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嬌娘聽得冷笑,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啊。
雖然她不知道這所謂的親爹到底為什么要帶走兩個妹妹和娘親,但顯見沒安好心,之前那樣姑且還能說她疑心重,可如今這般裸裸地要她賣掉院子和鋪子,還要她拿著秘方同他走,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再不知道他心存不良,就是比傻子還傻了。
「我有夫君,無論是院子還是鋪子,都是趙家的,我不能這么做,以后這話也不用再說。天色晚了,爹娘回去吧!
謝全沒有想到謝嬌娘會直接攆人,從人財兩得的美夢里醒過來,氣得口不擇言,「死丫頭,誰給你的膽子?我是你爹!你……」
「我出嫁時候,六爺送了大筆的聘禮,已經謝過我娘的養育之恩了。我就是還有虧欠,也是虧欠我娘和兩個妹妹,同你這個拋妻棄女的人沒有任何干系!」謝嬌娘半點情面都沒留,直接喊等在門口外的清明,「清明,送客!」
「是,夫人!骨迕髁⒖虥_進來,扯著謝全往外走。
謝全根本沒想到會被閨女攆出門,氣得差點瘋了,破口大罵,「死丫頭,你等著,我要去府城告你不孝,讓你蹲大牢!
何氏沒想到父女倆會吵得這般厲害,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別吵了,先回家,回家!」
清明來趙家這么久,從一個瘦弱的少年被養到如今這般黑壯有力,自是都聽謝嬌娘的,見謝全還想罵幾句,他用力地將人拉去大門外,末了直接關了大門。
謝全氣得跳腳,又大罵了幾句,才被何氏勸了回未。
謝嬌娘氣得手腳發涼,一萬個后悔自己不會武,身上又流了謝家的血,否則真想把謝全打得屁滾尿流。
從來沒有人這樣想把她當傻子賣了,還如此理直氣壯的。
「夫人,你可不能生氣啊,肚子里還有小少爺呢,再說老爺馬上就回來了!
「等他回來,媳婦和家都被人家搶去了!」謝嬌娘心里煩躁得厲害,到底抱怨了幾句。
可惜趙建碩如今遠在千里之外,根本不知道他只走了不到兩個月,就發生了這么多事。
如今的京都,花朵競相開放,河畔的楊柳枝繁葉茂,田里的莊稼也冒出頭,綠油油一片。
城外游人如織,城里也是人來人往,街路上一片繁華喧鬧,好似先前那場封城之驚,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般。
城南的小院如同河水中的一塊石頭,無論河水是平靜還是湍急,都不曾讓它改變過半分位置。
道二爺坐在桂花樹下,很是愜意的舉了手里的酒杯,抬頭望向尚且沒有掛上花苞的石榴,不但無半點嫌棄,反倒一臉的期昐。
小丫鬟笑嘻嘻地送幾碟小菜上來,搭話道:「二爺,六爺今日怕是又不能回來了。不如您先吃,等六爺回來,奴婢再下廚給他做吃食!
道二爺卻搖頭,「不必,馬上就好。」
「欸?」小丫鬟有些不解其意,下一瞬院門就被敲響了。
趙建碩一身青衣,手搖折扇,頭發難得沒有全部梳成發髻,留了那么一縷遮蓋臉上的傷疤,若是不仔細打量倒也是個文質彬彬的俊秀書生。
只不過他回了自家地盤,走路免不得多幾分隨興,好似下山巡視領地的猛虎,慵懶又驕傲,倒是把書生的文雅之氣壞了個干凈。
道二爺好笑,招呼道:「方才還說你不能回來呢、沒想到今日這般早?蛇順利?」
趙建碩點點頭,扔了手里的折扇,坐到了他的對面。
小丫鬟趕緊送十凈的碗碟上來,給他倒了酒。
趙建碩端起一口喝干,這才說,「明日李御史會出面上奏趙不言縱仆行兇,侵占農田,以那位如今多疑的性情,趙不言這次肯定要被摘了烏紗帽,慶安城的府尹作為他的妹婿,也會被召回,再由吏部侍郎林占提議舉薦咱們的人,這些布局也就算完成了!
「不錯!沟蓝斆佳劾锾砹巳謿g喜,贊道:「你這次來京都,可是幫了我大忙!
趙建碩掃了一眼他依舊披著狼皮小被子的傷一眼,眼底閃過一抹愧色:「這些原本就是我該做的,倒是累了二哥困在京都,我們盡皆逍遙度日!
「自家兄弟說什么客套話。我不在京都,這身體也去不了哪里,如今還有些事做,總比整日清閑要有趣的多!沟蓝敂[手,半點不覺得遺憾,反倒興致勃勃說起未來的弟子,「倒是你這么急著處置,是急著想早些回去吧,不如明日就上路,剩下的事我來接手。只要弟妹平安,生下我的大弟子,就是再累百倍,我也歡喜。」
聽他提起妻兒,趙建碩嘴角立時翹了起來,神色柔和至極,但想了想還是拒絕道:「此事是我一手操辦,你接手總是不妥。不差這么幾日,待塵埃落定,我再回去也不遲!
「隨你,多住幾日,說不定石榴花就開了,一起喝石榴酒再回去也好。」
兄弟倆就這般吹著暖極的風,喝著酒,說起過去,又提未來,兩人都愜意至極,不知道謝嬌娘在家里盼郎歸來盼得眼睛都要紅了。
自從那日謝全被攆岀去,一晃也過了四五日了,謝嬌娘忍耐著一次也沒回去。
原本那是娘家,但多了個不著調的爹,那就真的是外人的家了。
何氏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沒有夫君在身邊,或者生怕他再走掉,幾乎對謝全百依百順,不但賣了兩畝良田,聽說已經張羅著賣院子了。
提起這事,王三嬸和張嫂子都一臉古怪,想必心里不知道如何嘀咕何氏的傻,但當著謝嬌娘這個謝家姑娘的面卻不好說。
謝嬌娘雖說眼不見心不煩,又怎么會不惦記娘親和妹妹,但仔細想想,她仍沒插手。
房子和田地都是外物,若是用它們的損失讓娘親警醒過來,也算「損」有所值。再說了還有她在,總不會讓娘親和妹妹沒有吃的、沒有住的。
這般自我安慰倒起了作用,這日早飯,她多吃了一碗紅棗粥,令谷雨歡喜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夫人,山上的野菜已經能挖了,不如一會兒我去轉轉,挖些野菜回來,中午給您拌個麻油菜,吃起來特別清爽。」
「好,我也同去,天氣晴好,帶我兒出去走走!怪x嬌娘伸手輕輕拍了拍肚皮。
四個多月的身孕,肚皮已微微鼓了起來,江嬸子在城里,趁著晩上歇工的時候,做了兩套寬松的襦裙送回來,好讓謝嬌娘穿得舒適。
第一次做娘親,身邊又沒人照料,她倒是沒考慮到衣衫需要不斷加大的問題,幸好江嬸子想得周到。
水藍色的衣裙清爽又干凈,倒是很適合這樣的夏日。
趙家大院本就在南山,出門不過幾步路就到山坡地。
谷雨拎著籃子四處尋最鮮嫩的野菜,謝嬌娘則坐在石頭上,半仰頭曬太陽,盼望肚里的孩兒長得健康。
風吹過來,鬢發調皮的拔動她的耳垂,正是難得安閑的時刻,突然有哭聲傳來。
谷雨耳朵尖,直起腰聽了聽,驚訝道:「夫人,好像是三小姐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