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歡,我不問,我什么都不會問你,我只想跟你說一句話,”簡月琪眼眶發紅,輕輕一笑,“我只說這一次哦,如果你不在這里,就永遠都聽不到了。我要對你承認,從你不停地欺負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很深很深地,喜歡著你。哪怕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痛苦的理由,哪怕都是你自愿的,我也還是會喜歡你。你不要躲開我,不論是好是壞,我都能陪你!
寬大的工作臺后忽然發出一聲拼命壓抑的極低的嗚咽。
簡月琪心頭一顫,淚水頓時滲出,抬腿飛快地奔到桌邊,無法抑制地跌跪下去,看到斯歡眼前蒙著黑布,蒼白的嘴唇不住顫抖,狼狽脆弱得如重傷瀕死的小獸。
“天啊,你在干什么?”簡月琪心痛如絞,慌忙撲到他身上去解那塊已經有些濕潤的黑布,以將要擁抱的姿態,雙手輕柔地觸碰著他的后腦。
熟悉渴望的體溫混雜著冬夜的冷冽,近在咫尺,斯歡再也無法控制,伸臂一摟,將她緊緊抱住,一手圍住她的肩膀,一手用力纏在腰上,越摟越緊,只想把她深深地嵌進身體里。
簡月琪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用最大的力氣和他緊緊相貼。生命里第一次完完整整的擁抱,只為等待他。
“月月,月月,月月……”他像怎么也不夠似的,沙啞不堪地不住呢喃她的名字。
簡月琪淚如泉涌,浸濕他的肩膀,“混蛋!你干嗎騙我這么久!現在還想甩掉我!我已經那么喜歡你了,你居然甩掉我……”
“對不起,對不起……”他終于再次親口對她說出這句話。
“我不要對不起!你對不起我的太多了,說幾天幾夜也不夠!”簡月琪忽然推開他,坐起來狠狠看他,桃核似的眼睛看起來那么堅決,“不要對不起,我要你說另外三個字,說完以后,把那天沒有做完的事做完!彼龜傞_手心,銀戒在燈光下閃亮如燈。
斯歡痛苦地看著她,緊咬牙關,“對不起,我不能……”
“這兩個都不對!”簡月琪再次流出淚來,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大吼,“不是這些!是……”她的眼神慢慢沉靜下來,哀哀的,卻刻骨,“笨蛋,是我愛你。反正我們的婚禮已經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舉行完了,你不能甩開我。如果你說,我現在起就站在你身邊,無論什么事,和你一起面對,如果你不說,我就站在你前面,所有問題,替你承擔!”
斯歡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睛里,喘息著沉默很久,才粗啞地說:“月月,既然你都知道了,就應該知道我拒絕你的理由!
簡月琪吸吸鼻子,“我當然知道,你傾盡所有,為了還清虧欠,怕再沒有東西能給予我,讓我受苦,F在,你要為了斯大哥捐出眼睛,更害怕我從此和一個瞎子相伴到死。是不是?”
斯歡靜靜一笑,忍不住抬手用指尖觸碰她冰涼的臉頰,“月月,你什么都明白!
“你卻什么都不懂!焙喸络鬣嵵氐啬曀プ∷氖,用力和他十指相扣,“我想要的,只是你胸腔里面的那顆心。既然那顆心從來都屬于我,你就不能把我甩掉。一無所有沒關系,瞎子也沒關系,只要心還在,我就絕對不會走。”
斯歡沒有反駁,輕聲說:“月月,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看過的《快樂王子》。那時我們還吵過架,我說快樂王子心甘情愿,你卻說,是索取的人們太自私!
簡月琪不說話。
斯歡微微地笑,溫柔地摩挲她細細的手指,“我要做那個快樂王子,兩顆珍貴的眼球,幫我還清虧欠的債,按照以前的約定,存夠能讓她以后滿足生活的錢,加上我最珍愛的設計,給了小璃,健康的眼睛,讓哥哥復明。身體里唯一剩下的,就是鉛做的心。鉛做的心,是硬的,無法給你想要的柔軟。月月,我想要的結局,只是被大家忘記……更被你忘記。”
簡月琪一把捂住斯歡的嘴,不允許他繼續說下去,眼眶再次泛紅,這一次,卻堅持著沒有落淚,她咬咬牙,挺直后背,一字一字清晰而決絕地說:“斯歡,你要做奉獻一切的快樂王子,我絕不反對,可是你不要忘了,即使快樂王子失去了一切,到最后,他還有那只愿意陪他去死的小燕子!”她深吸一口氣,“而我,就是那只小燕子。”
斯歡冰冷的手不自控地抓住簡月琪的手腕,眼眶刺得生疼,潮濕揮散不去。
簡月琪慢慢放開手,湊上去,輕輕地,輕輕地啄吻斯歡蒼白的嘴唇,一下一下,用自己的溫柔將它染紅,喘息的空當里,額頭抵著額頭,她輕聲問:“你不愿意嗎?不要我嗎?不愿意,讓我做那只小燕子嗎?”
斯歡的頭微微地側,微紅的唇延續她中斷的吻。
“你不愿意嗎?”
“你不愿意嗎?”
吻逐漸加重,說話聲越來越低,輕輕地喘息,伴著交纏在一起的咸澀的淚,痛楚和滿足,擔憂和愿望,同時直達到心的最深處。
這些年,彼此討厭的生活。
這些年,彼此錯過的生活。
深深交纏的親吻里,他懷里珍愛的女孩有些呼吸困難,他稍微放開手,頭深深埋進她的頸窩,牙齒將嘴唇咬出血腥味,才艱難地,字字停頓地說:“我愿意,只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讓你受苦。
舍不得讓你傷心。
舍不得讓你無依。
但經過這么多這么多年,這么多這么多事,這么多這么多掙扎,最舍不得的,卻是讓你離開我。
尾聲幸福的可能
廚房的鍋里慢慢熬著燉給斯非和斯歡的雞湯,簡月琪摘下圍裙,稍作休息,靠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無聊地撥了兩個頻道,正好看到某個電視臺正在播放國際時裝博覽后的一場記者發布會,坐在臺上神色不安的是個從來沒有見過的設計師,在記者的追問下,滿頭冷汗,應對不來。
簡月琪放下遙控器。
記者甲提問:“這次您的作品在時裝博覽時大放異彩,可謂一鳴驚人。請問這次作品的設計理念是什么?”
“這個……”臺上的男人顯然已經飽受煎熬好一陣了,“當時的理念……”他冷汗涔涔。
記者乙不耐煩地站起來,“請問你創作最初的靈感來自哪里?是怎么構思的?在創作過程中,有沒有很多困難?”
男人面色如雪,“我當時……”
眾記者已經一片嘩然。
記者會臨時中斷,中間插播了這位設計師獲獎時的盛況,身著盛裝的模特站在他的身邊,簡月琪早已沉淀下的心,在看到那群模特的瞬間,依然無法控制地疼了一下。
那些衣服,她都見過,在那時,還是這世界上唯一存在的,隱秘地掛在那所房子里,上面的標牌是——“月月在我的夢中,穿著的衣服”。
簡月琪關掉電視,走進廚房,香味濃郁,她微笑著把湯倒進保溫飯盒,小心翼翼地擰好蓋子,送去醫院。
斯非的健康狀態不錯,心情也很好,這讓所有人都覺得安慰。
簽署捐獻眼角膜的申請時,他落筆的一瞬間,孫醫生狠狠抓住他的手腕,幾乎咬牙切齒:“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平靜?我這么做根本就是錯的!你能不能讓我罪惡感少一點!”
斯歡笑,“我是心甘情愿地簽,對你不是最好的安慰嗎?”
孫醫生瞪眼睛,“最好的安慰是你乖乖等待其他捐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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