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中庭大門前,許子臾說:“溫先生,謝謝你,再……”
“我送你進家門。”溫桓托住她的手肘道。
“不用麻煩了,謝謝你,再……”
溫桓瞥了一眼廢置的管理亭,“現在這么晚了,電梯里有沒有躲著壞人都不知道,還是讓我送你比較好。”他不肯讓她將“再見”完整的說出口。
“這公寓沒有電梯……”她覺得他還比較像壞人,但她厚道地沒將心里的話說出口。
“那我更是得送你,樓梯間的陰暗處很危險!彼Φ卣f服著她。
“呃,這……”許子臾望著溫桓友善的咧開嘴笑露出白牙,不好意思再拒絕,“好吧,謝謝!闭嬖愀猓孟袷莻挺會磨的人…
溫桓托著許子臾的手肘,慢步穿越沒種植什么花草的小小中庭。他問:“你住幾樓?”建筑雖然不新穎,但位于巷內的環境倒是很幽靜。
“五樓。”她指指B棟的人口,示意他行進的方向,“因為是舊建筑,當初建設公司的設計是樓中樓,所以其實要爬六層樓高的階梯。”電梯大樓的租金就不可能像她和室友們合租的單位那么便宜了。
“你受傷了,那我……”
抱你?背你?他衡量著自己若說出想對她提供的幫助會不會太唐突。不過,他當然最期盼一親芳澤的愿望能夠實現。
許子臾搖搖頭,“我會慢慢走,不會再扯開傷口的!痹捓锕罩鴱,她客氣地拒絕了。
“那我幫你拿背包!彼鴮嵃脨朗ヅc佳人貼近的大好機會。
“不……”望見他一臉期盼,許子臾再度投降,只好將布背包遞給他,“謝謝!
“不客氣!睖鼗感Φ脿N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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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桓深吐了幾口氣,氣息便已平穩。
“不好意思,我性子比較急。”他沖著許子臾笑笑,還為適才臂彎里的幸福感到暈陶陶的,臉上的笑容柔和了他粗獷的線條;她很瘦,腰肢卻軟軟的,在外一整天了,身上竟然還是香的……溫桓簡直已被許子臾迷得昏頭轉向。
“啊?呃……哦……是我該說謝謝。”許子臾懷疑起溫桓的職業,如果不是捆工就大概是搬家工人。在她慢吞吞地爬十級階梯后,他就按捺不住地低低說聲“失禮”,便攬著她的腰,三步并作兩步地一口氣爬上五樓。
男性的力量和體溫,令她感到一股陌生的震撼,她不太自在地微微退一步,并再度向他道謝及道別,“溫先生,今天真的很感謝你,再……”
“我想借個方便。”
這理由太蹩腳了吧!
許子臾瞪大眼,猜測自己是惹上了什么纏人精。怎么會這樣?她連話都沒對他多說過啊!
“那個……巷子出去右轉,兩條街口那里有個加油站……”這意思很明顯了吧?許子臾視線移向溫桓大掌捏緊的布背包。希望他能干脆地還給她。
“忍不了那么久,不好竟思,得打擾了!睖鼗腹室饧傺b笑得靦腆,他知道當他擺出這種表情時,會給人一種他很老實的假象,商場上許多老奸巨猾的家伙都曾吃過他這個悶虧。
“你怎么可以這樣……利用女孩子的同情心。”天哪,他對她到底有什么企圖?她該不會是明天頭條社會新聞的主角吧?
“我是真的急!彼犞,瞎話仍是照說。
許子臾蹙眉,思索了片刻,才囁嚅地說:“那……我不關大門喔。”
“當然!睖鼗富卮鸬脴O快。
“我就站在大門邊等你!比羰巧杂胁粚牛辽龠有大聲喊救命的機會。
“OK!彼卮饡r的表情十分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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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醬菜擺在浴室里?”溫桓從浴室出來后,有些訝異地問。
“啊?醬菜……”
許子臾被問得有些愣住,她偏頭想了想浴室內有些什么會被誤認為醬菜,然后她想起來了,但一時很難將正確的答案說出來!澳莻……呃……那個是……”
“要不要我幫你提出來放到廚房?”沒有等許子臾回答,溫桓又轉身走進浴室。
他打量過了,浴室里的盥洗用品東放一堆、西擺一堆,分明是不同的使用者所擁有的。況且,他方才在客廳張望了一下,家具簡單得不像是個住家,倒比較像是個幾個學生合住的宿舍。
“不用了,溫先生……”許子臾輕喊,沒聽見他應聲,便知道他一定沒聽見她喊他,可是她又不想離開她認為安全的陽臺。
“唔,你忘了關門!贝笈5穆曇粼谒砗箜懫,接著便是關上大門的聲響。
許子臾先是嚇了一跳,然后才回頭招呼,“大牛,你回來了!
“嗯。”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徑自在陽臺上脫鞋,越過她推開紗門后又問了句,“朋友?”他已看見溫桓的存在。
許子臾朝屋里看了看提著水桶站在裕室前的溫桓,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大牛,“嗯!彼鋵嵾未將溫桓視為朋友呀!
大;貋砹耍屗^有安全感,雖然大牛平時總是很冷漠,非必要也不多和她說話。
大牛是葳妮和伊雯的朋友,而她是最后住進這個屋子的人,所以她其實與不常在家、話也少的大牛算不上熟悉。
早先她還不習慣大牛的怪異脾性時,曾胡思亂想過大牛會不會是某某計程車之狼,但她很快地就將那個可笑的念頭甩掉了。
“喔!贝笈]再說什么,直接穿過客廳走進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
溫桓的臉色有點僵硬,縱然他已猜測到許子臾可能是與人共賃而居,可是他沒想到她的室友里竟有男性。他的心里里酸酸澀澀的,也不曉得該不該開口說話。
許子臾走進屋內,來到溫桓面前,“那個……”她指指他手上提著的水桶,“給我吧!
溫桓不語地將水桶交給她,不經意碰到她的手指時,心不禁猛然跳了一下。
她將水桶提回浴室內,擺回三個月來一直都在的位置。
“那桶不是醬菜吧?”他提起桶子時就懷疑了,現在剛好可以拿來當解開尷尬的開場白。他看見許子臾輕輕點頭,而且還微微臉紅,禁不住好奇,他又問:“那是什么?”
“呃……那個……那個桶子是我室友的……”許子臾有些莫可奈何,為伊雯的那桶衣服難為情。
“衣服?”能將衣服泡得讓人一看之下以為是醬菜,了不起!
“嗯……”她小小聲地回答,覺得很不好意思。
他們沒有洗衣機,衣服向來是各洗各的,她都在家手洗自己的衣物,大牛、葳妮、伊雯則是拿去自助洗衣店里用洗衣機洗,只是,伊雯有時候心血來潮,會立下宏愿要省錢自己洗,可是常泡著、泡著,就泡了不知多久。
溫桓立即做最壞的聯想。他知道自己沒什么立場問,可他就是忍不住,“是剛剛那位進門的先生的?”他的口吻酸溜溜的。
“大牛?不,是伊雯的!
伊雯?女的?阿彌陀佛!哈里路亞!
她還有一個女室友,他或許還有一點希望!
溫桓一掃頹靡的臉色,笑逐顏開地說:“原來你們是三個人合住!
“呃……”許子臾忽然覺得自己對他說得太多了,決定就讓他這么認為。
大門又響起被開啟的聲響,一道女聲傳來,“小魚?你還沒睡吧?”
“葳妮?”許子臾認出她的聲音,“我剛回來!
“快來幫我到樓下搬……咦?有男人!”
葳妮未推開紗門就看見溫桓,接著又喊:“你有男人在,太好了!”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話聽在許子臾耳里有多么曖昧。
葳妮?不是伊雯?
慍桓也覺得太好了,他想,原來許子臾還有一位女室友,而且他更是喜歡極了“你有男人在”這句話。
“今天農歷初二,我把店里拜拜用的罐頭、泡面什么的都搬回來了!
葳妮站在紗門旁向溫桓招招手,“你是小魚的朋友?來來來,快幫我個忙,把還堆在樓下的東西都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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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晚了……”許子臾第三次提醒著相談甚歡的葳妮和溫桓。
她不斷地想逐客,葳妮卻不停地留客。
其實,讓溫桓留下喝杯茶也沒什么,但是她很難不感到別扭,因為葳妮與溫桓的談話內容一直繞在她身上轉。
葳妮的直言直語,讓他完全清楚了他們這屋子里有哪些成員,也知道各個成員的工作地點和生活方式,特別是許子臾的。
他甚至還知道了她的出生地點、求學過程等等,許多該了解的和不該了解的事,他都已經全了解了。
許子臾突然很想拿東西敲破葳妮的頭。她為自己興起這樣的念頭嘆了一聲,她從來就不是個崇尚暴力的人啊!
她明白溫桓對她有意思,只是那太突然了,突然得讓她不知所措。
“小魚,你累了吧?黑眼圈都跑出來了。”葳妮看了許子臾一眼,忽然發現她很憔悴,“對喔,我都忘了你白天出意外受傷,該早點休息的!彼呐念~頭,暗罵自己的粗神經。
許子臾點點頭,已疲累得差點睜不開眼。
溫桓也覺得今天該到此為止了,他需要回去獨處,好讓情緒沉淀一番。不知明日一覺醒來,許子臾在他腦里的影像是否依舊清晰?撐著所剩不多的體力,許子臾送溫桓到門口。
“你好好休息!睉C桓其實是依依不舍的。
“嗯!痹S子臾點頭,但分不清是應允還是打瞌睡。
“過幾天我來接你去小柳那里拆線。”
她沒有余力反對,又點了一次頭。
“快去休息吧,再見!睖鼗肝⑿,主動地退出大門后將門帶上。
澇抬抬
梳洗過后,許子臾躺在床上閉著眼,想起她后來沒再向溫桓提起賠償的問題。她認為她應該問,但她不敢問,因為她怕他又說什么要她以身相許那種奇怪的話。
她喜歡平靜的生活,也習慣得過且過的日子,當溫桓像一陣旋風一樣出現在她面前,之后說了些擾亂她思緒的話,讓她覺得她生活的步調似乎也被擾亂了。
擾亂?她覺得生活被擾亂了?
啊,原來她不是全然無動于衷的……
“真糟糕……”她眉心微微蹙起,喃喃自語道。
不該來的,毋需去想;該來的,如何也抵擋不住。當內心出現不尋常的波動時,她通常是采取靜觀其變的態度。
好累的一天,嗯,睡吧……
她不再想下去,很快的沉人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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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桓認為自己是真的完蛋了!
當他才關上許子臾家的大門,竟已開始想念她。
他想念她彎彎的眉、朦朧的眼、嬌俏的鼻、粉嫩的唇,更想念她仰起頭看著他時的模樣、微偏著頭納悶時的神情、笨拙卻可愛的跑步姿勢,還有常惹得他心頭犯癢的慵懶音調……
他就這么迷迷糊糊地招來計程車,迷迷糊糊地返抵家門,迷迷糊糊地洗澡刷牙,迷迷糊糊地將自己拋在床上,也迷迷糊糊地繼續想念著她。
這股強大的執迷感,令他不由得有些害怕。
他惴惴不安地想,要是他每次見到她都被她吸引一次,那他的余生不就得沒完沒了的天天處于不可自拔的狀態中?
他習慣性地舉掌抹抹臉,自言自語道:“或許就像小柳所說的,我只是一時被她迷惑罷了,只要和她多見幾次面,多講幾句話,就能撥開那層障眼迷霧,還我一個正常的腦袋。”
放下手掌,溫桓直盯著天花板,“不過,對象是她的話嘛……”他又想起她總是慢慢的、淡淡的、懶懶的一言一行,“其實,不可自拔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嘿嘿……”他咧嘴笑得傻氣。
“睡吧,說不定明天醒來就都痊愈了!
溫桓將許子臾對他的影響視為一種病,但他不確定那是不是一種無藥可醫的重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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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日子不是每個人都能過的,至少得具備幾個條件:不特別挑食、不特別愛漂亮、不特別講究居住品質、不特別容易生病,也就是說,需要有健康的身體、強健的體魄,來抵抗營養不均衡所導致的種種小疾病。
許子臾自認具備了足以應付貧窮的幾個條件,但意外引發的肢體創傷,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她一覺醒來,感到異常的饑餓,她想,原因應該是小腿受傷后失血過多,而她又沒有吃過什么東西所引起的。
想起屋里有葳妮昨晚帶回來的泡面及罐頭,她慶幸著自己不需要拖著痛腿下樓覓食,然后再拖著痛腿爬回五樓。
這幾天,三餐就靠泡面和罐頭來打發吧。她如是打算。
許子臾踱到客廳,看看紗門邊的室內拖鞋。伊雯、葳妮的拖鞋不在,大牛的在,表示她們還在房里,而大牛已經出門了。
趁著燒開水的空檔,她進浴室盥洗,刷牙時不經意地想起,昨天有個人闖進屬于她和室友們所擁有的這個空間,或者,也闖進了她心里的某一處空間?小腿上突然傳來一陣抽痛,她皺皺眉,疑惑為什么傷口會在受傷的第二天顯得更痛?
傷口一痛,她腦海里原本朦朧的記憶立即轉為清晰,溫桓昨天離開前對她說了什么?他會來接她去柳醫師那里拆線,而她……答應他了?
“哎呀,真是失策,不該答應他的!
她嘴里含著牙膏泡沫嘀咕,唇角卻背叛她似的微微向上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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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前一晚多么晚人眠,溫桓總是很早就起床,并準時進入公司辦公室。他通常在上午與工作團隊就工作企劃作討論,下午則和客戶進行溝通。
溫桓眼下的淡影告訴旁人他昨晚明顯缺乏睡眠,可是他卻神采奕奕,引得林雋和曉陽不時偷偷觀察著他。
林雋幾度忍不住開口詢問,但都只換來溫桓神秘的笑容。
他將昨晚溫桓與許子臾之間發生的事對曉陽加油添醋一番。
“該不會昨晚就把人家給吞了吧?”林雋懷疑道。
“不會吧?那太離譜了,桓哥不是那種人。”她搖頭表示不信。他的原則,身為堂妹的她向來清楚得很。
“嗟!你懂什么?”林雋佯裝邪惡的獰笑,故意說溫桓的壞話,“你都沒看見后來老溫盯著她時,那惡虎撲羊的意圖說有多明顯就有多明顯。”
“桓哥威嚴又多金,通常都是女人撲他吧?”曉陽想起幾次晚宴時的盛況,通常以溫桓女伴身份出席的她,不時遭受許多怨毒的白眼。
“你有沒有搞錯!”林雋心有不甘,大聲疾呼,“眾名媛淑女們撲的是我!”他對自己的魅力可是極具信心。
“是是是,雋哥也有很多女人撲!睍躁栃χf。
在眾名媛口耳相傳中,與素來低調的溫桓相較,林雋花叢浪子之名的確非常響亮。
“林雋,你得口蹄疫了?”溫桓經過曉陽的辦公桌前,聽到他們的談話,不禁戲謔林雋兩句,“要被撲殺時不用通知我,我不想看你的死相。”
“去你的,”林雋豈容自己在口頭上吃虧,“你才得豬瘟!”
曉陽乘機開口問:“桓哥,對那位許小姐,你有什么打算?”她實在好奇溫桓昨日失常的原因。
“我有什么打算……”溫桓咧嘴一笑,表情十分開心。
“發春的男人看起來真惡心!绷蛛h歪嘴斜眼地奚落道。
“雋哥你別打岔啦!”曉陽拉開抽屜拿出鏡子遞給林雋,讓他一看見鏡中的自己,嚇得連忙恢復俊美的五官。
面對曉陽的詢問,溫桓依舊不語,笑得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