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部落因為拓跋司功即將大婚而熱鬧不已。部落之人對于首領要迎娶三名妻妾之事,顯然并不覺得奇怪,只是熱熱烈烈地辦著喜事。
宋隱兒不懂他們為何把拓跋司功當成神明一樣地愛戴著,雖然她知道他很認真在經營部落生計,經常挑燈夜戰研究運送貨物到中原的路線,甚且還讓人在兩國邊境尋找農耕之地。他說,除了藥材和畜牧之外,他也希望將部落幾百戶人家從如今的部分游牧轉成定居。
只是,宋隱兒有時不免懷疑,他是真心地關心那些人嗎?
除了對她毫不隱瞞的偏愛之外,他對別人的生死全都不放在眼里。她聽聞了塔海長老被逐出長老一職且大病數日一事后,親自前往慰問,回來后也和拓跋司功提過這事,可他絲毫不想理會,只是草草打發了她。
她有時想,自己這條命既已是拓跋司功的,就該習慣這樣的日子,不該再想太多。
如今他忙于公事,她就在灶房里為他制作點心;他外出巡視,她便陪在一旁;他若出聲找人,她便隨喚隨到。他們是尋常夫妻,卻又比尋常夫妻膩得更緊。
拓跋司功不在人前對她有什么親密舉動,可誰都知道她對他來說是不同的。
有時候,宋隱兒便想這樣過日子也沒什么不好。如果,拓跋司功大婚之日可以永遠不到來,那當然更好。
第9章(2)
大婚前三日,宋隱兒于清晨醒來,她側身一看──
拓跋司功又不在榻上了。
這些時間的清晨,他總不見人影。
問他做了什么,他總說是處理公事,可每當她清醒之后,他就會又回到榻上睡覺,直到傍晚才會再醒來。
不過,他今日一早似乎有人要接見,現在不在房內,也是正常之事吧!
宋隱兒不愿多想,梳洗完畢后,她便直接溜進灶房──灶房里廚娘起得早,里頭早已人聲鼎沸。
“宋姑娘早。”廚娘們一看她來,紛紛放下手邊工作笑著打招呼。
“早。”宋隱兒笑著答道。
“宋姑娘今天打算做些什么?”廚娘們熱絡地上前問道。
自從宋隱兒展露過廚藝之后,現在已經沒人敢小覷她,只要她一出手,大伙兒便急著想跟在一旁學習。
“我還沒決定呢,他……”宋隱兒顧及到大家對拓跋司功的尊敬,改口說道:“首領用過膳了嗎?”
“喝了一點宋姑娘昨天早上熬的湯!蹦昙o最大的廚娘捂住唇,格格地笑著!鞍ρ剑涂齑蠡榱,該改口叫三夫人了。”
“是啊,希望三夫人快點替首領生個胖小子。咱們首領什么都好,就是少了個孩子……”二廚娘說得正熱烈,卻被大廚娘一拐子給撞停了話。
宋隱兒唇邊笑意淡了下,因為她還在喝祛子湯汁是灶房里人盡皆知之事。
二廚娘低頭喃喃說了聲抱歉。
“夫人別擔心,首領正室很快就要……”祭天。大廚娘驀然打住話,勉強擠出笑容。“總之,首領正室絕對不會影響到您的地位,畢竟就連部落的貓狗都知道首領寵愛您!”
“哈哈哈!連貓狗都知道的事,我當然也知道!”宋隱兒哈哈大笑地拍拍大廚娘的肩膀!八裕易蛲砭烷_始替他準備這道保證讓他永生難忘的神仙粥。”
“聽說您昨晚熬粥熬了一夜,熬到首領親自到灶房來找人哪!”
“是啊,現在只要再把雞放進那一大鍋的稀飯里,等上幾個時辰,把雞煨爛了,把骨頭取出來,將皮肉拆絲放回稀飯,再加入姜絲、蔥花、芫荽……那味道就會鮮美得連神仙都要跳腳……”
宋隱兒開始跟她們說明如何煮好神仙粥,這一忙便是幾個時辰,加上她又到她娘那里去坐了幾個時辰,等到她再回灶房時,太陽已經快要下山。
宋隱兒站在大陶鍋前,迫不及待地掀開鍋蓋,那撲鼻而來的香氣讓所有人全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大口氣。
“我這就替他送晚膳去,你們也一人舀一小碗,試試滋味。”宋隱兒說道。
“不成、不成!這可是首領吃的東西……”廚娘們急忙搖頭。
“就說是我讓你們吃的。你們不試味道,日后我教你們做時,你們怎么辨別好壞呢?”宋隱兒對她們眨眨眼,將神仙粥裝到陶缽里,提著走出灶房。
才走兩步,她又回頭,壓低聲音交代道:“也幫我給塔海長老送去一碗,聽說他身體還未完全痊愈!
此時,宋倫正朝這里走來,一看到她便迎上來接過她手里的陶缽。
“宋姑娘,首領在議事帳篷,已經抬頭看了門口兩次。”
“知拓跋司功者,莫若宋倫啊!連他抬個頭,你都知道他在找我。”宋隱兒笑嘻嘻說道。
“首領在乎姑娘,是眾所皆知之事!彼蝹愖プヮ^說道。
“千萬別讓他的敵人知道這事!彼坞[兒吐吐舌頭,笑著說道,笑意卻沒在唇邊停留太久,因為她看見了師采薇正朝著她走來。
每回一見師采薇,就像有根刺狠狠刺進心里,提醒她拓跋司功不是她一人所有。
師采薇此時已是一身西夏貴婦的裝扮,頭上戴著一個雙手合握那么大的桃金鳳冠,宋隱兒一看就要頭痛。
“頭上戴著一堆桃子,感覺很快活嗎?”宋隱兒低聲問著身旁的宋倫。
宋倫臉上的疤因為強忍笑意而扭曲著。
“你快快把粥送去給首領,省得師姑娘也嫌你笑得不夠大家閨秀!彼坞[兒對宋倫吐了吐舌頭。
宋倫不小心笑出聲來,連忙轉身離開。
昨天宋隱兒和仆役們說笑得正開心時,師采薇卻突然過來說了一堆什么大家閨秀之類的話,鬧得大家全失了興致。
師采薇與她擦身而過時,低聲說道:“不過是個粗野廚娘,你得勢不了太久的。”
“但我畢竟現在還得勢,你不覺得說這些話不夠聰明嗎?”宋隱兒挑眉說完。
“你可知道首領每天清晨都會到我那里嗎?”
宋隱兒臉色一僵,痛縮了下身子,但她沒打算讓師采薇得意。
“他打算要娶三個妻子,這樣分配時間也是應當的。”宋隱兒學起拓跋司功的漠然姿態,冷冷與她對望一眼后,大步往前走。
她看著前方,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拓跋司功給她他所有的保護,他要求的是她全心全意,但她卻沒法子這樣要求他。
最悲慘的是,即便她現在心痛到想捶胸頓足,那顆心也是屬于他的,她還是得往前走。
宋隱兒面無表情地走過府里的花園小徑,腳步卻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到她終于忍不住往前狂奔了起來。
冷風狠刮著她的臉龐,胸口因為驟跑而痛得喘不過氣,嘴里因為冰冷的天氣而吐出的白霧,都是她喊不出口的吶喊。
終于,她跑到了西邊一間無人居住的耳房里,腳跑得酸了、無力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她蒙住臉,腦中不停地回繞著師采薇所說的話。
拓跋司功為何要偷偷趁著凌晨去找師采薇?他都要娶她入門了,不是嗎?
宋隱兒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不可聽信師采薇的片面之詞。
“宋姑娘,借一步說話。”
她驚訝地抬頭,赫然發現眼前站著之人竟是塔海長老。
“塔海長老,你今天怎么來了?”她看著雙頰瘦削到凹陷的塔海長老,硬擠出一個笑容!拔也艅偨性罘克蜕裣芍嗳ソo你呢!你身子還好嗎?”
塔海長老嚴肅地說道:“多謝宋姑娘關心,塔海今日來,是有些事不吐不快!
“長老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