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在問過那么多人之后,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在回程的路上,夏侯容容不經意地開口,問向喬裴意。
小男孩眨眨眼,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頓了頓,才道:“我想,應該不只是一人所為,因為他們形容拿銀子來兌的人樣子都不同。”
“嗯,不過,幕后主使者應該都是相同的。”
“為什么小娘可以肯定呢?”
聽他又喚“小娘”,夏侯容容沒好氣地撇了撇嫩唇,卻沒反駁,只是繼續說道:“因為那銀子的底面火色俱是相同,估是同批做出來的,想來應該是來試試反應,我現在怕追得不緊,那歹人會見好就收!
“要是捉不到人,那我們不就白費力氣了嗎?”
“是我白費力氣,你是來鬧來跟的!”夏侯容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又開始覺得手臂干癢,曲起一只手背,輕輕地摩擦另一只手的前臂。
第7章(2)
婉菊看見主子的手又開始不安分,連忙跑了過來,拉過主子的手,背對著喬裴意與溫陽,替她擦上藥膏,低聲道:“小姐,婉菊求求你,就不要再抓了,昨兒個不是才給你擦上乳油嗎?大嬸說那極有用,我也擦了,很快就不干癢了呀!”
“你不癢,我還是癢!那油對我沒用,你再去問問!
“好好,那就先用藥膏撩著,你先別撓啊!要是又像昨晚那樣……小姐,婉菊求你,先忍著吧!”
“好,我知道了!毕暮钊萑轃o奈地瞪了她一眼,覺得她那語氣像是在哄三歲的孩子。
婉菊得到主子的允諾,才放心退開,這時,喬裴意卻忽然沖上前,大喊道:“小娘,有蟲子!”
“什么?!”夏侯容容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見小家伙猛然跑過來,在她的袖子上揮拍,似有心若無意地撩開她的衣袖,她見情況不對,立刻抽回手,把袖子蓋回手臂上,不教他看見被她撓得紅痕遍布的肌膚。
“蟲子飛了!小娘可以放心了!”他瞇瞇地笑道,乖巧地退開,轉身往前方奔去,“懷風莊”就在不遠之外,而喬允揚也正好回來,“阿爹!”
喬裴意笑著揮手,蹦跳著跑到喬允揚面前,回頭看了看夏侯容容,然后伸手拉了拉他阿爹的袍袖,示意他傾耳,湊首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是嗎?”喬允揚的眼眸有一瞬間的沉黝,“阿爹知道了,你去吧!”
“嗯!”喬裴意笑著點頭,一溜煙地跑開。
夏侯容容見跟了她一整天的小家伙竟然三兩下就被他給遣開:心里頗不是滋味,抬眸瞅了喬允揚一眼,意興闌珊道:“我累了,想先回房歇了,晚膳就讓婉菊端到我房里吧!”
說完,她就想越過他的身畔,走進大門,卻只見他高大的身形一掠,眨眼間就擋去了她的去路。
“你先跟我來,我有話要對你說。”他低沉的嗓音充滿了不容被拒絕的專斷,斂著她的眸光也是無比的深沉銳利。
夏侯容容見他的神情,知道他擺明了沒給她拒絕昀余地,而昨兒個一夜難眠,讓她現在沒力氣與他爭執。
“好,我就聽你說,不過要記得長話短說!闭f完,她狀似無奈地晾晾手,先他一步進門去。
喬允揚對她頤指氣使的態度只是付之一笑,摒退了溫陽與婉菊,提起腳步跟隨在她的身后。
“你的‘昊風院’比我的‘知風堂’格局好!毕暮钊萑菡驹谒麑嬙旱臅坷,不太像是客人,倒像是個挑剔的主人家,“還有這書房,怎么我‘知風堂’里就沒個書齋,只有個柜子擺了幾本書,看了就教人寒酸。”
“如果你喜歡這里,大可以搬過來沒關系!眴淘蕮P笑著回道,明明是主人家,現在倒像是她的陪客。
“我的意思是我那兒也要個書房!”她朝他皺了皺俏鼻,“我現在可不是閑人,需要一間書房,可以看帳做事!
“一個小官能有多少事做?”
“改明兒我跟郭掌柜說要成為正式的伙計,想他也不會不允才對!
“你這是作弊。”他不由得失笑,止不住的渾厚笑聲在屋里回蕩不絕。
夏侯容容瞪著他的笑臉,好半晌沒有言語,雖然她不愿意承認,但是,她喜歡看他笑。
不過,心頭沒由來的一陣揪緊,卻教她忍不住覺得煩躁,“不要笑了!你叫我進來,到底是想跟我說什么?”
喬允揚歇住笑聲,揚眸直視她,“今天調查的結果如何?”
“我怕是要無疾而終了!彼擦似材鄞,還以為他想說什么重要的事,竟然只是追查“鼎銀”的這回事。
他見她投睨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他箭步上前,揪住她的手腕,又笑問道:“為什么你會有如此想法呢?”
“因為我問過收到這些銀子的商家,從最早開始,到最近的一次,經過大概三個月,每次的數目都不大,所以我想對方應該只是想試水溫,從最近的一次到現在,已經又經過了快一個月,依我猜想,他們真正要下手的目標,不在‘龍揚鎮’!就怕受害最深的幾間商號不敢出面聲張,畢竟收到的還是‘鼎銀’,雖然見火化去,只剩六程真銀,但還不致于損失慘重,所以,為了維護商號的顏面,這些東家怕是會默默吃下這悶虧了!”
喬允揚斂眸不語,瞅著拋嬌顏氣忿的表情,勾起一抹淺笑,俯首湊近她的頸窩,在她的肌膚上輕嗅了幾下。
“你嗅我做什么?會臭嗎?”她掙扎著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伸出另一只手掩住被他湊聞的肌膚,想到自己涂了大把的藥膏,一定會有味道!
“不,不臭,是藥味!彼痦,直勾地瞅著她。
夏侯容容觸及他近乎質詢的眸光,吃了一驚,使勁兒想抽手逃開,卻在這時,手腕泛起了銳利的刺痛,令她慘叫,“痛!”
“你怎么了?”喬允揚想起剛才裴意說的悄悄話,迫聲追問道。
“不要碰我,會疼……”
“你受傷了?”
“不是,我沒受傷,你別碰我就是了!”
他不想再跟她多說廢話,打算眼見為憑,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強硬地將她拉向自己,隨即就聽見她尖銳的叫喊。
“喬允揚!”
“你不要口口聲聲連名帶姓叫我,我知道自己的姓名!”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撩起她腕上的窄袖,然后斂眸看她的手腕外側,一瞬間他怔愣住了,看見她干澀的肌膚上橫著兩道傷口,很明顯的是已經干涸的傷口又迸裂開來。
在終于被他目睹真相之后,夏侯容容反倒不作聲,只是倔強地別開美眸不看他,她不是不痛了,只是不想在他面前像個驚慌失措的弱女子。
喬允揚又撩起她另一只衣袖,雖然沒有傷口,卻也是同樣紅痕斑斑,他不敢置信,一時之間,差點被涌上心頭的怒氣淹沒理智,“告訴我,你這女人要頑強到什么地步才肯甘休?!”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罵她?!夏侯容容瞪圓美眸,再也按捺不住委任與憤怒,朝他大吼道:“我又沒有麻煩到你,你是憑什么罵我?只要你肯送我回京城,不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嗎?”
“不,你不能回去,你是我的女人,這里就是你的家!
“我不是!我不會是!”
“你遲早會是!”他渾厚的嗓音斬釘截鐵,卻在瞅見她倔強中帶著苦痛的眸光時,微微地軟化了,“我現在不想跟你爭論這個,傷口很疼嗎?是什么時候裂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