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干的鮮血,一路從氈帳沿迤到草地上,紅得教人觸目驚心,阿巴圖的奴仆與姬妾們慌忙地奔走,對眼前的情況不知所措。
“啊啊啊……痛死我了!快去叫大夫!”阿巴圖捂著臉頰上血流如注的刀傷,像殺豬般大叫,“你們這些笨手笨腳的家伙,快去找人來替我治傷,等我治好了傷,我要讓那女人好看!”
“你想讓誰好看嗎?阿巴圖。”
喬允揚低沉的嗓音,冷得沒有一絲毫溫度,在他的身后,大批男人騎馬而至,卷揚而起的沙塵,幾里之外都能看見。
“風爺?我我……我剛才說了什么嗎?”阿巴圖沒意料他會突然出現,心坎上頓時一陣寒颼。
喬允揚勾起一抹冷笑,揚手拿起一個男人的腰配玉珠,“這是我家的小喬弟弟交給我的腰飾,讓我知道是誰從我的‘懷風莊’把我的女人帶走,阿巴圖,她人呢?”
“她……”阿巴圖看著他手里的那個腰飾,想起那只小猴從他身上掠過,沒想到竟然是偷取了那個東西。
他一時之間答不上話,就怕答了,下場會更慘。
“她、人、在、哪、里?!”這冰冷的一字一句,若是利刃,早就已經置阿巴圖于死地了!
阿巴圖一時腿軟跪地,伏在地上不停顫抖,“風爺饒命!她搶了匹駱駝,往沙河那方向逃去了!”
聽到她逃進沙河,喬允揚打從背脊涌出寒意,他轉過眸光,冷冷地瞅著阿巴圖,“若她有個萬一,我定要你付出慘痛代價!
說完,他不再多看阿巴圖一眼,轉身揚起手,下令道:“齊隆,溫陽,我要你們各帶一小隊人分頭去找,余下的人跟我來!”
說完,眾人答聲,喬允揚翻身上馬,示意兩名手下看住阿巴圖,隨即帶領著人馬揚長而去……
沙!都是沙!
夏侯容容牽著駱駝,舉步維艱地走在沙漠里,她覺得喉嚨干渴,在眼前觸目所及都是沙粒,讓她更覺得口干舌燥。
其實,她一直沒機會告訴喬允揚,她已經學會騎馬了!
在她每天當小官的時候,總會找機會開小差,溜出去學騎馬,她找了一位經驗老道的師傅,找了一個位置偏僻的草場,讓婉菊給她把風,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偷偷在學騎馬。
她要讓喬允揚嚇一大跳,然后他就會很挫敗地發現,以后再不能把她拉上馬,就可以對她為所欲為了!
好可惜,她一直在等著看他吃驚的表情,一直很期待的呀!
“駱駝大哥,你不是能找水嗎?求你行行好,給我找些水喝吧!”
在逃出來的時候,雖然也看見了馬匹,但是,她卻舍馬匹選擇了駱駝,因為在那一瞬間她想到了喬允揚曾經教過她的事。
因為,先前他們在銀川時,她看到了駱駝,便拉著他問東問西的,所以曾經聽他說過,在沙漠之中,駱駝會比馬匹好用,撇開其他的條件不論,就光憑駱駝能夠找水這一點,就已經勝過太多了!
“駱駝大哥,你行行好,就找些水給我喝吧!我真的已經快渴死了!痹挷耪f完,她就痛苦地閉上嘴,就連想吞咽口水,都覺得干澀難過,連輕輕一咽,都覺得疼痛。
不過,無論她如何哀求,駱駝就只是無動于衷地走著,讓她也只好一路跟隨,痛苦到幾乎走不下去的地步。
“我到底是偷了一只不會找水的笨駱駝,還是,喬允揚那些話是騙我的,又或者,是最糟糕的結果,就是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水可找呢?”
說完,她嘆了口氣,泛起一抹苦笑,撐著最后一絲力氣,站在沙浪之中,被風卷起的銀白沙粒,在日光的照映之下,宛若最璀璨的金色光芒,將她一層層包裹住,讓她仿佛就耍乘風揚起,直上天霄。
但她不想到天上去,她想見喬允揚!
驀地,她“咚”地一聲跪在沙地上,朝著空無一物的前方伸出手,神智漸漸地昏迷,她開始無法思考,但唯有一個念頭不變。
她要見他!要見他……
清甜……甘潤……夏侯容容覺得此刻緩緩流入她嘴里的液體,就像是瓊漿般美味,令她不住地吞咽,近乎貪婪地吮取。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揪住了男人袍衫的衣料,渴望他更多的喂哺,從他的身上,她可以聞到熟悉的陽剛氣息,那令她覺得安心,更加肆無忌憚地掠奪,回吻著他的唇,想要得到更多滋潤的甘甜。
第9章(2)
喬允揚。
是他!一定是他!
在昏沉的迷蒙之中,她只有這個念頭,因為在這世上,再沒有一個男人像他,只是不經意的親近,就可以令她的心情騷動,不經心的觸碰,就可以令她身為女子最柔軟的部分,感到被吸引的渴望。
她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進胸懷,就像是柔弱的嬰孩般,被承托在一個最溫暖的搖籃里,再不必感到驚嚇害怕。
她吻著他,舍不得一點點的分開,但這一刻她的心里覺得悲傷,因為她一定是快死了,而這只是夢,一個瀕死的夢,老天爺好心地讓她夢見了喬允揚,他是她在最接近死亡時,心里最想見的人!
“容容!眴淘蕮P喚她,必須用上一點力道,才能掙開她的糾扯不放,“你醒一醒!容容,容容!”
聽見他的叫喚,她逃避著不愿意睜開眼睛,就怕睜開眼睛醒來了,她又要面對可怕的沙漠,面對生不如死的干渴,如果一定都要死,她寧可是在這一刻,在這個被他抱在懷里的夢幻中死去!
“容容!”他加重了語氣叫喚。
終于,夏侯容容完全睜開了雙眼,喬允揚剛峻的臉龐在她的眼前逐漸地清晰了起來,最后,是他那雙充滿怒氣的利眸,牢牢地拴住了她的視線。
他在生氣?為什么?!
就在她還弄不清楚原因,還分不清楚何者是真實,何者又是夢幻之前,他渾厚的嗓音已經發出了咆哮。
“我看你真的是不想要命了!”
喬允揚生平第一次感到急切的憂心,真的可以像是火般灼焚,他憂極轉怒,在看見她清醒的這一瞬間爆發開來。
“我告訴過你的話,你都當成耳邊風了嗎?這沙河險道即便是行走于戈壁沙漠之間的老手都不敢輕易闖進來,你膽敢只身一人……?!夏侯容容,你以為自己很行嗎?”
夏侯容容一瞬間愣住了,她眨了眨神情無辜的美眸,好半晌,才終于認知到眼前充滿怒氣的他才是真實。
“喬允揚,你見了我這副可憐的模樣,就只有這些話可以說嗎?”她微繃著嬌顏,嗓音因為哽咽而微微發顫。
“我——?!”他一瞬間啞口無言。
“我為什么不敢?你說我為什么不敢?!我夏侯容容寧愿死,也不要自己的清自給那男人給奪走,我寧愿清清白白的死在這沙河里,都不要讓那男人占一點便宜!”她話才吼完,豆大的淚珠已經一串串滾落,掄著拳頭不斷推打他,“你走開!我以為你會更擔心我一點,沒想到見了我就只會罵我,我現在不想聽人家罵我,你走開!”
“容容。”他放柔語調,輕聲喚她,伸手要替她拭淚,被她一手揮開。
“這一路上,我又渴又餓又累,我是真的很難受,可是我的好夫君見了我就只會罵我,你就只會罵我!”
她越說越生氣,越打越用力,一下一下地用全了力氣,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胸膛上,眼淚也掉得越來越兇,到最后簡直是號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