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柳宿說話的口氣,就知道他與丁原的交情并不好,應該說柳宿與所有和魯大山往來密切的人交情都不好。
柳宿就住在魯家隔壁,此人心胸狹窄,目光短淺,且個性貪婪陰險,他原本就嫉妒魯大娘在村里比他更受村民擁戴,之后又親眼看著魯家在短短數年內如何從一個小戶,成為村里最大戶的人家,教他如何不眼紅?
因此一看到丁原等人還不走,連魯大山都在這里,他便忙不迭地找碴來了。
丁原無心與他吵架,只是老實說道“大山說他的妻子在京城是個大夫,我就讓我娘先給她看看,剛才她才替我娘喂了藥呢!你看我娘身體也不抖了,應該是有好轉……”
話音方落,原本昏迷的丁母就有了反應,她先是干嘔了兩聲,接著嘩啦啦的吐出一堆穢物,吐完之后,丁母兩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丁原嚇得六神無主,無助地望向綦菡及魯大山。
綦菡連忙解釋道“這是正常的,因為要先排出體內的毒素……”
柳宿惡狠狠地打斷她,“你究竟給丁原他娘吃了什么,怎么會弄得半死不活的?原本還可能救得起來,現在她八成死定了!”
“如果及時醫治,她不會死的……”
柳宿根本不管她說什么,他只知道現在是自己挑撥離間的大好時機,一個箭步來到丁原面前,半是恐嚇半是造謠地說道“丁原,庸醫誤人。∧阆嘈鹏敿蚁眿D這個庸醫,根本就是天大的錯誤!看看你娘要死不活的模樣,你再不快點把你娘送到應化城去,她就真的沒命了!”
丁原本就無措,現在再被這么一嚇,連忙又吆喝著村民將他娘抬走,一時之間也顧不得魯大山夫婦了。
接著,柳宿轉頭厲聲對著綦菡道“丁原他娘要是送了命,一切就要怪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居然還敢假冒大夫?”
綦菡被嚇退了一步,本想再替自己辯解,但魯大山已經擋在了她面前,沉聲道“綦菡醫術過人,她的名聲在京里隨便問一個人都知道,她會這么救治一定有她的道理,我相信她!”
我相信她這四個字瞬間融化了綦菡的心,讓她眼眶都忍不住紅了。這比什么情話都還要動人,他從不說甜言蜜語,卻永遠像山一樣,替她擋風遮雨。
綦菡的腦際突然痛了一下,一個畫面飛快閃了過去,她覺得畫面中的自己像飄在半空中,而眼中看到的,只有魯大山堅定的表情……
“哼!魯大山,你相信她有什么用?她就是醫死人了。 绷薏粦押靡獾毓室庠诖迕衩媲按舐曊f道。
“丁原的娘還沒死!”即使丁母剛才被抬走時的臉色慘白得嚇人,魯大山也沒有些許動搖,“綦菡的醫術可不是泛泛之輩能夠比的,而且她剛才說丁原他娘很可能染上了瘟疫,瘟疫非同小可,你這個做村長的,是不是應該趕快將村民聚集起來防止疫情擴大,而不是在這里大放厥詞!”
跟著柳宿來的村民都嚇了一跳,柳宿也是臉色微變,但仍嘴硬道“你……你這是妖言惑眾!她說瘟疫就瘟疫,有什么證明?”他見眾人都是一臉懼怕,變本加厲地又道“我看丁原他娘是死定了,你們這家子妖言惑眾,還冒充大夫醫死了人,應該把你們趕出村子,免得害死更多人!”說完,他看向其他人,煽動著,“你們說是不是啊?是不是。俊
“是!是!”有些村民跟著吆喝,他們都是平時巴結逢迎柳宿的狗腿子。
而其余村民則是欲言又止。
其實只有一小部分人贊同村長的話,但那也是基于不想面對瘟疫的事實,并不是對魯家有什么不滿,大多數人都是站在魯大山這邊的,畢竟他過去在京里賺大錢,也幫了村子里很多,魯大娘還是村里的智者,甚至不少村民都租魯家的地耕作。
一下子,氣氛僵硬了起來,魯大山懶得再理會柳宿,轉向綦菡說道“綦菡,這瘟疫該如何應對?你快教大家怎么做,遲恐生變!
綦菡動容地望著他,他始終沒有被影響,始終信任著她嗎?這時候,她一點也不怕了,站了出來,朗聲對著眾人說道“首先,大家要知道瘟疫是一種傳染性很高的疾病,有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我建議以丁家為中心,左右的房舍全空出來,以后若有新的病人,就抬到那里去治療。
“此外,治療及預防瘟疫的藥草我們要先收集起來,否則只怕到時候不敷使用,得要有人上山采藥,或者到應化城去買。再者,我需要幾個人協助我治療,這幾個人或許也有感染瘟疫的危險,但我會讓這樣的危險降到最低……”
她有條不紊地解釋著,魯大山則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都有些入迷了。這時候的她跟以前自信滿滿的二小姐沒有什么不同,反而隨著年紀增長,更顯得從容不迫,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
村民聽得一愣一愣的,幾乎就要行動了,柳宿也越聽越心慌,一方面怕真的是瘟疫,另一方面是他堂堂村長現在居然被一個小丫頭指導,簡直有損顏面。
此時天色暗了下來,村子里正處于一種驚疑不定的狀態,不管有沒有瘟疫,綦菡露了這么一手,要把她趕出去是不可能了,更不用說還有個魯大山擋在那兒,就在柳宿苦思著理由想再扳倒他們夫妻倆,就見丁原等人又把丁母抬了回來。
“怎么了?”柳宿見他們回來,不驚反喜!笆遣皇撬懒?是不是人死了?”
只要丁母死了,還怕不能借題發揮嗎?
想不到丁原及一同抬人的村人們一臉驚慌,根本不管柳宿說什么,見到魯大山夫妻還站在村口,連忙快步沖了過來。
丁原急急忙忙地說道“糟了糟了,這下真的糟了!嫂子說對了,只怕我娘真是染上瘟疫了!”
村民們都倒抽了口氣。
柳宿更是直接叫了出來,離了丁原好幾步遠。“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們方才還沒到應化城,就遇到了從城里逃出來的商人,他說應化城里正在鬧瘟疫,叫我們千萬不要過去,還說我娘這副模樣,跟城里那些染上瘟疫的病人一模一樣……”丁原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把話說清楚了。
“什么?真是瘟疫?”柳宿差點跳起來!安恍校∧銈儾粶蔬M來村子里,萬一讓其他人都染上了瘟疫怎么辦?”
丁原臉色大變!按彘L,你不讓我們進去,是要我娘等死嗎?”
“你娘原本就要死了!”柳宿氣急敗壞!澳銈兌〖业娜粶蔬M村!”
“我反對!”魯大山突然鐵青著臉開口,“難道以后只要村民生病就趕出去嗎?如果是村長你家的人生病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趕你們出去?”
“你你你……”柳宿臉都漲紅了,卻無法辯駁,因為其他村民看著他的眼神,都帶著不善。
“而且村子里染病的人也不見得只有丁原的母親,可能也有其他人染上了,只是還沒發病!濒胼找哺_口,這時候她說的話特別有說服力。“所以我們不能誰生病就趕誰,一定要團結起來。”
“方才綦菡已經把對付疫情的方式說得很清楚了,大家只要照做就好,我相信疫情一定可以控制住的!濒敶笊酵耆С种胼,他有種預感,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重重的難關,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一個人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