們多少當呀!男人都把她當玩物,只想玩她的身體。”
“別忘了,她結了三次婚,殺了她第一任丈夫時,手段多么殘無人道,F在她不但利用她第四任丈夫的財勢,而且對那個可憐的殘廢男人的兒子猛拋媚眼。她還把她的嫂嫂給逼瘋了……”
安曼深吸一口氣,再次傾身向前,聲音壓得低低的,同編劇抱怨:“聽見沒有?我做了這么多的苦差事,你居然說什么“你看起來有點累”!”
她們的笑聲引得周圍的人都轉過頭來,鄰桌的兩個女人不高興她們的重要談話被打斷了,還兇巴巴的瞪過來一眼。
編劇和女主角越發笑不可遏,卻都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巴,低著頭,小聲的咯咯笑。
“說真的,這出戲這么成功,小曼,應該好好謝謝你的賣力演出。”
“你找我來是談加薪嗎?”
安曼只是開玩笑。制作單位的預算緊得制作人天天叫苦,大家都知道。
“要是收挸率滿點的情形再持續一、兩個星期的話,聽說大老板準備給每位演員發個大紅包!
“有這等好事?”
收視率再好,犒賞全體員工一個大蛋糕,就算老板很大的心意了,至多加開幾瓶香檳,安曼在這一行的時間不算短,豈有不知“紅包”必有其他緣故!
果然,碧蕓接下去便說:“打鐵趁熱嘛,我們要加個大概十集的戲。喂,你可不是聽我說的啊。其他人都還不知道!
什么大紅包呀,原來是戲要延長。
“小曼,那邊有個男人盯著你阤。”
“盯著我的人可多了。”安曼是戲謔也是無奈的口吻。“還好認得出我的沒幾個,不然我就要變成過街老鼠了!
“這一個不一樣。這男人盯著看的如果是我,我就對他回眸一笑。”
這可就奇了,認識碧蕓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大女人主義,女權擁護者。她尤其最看不慣在公共場所眉來眼去就勾搭上,或互和搭訕,男人、女人都不例外。
安曼轉頭看何方神圣打動了碧蕓的鋼鐵芳心。
“別看,他走過來了!
碧蕓的警告遲了些,那個“不一樣”根本已來到了安曼座椅旁邊。
“不一樣”果然不一樣。英俊瀟灑不稀奇,在演藝圈帥男酷哥見得多了。結實挺拔嘛,健身房練一練,任誰都可以練出一副運動員體格。
這個“不一樣”,雙眼炯亮,充滿智慧。智慧是任何名牌皆無法包裝的。
只是他表情十分嚴肅,看起來不像是仰慕者。
“安曼小姐,對不起,打擾你們。我姓展!彼统銎A,拿出一張名片遞上。
“我就知道!北淌|失望地小聲咕噥。
律師。安曼頗意外,反倒不十分意外他一來就直呼她的名字。
他周到、禮貌地也給碧蕓一張名片。碧蕓一看他的職業頭銜,馬上精明地丟給安曼一個“我來發言”的眼色。
“展律師,”碧蕓和氣地微笑,“你認識我們安小姐?”
令力的眼睛只看著安曼。
“不認識,不過今天很榮幸見到安曼小姐本人!
“你想要她的簽名嗎?”碧蕓問。
令方目光仍然不曾移動。
安曼本人清純可人,一點不像命運凄慘的女人。她張大的黑眸甚至顯得十分無邪,不施胭脂的美動人心弦。
“抱歉,我不是你的影迷。我可以坐下嗎?”
不等安曼或碧蕓回答,他已拉開椅子,請他自己入座。
“我不記得我做過違法的事。”
安曼很習慣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卻被展令方盯得很不自在。
“展先生有何貴干?”碧蕓再次試著轉移他眼光專注的目標!拔覀冋谡労苤匾氖隆!
她的努力沒成功,令方還是只對著安曼。
“安曼小姐,我要找你談的事也很重要!彼h視四周,“這兒人大多,可否換個地方,私下談?”
“不行,”碧蕓搶在安曼前面說:“我們都有你的名片了,假如安曼需要律師,我們會和你聯絡!
令方嘆一口氣。“我不是推銷員!
“你是的話,印名片時大概也遺漏了。”
安曼現在留意到“不一樣”似乎有點緊繃。該不會是緊張吧?
“難道我的車停在不該停的地方了?”
“不一樣”有一口皓白的牙齒。
“我不知道。有的話,也該是警察的事。我是刑事律師,不管交通問題。”
挺有幽默感的。
“刑事律師管哪些事?”
“殺人作奸等等。”
“哦,我可以保證,展律師,我沒有殺人,更不曾作奸犯科!卑猜f。
“我們都是守法的好公民。”碧蕓補充!八趹蚶镒龅膲氖氯钦瘴覍懙膭”狙莸摹!
她仍未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安曼小姐,我認為我和你私下單獨談比較好!
現在安曼看出來了。他是焦急,不是緊張。
她考慮著。“不一樣”長和迷人,風度翩翩,又身為律師,應該不是什么色情狂之類。
“那……”
“要去人少的地方,”碧蕓打斷她,“我們一起去!
他還是看著安曼,并把上半身傾近她,壓低聲音說道:“安曼小姐,此事關系你的隱私,有第三者在,恐怕不太好!
安曼很想說她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注視他半晌,她對碧蕓說:“我去去就來。”
“可是……”
她已和展令方站起來一起走開。
“等一下,安曼!”
碧蕓這一叫,茶藝館內頓時一陣沉寂,所有人的頭都不約而同地轉往同一方向,盯住安曼,接著響起一片嗡嗡私語,驚訝和驚喜聲夾雜。
“是她!上帝!真的是她!”鄰桌兩個女人之一大聲喊道。
“哦,這下可好!卑猜止荆涌炷_步。
此時令方也意會到四周即將掀起的騷動,他攫住安曼的胳臂,急急和她趕往出口。
“去哪?”她問。
“先上我的車再說!
后面,茶藝館內已有人追了出來,那兩個中年婦人首當其沖。安曼回頭看了一眼,暗叫不妙,只有讓令方拉著她穿過馬路,到對面他停車的地方。
但是耶兩個女人緊追不舍,不顧一切的搶越過馬路而來。
“安曼小姐,安曼小姐,請你給我簽個名!”一個女人揮著一條手帕大叫。
險些撞上她的一輛車吱地緊急煞住,駕駛的頭伸出車窗,破口大罵。
安曼怕她們為了追她出車禍,當令方打開車門要她上車,她卻停住,轉身等候她們氣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
“安曼小姐,你在這給我簽個名好不好?”
“還有我,我也要。”
安曼微笑接過手帕!拔覜]有筆呢!
兩個女人手忙腳亂在各自皮包里翻找,都找不到一枝筆。
“用我的好了!绷罘匠槌鏊餮b內袋的筆。
手帕太柔軟,安曼沒法在上面簽字。
“唉,我的背也借你吧!彼侈D向她。
“謝謝。”
安曼分別在手帕和另一個女人遞來的小本子扉頁簽上名。
“好了!彼阉鼈冞給她們。
“天哪,這條手帕我永遠不冼了,我明天就把它裱上框。”
“這給我女兒,她會高興死了!
“謝謝你們,再見!卑猜f。
“等一下!”她們大叫,攔住她。
“你演得實在大好了,安曼,我要你知道,全國女性都支持你!
“謝謝……”
另一位女性同胞顯然持不同意見!澳悴挥X得你有點過分嗎?”她不屑地瞥視令方。
“這個是你新近勾搭上的男人吧?瞧他這派頭,又是個有錢的空心老倌!
“我并不老!绷罘秸f。
“你結婚沒有?”那女人笑問。
“呃,還沒有!
“哦,那便另當別論。”女人朝向安曼!八热粏紊恚L得又一表人才,你就該安分守己,好好的跟人家在一起,做個良家婦女!
安曼暗自好笑。這位好心的女影迷忘了,戲中的崔文姬目前還是有夫之婦呢。
“等一下,我是……”令方才開始自辯,便被義正辭嚴的打斷。
“你們這些男人,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分俊色,又有幾個臭錢,就有恃無恐地玩弄人家。
和人交往,就要真心善待人,知道嗎?”
“我……”
令方猶要分辨,安曼拉拉他的衣袖。
“是,我們知道了。多謝你的關心!
另一個女人拽住安曼!澳銜粫夷愕呐畠海克魜碚夷,你會不會不認她?畢竟她的出生會勾起你的痛苦往事,對不對?還是你根本忘了你生過一個女兒?”
“請讓讓,請讓讓!”
這時來解圍的是遲遲趕到的碧蕓。她推開猝不及防的兩個女人。
“還不快把她帶走!”她向令方城。
茶藝館外這時擠了一群人,好奇地伸長了脖子望向馬路對面,只怕下一刻就都要沖過來了。
碧蕓竭盡全力擋住那兩位意猶未盡的女人,讓令方駕車帶著安曼離去。
“我就告訴你她是崔文姬嘛,你偏不信!”一個女人不甘心地向她同伴抱怨。
后視鏡里,令方看到一些望著他的車尾、頓足興嘆的人,不禁搖搖頭。
“還真有這種人。”他咕噥。
安曼奇怪地看他!笆裁慈耍俊
“我以為把演員啊,歌星啊,當偶像盲目崇拜、瘋狂著迷的,只有那些少不更事的年輕人做得出來,想不到成年人也如此。愚不可及。”
她挑挑眉。
“呃,沒有輕慢你的意思!
她微笑!皠偛胖x謝你!
“謝什么?她們把我當你的情人,而我沒法辯白?”
“謝你的筆和你的背。”
“啊,我的筆!”
“在這!
他接過去,放回口袋。
“不是我小氣一枝筆,這枝筆是家父送的,具紀念價值!
“本來就是你的,何必解釋?”
真的。他也不明白何以在意她的想法。
“你肯碰到像那兩位女性同胞的人嗎?”
“通常很少人認出我本人,我也盡量避免和影迷直接接觸!
“制造神秘感,是嗎?”
她又挑起眉梢,淡淡的說:“你認為是噱頭,就算它是吧!
“你應付得很駕輕就熟!
安曼聳聳肩。“展律師,你不是找我談我如何應忖我的影迷吧?”
“我認出你時,你并不意外,反應十分冷靜。”
“你不是影迷,你自己說的!彼聪蜍囎忧胺健!澳銕胰ツ?”
“我不會綁架你!
“我想你不至于知法犯法。你既不看電視,怎會認得我?”
“你怎知我不看電視?”
“至少你不是會看連纘劇那種人。”
他瞥她一眼!翱催B續劇的是哪種人?”
她對他笑笑。“不看的人做評比較直接,何不你來告訴我?”
他認為無聊的人才著連續劇打發時間,他可沒有時間如此浪費。但他不想無禮。
“我不是從事傳播或戲劇等,我想沒有必要談這些。”
“太好了,我們就言歸正傳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唔,其實我看過兩集你演的戲,最近的事,就是這兩天!
她打量他。“律師不是你的專業職業,你還兼做星探?”
他笑。“我沒那么多才多藝。”
“那太令人失望了!彼梢豢跉。“你既不是星探,想請我去拍電影,又不是我的影迷,我呢,從沒犯過法,我想不出你要和我談些什么。”
令方找不到她時,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找,不,碰到她了,而且她此刻就坐在他車上,他反而不知道如何開始提出問題。
主要是,她給他的感覺困惑了他。她很動人,不僅是她的容貌,她身為眾所矚目的明星,他不久前親眼目睹她多么受歡迎,但她全身沒有絲毫大明星的架子和氣勢,更沒有半點浮華氣息。
更甚者,她十介乎易近人,隨和、友善。善良。她可以不必理會那兩個女人,她卻刻意停下來等她們。
而他很喜歡她。
車子開到陽明山上,他停在路側,下來為她開車門,她沒發出任何疑問,走到路邊休歇亭里,俯視山下點點燈火。
“嗯,這里相當隱密了,除了蚊子、小蟲和樹木,就只有你我,有什么話,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事情本來很緊急的,令方此際卻不急了。
珊珊如果找到了她,她不該還這副悠哉游哉的模樣才對。
他想起那個女人提出的問題“安曼小姐,你生過一個女兒嗎?”
她面向他!斑@算什么問題?”她好笑地說:“還說你不是影迷呢。你要和我談的就是這個?”
“相信我,這個問題,你的答覆,很重要。”
“我相信。我相信數以萬計的觀眾也很想知道,那個女兒流落在何方?抱歉,我不能回答你,你回家每天晚上繼續準時打開電視,結局自會分曉!
她移步走開。他抓住她。
“她已經在找你了,而我的確需要知道她此刻流落何處。”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展先生!
“你的女兒,她在電視上有到你,她來找你。我想她還沒找到,否則你不會這么輕松的和朋友在茶藝館喝茶,可是那不表示你可以對此事漠不關心!
他也許不是色情狂,但他顯然是個瘋子,比那兩個或其他為“她”劇著迷的影迷還要瘋狂。
“展先生,”小心地,安曼無比溫和地說:“恐怕你是看戲看得太入迷了,把現實和劇情混淆為真了!
“我告訴你我只看了兩集,”他不耐煩地道:“而那是因為我要確定你和照片上珊珊的母親是同一人。”
她怔住。“什么照片?誰是珊珊?”
“你十四歲時生下的女兒,她叫珊珊!
“我……”安曼張口結舌。
那個女孩!
“她……她叫珊珊?”
“對。至少我們知道的她是叫這個名字。”
““我們”?你們又是誰?”
“這不重要。珊珊本來在我暫時監護下,三天前她跑掉了,我有十足十的理由相信她是去找你了。我希望你協助我找到她。”
安曼輕輕抽一口氣。“難道……”她看著令方!澳阏f有張照片?”
“我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