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為為夫設想,為夫甚是感動!
他嘴巴上說得欣慰,但臉上表情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耶,有點不爽的感覺。
生煙也想不出什么原因,但在這種情況下,有點騎虎難下,只好順著話題繼續說:“是吧,趕緊生個孩子,所有的人都會很高興!
“眼見弟弟的孩子都四五歲了,我二十有三,卻膝下猶虛,母親跟奶奶也的確著急!
“那么我明天——”
景仲軒打斷她,“那么我們今晚便圓房吧!
啊,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圓房?
“你你你你,”生煙一急,連話都說不清楚,稍微深呼吸了一下才恢復,“你不是答應過我,除非我自己愿意,否則絕不碰我?”
“是沒錯!
“你是將軍,大丈夫一言九鼎,豈可言而無信?”
“不是為夫我言而無信,而是夫人你說,‘傳宗接代真的很重要,因為你年紀也不小,又是嫡子,想必婆婆跟太婆都很想快點抱孫子’,要抱孫,我們自然得同床才行!
“那個,你可能忘了,我剛剛有提起侍妾之事……”
“侍妾?”景仲軒似笑非笑,“夫人不愿跟沒感情的人同床共枕,難道我便可以嗎?”呃……
兩人對望了一下,生煙首先低頭,“對不起!
“清楚自己錯在哪里嗎?”
“嗯。”生煙說著自己的罪狀,“我不該因為自己的內疚感而想把陌生女子塞入你的房間里。”
“知道就好,若是下次再犯……”
生煙連忙接口,“沒有下次,保證不會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彼p敲了她的頭一記,“記住了?”
“記住了!
“少爺,”一個小廝引著另個小廝進來,“四少爺的書僮過來傳話,問少爺少夫人什么時候有空,有事想跟二位商量!彼纳贍?她至今只在新婦奉茶那日見過一次,老二老三雖然是姨娘所出,不過姨娘的身分其實也不低,都是官家大小姐,因此過得還算有底氣,但是老四景仲宜卻是程姨娘帶來的陪嫁丫鬟所出,景家慣例,不讓通房有孕,因此伺候過后,是要喝藥的,也不知怎么著,被那通房避過,等發現時,肚子早大了起來。
數月后,通房臨盆,一舉得男,原以為從此母以子貴,將軍會撥個院落,再給她幾個下人,從此過著好日子,卻沒想到大戶人家最忌諱這種事情,因此孩子才滿月,老夫人便發話了,這孩子交由汪氏扶養,而那通房依然由程姨娘管著,可程姨娘又怎肯留這種丫鬟在身邊,自是命人送回娘家,說要再好好管教。
程家既然知道這丫鬟不安分,又給主子惹了事端,能有什么好事?自然是給人牙子領走了。
景仲宜便是處在這種尷尬的情況,庶出,卻在嫡母的院子長大,荒謬的是,由于他的存在便是削了程姨娘的臉面,汪氏居然也對他不錯,起居皆有照顧,加上景仲宜習文有成,十二歲便過了國考,如此稚齡,實屬罕見,人人都道是汪氏教養有功,就連老夫人也夸了她一頓,賞了好些東西下來。
故此,雖然只是名義上的母子,但是母親庇佑兒子,兒子給母親爭光,居然也頗像一回事。
待他十五歲時,汪氏便給他說了門不錯的親事,景仲宜善詩書,那閨女亦是琴棋書畫皆通,夫婦感情很是和樂,只可惜那女孩命薄,才成婚一年多,便因為難產而死,留下一個女嬰,景仲宜至今未娶繼室。
那日匆匆相見,但是生煙對這位小叔其實頗想親近,因此聽說他想來訪,便用眼神示意,可以啦,我也想見見。
還沒回答呢,大管家卻匆匆過來通報,“少爺,區大人來訪!本爸佘幇櫭,“怎么挑這種時候?”
見少爺不大高興,大管家陪笑說:“還是老仆去回他,少爺已經休息了?”
“那倒不用,老區沒急事,應該不會這么晚過來,我去看看!彼玖似饋,面對生煙時,不太高興的臉色變得溫和,“今天十五,我已經讓人把船只準備好,原本要帶你去賞月,不過老區是個話嘮,一時半刻大概也停不下來,讓春香帶你去吧!鄙酝恚鸁煴阍诤嫔匣问幜。
景仲軒說的船只,其實比較像會出現在李白詩句中的那種漁舟,放了一張極矮的美人榻,扣掉舟子,大概只能坐上四五人,月光極白,映得湖面隱隱有霜色,若不是親眼看到,還真難相信高墻內能有此風景。
生煙躺在美人榻上,看著月光皎潔,耳邊聽到的是船槳碎水的聲音,鼻尖聞到的是初夏的氣息,舟子輕搖,恍若搖籃,舒服得昏昏欲睡,半夢半醒之際,卻聽見一陣吵雜在夜風中傳來。
冬雪見她睜開眼睛,探身問道:“少夫人,吵著您了?”
“什么聲音?”
“兩位表小姐也來游湖,船只大,因此丫鬟嬤嬤都帶上了,聲音自然就大了。”生煙順著聲音看過去,天啊,簡直是一艘八里渡輪,將看過去便有二十幾個人,船上似乎還在進行著吟詩作對之類的才女活動,難怪吵了。
“春香,告訴舟子,我們回去!
“少夫人,”冬雪不平了,“何必讓她們呢,傳話過去,讓她們安靜點不就好了,何況真要走,也是她們走才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們又不可能永遠住這,月亮也不會跑,等她們走了再來,豈不清靜!本司艘患,當初說是要看外甥成親才留下來的,現在都成親兩個多月了還不走,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好事。
不安好心眼的人來襲,避開比迎擊更省力啊,吃飽太閑才正面迎戰。
可惜她這樣想,人家卻不是這樣想。
他們的小船上并無燭火,就安安靜靜的在湖上輕搖,距離拉遠了,不仔細看大概也發現不了,生煙原本只想悄悄回岸,可沒想到就這么剛好,小舟轉向時被瞧見了,生煙還聽見一個丫鬟的聲音。
“小姐,那里有船!
不到兩分鐘,那八里渡輪就來到生煙面前。
汪家大姑娘倚著船欄,“是誰在那?”
春香回道:“我們是松嶺院,小舟上的是少夫人,敢問姑娘哪位?”
“胡說八道,會坐個小破船出來,我看是二表哥那幾個通房之一,不想出來拜見我,故意扯謊!蓖舸蠊媚锕室獍Φ囊宦,“不過算了,我也不喜歡為難別人,既然自知輕賤,你們就自己去吧!
“表小姐怎么這樣說話,我家少夫人是少將軍八人大轎迎回來的,怎可說她是云禧院的通房……”
生煙不想吵,所以沒起來,但現在這狀況,好像不起來也不行了。
于是下了美人榻,讓春香給她理了理衣服,這才轉身,“兩位表妹好興致!
“真是表嫂呢!蓖舳媚镂恍,“幸好表嫂的衣裳華貴,我們這大船的燈盞又多,要不然可也分不出來跟那些妾室通房有什么兩樣,嘖,畢竟是庶出,又是商女之后,氣度不似正經千金小姐般落落大方。”冬雪怒斥,“你們別太過分了。”
“哪里過分了,韓七姑娘的出身不是人盡皆知么,聽說侯爺妻妾眾多,除了幾個出身良好的,根本不記得其他人,到大婚前幾日才知曉,原來要嫁人的是那個布莊丫頭給自己生的女兒!贝苏Z一出,船上一陣嘻笑,無禮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