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將背包轉到身前抱住,埋頭跟著進了電梯。
電梯外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一片愕然,也包括她身邊那位原本神色悠游的男人。從來沒有員工跟他搭過同一部電梯,久而久之已成了不成文的規矩,眼前這名女子是新來的吧。
僵持的尷尬未超過三秒,他不以為意地按下關閉鍵,在一片暗暗的倒抽氣聲中第一次在自己公司與一名員工搭同一部電梯上樓。
電梯緩緩上升,閑暇中他終是有些好奇,隨口問:“你是新來的嗎?”
天藍安安靜靜站著,并未預料到他會主動找她說話,聽完后莞爾一笑道:“是,我第一天上班!
“知道我是誰嗎?”雖然這樣問很有點電視里地匪惡霸攔路打劫是才會說的臺詞,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知道,您是‘飛遠傳媒’的總經理,程柯先生。”
除去電梯口員工對他那聲恭恭敬敬的招呼,做傳媒這行,他的大名常常遍布各大娛樂報紙雜志。她默默關注了他五年,怎么可能不認識。而他顯然已經不認識她了,當然以他現在的意氣風發又怎會記得當年某個跟他跳過一支舞的小丫頭呢,并不意外。
程柯看著她平平淡淡的態度,多少覺得有點意外。揚了揚眉似笑非笑道:“你還是公司里第一個敢跟我搭同一部電梯的人!
天藍轉過臉看他,不卑不亢地征詢道:“您這話是責怪的意思嗎?”
“如果是你會怎樣?”他的目光突然轉了深沉,定定鎖住她的視線。
她施施然牽出一抹笑,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會對您曉以大義,務必讓您明白身為高高在上的領導者,偶而放下身份親政愛民一下會更可愛!
他一個大男人要可愛做什么?
“你這是在教訓我嗎?你以為自己有沒有這個權利呢?”他的聲音突然變輕,目光里透出幾分迫人的凌厲。
她無辜地眨眨眼睛,“有,您剛剛已經給我了不是嗎?你問我會怎么處理,對你曉以大義好讓自己避過責難,這就是我的解決方法!
“呵,有趣,”他突然笑了,“口才不錯!泵榱搜鬯聪碌臉菍樱鶚,“你是社刊部的員工?”
“是!彼廊粦貌槐安豢海坪醪⒉晃窇钟谒纳矸。
六樓到了,他在她踏出電梯的前一秒探手拉過她的工卡看一眼,“林天藍,我記住了!彼砷_手,他神色悠然地放她走人。
這個長得還算清秀的小女子想用故作鎮靜來引起他的注意,雖然手法有些老套,不過看在她勇氣可嘉的份上,如果有空,他的花名冊上不介意多一味清粥小菜當調劑品。林天藍,名字還不錯。
偌大的會議室里整齊坐著開晨會的各部門主管。程柯單手支著下巴,瞇眼靠在旋轉椅中聽取各部門輪流做著報告。
輪到社刊部,年約四旬一臉學者氣質的部長童樹文站了起來,大致把即將面市的下一期期刊內容匯報了一下。
程柯點頭示意他坐下,順便提道:“中秋節公司的聯歡晚會宣傳部跟社刊部一起負責沒問題吧?”
“是,都已經策劃得差不多了。”宣傳部長回答。
“今年上半年公司的業績一直不錯,中秋晚會也出點新,更換些有趣的環節,讓大家都好好玩玩!
“是,關于游戲環節也已經交給了組里的一名員工在策劃,她給我看了一些初稿,我覺得很有新意!蓖瘶湮囊踩鐚崊R報。
“很好。今天的會就開到這吧,散會。”程柯率先起身,助理為他拉開會議室的大門。
他剛走回辦公區秘書就站起來稟報道:“總經理,杜琳小姐剛剛打電話過來,說請您開完會給她回個電話。”
“知道了。”程柯應了聲,推門走進辦公室。
松了松領帶坐進辦公椅里,提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喂?”接通了,那邊傳來柔柔的女聲。
“找我什么事?”他一邊問一邊打開桌上的公文開始簽字。
“沒什么,今天是人家生日,想問你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女子的聲音里有淡淡的撒嬌意味。
“好。”他將簽好的公文放到一邊,換另一本,“對了,你中秋節晚上有安排嗎?”
“有啊,但是如果你要約我我就把它推了!
“我們公司會有一場晚宴,你做我的舞伴吧!
“沒問題!
“好了,我要工作了,晚上見!
“哦,那再見!蹦桥由钪M退的分寸和尺度,否則也不可能在他身邊留這么長時間了。
中秋節。晚上六點鐘,用來做會場的會議廳已經基本布置完畢,所有工作人員都在做最后的檢查。
原本天藍負責擬定相關游戲的文案就好了,宣傳部中午卻打電話到他們組說人手不夠,要求派兩個人來會場支援。于是她跟另一個同為菜鳥的同事季千妍就一起被派了來。
長條餐桌旁,天藍與季千妍正忙著擺餐具。
季千妍擺好一副推到一邊,趁空當湊到天藍身邊,神秘兮兮道:“哎,你策劃的最后那個環節實在很絕啊。被抽中的幸運女子將可以與總經理共舞一曲,光想想那畫面就足以讓人陶醉到腳軟了。公司里所有的未婚女性打得到消息后個個摩拳擦掌,整裝期待那童話般的一刻會降臨到自己身上。想必今晚的場面一定很壯觀吧,就不知道總經理大人會不會暗傷到跳腳!
說到這,季千妍故意做了個西子捧心狀,眨眨眼嘆道:“。∪f能的上帝,請賜予我幸運吧,讓我成為那個幸福的女人!”天藍推開她靠上來的身子,比了個“!钡氖质剑缓蟛怕龡l斯理地道:“關于那個環節我要做如下解釋:第一,我是綜合了全公司所有未婚女性的期待心理勉為其難才做出策劃,要知道這可是冒總經理動怒危險的舍身行為。當然你也不用太敬佩我,夸贊個一兩句就夠了。第二,你說全公司未婚女性都在摩拳擦掌,更正,請把我踢出來,因為我沒那份賊心——”“等一下!”季千妍打斷她,“少來了,跟總經理那樣一名鉆石級單身漢跳舞耶!對于我們這種灰溜溜的小人物來說根本是夢里才會有的美事,你會一點都不動心?我個人以為你是自己太期待才加了那一個環節的,沒準早就在抽獎箱里動過手腳了——哦!你干嗎敲我?”季千妍揉著額頭抗議。
“天還沒黑,敲醒你以阻止你發夢和胡言亂語的誹謗行為。再說不就是一支舞嗎,又不是跟他結婚,有什么好激動的?不對,就算跟他結婚也沒什么好激動的,而是要先考慮清楚該不該嫁那么一個花心的男人才對。”天藍撇撇嘴,鎖眉得出結論。
餐具擺完,她順手從果盤里抄起一個橘子,光明正大地剝皮吃起來。
季千妍哆嗦著手壓低聲音驚呼:“你好大的膽子啊,晚宴還沒開始就敢偷吃,小心讓別人看到!”
天藍不以為然地睨她一眼,“忙到現在還沒吃晚飯,餓都餓死了,吃一個有什么關系?誰知道等下會不會因為總經理太嗦發言過長而把我們給等到餓死,那種死法也太難看了!”她掰了一半遞過去,“吃不吃?不吃是呆子啊!
季千妍見她那么理直氣壯,自己也努力挺挺胸膛壯聲勢,接過來跟著下水了。
“唔,好甜,貢橘就是貢橘,味道不是蓋的!”一個不過癮,再吃一個。
兩人正吃得不亦樂乎,場面熱火朝天,突然有一道外音插播進來:“喂!你們兩個在干什么?”宣傳組長李明瞪著眼睛小跑過來興師問罪。
季千妍心虛地揮揮手,“嗨,晚上好!
手中那塊橘子皮忘了扔,隨著揮手的動作在組長大人眼前晃過,大大刺激了他的神經。
“你們……你們……”李組長的表情像是要昏過去。
“別急,慢慢說!碧焖{嘴里含著橘子撥空安撫他,“對了,味道不錯,你要不要也來一個?”問話間她已經隨手抄起一個扔過來。
李組長慌手慌腳接住,表情完全呆住了。她……她……這是偷吃被捉該有的樣子嗎?甚至還惡劣地想拖他下水,門都沒有!
深呼吸,李組長費了好大勁才從結巴中找回正常語序:“你們為什么在這吃東西?”
“因為沒吃晚飯啊!碧焖{瞄他一眼,又抓起一個剝皮,再接再厲。
她還吃!還敢吃!“這是為晚宴準備的東西,宴會還沒開始你們居然就在這里偷吃,簡直太……”呃,太不像話了。后面幾個字下意識地消音,因為那個嘴里含著橘子狠嚼的女人白了他一眼,把他接下來的長篇大論給瞪忘了。奇怪,明明他才是有理的那一方不是嗎?
天藍吞下最后一口,扔了橘子皮拍拍手上的碎屑,沖李組長燦爛一笑道:“說偷吃可就不對了,我們明明是光明正大在吃。而且你手中不也有一個嗎?你想吃我們也分給你了,你還跟我們計較那么多做什么對不對?”
“胡說!誰說我想吃?”李組長慘遭誣蔑,面皮直哆嗦。
“哎呀,你不好意思承認我們也不計較了,不過既然橘子不能吃,我們兩個就只好請一個小時假去吃晚飯,可不是我們怠工啊。千妍走了,李組長批準我們去吃晚飯了。”她伸手撈起旁邊已處于傻怔中的女人閃人。
“等……等……你……”李組長完全被氣得神絲錯亂了,詞不達意語序嚴重失常。
“啊,對了,”天藍笑呵呵回頭,“李組長,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李組長懷抱一個橘子站在原地一直哆嗦了五分鐘才緩過神來——啊!他一定要告訴她們的領導,讓他好好修理修理自己的“好”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