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弟妹還會做茶點?”皇后難掩驚訝。
“是,那是絳雪的興趣,難登大雅之堂,不及宮中御廚手藝。”她說。
“快別這么說!被屎笈d致勃勃地道,“快呈上來,本宮嘗嘗!
絳月點頭,吩咐著喜福跟玉春嬤嬤將帶來的甜品及茶點小心盛盤,一一送到皇后及各位福晉格格面前。
皇后先吃了一小塊的杏仁片,香甜爽脆,毫不膩品,她驚喜不已,“真好,真好。十六弟妹真是好手藝!
馬佳氏跟董鄂氏也分別吃了她們小盤上的栗子糕、山楂餅。
“唉呀,”馬佳氏驚嘆著,“十六弟妹這茶點咸甜分明,入口即化,口齒留香,真是不得了!
皇后又吃了一塊芋荷糕,驚艷地問道:“這是什么?”
“回皇后娘娘,那是芋荷糕!苯{月回道:“以芋泥及芋頭丁為主,再將干荷葉搗碎為末,按比例摻入,以增添風味!边@可是她最自豪的一道糕點。
“十六弟妹,你這手藝都能開鋪子了!
董鄂氏說話的同時,蓮心格格正認真的吃著手上的栗子糕,吃完了還不忘舔了舔那肥軟的五只小指頭。
眼見絳雪的茶點收服了大家,隆恩格格跟檀花福晉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她們原想著今天可以好好修理她一頓。
“隆恩格格,檀花福晉,”皇后看著她們,笑問道:“怎么不嘗一口?”
皇后都開口了,兩人怎好不咬一口試試,于是兩人互覷一眼,像被賜毒藥似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咬了一口。
“如何?”皇后又問。
“是不錯!甭《鞲窀衩銖姷氐。
檀花咬了一口,便放下糕餅,然后配了口茶水,臉上仍是一逕的傲慢,突地,她嘆了口氣,“肅親王府沒人了嗎?不然堂堂一位福晉,怎勞得你做這些下人的活兒?我看,絳雪福晉許是不得肅親王的歡心吧?”她語帶憐憫,實則嘲諷。
“可不是,”隆恩格格接著說道:“聽說十六叔脾氣古怪,難以取悅,卸下官職后便不出王府,真是難為十六嬸了。”
這時,跟她們同一陣線的幾位福晉格格也跟著唉聲嘆氣,假意為她感到不值。
“十六嬸,說真格的,我是真同情你呀!甭《鞲窀裼值溃骸澳汩L得如花似玉,雖只是三品文官之女,但讓你嫁給一個面容已毀的十六叔,心里肯定十分哀怨吧?”
“隆恩格格……”皇后的神情微微一凝,喚了一聲當作警告。
“皇后娘娘,隆恩是真心同情她,不是在笑話她。”隆恩格格說得理直氣社。
“是呀,皇后娘娘,”檀花接著道:“我跟隆恩是打心里同情著絳雪福晉,誰不想嫁個面貌俊美、飛黃騰達的夫君呢?”
“隆恩格格,檀花福晉,你們真是越說越過分了。”馬佳氏神情一凝,為絳雪抱不平。
眼見著主子被欺負,玉春嬤嬤跟喜福都為她不平,替她委屈,可她們身分低微,哪里有她們說上話的分兒。
就在大家以為她會一臉委屈,眼眶泛淚,一副可憐人兒模樣的時候,她卻面露幸福洋溢的微笑,氣定神閑地道:“隆恩格格、檀花福晉,絳雪謝過你們的憐惜。說真話,當初知道要嫁給王爺,我也是忐忑不安,畏懼難免,但我深信皇上心里透亮,必然能紿我指個好歸宿。”
她這話,不只駁了隆恩格格跟檀花福晉,還順便捧了皇上。
“嫁給王爺后,我更加感激皇上了!彼樕嫌兄鴿M意及滿足的笑意,“雖然王爺臉上有著傷疤,但那是令我感到驕傲的傷癥,因為那傷疤是當年為皇上而留下的!
盡管大家都知道允肅是為了皇上而受了那么重的傷,可大家為了爭權奪位,卻反而拿他的傷癥來揶揄消遣他,她這番話就是要告訴所有人,允肅這傷留得光榮。
“王爺雖然是在軍營里長大生活的,可他不是個莽夫粗漢子,他對我十分寵愛疼惜,總是由著我做我想做的事!
絳月這話發自內心,沒有半點造作虛假,“嫁給王爺是我的福氣,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可怕,也不嫌惡他的樣子,事實上,我根本看不見他臉上的傷疤!
眾人聽著她這番話,都說不上話了。
原先想修理她、羞辱她的隆恩格格跟檀花福晉,此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懊惱卻又無法反駁。
“王爺是個血性男兒,對兄弟有情,對圣上盡忠,我不委屈,只覺得榮耀!苯{月又補充道。
聽完她這席話,皇后笑了。
同時,躲在夾間偷聽的皇上也深深的笑了。
稍晚,絳月離開皇宮回到肅親王府。
馬車剛到府門前,允肅已經等在那兒了。
她下了馬車,見著他,立即漾開甜甜的笑容。
“玉春嬤嬤,”允肅一派輕松地問道,“福晉沒鬧笑話吧?”
玉春嬤嬤搖頭一笑,“不,福晉今天太給王爺您爭臉了!
“噢?”他挑眉一笑,饒富興味的覷著絳月。
“皇后跟福晉格格們都非常喜歡福晉做的糕點,恭親王府的蓮心格格還纏著福晉問還有沒有呢!”
“是嗎?”允肅笑視著一臉得意的她,“看來你表現得不錯。”
“我對自己的手藝向來都很有信心!苯{月好不得意地道。
允肅笑附了她一眼,“夸你兩句,你尾巴都翹起來了。除了這個,沒發生什么事吧?”
這一間,玉春嬤嬤跟喜福下意識互看了一眼,神情怪異。
允肅一見,心知今天在坤寧宮肯定發生了什么事,于是他一手拉著絳月的手往自己的臂彎里勾,帶著她往康寧苑而去。
回到康寧苑,遣走了身邊的人,他拉著她在窗邊坐下,問起她進宮的感想,“有趣嗎?”
“一開始有點緊張,后來覺得還挺有趣的!苯{月避重就輕地回道。
“跟我說說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再問。
“嗯……蓮心格格很可愛!彼f。
要說進宮有什么有趣的,那還真沒有,雖然皇后、慶親王福晉、恭親王福晉跟幾位格格待她和善,但那種緊繃的氣氛她實在不喜歡,尤其隆恩格格跟檀花福晉那些嘲笑揶瑜及眨抑他的話語,讓她幾度想奪門而出。
要不是為了顧全他的面子,替他爭臉,她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蠢事來。
“就只有這樣?”允肅目光一凝,直視著她,“本王知道那些福晉跟格格們是什么做派、什么心性,一定給了你一頓排頭吃吧?”
他是在宮里出生長大的,宮里是什么樣子,他自然比她還要清楚。
“一樣米養百樣人,總有幾個人嘴巴比較壞。”絳月還是選擇輕描淡寫。
“只是壞?”允肅撇唇一笑。
迎上他那深沉又溫柔的黑眸,她知道敷衍不了他,宮里的事,他透澈得很。
其實她們對她再不友善、再刻薄,她都撐得住,也不會因此感到難過或委屈,真正讓她介懷的是她們對他的眨抑。
說他丑陋,說他乖戾,其實她們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他的為人,她們只看見他難看駭人的傷疤,卻看不到他的美好。
她不覺得自己委屈,而是替他委屈。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掉下眼淚。
“受委屈了吧?”見她掉淚,允肅以為她方才說的那些話都只是因為好強,不想讓他生氣或擔心,但心里其實委屈,其實哀怨,畢竟她嫁了個毀容之人是不爭的事實。
“不!苯{月眼里噙著淚,幽幽的望著他,聲音微微顫抖地道:“我是心疼你!闭f著,她伸出雙手,緊緊環抱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