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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定永世情緣 第六章 作者:蘿拉·派克
    “只不過是開個玩笑,你何必那么認真呢?”午餐后,史萊利在書房里檢查他的獵槍。

    “不準你在我未婚妻面前再談論這件事!丙溗箤⒆约旱臉尫D過來以測試它的平衡度,“據我所知,你并不是很喜歡安斯白瑞伯爵這個人!

    “那個爛家伙!他打牌作弊也。”奇爾說道,他正坐在爐邊一張椅子上!熬褪撬乐暗囊粋星期,我才輸給他一百五十鎊。這老小子居然不等到我有機會把錢贏回來之后再死。”

    “我早就警告過你!丙溗拐f。

    “凡是你認為不對的事,你一概都會警告。”奇爾說,“幸好我還算有點腦子,多數的時候都沒聽你的!

    三人頓時大笑起來。

    “我為自己在女士面前出言不遜而道歉!笔啡R利說道,并輕輕一搖頭,“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令她們難堪!彼鏍枖D擠眼,“畢竟,只有心術不正的人才能參與其事!

    “對了,賭注一事是誰開的頭?”麥斯以不經意的口吻問道。

    “胡伯爵的表弟布柏西。”

    麥斯挑起一道濃眉,“姓布的?我早該猜到才對,他一向就是跟在凌哈利身后的馬屁精!彼麑屩π⌒牡匾蟹旁跁肋,“你們可曾想過,布柏西這個小小的玩笑可能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我們并沒有意思要傷害任何人呀!逼鏍栒f,“我聽說,那位小寡婦是個美人胚子;而且,根據布柏西的說法,她對任何男人都來者不拒!

    麥斯恨得直磨牙,他很想想象安斯白瑞這位小寡婦是如何的“來者不拒”。自從離開她的懷抱之后,麥斯幾乎無法思考任何事情。但是,布柏西如何知道她真具有這種特質呢?心里想著,麥斯不知不覺地便說道,“你又怎么他所言不假?”

    “大家都說,他曾經是小寡婦的入幕之賓。”史萊利以俏皮的口吻說道,完全沒有留意到好友突然轉為陰暗的眼神。

    “她的入幕之賓為數很多嗎?”侯爵低聲問道。

    “據說是如此!

    麥斯然然轉身朝放酒的桌子走去。由于背向兩人,他因而沒有看見他倆面露詫異地互看一眼。麥斯為自己斟上一杯白蘭地,“奇怪,”他以勉強裝出來的平靜口吻說道,“他們剛結婚時,大家都傳說新娘子是一個在修道院里長大的孤兒,照說,在那種環境中長大的女孩,應該不至于對男女之事如此隨便!

    “對呀!”萊利激動地大叫一聲,“經你一提,我倒想起來確實聽說過這件事。但是,伯爵死后,大家傳來傳去的,全是有關她如何浪蕩的事。”

    “也計是因為伯爵的死,令人不免對他的遺孀多有臆測!丙溗癸嬒乱淮罂诎滋m地,“你不覺得奇怪嗎?他才新婚一星期,照理說應該醉在新娘子溫柔鄉里;但是,他卻被人發現死在情婦的懷抱之中!

    “的確有點說不過去,”萊利說道,“尤其是在考慮過外傳新娘子的風騷本事之后!

    麥斯在心中暗暗發笑,總算沒有白費工夫,這兩人終于開始用腦子來想這樁事。如今他只要再加把勁,便可徹底除去心頭的隱憂!斑@過去兩年后,布柏西曾向不少有豐厚嫁妝的小姐求過親,聽說都被拒絕了,是真的嗎?”

    “不錯。再多的錢財都不足以遮掩他的臭名!逼鏍柨┛┬χf道,“媽媽曾警告過黛雅,她若敢和布柏西跳舞——即使是只有一首也罷,便立刻會被上流社會除名。”

    “一位貴為伯爵夫人的女子,怎么會甘冒身敗名裂的危險,去接受像布柏西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麥斯像是自言自語,“他想必是一位相當出色的情人!

    “安娜說他脾氣暴躁、行為粗魯,根本就像是剛出茅廬的嫩骨頭!比R利說,同時一仰頭喝盡自己杯中的酒。

    “你是說,你的那一位安娜?”麥斯詫異地問道。

    萊利聳聳肩,“她‘本來’是我的,直到肯伯蘭公爵看上她為止。抵達倫敦的一年冬天,她便結識了姓布的,但很快便發現這個人對她想要平步青云的計劃沒有幫助。其實很難說女人想出人頭地有什么不對,頭銜畢竟還是有其用處!彼罹粢馕渡铋L地望一眼。

    這一眼令麥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來,萊利的情婦被一個擁有更高爵位的人所搶去,難怪他有時顯得心事重重、一副落落寡歡的模樣。在和露薏離開倫敦前,麥斯便已留意到這個現象,但一直沒有表示意見。但是,此時此刻亦不是追關這件事的最好時機。

    “布柏西既不是情圣,”麥斯輕描淡寫地說道,“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推斷,他向伯爵夫人求歡被拒,因而決定發動這場捉迷藏的游戲來羞辱她以為報復?”

    奇爾伸長了脖子,“老天爺!我從來沒想過這一點!但是,聽起來很有道理。 

    “至于說老夫人那邊嘛,她若不能扳倒兒媳婦,勢力會損失慘重。安斯白瑞家族一向以貪婪著稱,不是嗎?”麥斯說。

    “家父常說,他們只差沒有出來又偷又搶!比R利說道。

    “萊利,我退出!逼鏍栆贿吪呐囊滦洌幻嬲f道,“布柏西為著保住自己的顏面,不惜犧牲一位女士的名聲,我可不要做他的幫兇。一旦回到倫敦之后,我會立刻告訴大家這件事的實情!

    萊利出于本能地覺得事有蹊蹺,“小寡婦既然沒做什么虧心事,又何必躲起來呢?”

    麥斯轉過身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也許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暫時避開倫敦的閑言閑語。”

    萊利也覺得沒有其他更好的理由可以解釋她為何失蹤,因此輕輕一點頭。

    “各位,計劃一下明天打獵的事吧!丙溗拐f道,“好久沒練習射擊了,明天一定會很刺激!痹谒睦铮瑓s想著另一件事情。自己承諾過要保護琴娜,為此他所擔負的風險,不僅是困難與不方便而已,另外還得加上墜入愛河的可能性——而對象卻是一個不該愛的女人。

    ☆☆☆

    晚餐過后,麥斯拗不過表妹和露薏的堅持,因而以介紹“絞索山區”取名由來為題,說出一段小故事。話說古時候,那一帶的居民多以牧羊為主,靠著天上諸神的照顧,倒也一直相安無事。誰知突然冒出一名愉羊賊,每每趁月黑風高、諸神都回到天上休息的夜里,以一柄利刀割斷羊只的喉嚨,然后以繩索將羊只綁在背后從容逃逸。

    有一天晚上,偷羊賊再度出現。這一回,他到手的羊只格外肥大,令他走上山坡時氣喘不已只好在半途停下來休息。他找到一塊大石,先將羊挪到石上放好,自己則靠著石塊喘口氣,但卻于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誰知,羊兒尚未氣絕,因而開始慢慢掙扎,而繩索便一寸寸地自偷羊賊的胸前往上移,最后終于環住他的頸脖,偷羊賊至此還未醒來。羊兒繼續掙扎的結果,卻是一下子掉到石塊的另一邊,偷羊賊驚醒之后拚命地想把繩索自頸子上松開,但羊兒太重,繩子愈崩愈緊。

    第二天清晨,牧羊人上山工作時,發現偷羊賊早已氣絕多時。有人說是他運氣不好,也有人說這是諸神對他的處罰?偠灾,從此以后,人們都稱那一帶為“絞索山區”。

    麥斯的故事說完后,露薏長長地吁出一口氣,近乎虛脫地倒回椅北上。“喔,真是好恐怖。 

    這也算鬼故事?

    聽見這個聲音,大伙的眼睛全朝琴娜望去。

    “我……我什么也沒說!鼻倌冗B忙說道,并回頭去看究竟是誰站在她身后。然而,她根本沒有發現任何人影。轉過頭來,從眾人臉上的表情便可知道,他們壓根兒不相信她。

    “衛小姐,你若認為能說出更精采的鬼故事,不妨讓我們有一飽耳福的機會!丙溗拐f道。

    “但是,我并沒有……”琴娜又急又窘,心知再急辯也無用,“好吧,我道歉。”

    “光是道歉還不夠,你起碼應該有點表示!丙溗挂蕴魬鸬目谖钦f道。

    “好吧,”琴娜說,“我為大家朗誦一首詩!闭f完之后,不待任何人有接腔的機會,她便開始以流利而清晰的語調念出一首古詩。

    “真聰明,衛小姐,是你自己作的詩嗎?”萊利問道。

    “不是的,史伯爵。這首詩的作者,是一位皇家戰士,在康氏家族當權時,他遭到被放逐的命運。”

    “衛小姐,又是康氏家族?我不禁要懷疑,你是不是對歷史上的那段時期有特殊偏好?”麥斯的語氣雖然輕松,但雙眉卻糾成一個結;因為,琴娜方才朗誦的那首詩聽起來好熟悉。

    “也許是因為那個時代的男士似乎都比較勇敢、厚道、并且具崇高的理想!

    “說得好,衛小姐!”奇爾鼓著掌說道,“但是,你還是得說一個鬼故事才行!

    琴娜一心想將大家的注意力自她身上移開,忽然,她腦中靈光一現!凹热淮蠹叶紝`異感到興趣,何不召請聽說住在此地的鬼魂前來一問呢?”

    “你是指降神會?”奇爾問。

    “不錯。”

    “衛小姐,你懂得如何招魂?”萊利跟著問道。

    “我不懂,伯爵!

    “我懂!”黛雅自告奮勇地說道,“小時候,我在祖母家看見過一次。有一位吉普賽女人說她可以把祖父的魂招來!

    “據我猜測,他老人家恐怕是全國最不喜歡被人從墳墓叫出來的人!丙溗挂院眯Φ目谖钦f道。

    “這我倒不知道!摈煅盘拱椎爻姓J,“因為,在鬼魂還沒有被召喚而來之前,我的藏身點便被發現了。不過,就我所看見的部分而言,我認為一切的安排并不困難!

    “喔,好啊,我們不妨試試看嘛!”露意突然高聲說道。事實上,這剛好和她的心意相反;但是,她發現自己如果依照所謂的淑女規范行事,很容易使會被這一群人所忽視。更何況,羅太太此刻正在樓上為她鋪床疊被,一時之間還不會下來!镑煅牛覀儜撊绾芜M行?”

    “我們需要一張桌子和六把椅子,然后,我們得把蠟燭全部熄掉。另外,我們還需要一位靈媒。”

    “一位什么?”

    “就是一個熟悉靈異世界的人嘛!”

    “小妹,我投你一票。”奇爾站起身說道,“你對這種事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有經驗。”麥斯喚來仆人將桌椅搬至壁爐前放好,“把所有的門窗都關上,不準任何人進來打擾我們!彼詿o比威嚴的口吻吩咐道。

    琴娜待仆傭離去后開口說道,“也許我們應該來玩玩撲克牌!

    “衛小姐,莫非你害怕布拉德園的鬼魂?”麥斯問道,“你搬進他們的房間時,似乎還挺喜歡他們嘛!

    “衛小姐睡在中國式的客房?”奇爾問道。見麥斯一點頭,他立即吹一聲口哨,“女士,我對你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即使是大白天,我都從來不敢走進那個房間一步。”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黛雅以滿懷期待的口吻問道。

    眾人依照黛雅指揮一一入座;奇爾和史萊利分別坐在黛雅的兩邊,麥斯則坐在她的正對面,他的右手邊是露薏,左手邊則是琴娜。如此一來,露薏正好坐在史萊利和麥斯的中間。

    大家將雙手放在桌面上,并互相牽著鄰座之人的手,在黛雅的再三警告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琴娜很想知道麥斯此刻在想什么,然而,他背對壁爐而坐,很難看出他臉上是何表情。

    黛雅深呼吸之后,以充滿感性的聲音說道,“我們希望能和住在此地的鬼魂說話,請你們現身吧!”

    “老妹,你真該去演戲的。說起話來,竟是這么有感情!”

    “奇爾,你再胡說八道,我就要把你轟出去!”黛雅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腳。

    奇爾因而靠向琴娜,并壓低嗓門說道,“我必須承認,這種游戲實在很可笑!

    “奇爾,要保持風度唷!否則別人會以為你害怕我們真的可以和鬼魂溝通呢!”萊利以充滿幽默的口吻說道,“我們唯一的希望,便是能令女士們玩得盡興。”

    “又是一個搗蛋鬼!”黛雅氣得大叫,“再這樣下去,我們一定會失敗嘛!”

    “我們當然會失敗!逼鏍栃溥涞卣f道,“依我看來,這種游戲唯一的樂趣,便在于讓男士有機會握住美女的小手!

    “表弟,多謝你如此觀察入微,但卻害得我們都自認是一頭和你一樣的蠢驢。”

    麥斯以低沉的嗓音說出這一段充滿諷刺意味的話,引來露意一陣輕笑。琴娜在懊惱之余,試著想抽回自己的手,但麥斯非但不放,反而還握得更緊,琴娜只得放棄掙扎,讓自己的手指自然地彎曲。別人若是有心,便會留意到是麥斯握住了她的手,而非她去握麥斯的手。

    然而,令琴娜很不自在的是,麥斯竟然開始用拇指在她手掌心里畫來畫去,搞得琴娜手心好癢,而且還一直想笑。她抬起頭,朝他投去一抹警告意味甚濃的眼神,卻發現他并沒有在看她。事實上,從他臉部緊繃的肌膚看來,他想必正在朝表弟皺眉頭。

    “奇爾,”琴娜聽見麥斯說道,“只要你別再開口說話,我會認為你幫了我個人一個大忙!苯又,他對黛雅說道,“親愛的表妹,開始你的降神會吧,否則我便要催大家上床羅!

    “好!摈煅乓詷O嚴肅的語氣說著,“大家都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去想我們最希望從鬼魂身上知道什么!

    屋中再度恢復平靜。

    整整一分鐘之后,奇爾出聲問道,“接下來呢?”

    “我也不清楚!摈煅乓赃t疑的口吻德智體說,“我就是在這時候被祖母發現的!

    “噢,這下可——”奇爾突然閉上嘴,因為,他記起了表哥的警告。

    四下再度恢復鴉雀無聲的狀態。琴娜卻忽然有一股沖動想笑,她拚命咬緊下唇,希望能藉此抵擋一陣。然而結果卻是她的胸口愈來愈脹。這種感覺令她不舒服,她于是張開雙眼,希望那股沖動能就此消失。從每一個人的側影可以看出來,其他的人都是雙眸緊閉。

    突然,她感覺到一陣冷風撲過自己的面頰,就像是有人以涼涼的手指在撫摸她。微風掀起她額前的劉海,再輕輕拂過她的雙眉,感覺上有如母親在撫摸她的愛子。

    幾秒鐘前,她還沖動得想大笑;此刻,她卻滿眶淚水。但是,無論是想哭或是想笑,這兩種感覺似乎都和她沒有直接的關聯,就如同它們是從另一們地方突然涌進她體內似的。琴娜不由得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她依然可感覺到侯爵溫熱的手掌,但由于淚水盈眶,她已無法看見他的臉。周圍的世界開始向后退去,屋子里也愈來愈暗。

    突如其來地,她看見了。

    餐廳的另一端有一扇向外突出的窗戶,此時,她看見窗口處出現一個人影,隨同而來的,還有一縷淡淡的光亮。琴娜無比訝異地發現,來人是一名年輕女子,身穿保皇黨當權時代的服裝,手里還拿著一根蠟燭。定眼一看,琴娜嚇得渾身一顫,出于本能地握緊侯爵的手;因為,那名女子手里并沒有蠟燭,火焰其實是從她掌心中冒出來的!

    琴娜喉頭發干,但卻說不出話。她無法移開視線、也不能移動身體,只能無助地望著那個鬼影飄至露薏和麥斯中間站定。

    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琴娜聽見這個聲音自腦海中響起。盡管那名女子的雙唇并沒有開合,但琴娜知道聲音是由她所發出來。琴娜于剎那間不禁有些納悶,其他的人為何都不說話?難道,他們看不見、也聽不見鬼魂的到來?

    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問題再度響起,似在催促她快點回答。

    她搖搖頭,試著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卻沒有成功。“求求你。”她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絲的聲音。

    “什么事?”她聽見麥斯的聲音,但是,她轉過頭去,卻看不見他以及其他的人。他們都消失不見了;琴娜眼前除了黑暗之外,便只有那名女子,和她手中的亮光。

    琴娜以舌尖潤濕干澀的雙唇,但依舊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她不知道自己的雙手、雙腳于何時得到釋放,只知道突然間她跟在那名女子身后向前移動,腳底不斷傳來陣陣的冰涼。來到窗邊時,她渾身冷得直發抖。

    此時,那名女子轉身面對她,手中的火光在玻璃窗上映出萬千的光輝。

    你心里正想要的是什么?

    琴娜搖搖頭,感覺到滾燙的淚水流過過近乎凍僵的面頰。

    “安全!彼煅手吐曊f道。

    只有這樣?

    這幾個字聽來雖然很溫和,但卻帶有幾許譴責的意味。

    “真愛!”

    琴娜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擠出這兩個字。說完之后,她大口喘著氣。不錯,她渴望真愛——全心全意的、毫無條件的、而且是永世不變的。

    那名女子對她微微一笑,同時握掌成拳。亮光于瞬間消失不見。

    一轉眼,琴娜再度回到現實世界,發現自己依舊坐在桌前,旁邊則是侯爵和奇爾。

    “衛小姐,有什么不對嗎?”

    侯爵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顯得很著急,琴娜緩緩地轉頭望向他,想告訴他別擔心,她沒事;然而,才剛剛接觸到他的目光,琴娜便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么。

    她見過麥斯生氣、煩躁,也見過他的激情、憐憫,和欲望。但是,她從沒見過此刻他眼眸深處的萬縷柔情。突然間,琴娜醒悟到方才那個鬼魂為何找上她——因為,她已經愛上了伊凡康侯爵!

    琴娜的心一陣陣地緊縮,渾身更是止不住地抖個不停。在毫無鼓勵和誘惑的情況下,她竟然輕易地便愛上了秦麥斯——以她整個的人和靈魂。她如此深愛著他,甚至可以為他拋卻自尊、貞操,以及理智,只求能留在他懷中!

    一連串的事情都挑在這個時候發生。首先,壁爐里的火舌突然竄出擋在爐外的玻璃屏風,把坐在桌旁的人嚇得個個后退,唯恐被人燒到。緊接著,在一聲巨響之后,大量的灰土如雨點般落向高張的火苗,接著便是一塊巨石轟然落下,砸在尚未燒盡的木柴上。剎那間,火星四處飛舞,像是夜空中燦爛的煙火。

    琴娜聽見侯爵在一名女子的尖叫聲之后高叫道,“后退!”

    正當她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火山之中時,突然發覺有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抱起。她立即知道抱住她的人,便是侯爵。他將琴娜的頭護在自己胸前,抱著她自爐邊跑開。琴娜耳邊除了他急促的心跳之外,什么也聽不見。接著,她再度被一片黑暗所吞噬。

    麥斯將她抱至廳中的另一端,然后輕輕將她放到一張椅子上,自己隨即蹲在她面前。此時,其他的人也圍了過來。

    “老天,衛小姐昏倒了!笔啡R利以愕然的聲音說道,雙手緊抱著仍啜泣不已的露薏。

    “奇爾,把蠟燭點起來。”麥斯一面說,一面輕拍琴娜的臉頰!澳闵砗蟮淖雷由嫌幸缓行猁},把它拿過來給我!

    奇爾將嗅鹽遞過來,“她還好吧?”

    “你們散開一點,讓她能有呼吸的空間!丙溗挂杂舶畎畹目跉庹f道,“她只是驚嚇過度而已!丙溗箤⑿猁}湊近琴娜的鼻端。

    琴娜倒抽一口氣立即清醒過來。她睜大兩眼,“發——發生了什么事?”

    “還不確定!丙溗咕o盯著她蒼白的面頰,“我猜想是煙囪的石塊松動墜落下來!彼仡^望一眼,確定沒有東西起火燃燒,“得通知傭人前來清理才行!

    “我去!比R利說。

    “不!丙溗固痤^,“必須有人護送女士們回房休息,就麻煩你辛苦一趟吧!

    “沒問題。”萊利邊說邊挽起露薏的手。

    “黛雅和我跟你們一起上去!逼鏍栒f道,臨走還回頭望望漆黑的角落,“我不確定自己是否相信這世間真的有鬼;但是,布拉德園所發生的諸多事件,還真值得人們三思呢!”

    眾人離去后,麥斯正待起身拉鈴,卻意外地聽見琴娜說道,“請等一等,爵爺。”

    他重新蹲下,并握住她垂在椅子邊緣的手,“好,伯爵夫人,告訴我,你發生了什么事?”

    她別開頭,“沒什么!

    “在右塊落下之前,你曾看見過一些東西,是嗎?”

    琴娜朝他望過來,“你也看見了?”

    “沒有!彼詭еz憾意味的口吻說道,“可惜沒有。你看見什么?”

    琴娜再度將臉別問。她才剛意識到自己對麥斯的感情,因而此刻很難面對他!皼]什么,只是一些幻覺而已!

    “你確定?”

    琴娜嘆口氣,她累得沒有精神再跟對方玩游戲!昂罹簦阆嘈攀篱g有鬼嗎?”

    見他半天沒有回答,琴娜忍不住轉過頭來。

    “我不知道自己相信什么!彼K于開口說道,“你呢?”

    “和你一樣,抱持健康的懷疑態度!彼贡M全力讓自己站起來,此舉迫使麥斯不得不起身!巴戆玻魻!

    “不,等一下。”麥斯抓住她的手。

    琴娜緩緩回過頭,知道自己心里所想的已經全都寫在臉上,端看他是否懂得如何去談。“晚安!

    聽她說得如此斬釘截鐵,麥斯倒也無計可施!巴戆,衛小姐,祝你有個美夢。”

    目送她離去后,麥斯陷入沉思之中。琴娜心里一定有事,而且,這件事對她影響深遠,甚至改變了她望著麥斯時的表情和眼神。想到這里,麥斯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他絕不會如此輕易便讓她溜走,因為,他已看出,那對綠眸中不單純只有感激和友誼。

    “女士,今晚,我們將完成這一切!彼p聲地自言自語,然后扯動叫喚仆人的繩索。

    ☆☆☆

    一切都已清理完畢,餐廳的門也已被關上。此時,某扇窗前突然迸出一絲綠色的火苗,映照出在爭論不休的一對黑影。

    “夫人,我把石塊扔進火堆,是為著終止那個降神會。因為我知道,你的下一個目標便是麥斯那孩子!”

    “你那么做,很可能把整個地方都燒了!”

    “胡說八道!那塊石頭早在三年前就松了,掉下來只不過是遲早的問題,而我卻只是輕輕推它一把,助它一臂之力而已。你呢?也不想想自己在做什么!

    她斜睨他一眼,“我以為所有的年輕女性都希望被問到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發過誓,絕不從中搗鬼讓她愛上麥斯那孩子!”

    她卻只是聳聳肩。

    他緊皺雙眉繼續說道,“我并不介意在他倆之間激起一點健康的情欲,但是,有關感情的事,最好還是由他們人類自己去解決!

    “你愛怎么說都隨你。”

    “我說話算話!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丹佛夏巫婆,我不準你玩弄她!”

    “你居然說我是巫婆!”她大喊道,“你這個虛偽的丹顱黨,竟敢教訓我?剛才輕輕撫摸她眉毛的人是我,你這個渾身是刺的臭家伙!”

    “夫人,說話這么難聽,實在有失淑女風范!彼肿煨χf。

    她平素最愛他這種笑容,但此刻卻不為所動!暗わB黨人,快滾出我的視線!我還有事要做!”說完之后,她于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了不起,夫人!”他在她身后高聲說道,“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我有最后的決定權!”

    夫人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邊,“丹顱黨人,話別說得太滿,小心閃了舌頭!”

    他再度咧嘴一笑,“我似乎聽見有人挑戰,是嗎?”

    “一點也不錯!”她氣呼呼地丟下一句,然后隨即消失不見。

    ☆☆☆

    樓下的大鐘響起,時間已是凌晨兩點,但琴娜卻一直瞪大雙眸無法入睡。最后,她強迫自己列舉各種不可能愛上伊凡康侯爵的理由。

    “第一,我和他來自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出身民家,父母都是升斗小民。第二,侯爵已公開與一位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訂過婚,其未婚妻嬌美無比、甚至勝過畫中的人物。第三,我根本不喜歡他!贝舐曊f完這一段后,她緊緊閉上雙眸,不準自己再在這件事情上翻案。

    琴娜不知道自己何時沉沉入睡,然而,一陣細微聲響卻令她自夢中驚醒。坐起身,她的一顆心跳得飛快。朝四下望望,爐中火早已熄滅;盡管窗簾是拉開的,但今夜無月,室內依然一片漆黑。

    聲音再度響起,聽來像是女性的裙襪與地毯接觸所發出的聲音。接著,她聽見有人穿著馬靴走動的聲音,同時還有窗戶開關時所發出的吱嘎聲。

    琴娜腦中竄過兩個念頭。其一,露薏小姐曾說過聽見男人在她房里走動的聲音;其二,琴娜沒有聽盔甲相互撞擊的清脆聲響,想必此人并非闖入露意小姐房間的那一位仁兄。

    “什么人?”她覺得自己的聲音聽來好怯弱,因而加強語調再問一聲,“究竟是什么人?”

    回答她的,只是一片靜寂。琴娜不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叭绻闶遣祭聢@的鬼魂,”她忽然高聲說道,“請到別處去忙吧,我需要睡眠!”

    琴娜裸露在外的手臂突然被人摸了一下,她還沒來得及尖叫,另一支手已捂住她的嘴。

    “我沒有意思要嚇你,”一個熟悉的聲音以帶笑的口吻說道,“不過,你得保持安靜才行。”這話剛一說完,那兩支手也同時移開。

    “居然是你!”這是琴娜喘過氣來的第一句話,其間不乏指摘的意味。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琴娜憑著觸摸確定他確實不是幻影,“你竟敢如此大膽!”

    他爬上床,琴娜連忙朝床的另一邊拚命縮,他于是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拖回大床的正中央,這才以手指輕撫她的雙唇及頸脖,“小姐,你的肌膚好柔、好細!彼f話時,語調里仍有著一股明顯的笑意。

    琴娜轉過身,只覺他聞起來有香料和紫羅蘭的味道。

    確定她不會逃之夭夭后,他開口說道,“我們必須談一談。”

    “你不該來這里,萬一被人發現……”

    “伯爵夫人,只有在你不降低音量的情況下,我們才會被人發現!彼驍嗲倌鹊脑,然后伸手到她身后抓來枕頭放在床頭,再讓琴娜靠在上而。

    被他雙手碰到的地方,琴娜都覺得暖暖的;但是,他的手一移開,陣陣涼意毫不留情地襲來。琴娜出于本能地伸手拉起被子蓋住自己。他非但未加制止,甚至還幫琴娜把邊緣部分塞緊。

    “我是來告訴你,別再擔心那個該死的賭注!彼目跉饴犉饋眍H為得意,“他們已經放棄了那個計劃!

    “怎么會呢?”

    雖然看不見,但琴娜卻能感受到他笑容里的溫暖!胺蛉,我告訴過你,我是一個非常有用的伙伴!

    “你禁止他們再提起這件事?”

    “才不是呢!改變對手心意最好的辦法,便是說動他們,并且讓他們以為是自己的意思。所以呢,我只是提醒他們這個賭注之所以會出現的幾個原因!

    “他們被你說服了?”

    “反正,他們已經相信安斯白瑞伯爵夫人才是整個事件的受害者!

    “他們還說過我什么?”

    他伸手摸摸她的發絲,再以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我救了你,這還不夠嗎?”

    “晚餐時,沒有人再談起這件事,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去看這種情形才對,我甚至擔心他們已經對我起疑,正在暗中觀察我。謝謝你特地來告訴我實情!

    他以拇指輕揉她的顴骨!拔艺f過會來。難道,你已經不抱希望了?”

    “你如果以為我……”

    一根手指輕輕按住她的唇,“好柔軟!

    “你身為皇族的一員,想想自己的身分吧,最好快點離開這里!

    他咯咯笑起來,“你放心,我絕不是第一個在天黑之后進入女性閨房的貴族。”

    “以我的臥室來說,你卻是第一個!”她低聲說道,并緊緊地抓著被子,“請你立刻離開!

    “不!彼詳蒯斀罔F的口氣說道。

    “既然你不走,我走!痹掚m如此,令琴娜吃驚的是,自己居然沒有動。她的確想離開,但是,無形中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手硬將她的雙肩按在枕頭上,令她動彈不得。感覺到他已湊向前來,琴娜連忙仲手頂住他的前胸;她沒有力氣推開他,于是只得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

    “爵爺,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啊?”‘他稍稍退開兒寸!笆且环N名叫維提紳的香精。我的貼身仆人修伊發現它有防止毛巾、被單等物被蟲蛾啃噬的功能。你不喜歡這個味道?”

    “喔,不,它很好聞!

    “伯爵夫人……琴娜,”他將手伸進她脖子后面的發絲里,并低下頭漫無目標地親吻著她,“別害怕!彼拇捷p輕拂過她的太陽穴,“你知道我要什么,也知道我想從你身上得到什么!

    但是,琴娜其實一無所知!她完全不懂兩性之間的事!澳阃ǔ6际前胍箖牲c出來勾引人的嗎?”

    “為何有此一問?莫非,你偏愛別的時段?”

    “你是指,以身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女人來說?”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因為他已逼近她的唇邊。“謠傳里如何說……”

    “我一向不理會謠言!”他不耐煩地說道,“尤其是來自像布柏西那種男人……”

    “布柏西!”琴娜壓低嗓門重復道。

    麥斯真恨不得踢自己一腳。但是,既然開了頭,還不如干脆全說出來!霸诰起^里起頭下注的人,便是布柏西!苯又,他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說道,“據我猜想,他生氣,是因為你的不告而別。”

    琴娜想起最后一次見到布柏西的情景。原來,這便是他所采用的報復手段,使她成為全英國男人爭相追逐的獵物。更令琴娜心痛的是,麥斯居然相信她會愿意和布柏西這種人渣鬼混。她深深吸進一口氣,“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也不是你想要的那種人。”

    “我才不在乎你是哪種人!’麥斯氣鼓鼓的說道,心里為著似乎又要在兩人之問筑起鴻溝而不悅。她究竟是在玩弄他?還是因為真的害怕?

    他提醒自己,今夜來此并非為著要和她共效于飛。但轉念之間,他便推翻了自己的謊言。幾天以來,他滿腦子所想的,全是和她親熱的事。為著防止這件事真的發生,他和萊利以及奇爾玩牌,一直到深夜才散。方才的一個小時里,他在自己房中走來走去無法作成決定。最后,他想起降神會后她離開時所投給他的那一瞥。麥斯曾激動得以為在她眼眸深處看到愛意!不,這是不可能的!或者,這是真的呢?

    房里的地毯都快被他磨破了,麥斯還是決定不下該不該來找她。巧的是,一道暗門選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啟。麥斯無暇去想其中的原因,畢竟,他腦海里的問題已足夠驅使他朝這里而來。因為,答案便在這里。

    麥斯極其溫柔地按摩著她的頸后肌膚,“我要的就是你!你只需吻我一下,便可以得到證明!

    “證明你的生理欲望,如此而已!

    “琴娜,你既然這么認為,不妨吻我一下,證明我在說謊。只要一個吻就可以了!彼f完后,便有如想要示范一般柔柔地吻上琴娜的唇。他明白,說服的工作必須一步、一步來,絕不可以急就章。因此,他并沒有馬上要求琴娜有所回應。相反地,見琴娜并未推開他,麥斯因而輕輕地在她唇邊印下幾個甜蜜的吻。然后,他貼著琴娜的面頰,“你真的好柔軟!彼硢〉卣f道,“我還記得暴風雨的那一夜,你依偎在我懷中,渾身柔軟,而且好像已將整個人都交給了我。你愿不愿意再像那夜一樣地吻我呢?”

    盡管琴娜明知自己在心中有著什么樣的評價,但她卻沒有勇氣拒絕他。麥斯只消溫柔地吻她幾下,便能令她忘卻所有的事情。她喜歡麥斯、需要他;這份需要是一個有生命的東西,已在她體內生根發芽。

    腦袋里的掙扎尚未理出一個頭緒,她的身體卻已開始有所反應。一雙手像是有著自己的意志力,它們提起來柔柔地貼在他胸前。琴娜不禁心想,我瘋了嗎?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催促著她將身體更加貼近麥斯,而琴娜卻拚命想與這股力量抗衡。

    放松自己!讓他愛你!

    她腦海中不斷響起這個聲音。琴娜輕喊一聲—半是勝利,轉過臉來迎上他的吻。

    麥斯受到鼓勵,因而伸出雙臂繞到她背后抱住她貼向自己,同時更加忘情地吻著她。他聽見琴娜模糊的嘆息,心里不禁納悶她既已就范,為何還因此不樂?她難道不明白,他是一位既溫柔、又體貼的情人?話又說回來,麥斯不以行動證明,如何要求她會明白呢?

    琴娜閉上雙眼,以兩臂環住麥斯的頸子,任由他將她抱離枕頭,也任由他將自己壓到床上。麥斯的雙唇再度攫獲她的;這一回,他吻得好瘋狂,似乎急著要她有所回應。他的雙腿和琴娜的纏在一起,下身更是緊貼著她的。麥斯的雙手自她肩上滑向腰間,被單因而順勢滑落。他捧起琴娜豐滿的雙峰時,她忍不住抱緊他的頭,使他更加貼近自己。此時,她雙唇微啟,舌尖抖動著召喚他的回應。

    感覺到她的主動,麥斯不禁欣喜若狂。他察覺得出來,琴娜從未經歷過激情的熱吻。然而令他頗感驚訝的是,她吻得如此青澀,好似首次發現這種行為。她的雙唇緊緊地黏著麥斯的,吸吮著他的每一種味道和感覺,只要是麥斯能給的,她都照單全收。麥斯感覺到她的櫻蕾逐漸堅挺,琴娜果然想要他!

    此時,一名女性的尖叫聲劃破四周的寂靜。

    麥斯一驚。他抬起頭,“搞什么鬼!”他的話還沒說完,第二聲尖叫再度響起,但卻突然中止。

    “那是露薏小姐的聲音!”琴娜說道。

    “莫名其妙!”麥斯翻身下床。

    琴娜伸手點燃床邊小桌上的蠟燭。微弱的燭光照亮一室的黑暗,但麥斯已不見蹤影。琴娜眼角瞥見壁爐處有動靜,轉頭一看只見暗門正悄悄關上。

    尖叫聲三度傳來,琴娜連忙跳下床,隨手抓起睡袍穿上,然后拿著燭臺打開房門!白咴陴郎,她聽見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一會兒之后,另一個較為低沉的聲音響起。

    “親愛的,”一名男性的低沉嗓音說道,“只是一場惡夢罷了!

    琴娜愕然地門邊站定。候爵竟然比她還早一步趕到!

    “拜托你,小寶貝,別哭了。我實在舍不得看到你哭!

    這些溫柔的話語字字鉆進琴娜的耳膜。親愛的!小寶貝!雖是在哄慰露薏,他用的詞句可是真親密。他從來沒有對琴娜說過類似的話,即使剛才她躺在他的臂彎里時也沒有。琴娜舉步向后退,心里的感覺是憤怒、羞辱和挫敗。

    “別擋路,衛小姐!”一個雷鳴似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緊接著便有人用手將她推進露薏的房里。

    琴娜眨眨眼,只見露薏正靠在史萊利的懷里。她心頭頓時有如放下一塊巨石,臉上隨即出現明顯的笑容。

    屋里的這一幕,同樣地亦落入麥斯眼底,令他大吃一驚。若非方才聽見尖叫聲,此時他定會以為自己所看見的,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史萊利擁抱懷中女子的表情和姿勢都出奇的溫柔,令麥斯回想起降神會后,他對露薏殷勤有加的態度。麥斯心想,萊利該不會是愛上露薏了吧?但他隨即打消這念頭。

    “出了什么事?”麥斯沉聲問道。

    露薏驚呼一聲,連忙將萊利推開。

    “怎么——喔,我的天!”

    “天!”

    這兩聲驚呼來自剛剛趕到的李氏兄妹。

    “侯爵!伯爵!”露薏朝兩人分別看一眼,“你們一定要想辦法制止那個魔鬼!今天絕不能再讓他逃走!”

    麥斯陰森地望向史萊利,“你做了什么好事?”

    “麥斯,你別弄錯了!笔啡R利以鎮定的口吻說道,“露薏受到一名潛入者的驚嚇,她尖叫時,我是第一個趕到這里的人!

    “什么潛入者?”麥斯問道,并朝未婚妻望過去。

    露薏拚命搖頭,“是……是那……那個人!那個……康家的人!就是那個鬼!”

    “鬼?”麥斯挑起一道眉并看看史萊利,后者的回答僅是聳聳肩。“鬼。”麥斯再重復一遍。他半夜三更被人從溫柔響中拖來,竟是因為露薏見了鬼!

    “露薏,我們晚上所玩的游戲害你作惡夢了,是嗎?”麥斯說話時,還朝黛雅瞪一眼。“我早就警告地你們會有這種后遺癥。露薏,到這邊來。”麥斯張開雙臂。

    琴娜的雙手在睡袍里暗暗緊握成拳,她眼睜睜地看著麥斯即將擁別的女人入懷。然而,令她大感欣慰的是,露薏竟連連后退,并伸出雙手擋在彼此之間。

    “不,爵爺!”露薏氣呼呼地說道,“這一次,我真的看見他了!千真萬確!而且,就在那里!”她伸手一指自己剛才睡過的床,“他站在我的床邊,呼出來的氣息又冰又冷——”

    她忽然住口并緊閉雙眼,兩位男士以為她將要暈倒,不約而同地沖過去。但她卻又突然張開眼,“奶娘在哪里?我的奶娘呢?”她驚惶失措地望向麥斯,“你一定要找到他,你聽見了嗎?他這里、和這里都有疤!彼赶蜃约旱哪橆a和眉毛,“他身穿一件金屬所制的盔甲,手里還拿著劍,笑起來簡直就像魔鬼。我差點便以為自己會被他凌辱!”

    “我不相信鬼會凌——”奇爾說到一半便住口。

    “我到處看看吧!以防萬一!比R利自顧自地說道,然后舉步走向床邊。

    琴娜直到這時才走上前,“露薏小姐,你一定嚇壞了!

    驟然聽見一個充滿同情意味的聲音,露薏撲進琴娜懷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澳阆嘈盼宜f的話,對不對?”她哭得好傷心,“我看見他!真的!”

    “你認為自己看見了某種東西。琴娜說道,并輕拍俯在她肩垂淚不已的露薏,“我們大家都知道了。”接著,她刻意避開候爵的目光,回對黛雅說道,“麻煩你拉鈴找個仆人上來,好嗎?露薏小姐也許需要一杯熱茶!

    “以及某些更刺激的東西!丙溗寡a上一句。他想不出有何事可做,因而走到爐邊添加柴火。

    此時,睡眼惺忪的羅太太匆匆趕到!奥掇残〗悖l生了什么事?”晚飯后,她應邀和管家等人在廚房中小飲幾杯,后來卻喝得微醺才回房休息。她不是沒有聽見露薏的叫聲,只是反應稍微慢了一點而已。

    “有鬼!”露薏哭著說道,同時舉步奔進奶娘的懷中,“他又來了!”

    琴娜眼見此地已不再需要他的幫忙,因而朝門口走過去,“我先告退了,各位!

    露薏一聽這話,連忙轉過身。“不,你不能回去!若是那個魔鬼的下一個目標便是你的臥室,那可怎么辦?”

    “我會鎖上門,并帶著鐵鉗上床睡覺!

    “衛小姐,別說得那么恐怖嘛!”麥斯說。

    她轉頭冷冷地看著他,“候爵,我向你保證,今天晚上,若是我的睡眠再度受到任何干擾,我一定會要那個魔鬼好看!”她稍稍停頓之后加上一句,“各位,晚安!

    “不!”露薏大叫道,“不,求求你,衛小姐,請你等一等。”

    琴娜萬分不情愿地在門邊轉過身。

    露薏揚起下巴,“我想當著大家的面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彼萌I滴,然而轉向未婚未說道,“布拉德園是一個充滿恐怖的地方,到處都是丑陋的家具和生銹的兵器!我不愿在這里再多留一天!爵爺,你若還在乎我的感受,就請明天一大早便送我回倫敦。你若不答應,我就自己回去!

    五雙眼睛一齊朝他這邊望來,麥斯只覺有一股想縱聲大笑的沖動。他腦中也正在想著該如何把露薏清出他的家!澳阆刃菹ⅲ覀兠魈煸缟显儆懻撨@件事。”

    “我已經決定了,絕不會再更改。我恨布拉德園,永遠不會再回來!彼昧σ欢迥_,“永遠都不!”

    “侯爵說的不錯。”琴娜柔聲說道,并舉步朝露薏走近一些,“明天再說也還不遲!

    露薏眼中流露出欽佩的神情,“你一點也不害所,是嗎?既然如此我求求你,今天晚上讓我跟你一起睡!

    “喔,我也要!”黛雅連忙說道。

    “好吧。”琴娜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她轉身面對麥斯,“晚安,候爵!

    “我建議大家都回房休息吧!”麥斯說道,語氣卻甚為不悅,“萊利、奇爾,我們明天一大早還得出門打獵呢!”

    回到琴娜房里,露薏和黛雅很快便進入夢鄉,而琴娜卻一直無法成眠。候爵也許并未察覺,但方才琴娜向他道晚安時,實際上卻是向他說再見,她明天一早便離開此地。侯爵將與友人出外打獵,琴娜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離開,省去一場口角之爭。留在這里,只會徒增更多的麻煩,今夜的事便是最佳的證明。琴娜絕不能再見他,她不能愛上一個無法給她幸福的男人,否則等于自取滅亡。

    “請幫助我、讓我堅強!”她低聲祈禱,因為自己的軟弱較之候爵的熱情更令她感到害怕。

    ☆☆☆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將軍氣呼呼地大吼道。他正站在窗邊向外望。一個鐘頭前,他心愉悅地看著麥斯等從騎著馬出去獵鳥。此時,車道上停著一輛馬車,車上裝的是安斯白瑞伯爵夫人的行李,她本人正由馬僮攙扶著走上車。

    “你自己看吧!你把小寡婦趕跑了!”

    “我不相信她竟會出此下策!狈蛉艘鄟淼酱扒。

    “你不相信?昨天晚上在降神會里,你迫使她面對一項殘酷的事實。她若不知道自己的感覺還好,現在呢?麥斯輸了!”

    “就算果真是被嚇跑的,那也不關我的事!”夫人忿忿地說道,“昨天晚上,是誰按住她、不讓她動,好讓麥斯有時問和機會盡情地吻她、直吻得她也有所反應?”

    “照你這么說,又是誰破壞了這美好的設計!”他咆哮道,“偽裝成我的模樣,不僅掀開露薏那小妮子的被單,還沖著人家色迷迷地笑!你何不干脆嚇死她算了,大家都圖個清靜?”

    “那丫頭傻得死不掉!”

    “小寡婦一走,事情可就麻煩了。麥斯若是花費太多時間去追她,只怕后來他會以為自己愛上她了呢!”

    這正是夫人心中的想法!只不過,她可不會說出來。畢竟,這幾天以來,她覺得生活有趣多了。以將軍為例,他一向從不在中午以前現身,如今卻是天還沒亮便已起床。麥斯若是返回倫敦去,她必定會覺得好無趣,因為她正開始習慣人類所制造出來的各種聲音和干擾。事實上……

    夫人嘴角浮出一抹別具用意的微笑,“將軍,你有沒有想過,女人只會為著愛才去冒險?”

    “在我的經驗里,女人不會自她所愛的人身邊逃開!

    “麥斯發現她離開后,你認為他會怎么辦?”

    “做他本來就該做的事!找到她、和她親熱一番,然后忘掉她!”

    “我懷疑他是否能辦得到?”夫人說話時,眼神中有一抹神秘的笑意。在她的腦海里,正想像著一幅溫馨的畫面。一群有著綠眸的孩子,臉上帶著麥斯那種時有的笑容,正開心地在布拉德園的每一個角落玩耍、嬉戲,他們愉快的笑聲充滿園中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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