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紫懶洋洋地拿起聽筒,又懶洋洋地問。不能怪她在工作時間漫不經心,實在是……中午那一幕令人費解到讓她幾欲捉狂,不好玩,一點兒都不好玩。
“葉子,是我啦!北硕藗黠L姿有氣無力的答話。
“哦,有事?”她不感興趣地問。
“葉子,都怪那個死娘娘腔不好,中午硬拉我陪他去應酬客戶,吃什么日本料理,害人家跪個腰酸背痛不說,還沒有吃飽……葉子,我好……”風姿可憐兮兮地抱怨。
“好餓是吧?”真不愧是多年好友,一下子就道出了她的悲慘下場。
“上來吧,Lucky做的蛋炒飯還……”“在”字尚未出口,那端已是人去無蹤。
嘆了一口氣,葉紫認命地走入茶水室,將早上帶來的便當放入微波爐中加熱,并在心底默數:一、二、三……
待她數到八時,風姿已風馳電掣般的沖進茶水室,在她背后一臉垂涎地盯著微波爐。
“怎么這么快?”葉紫故意問她。
“我爬樓梯上來的,電梯太慢啦!狈凑乓粚佣,風姿孩子氣地揮揮手。
果然不出所料,葉紫撫額呻吟不已:“小姐,拜托你注意一下好不好!你好歹也是身穿名牌套裝,有學有識的高層白領,多少注意一下自身形象好不好?虧我和Lucky這么費心地去給你挑衣服、配鞋子!
憂心地瞄瞄她足下那雙白色的細跟淑女鞋,二寸半的高度(本來Lucky說要買三寸高的,被她苦苦哀求才作罷),而她還真敢!
坐在那里幸福地大啖美食的風姿滿口食物、不以為意地擺手,口齒不清地嘟噥:“沒事啦,就娘娘腔在啦!
搖頭嘆息,葉紫不得不宣告對風姿的改造以失敗告終。瞧她狼吞虎咽地狼狽樣,鐵定是午餐真的沒吃好,再嘆了口氣,葉紫認命地轉身從冰箱里給她拿果汁。
“看你的樣子,好像剛才什么都沒吃嘛!彼龑⒐旁谒赃叀
“何止沒吃,簡直令人作嘔!”終于肯離開便當盒的俏臉,現出一抹嫣紅的忿然。“富士會社的那個老王八蛋竟然乘我不注意對偷摸我屁股,還色迷迷地問我要不要考慮為他工作。王八蛋,小日本鬼子,老色鬼……”一時之間三字經不絕于耳。
頭痛地撫額,葉紫暗忖,幸好Lucky不在場,不然風姿那句“我要宰了你”的口頭禪,只怕就是她在吼了。
不過,風姿被人吃豆腐,她眼中也閃過一抹陰寒,但她卻并未像風姿似的罵個不休,而是尖銳地將頭指向了那在門外旁聽多時,臉色已趨陰戾的男人。
“明知客戶是這種人,副總還帶你去?”
“那個死娘娘腔才不管我的死活!如果不是他中途離席了一會兒,我哪會被人占便宜?”如果那老色鬼不是公司的未來大客戶,得罪不得,她早扁他了,可惡!風姿扁扁嘴,想到后來發生的事,心情不由地好了許多,“不過后來他回來以后,卻被另兩個日本鬼子性騷擾,氣得要死不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闭f得風姿幾乎撫掌大笑起來。
“被男人性騷擾?”葉紫故作吃驚地挑眉,她以一副刻薄的長舌婦口吻冷嗤,“副總的性向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不定他是樂在其中呢!
“這倒是!彼妓髁似,風姿點頭稱是,“不過他不是和總經理有……”
“去!異性戀有花花公子,難道同性戀中就沒有?”頓了一頓,葉紫更加肯定自己聽到了磨牙聲,她繼續道:“說不定他是礙于裴總是頂頭上司的緣故,平時才不敢胡來,今天難得逮到機會,還不正中下懷?”
“可是……他好像不太高興耶!憋L姿邊問邊掏了掏耳朵,奇怪,她好像聽到了什么怪聲音。
“笨!”敲了她一記響栗,葉紫唇畔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那是因為有你這個大燈泡在,他才欲迎還拒!
“哦!憋L姿先表示明了地點點頭,隨后才遲頓地聲討暴政,“葉子,你好暴力哦。我要告訴Lucky不要愛你,只愛我一個就好!
樂在其中?同性戀中的花花公子?正中下懷?還有……欲迎還拒?
方維揚咬牙切齒地聽著,緊握著拳頭才抑下想殺人的沖動,對象自然是里面誤導男人婆的女人,還有敢點頭稱是,處處附合的那個糊涂蟲、墻頭草。居然對他一點兒信心都沒有!不過在這之前,他會先拆了島田次郎那人渣的骨頭,教他后悔碰了男人婆的……
不知在他身后佇了多久的裴再馭,趕在他發作之前,輕拍他的肩,示意離去后,率先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此泼鏌o表情的俊臉,卻在眼角眉梢透露一份濃濃的笑意。
如果他沒有在無意中虛掩了辦公室的門,那么依當初隔音效果絕佳的設計,他絕聽不到一大串令人咋舌的三字經,也不會一時好奇跑來探視,更不會意外聽到……呃,雖說他也屬于被牽扯的當事人之一,但真的沒想到……這小妮子,太皮了!
那一大段足以令圣人犯罪的話鐵定是故意講給門外的人聽的,所以才選在……唉,可憐的揚,多災多難的又多了一個人可以騎在他頭上,為所欲為。
“管好你的女人,不然難保我不會一時失手,掐死了她!币贿M到辦公室掩好門,方維揚立刻原形畢露,滿面戾氣地出言恫嚇。
“我的女人?”裴再馭挑眉一笑,黯沉的眸中精光在閃,他不經意地反問:“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秘書竟還是我的女人?”
“別告訴我你到現在也沒發覺葉紫就是你七年前要找的女人!笔Я似剿匦χo的興致,方維揚依然陰沉著臉。該打的男人婆,居然任那個女人抹黑他,也不開口反駁一句,可惡!
“原來你早知道了,卻單瞞了我?”雖是問句,話意卻是肯定的。
“知道了又怎么樣?”他又不是被很多人罵過聒噪和笨蛋的,自然銘記五內,至死不忘!八植皇俏业呐,你認與不認關我屁事?”
“確實與你無關!北堪,連揚都早早認出了她,而他竟時至今日才……話鋒一轉,他冷冷地拖他下水,“她也不過是嫌你太吵又太笨而已!
他就知道,這男人對他利用他的事還耿耿于懷,此時居然搬出陳年舊事來刺激他。對天一翻白眼,方維揚“忍氣吞聲”地給了忠告:“據我所知,那女人和男人婆關系‘曖昧’,而且自稱家里有位帥哥,聽男人婆講電話時提過好像叫什么Lucky!
不理會裴再馭陡然陰冷的眼眸,方維揚對他丟下一個“你好自為之”的關愛眼神,就摩拳擦掌地往門口走。
“對了,如果歐尼的副總借故揍了富士株式會社的色狼,你不會氣得吐血吧?”他問。
“不會,但令尊一定會!”裴再馭冷鷙兇猛的眼中現出一抹興味,唇角也噙起了噬血的微笑,“記住,做漂亮一些,還有,多打幾拳,別丟了歐尼的臉!
“當然!币幌氲娇赡苡械暮蠊,方維揚興奮地幾乎躍躍欲試,斯文俊逸的臉有著一樣的冷血。
島田老爺,你錯在不該惹了我,又來惹我保護的人——男人婆!
※※※
“你……你……”
一路上飛車飆到公司,丟下慢如烏龜的葉紫,風姿捏著一份早報火燒屁股似的沖到二十五樓,指著茶水室里優哉游哉在煮咖啡的上司,久久語不成句。
“我怎么啦?”極無辜地對她一笑,方維揚順勢將伊人的小手置于祿山之爪中,輕輕摩挲。
“你……你打了富士會社的那個老混蛋?”好容易找回了震驚過度的理智與聲音,風姿半信半疑地質問:“真的假的?”
“你說呢?”方維揚反問。都這時候了她還敢繼續懷疑他,該打!手卻仍抓著風姿的小手把玩不已,嗯,沒想到男人婆人雖粗魯,手卻是又軟又滑,好摸極了。
“這么說報紙上寫的是真的?”再度瞄了一眼早報上聳動的頭版頭條——“富士代表當街調戲良家少女,歐尼副總及時援手打抱不平”風姿不可置信地低呼:“天,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你當然不是在做夢!”
隨后趕來的葉紫急急將她拉離狼爪,美眸微瞇瞪了方維揚一眼,才轉頭對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的好友諄諄教誨:“Lucky不是告訴過你,同性戀交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人濫交后會攜帶一些不干凈的東西,例如什么細菌,什么病毒之類,”邊說她還邊一面嫌惡地拉著風姿倒退了兩步,“但更可怕的卻是那些變態雙性戀。”美眸再度意有所指地瞄向臉色成豬肝色(病變后呈現青、紅、白俱全的那種)的半個老板。
“哦,”風姿點頭表示聽過,“但……副總他看起來很健康,不像有……”
“去!你是醫生嗎?”葉紫冷嗤,見她乖乖地搖頭,才滿意地再接再厲,“況且有些病單從外表是瞧不出來的,還有,他現在即使沒有,你敢保證他以后不會得A字打頭的?”
“不敢!彪m然感激他教訓了島田那個老色鬼,但依方維揚自身那種“勾三搭四”的天性,她可不敢作保。
“好!我再問你,你辛辛苦苦工作是為了什么?”正義之師再度乘勝追擊。
“賺錢,養兒子!”
“那你希望為了無關緊要的人而染了‘臟東西’回去,天天被兒子追著噴消毒水嗎?”
“不,不希望。”
被洗腦成功的風姿一想到那種悲慘的未來,立刻驚悚地向后猛跳了一步,更以看“洪水猛獸”般的目光惡狠狠地瞪自己的上司!安灰!Lucky最愛我了,你休想破壞!”
深吸了好幾口氣,方維揚才沒讓自己沖上去扼死那個女人,那個正得意洋洋霹出滿臉奸笑的巫婆。
“我、不、是、同、性、戀!”一字一頓,他咬牙切齒道,早忘了先前精心策劃的布局。
“天,你居然是雙性戀!”葉紫惟恐天下不亂地驚呼。
“你……你……”風姿再度退了一步,伸出的纖指抽筋似的抖個不止。
上帝,諸神,不是他沒風度,沒教養,實在是這女人太……太欠扁!
方維揚火大地欲逼近葉紫,卻被風姿及時地擋住去路。她義正辭嚴道:“我不會讓你傷害葉子的!”
“讓開!”方維揚低吼。
“不讓!”雖然娘娘腔此時兇神惡煞的模樣讓她有些腳軟,可事關葉子,她仍倔強地寸步不讓。
“阿姿,他好兇哦,我……好怕。”怕得一邊懦弱地發抖,一邊偷偷對方維揚扮鬼臉。
“別怕,有我在!”
方維揚氣得幾乎吐血。那女人幾時怕了來著,她分明一臉“有種過來咬我”的挑釁,而風姿這笨女人居然還……還給她當槍使。
“讓開,我是你上司。”共事三年,他第一次抬出老板身份壓人。
風姿遲疑了一下,葉紫忙繼續煽風點火,“上司了不起啊,大不了辭職,我讓Lucky養你!
“不用你說Lucky也會養我,他最愛我了!憋L姿大怒,再度為兒子開戰。
Lucky最愛男人婆?那男人婆和葉紫豈非是二女奪一夫,或是三人行?
神志雖為新接收到的信息所困惑迷茫,但腳下他依然把握時機繞開風姿,打算一把擒住罪魁禍首。
“當……當然,Lucky怎么會不愛你呢?”葉姿一邊傻笑,一邊試圖向后避開迂回進攻的敵人。誰料發威的風姿緊扯了她不放,眼見方維揚幾至身前,她不由在心底哀嚎:兒子,為了你,媽媽可慘了。
豈知從背后攬來一只大手,快速且精準地將她救離魔掌,摟在自己身側,手的主人淡然道:“抱歉,我的秘書我收回了,不勞閣下費心!
聽到那耳熟能詳的悅耳男聲,葉紫又驚又喜,忍不住扯了他的衣襟,抬頭燦笑如花,“總經理?”
“走。”
攬了她大模大樣地向外走,裴再馭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本來在樓上見她遲遲未至,他還擔心她病了或出了什么事,急忙忙心神不安地跑下來,打算找風姿問個清楚,結果卻發現她又在欺負可憐的揚,甚至樂在其中地久久未發覺他在會室門外旁聽。
了不起,居然有法子將揚氣成那樣,甚至不惜對女人動手,真是不可小覷。
“等一下!”方維揚扔下傻掉了的風姿,心有不甘地追出來。他怒目相向,忿然道:“葉秘書,我和你有仇嗎?”
不然,干嗎這么整他?
“沒有!比~紫誠實地搖了搖頭,“不過你得罪了一個人。”
“誰?”他屏息加切齒。
看了一眼未掩門的會客室,葉紫刻意壓低了聲音,“Lucky!
“Lucky?!他是什么東西?”他又不認識他,幾時得罪了他?方維揚氣得口不擇言。
她火了!裴再馭暗忖。同情地瞄了一眼猶不自知大難臨頭的揚。
“他不是什么東西,他只是風姿和我的至愛而已。”姓方的,敢罵她的Lucky是什么東西,他和她的梁子結大了!
“副總,我們有仇了!”
絲毫未覺腰間陡然收緊的手臂,她給了方維揚一個極假的假笑。摞下話,反手扯了裴再馭便走。
有仇了?他得罪她了嗎?
不過她那句Lucky是男人婆的至愛是什么意思?見鬼了,他心里怎么會感到怪怪的……
※※※
“還在氣嗎?”
回到二十六樓,沒在外面多作停留,裴再馭強硬地直接將她帶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摟她坐在那套意大利進口的真皮沙發,才溫和地開了口。
不,不氣了。她試圖說服自己,所以搖了搖頭。
看出她的牽強,裴再馭心疼地也未拆穿,他轉而又問:“為什么喜歡欺負方副總?”
可憐的揚,總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他知道她這次是真的記仇了。
為什么?葉紫側頭思索,渾然不知自己已偎在裴再馭懷里,半晌她才回了話:“Lucky不喜歡他,怪他管阿姿叫男人婆,他不許。”
“Lucky為什么不許?”話入正題了,況且這也是他所關心的。他誘導道:“或者該說Lucky和風姿是什么關系?”
“阿姿是Lucky的媽咪啊,Lucky當然不許了。”而她則是Lucky的媽媽,Lucky生氣,她自然要幫他出氣。
嗯,這沙發暖暖的,好舒服,葉紫半閉著眼更朝熱源偎去。她忍不住滿足地輕嘆了口氣,繼續又說:“阿姿在讀大學時有個男朋友,本來兩個人還不錯,可后來工作后,阿姿聰明又能干,很快就升了職,可那個張漢民卻還是個小業務員,于是心里就不平衡了。他老是和阿姿吵,后來阿姿被派到國外參加特訓,那個男人就和另一個女人同居了。一個半月后阿姿回來,找到了他,他卻告訴阿姿說他要娶那個女人,因為阿姿從不肯把自己給他,而那個女人卻懷了他的孩子……他還說阿姿那么強捍,像男人婆一樣,有沒有他一樣會過得很好,可他要娶的那個女人不同,沒他會活不下去的!闭f著,她眼角忍不住沁出了淚滴。
這話很相似,當年志文也說她堅強,所以選了別人。難道說堅強是一種罪過嗎?還是他們其實從不了解女人,不知道堅強背后是何等的脆弱?
“后來呢?”
不忍見她流淚,故而他問,一并伸手輕柔拭去已淌至腮的淚痕。他惱恨那個傷過她的人,又暗自慶幸他的有眼無珠……呵,真矛盾。
一下子從迷思是驚醒,葉紫張開的眼又二度合攏,“后來,阿姿請假回南部老家,想避開傷心地,誰知風爸風媽在開車去車站接她的出了車禍,去……去世了!
當阿姿隨后趕到醫院,卻連最后一面也未見到。在醫院走廊上,一樣逢喪的她們相遇了,兩個女人抱頭痛哭,后來她昏倒了。醒來后才知道已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同遇失親之痛的二人本來萬念俱灰,在得知此訊后驚喜交加,重新又鼓起了生活的勇氣。而阿姿甚至辭了工作留在老家陪她待產,為了兩人及寶寶的生計更不惜散盡家財,賣了家中祖屋,所以那兩年她才可以衣食無憂地生下Lucky,并親自哺育教養。
對阿姿,她已不是單單地感激可言,所以她讓Lucky喊她媽咪,因為她們是一家人了。而這其中辛酸,又豈是堅強二字可言?未婚生子的鄉野流言、鄰里蜚短流長也不僅是背負在她一人身上而已,但無論多苦多累,只要瞧見Lucky可愛的笑臉,她們一家人便也是幸福的。
Lucky是她和阿姿的至愛,而阿姿又何嘗不是她和Lucky的至愛?
夠了,真的夠了,思及前塵舊事,此時又何嘗不是幸福滿滿了?想著想著,葉紫臉上不由浮上甜蜜的微笑,漸漸沉入夢鄉。
這個女人……
見她不僅緊偎向他懷中,更過分地閉目呼呼大睡,毫不將他的存在當做一回事,裴再馭只得一邊暗嘆自己魅力不足,一邊對她的行為啼笑皆非。
珍愛地將她嬌小的身子調到更為舒適的角度,看到她如此信賴又純真無邪的睡顏后,他的心再度涌動起七年前的震撼與感動。
懷中的人兒明明荏弱似幼子,卻總能在無形中予他以慰托,引他感恩。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以至冷血無情,在她面前往往只需一個淺笑,一句嗔怨,乃至一滴淚水,便化做飛煙。
或許所謂幸福,也莫過眼前與她相偎而眠吧?
用粗糙厚實的指腹輕輕撫過她的眉、眼、再細細描繪最精致動人的紅唇,裴再馭冷硬的臉上不由揚起情深的癡迷,他滿足地喟然嘆息:“紫兒,我的紫兒……”
睡夢中,似乎再見那名男子,他輕柔地以吻為盟,湛藍的眼睛里柔情四溢……
她不由笑得更甜、更美……
※※※
咦,這是什么情況?
方維揚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地看著老友正與美人……不,惡毒女巫相擁共眠,睡得正甜。
天哪,天要亡他不成?
這葉姓女巫不但嘴巴壞,而且手段也厲害,居然能拐得裴那個工作狂放下工作不管,在這兒陪她補眠?真是太……太過分了。
一想到裴放下工作談情說愛,那么日后從早做到晚,會活活被工作累死的人鐵定是他方維揚后,他就一個頭兩個大,更甭提葉紫這女人有了靠山后,會如何壓榨他,以及給單純可欺的男人婆洗腦,好讓她疏遠他,冷落他……嗚,他好可憐喔。
自艾自憐著,方維揚垂頭喪氣地往回走,并好心地幫他們將門掩好。唉,他真是太善良了!
虧他如此待他,還想上來邀他一塊用餐,當然也想順便探探口風,看看那個叫Lucky的臭男人是何方神圣,與男人婆有何關聯。但豈料他老兄倒好,抱著他的“仇人”一起做春秋大夢,兀自香甜,不管他的水深火熱。
哼,見色忘義的家伙!
無聊地等著電梯,口中也順便做著運動,方維揚的苦瓜臉在電梯門開啟的那一瞬,立刻放出光來,“小姿姿,我請你吃飯好不好?”他拼命地搖尾討好。
小……姿姿?!虧他叫得出口。
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風姿不動聲色地朝旁挪了半步,她皮笑肉不笑道:“副總,麻煩你讓一下,好讓屬下我將電梯還給您!
“你不答應?”方維揚委屈地嘟著嘴,可憐兮兮的模樣足勝閨中怨婦。
啊——風姿勉強抑下涌到唇邊的尖叫,她想她能夠理解有些男人為什么愛同性勝過愛女性了。畢竟可以面對一個嫵媚得令人“贊賞”的“同性”,他還找女人做什么?眼前不就是個實例,總經理與副總?
“抱歉,我已經和葉秘書有約了,所以……很抱歉。”話雖說得有誠意,但她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么說。
“可是……可是……”方維揚擺著衣角,一臉怯怕的樣子,“葉秘書她還在忙呢,裴……總經理說不許人去打攪她耶!焙屠习逡黄鹧a眠也算公務吧,畢竟令他身心愉悅了嘛。
還有裴,感激他吧,如此用心良苦地引開閑雜人等。
“是嗎?”風姿猶信猶疑,思考了片刻,她選擇放棄,“算了,我只進去把自己的便當拿出來,不會打擾葉秘書的!
“可是裴心情不好耶,”佯作不經心地泄露呢稱,方維揚立刻驚慌地欲蓋彌張,“我是說……總經理他……”
“我明白!
被他的慌亂怯懦打敗,風姿不自覺地拍了拍他的肩,一臉同情。其實算起來,副總還真是可憐,明明是女性靈魂卻被錯置了軀體,以至于連愛上一個“異性”也是偷偷摸摸,生恐影響心上人的聲譽,唉,太可憐。
“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币粫r心軟,全忘了早上的震驚與嫌惡,畢竟他也算是姐妹吧。
“真的,你答應了?”
收網成功的他,驚喜交加地雀躍不止,心底竊笑的漣漪忍不住越泛越大。葉女巫,想贏他還早呢!他得意地想。
方維揚一把扯過風姿,將她帶入電梯,熱情不減地摟著她的手臂,無邪地笑道:“小姿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就算所有人都不理我,你也會做我的朋友,對不對?”
朋友?他與她算嗎?但……管他呢,不忍開口拒絕的風姿在他哀求的目光下,急急點了頭,不過——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姿姿?”僵硬著唇角,她竭力扯出了一抹善意的假笑。
瞧她笑得艱難,方維揚終于慈悲地問:“為什么,你不喜歡嗎?”
“不,不會,我只是不太……習慣!逼鋵嵥窍胪。
“那我叫你什么?”眨巴著無辜的大眼,方維揚的樣子像極了等待主人恩寵的小狗。
“叫……小姿吧!鄙屏及傩涨撇灰姁耗垞P的羽翅與邪惡的奸笑,風姿于是再度心軟。
“好耶!”方維揚跳了起來,并熱情地在風姿臉上偷啵了一記,而后快樂地大喊:“小姿、小姿、小姿……”
被人偷香的風姿則撫著臉頰,久久難言……
※※※
丟臉,太丟臉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在辦公室里睡著了,且大做春夢,最后抱著一個男人醒來,而這個男人又恰巧是自己的上司兼老板時,葉紫幾乎想找塊豆腐一頭擅死算了。
唉,怎么會這樣?
將紅透的粉頰往雙手中一藏,葉紫駝鳥心態地想“一忘了之”,豈料腦海中晃來晃去的卻是七年前與那裴姓男子的春宵一度。
他的溫柔和體貼至今仍令她念念難忘,甚至后來還不小心愛上了不知名的他,但……也太糗了吧,腦子里想著、念著當年他對她的愛撫、溫存,醒來后卻對著上司英俊貴氣的睡顏發怔,甚至……入迷,直到他張開眼對她問好才……
天,給她一個洞好鉆進去了此余生吧!
她不要見人啦!
瞧她自清醒后便一副愧不欲生,紅云滿面的模樣,甚至現在又鴕鳥地將臉藏在手掌后,久久不動,裴再馭不由擔心她一個想不開,就這樣活活將自己悶死,忙不迭地走了過去。
“紫兒!”
誰?誰在這么肉麻地喊她,雖然那焦慮關切的語音聽起來是恁地悅耳性感,但……不管啦,總之吵到她就是不對,她都還沒懺悔完呢。
葉紫負氣地將頭扭到一旁,打算來個聽而不聞。
“紫兒!”裴再馭憂心地再喊。
“你!”火大地一躍而起,準備來個河東獅吼的人,在驚見眼前人的容貌以后,立刻張口結舌,一張俏臉漲成了熟透的蝦子。
葉紫結結巴巴道:“總……總經理。”
完了,完了,這分明就是他的臉,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乃至那雙色澤不同的眼睛在飽含了深情朝她凝視時都會給她心動的錯覺。完了,她真的完,居然對自己的老板動了心,而他則是一名“圈內人!
對她的張皇失措,裴再馭不自覺地斂起劍眉,難道他就這么令她不安嗎?不然,在她剛睡起時,對他一臉追憶的凝思,或者,她根本就是在他身上尋找旁人的影子,而那個人才是令她落淚的原因?
不明白究竟哪個人讓她流淚,他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若她會為了他流淚,他會欣喜得發瘋,也會心痛得不舍,可眼前……他卻只有一股苦澀的心酸……
她不知道七年前的一夜曾有人為她付出孤冷的心,并因她嘗到了幸福的滋味,而她……卻不知道,因為她已經忘了他,也一并忘了她交出純真的那一夜。
但……既然他已交出了心,并選擇愛她,而她又自己送至他面前,那么他就不許她忘了他!無論她的記憶藏得多深、多隱密,他也會將它挖出來,好叫她愛上他。
“總經理?總……”
被他審視的目光弄得忐忑不安,葉紫小心翼翼地喚陷入深思的上司。天,他在憤怒什么?莫非……在怪她先前睡在他懷里的失態?他不會解雇她吧?
雖說單憑Lucky那聰明絕頂的腦子就足以養活她們三人,但她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不但薪水高福利好,而且每天還可以……看到眼前這張與夢中人相似的臉,她真的不想離開啊。
一眼瞧穿了這小女人的心態,裴再馭不由失笑,老天,他在思索如何令她愛上他,而她則一臉惶恐地擔心失業。
“餓不餓,我們一起用餐去!彼呎f邊繞過辦公桌,強勢霸氣地攬了她腰向外走。
“可是……可是……我帶了便當。”
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葉紫急急聲明,并在他挑眉置疑后,拉下他的大手朝茶水間走。
“真的,你看,”取兩份便當,并打開給他看,她幾近殷勤地保證,“很好吃喔!
“是嗎?”
不動聲色地掃過她仍握著他的青蔥玉手,裴再馭歷來嚴厲的眸底不覺浮出濃濃的暖意,他率先坐下,而后目光掃過便當中的菜色。
“魚香肉絲,蕃茄牛肉,宮保雞丁……”他喃喃念著,仔細收集著腦中關于中國菜的知識,最后卻被一種圓圓的東西難住。
“哦,那是咕佬肉!逼婀,此時細聽,他的聲音竟有些異國腔調。
“嗯!
也不多問,裴再馭拿起湯匙就盛了顆圓圓的肉團放進嘴里,立刻一股香甜且微酸的味道在口中泛開。
“呃……”他……他怎么拿了人家的湯匙就吃?葉紫目瞪口呆地瞪他。
還真會選,明明外表大同小異的便當,他一下于就挑中了她的,況且誰請了他來著?無視她的瞪視,他再盛了一顆放入口中,心滿意足地贊嘆:“好吃,不過有些酸!
“當然酸了,那是鳳梨咕佬肉。”瞧著他把Lucky給自己特別的美食一口一口吃掉,她就覺得心情不佳。拿過另一份便當,她氣悶地盛了一大匙白飯,惡狠狠地咀嚼。
“想吃嗎?”
突然一顆咕佬肉出現在她面前,香噴噴地誘惑著她,一旁還配了一小片風梨,她立刻毫不猶豫地張大嘴,吞掉了它,唔,好幸福……
“有什么不一樣嗎?”那根湯匙指向了她盒中的咕佬肉,并趁火打劫了一顆。
“這是阿姿的,她不吃鳳梨!彼o盯著移動中的湯匙,直到它升高至一張性感迷人的薄唇畔。
“哦,明白!
語畢,他一張口便將戰利品吞吃入腹,且蓄意地舔了一下湯匙,一副意猶未盡樣。
轟!葉紫緋紅了臉,雪白的頰如傍晚的火燒云似的,嬌艷欲燃。
這……這……感覺太親密了吧?他怎么可以用舌頭舔舐她的湯匙?那感覺就像被親吻過一樣,讓人想入非非。
“你……你……”纖指指責著邪肆的男人,目光卻不由自主緊盯著那兩瓣誘人的薄唇,她忍不住伸出粉舌微舔了一下發干的唇瓣。
要命!原本是想誘惑她的,誰知最終被誘惑的人卻成了自己。
裴再馭強抑下體內因她的目光而爬升的燥熱,他微咳了兩聲,試圖引開旖旎綺麗的迷思。
“你很會做菜!彼f。
“呃……”被驚醒的她臉紅更甚,忙追問道,“什么?”
“我說便當很好吃。”他失笑道。
“哦,是Lucky煮的,他是天才呢!
提及心愛的兒子,葉紫立刻滿臉甜笑。與有榮焉地對他炫耀。
原本被她欺負得慘慘的小鼻子小眼睛的笨男人。哦,老天,扔一顆隕石砸死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