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她突然了解了,雖然她的感覺已因蘇格蘭刺骨寒風幾個星期的吹襲,幾乎已經麻木,寒冷及恐懼仍令地顫抖。很快她就要見到手中握著她神秘任務之命運的貴族。
她的足音在大廳中回蕩,柏茱莉注視著領路女仆頭上的黑發髻,心卻專注于小心地邁出每一步。泥炭在大壁爐中悶燒,土味飄入她鼻中,以溫暖的保證逗弄著她冰冷的四肢。眾多仆人在布置精美的大廳中來去,他們樸素的衣服使她想起在威廉堡的豐收劇中見到的服裝。
渴望的想像立即引來思鄉之情。茱莉很有決斷地拋開維吉尼亞,瞥視金拜爾堡的古老墻壁。她漂洋過海,跋涉蘇格蘭的山丘,她不會在要見到羅斯公爵時失去勇氣。
她的想像力跳到這個英國富有貴族的樣子。他一定是個油頭粉面、穿戴華麗衣服和珠寶,以掩飾其已發福肚子的花花公子。
她振奮起來,在內心竊笑。她將優雅地屈膝行禮,他會不經意地瞧她一眼,然后伸出裁著手套的手,手套上充滿檀香木味并戴著有家族紋章的戒指。不過,她不會親它。
或者她會?若是那懦夫堅持呢?她能因自尊而增加失敗的風險嗎?不。沒有任何事會阻止她發現極切需要的消息。
“你會在廚房旁的小房間找到爵爺。”女仆伸出一只沾著墨水的手指向一扇門。
茱莉迷惑地盯著關著的門。鐵制手把很光滑,古老的木門上有著廚房的油垢和一層面粉灰!斑@個小房間?”
“是呀,這是他算帳和斥責女仆的地方。”
女仆惡作劇的微笑令她不解,但她藏起對公爵竟在這么個下人的房間里所感到的詫異。茱莉走近房門,聽到女仆離開時裙子的憲宋聲。她才輕輕一敲,們即緩而無聲地打開。
各種味道撲鼻而來。好幾桶熏魚和酒擺在入口處,藥草、香料和煮熟的家禽掛在橫梁上。茱莉的眼光在各種東西的縫隙間尋找著公爵。她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男人,但被一排東西擋住。她震驚和困惑地縮入暗處,由木桶的縫隙中偷瞧。
在她后面,遠處孩子的銀鈴笑聲在大廳中回蕩。純真的聲音使她眼前這放蕩的一幕顯得很不真實。
她的背變得僵直,冰冷的雙手突然緊握住一個木桶的邊緣。他不是在算帳或斥責女仆,他是在引誘一個仆人。油頭粉面的公爵在哪兒?這個穿著鄉下衣服的壞蛋當然不可能是城堡的主人。
他坐在椅中,肌肉健壯的手臂放松地垂著,手中握技鵝毛筆,腿上坐個女人。他紅褐色的頭發奇怪地在兩邊額角編條辮子,垂至肩上,在柔和的燭光中發亮。
“我有事要做,葛絲!彼麍猿值,渾厚的聲音有著蘇格蘭人悅耳的喉音,他板起臉孔壓抑著調情的愉快。
坐在他腿上的女仆,裙子拉高至膝上,衣衫落在腰際,她扭動著臀,自信地微笑。
“啊,你的確有事!彼竽懙嘏跗鸪嗦愕囊恢挥穹,傾身獻給他品嘗。
茱莉想移動,但她的腳似乎在粗糙的石地上生了根。她恐懼的眸子盯著桶子間的縫隙。
他的視線落在突起的乳尖上。由側面看來,他的濃眉和挺直的鼻子十分像個貴族,和馬鬃似的頭發完全不相稱!澳阍谧哉衣闊,小姐,妨礙你主人的責任!
“是的,爵爺,我是!
茱莉的頸部到臉頰都紅了,使原先刺痛冰冷的肌膚發熱。這壞蛋竟是羅斯公爵。
女仆的一只手溜入他腿間撫弄著!翱墒撬呢熑斡质鞘裁茨?”她意義深長地問。
“它今天似乎有自己的主意,若我不幫忙它出來,它可能要迸開你的扣子了!
筆落至地上,公爵呻吟著,頭往后靠著椅背。他頸部的有力肌腱在突然的松弛中突出,并可清晰地看到他在吞咽。!然后他臉上泛起緩慢而可惡的微笑,露出完美的潔白牙齒和眼角的皺紋。
解開扣子后,女仆伸手抓住他的一根辮子,將他拉了過去。她的唇早已開啟,呢喃的提議使茱莉的腳趾縮起來。
茱莉恢復了神智。葛絲和公爵或許喜歡調情打發時間,但這并不意味她必須目睹。
她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走入他們的視線內,清清她的喉嚨。
女仆轉過身,猛然坐直,雙手遮住她赤裸的胸前,驚喘道:“你是誰?”
“我是柏茱莉!
公爵的頭轉過來。他的微笑消失,深藍的眸子以﹡個莊園主人在拍賣市場上打量著奴隸的眼光,由茱莉凌亂的淺金頭發,溜過她花邊微縐的上衣,灰塵仆仆的裙子,到她的靴子。他抬起眼睛,注視著她的臉。
她的唇變干,雙腿猶如初生的小鹿般軟弱無力。
他以傲慢的咧嘴一笑結束公然的審視。被他侮辱的批評眼光所激怒,及氣自己小女孩似的反應,她握緊拳,努力平靜自己的心跳。
“你來這里做什么,柏茱莉?”
他毫不在意的口吻令她驚訝,他一點也不在乎被個陌生人逮到他在調戲一個仆人。
她挺直身,說:“我由愛丁堡來應征家庭教師的工作。”
他蹙著眉;女仆則捧腹大笑。
“下去,葛絲!彼畹溃プ∷难,把她放到地上。她憤怒地穿好衣服,繞過桶子,瞪了茱莉一眼,才氣沖沖走出去。公爵推身站起來毫不在意地開始扣皮褲開口的扣子。
目光原本徘徊于他腰下的茱莉,害羞地移開視線。
他了解地輕笑!澳阌薪涷瀱,柏小姐?”
她震驚的目光轉回他臉上!敖涷?”她梗塞地說。
他的嘴咧得更開了!霸诮虝矫妫匦〗。還會是什么呢?”
一種堅決的鎮定掠過她。如果他想以好色的行為使她害怕,他就錯了,因為她大老遠來,不會現在放棄她的任務。她裝出不動聲色的表情,放開緊握的手!拔耶斎挥薪涷!
“我們等著瞧吧!”
他弄扣子時,她想起自己對他的可笑想像。他比她預料的高和精壯很多,而且一點也沒有統挎子弟的油頭粉面。淺藍的高級羊毛襯衫敞開至腰際,露出一片毛茸茸的胸膛,和一條掛著亮閃閃之護身符的金項鏈。腰上是一條和她的手一樣寬的皮帶,強調出他頑長的腿。他散發著力量,奇異卻誘人。茱莉有股瘋狂的欲望,想觸摸他的胸毛和他溫暖的肌膚。
他扣上最后的扣子時,她抗拒著不去看他。他出奇優雅地彎身拾起筆。茱莉卻忍不住去看他手上的紋章戒指,總算對自己猜對了一點稍感滿意。
“柏小姐,誰帶你來這兒的?”他思忖道,手玩著羽翎。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個瘦瘦、黑發、手指上沾著墨水的女人!
“我早該猜到,這是嘉琳平常的詭計。我想她沒有給你酒或讓你先在火邊取暖。”
嘉琳。那傲慢的、比她年長的女人就是保有麥家族譜的人。興奮竄過茱莉。“沒有,她,呃口口直接帶我來這里!
他的手腕一閃,筆扔至桌上!澳敲次覀円プ屪约菏娣幌,”他宣稱,一手扶著她的肘,領她走出門!岸夷憧梢愿嬖V我你怎會在愛丁堡學到如此不尋常的腔調!
警覺到他的態度那么機敏,她抬起頭看到他的眸子正搜索著她,像在尋找什么她尚未泄漏的事。她的心狂跳。可是一個富有、知名的羅斯公爵,怎么可能知道她來蘇格蘭的目的呢?她決定先擱下此疑問,因為很快就要開始說謊了。她擠出一絲微笑,說:“愛丁堡?你以為我是蘇格蘭人?”(譯注:愛丁堡Edinburgh為蘇格蘭之首府)困惑使他的表情變得溫和。“呃……不是。那么,你從哪兒來?”
“維吉尼亞,先生。”她老實地說。
“美洲殖民地!彼砰_她的手臂,揮手示意她先走入一條狹窄的走道。之泛是到日光浴室。你上得去嗎?”
“先生,我橫越半個世界,經過寒冷的冬季海洋。你城堡的另一個地方還累不倒我。”
由十幾盞油燈上發出的光跳躍于石壁和地上,廚房傳來的氣味已消失,取代的是臘和浴皂的干凈味道。他的浴皂。
“你為什么到蘇格蘭來?”
此刻他沒有看她,她可以背誦預先準備的故事?墒沁@時他溫暖的手指輕觸她的頸項,謊言卡在她的喉嚨里。
“這邊!彼氖种敢恍,使她轉向另一個走道。
抑回一陣罪惡感,并忽視他輕觸的快感,她說:“為了替上流人士工作!
“哦,那么你是很有野心的人嘍!
“不,不盡然。我只是喜歡有跟別人相同的機會!彼纯嗟目谖钦f!霸诩亦l,我常因外國來的教師而被忽視!
“一個殖民地來的教師,”他帶著笑意說!八坪跸矚g談話!
她感到他的眸子盯在她背上,逐漸意識到自己狼狽的樣子。經過這么多天在沒有彈簧和遮蓋的兩輪馬車上顛簸后,她看起來還能如何呢?她固執的驕傲浮現!拔液陀捎⒏裉m來的任何男性教師一樣受過很好的訓練,也很有能力。”
蘇格蘭來的任何男性教師一樣受過很好的訓練,也很有能力!
“而且更漂亮。你在發抖,會冷嗎?”
沒想到由這么一個調情圣手得到關心,茱莉思索著該如何回答。由于旅途勞累,加上懷疑自己能應付他取笑的策略,她只能點點頭。
“呃,別以為我會擁你入懷,使你溫暖,小姐。我可不敢讓你對上流人士存有錯誤的印象。”
她突然僵住,使他撞到她而本能地用雙手抓住她的手臂。她的背部可以感覺到他肌肉結實的胸膛和有力健壯的腿。他散發的溫暖和力量,正是她所缺少的。
“不要覺得太舒服,小姐。我們不是在廚房的小房間!
她的背因此羞辱而僵直起來。她扭身離開他,繼續往前走!拔也皇鞘裁葱l道之土,爵爺。你對你的女仆做什么及選擇在什么地方做,都是你的事!
“不錯,”他簡短地說!翱墒悄阏f錯了。是葛絲對我做什么,不是我對她。如果你真的有經驗,你就會知道!
難道他是受害者?即使是,也是自愿的,她決定。反正這有何不同呢?她來此只有一個理由,他的風流韻事和她無關。“那么我立即更正。”
“我很高興聽到這句話,小姐。我不想破壞我的名聲。”
“可是在愛丁堡,他們都說你”茱莉驀地轉身。
他的眸子跳動著愉快的挑戰!罢f什么?別停呀!”
她無法相信她的耳朵。蘇格蘭最風流的浪子對自己惡劣的名聲開玩笑?他似乎對流言引以為傲!澳悴辉诤跛麄冊趺凑f你?”
他仰頭大笑。聲音由古老的墻壁蕩開,溫暖了氣氛,也使她的心情輕松起來。
“多么奇怪的人。”
他輕笑地擦拭眼睛。“沒有那么奇怪,小姐。只是對太有錢卻太沒有想像力之人的閑言閑語不感興趣。”
驚駭自己竟說出心中的想法,她感到紅暈爬上頸項。
“不必不好意思,我喜歡坦率的女人。”在她能回答前,他又說:“可是你會說蘇格蘭語嗎?”
她不期然地放輕松,開始又往前走!叭绻闶侵干w爾語,不,我不會!
“在蘇格蘭,”他喃喃地道!拔覀兌挤Q我們的語言是蘇格蘭語,不過,沒關系!
他的聲音漸低,聽起來有點遺憾。“很高興你來這里,不過你、永遠不會適合!
茱莉的心跳突然停止。他不能拒絕她。不能在她和那個叫嘉琳的女人談過話之前、在她那么接近目標時拒絕她。極于想改變他的心意,她轉過身,發現自己正瞪著琥珀的石刻雄鹿,掛在一片金紅毛發的健壯胸膛上。她無法看他的眼睛,低頭說:“你是說因為我不會說蓋爾語?”
“蘇格蘭語。”他更正道。
她沒想到這么復雜。抬起頭,她以為會看到嚴肅、審視的目光,但卻看到他嘴角泛起笑意。“蘇格蘭語!彼麍猿值。
“蘇格蘭語!彼尣秸f。
他得意地輕笑。辮子在他肩上跳躍,雄鹿在燈光中閃爍。“原來你也可以像文明人一樣見風就轉舵,親愛的,并教導我的孩子那樣!
“正好相反。”她鼓起勇氣說。“我只是認為你的孩子若能說英語,他們很快就會學到更多,我的語言能力不錯,他們可以教我蘇格蘭語!彼q豫地加”句:“他們會說……呃…說點英語吧?”
他雙手交叉抱著寬胸。“是的,他們會說國王的語言,還懂點法語,”他溺愛地一笑又說:“還有太多他們不該知道的話。不過不是你的維吉尼亞英語!
他輕松的戲語和慈父似的回答令茱莉著迷!熬魻,在美洲,我們稱我們的語言為美語!
他的眸子一眨,性感的唇挪揄地﹡笑。“說得好,通過那扇門就是日光浴室!
他再度轉身,朝他說的方向走。當她看到嘉琳站在房間里的壁爐旁時,她的精神振奮。
女人屈膝行禮,低喃道:“爵爺!
雖然她比茱莉矮幾寸,嬌小的身量卻帶著女王的氣勢。她已洗凈雙手,換上一條褪色的干凈棉圍裙。她嬌嫩的肌膚上,沒有些微的皺紋,一點也不像她的年齡。打量著那對活潑的黑眸,茱莉懷疑自己是否猜錯嘉琳的年紀。
不過這無關緊要,嘉琳有茱莉要找的答案。就是喬治國王本人也無法阻止她發現真相,找出背叛她姊姊、住她死去的男人。
公爵拿起一把椅子,放在火邊!澳阍谶@里會比較暖和!
她的四肢刺痛,小心地在椅中坐下。
“為我們的客人倒杯麥酒,嘉琳,”他說!安⒔o我一杯烈酒。”
嘉琳扭曲著臉說:“她帶來的那個臟鬼怎么辦?拖他去洗個澡嗎?”
公爵詢問的瞥視茱莉!八悄愕哪腥藛?”
“我的男人?”她茫然地問。
“你丈夫!彼従彽卣f,仿佛她是個傻子。
嘉琳拍一下手!澳憬Y婚了?”她像個小女孩般尖聲說!袄咸爝@次保佑我們!”
她轉向公爵,說:“你聽到了嗎,藍棋?1個已婚的家庭教師。”
“閉上你的嘴,嘉琳!
“不是的!避锢虿蹇诘。她料到來此要說謊,但就這點,她可以說實話!凹瘟照f的是艾波克。他和我由維吉尼亞一起旅行至此!辈ǹ伺闼齺泶说恼嬲碛膳c他們無關。
公爵在一張像王位的椅中坐下!澳敲此悄愕钠腿耍俊
茱莉驚訝地答:“我哪雇得起仆人,爵爺。”
他似乎不耐煩地嘆口氣!澳撬麨槭裁锤阋黄鹇眯?他是你的情人嗎?”
她目瞪口呆,脫口而出:“我也不是有情人的一型。我無法一個人來到這么遠的地方。”她不安地站起來!拔沂莵磉@里應征一個受尊敬的職務,我憎惡你暗示我會帶個情——情人一起旅行!
他看起來不相信且奇怪地有些不安地說:“我怎么知道呢?在那些一縐巴巴的衣服底下,你可能是個女伯爵。”
她一時忘了她的任務,放聲大笑。“女伯爵和情人是同義嗎?”
嘉琳笑道:“哎,公爵常把兩者混在一起!彼膬裳垡晦D!鞍。{棋,這個殖民地的女人不能碰。她帶了自己的男人。”
“閉嘴!”他又吼道。
她笑嘻嘻地說:“你最好現在就雇用她,免得她和她的男人走掉!
“你也最好管住你的舌頭,孟嘉琳,我不會再對你說一遍。拿酒來,然后去做你自己的事。”
嘉琳走出房間,一陣狂笑聲漸漸消失于走道上。
姓孟,嘉琳姓孟。是否在羅斯的每個人都姓孟?老天!她要何時才會見到那個姓麥的人?她將潮濕的靴子移近火邊,突然察覺自己有多冷,便將手伸至火上。她的裙邊冒起蒸氣。當寒冷逐漸離開,她開始環視這不尋常的房間。
和她所生長的、搖搖欲墜的孤兒院及高雅的馬家莊園比起來,金拜爾城堡似乎是獨特而古老的。戰斧和劍裝飾著墻壁,武器之間則掛著繡幃和傲慢之男女貴族的金框畫像。
她的想像力飛馳。她幻想著身穿甲胄的羅斯公爵,騎在噴鼻、騰躍的駿馬上,準備帶領他的軍隊上戰場。他舉起手臂,揮動著亮晃晃的劍——
“你暖和些了嗎?”
他的聲音打斷她浪漫的遐想。他懶洋洋地坐在雕刻的椅中,長長的腿腳踝相交,雙手相疊放在女仆曾撫弄的地方。茱莉重新感到”陣羞赧,自火邊移開!笆聦嵣,太暖了!彼卣f。
“這不是在高地到處旅行的好時間,你應該等到春天。那時的天氣溫和,花也盛開!
她無法等到春天,但這不必告訴他。她由編好的故事中,挑出一些可揭露的事實。
“我聽說你需要”個女教師,而且我不想在愛丁堡等到天氣變好!
他的手自腿上移到椅臂。她的眸子仍忍不住盯著那排扣子,心中想著那底下——
“你為何選擇高地。像你這么美麗的女孩,在愛丁堡或圣詹姆士的宮廷應該會感到更舒適!
她費力地清清喉嚨,將目光移向火爐,謊言輕易地由口中溜出!澳闾峁┑墓ぷ魇俏野l現的第一個公開征人的職務。”
“這沒什么稀奇的,只是到蘇格﹡來是個大膽的行動。你在維吉尼亞不快樂嗎?”
“一點也不是!
“你在逃避某人嗎?”
“當然不是,我從不逃避任何事!
“你知道我只是很驚訝。你是第一個來應征工作的殖民地女教師。為什么?”
她聳聳肩,勉強一笑!盎蛟S我的祖先之一是個喜愛流浪的蘇格蘭人,或許他遺傳給我。”
“你不像個蘇格蘭人!彼L語氣說,顯示他和女人在一起輕松自在!澳慊蛟S有波羅的海人的美麗頭發和鹿般的眼睛,但你不是蘇格蘭人!
“我、水遠不會知道,先生。”許久以來,她已慣于忽視被遺棄的痛苦。
他的眉毛猛然拱起!澳闶莻孤兒?”
她驕傲地抬起下巴,以堅決的口吻說:“是的。可是如果你想可憐我,先生,就不必麻煩了。我自己過得很好!彼量嗟墓ぷ骱蛨詮姷膫性使她在世上立足!拔蚁矏畚业墓ぷ,我喜歡孩子,他們也容易接受我!
他眸中閃現欽佩!澳阍鯐兂杉彝ソ處煹模俊
“我小時候曾受雇于里奇蒙的”位拉丁學者。我幫他打掃、削翎管,他教我讀書寫字。他在我十二歲時去世!
“你現在幾歲,柏茱莉?”
她何時才會習慣他叫她的名字?推開這不安的想法,她抖一抖快干的裙子!岸䴕q,爵爺。”
“你看起來……呃”他注視著她的胸部!氨容^成熟!
因為她的胸部?身為對女人的鑒賞家,他不會對她有興趣的。她很平凡,衣衫襤褸,很不起眼。莉安就美麗多了,有耀眼的金發、愛笑的褐眸。她可愛的姊姊莉安,曾替茱莉抵擋那些較大孤兒對她的殘忍捉弄。“我很講求實際,先生。我的工作辛苦,無法浪費生命!
“我道歉,我無意冒犯。”
她竭力摒除辛酸的回憶。“我沒有被冒犯!彼嫘牡卣f。現在不是對過去和……
莉安感傷的時候。
“在那學者死后,你做過什么?”
“我和威廉堡的馬家莊園簽了雇傭契約。”
“我的天!小姐,”他傾身向前,想以那雙犀利的眸子看穿她!澳阍跄茏瞿菢拥臎Q定?你只是個孩子!
他錯了,絕對錯了;她為生存所做的掙扎早已趕走了每﹡丁點的孩子個性。她鼓起使她完成這次旅行的勇氣,笑著說:“噢,可是我真的很幸運,在大部分的簽約仆人倒尿壺、照顧菸草田,或做更糟的工作時,我卻學到了法語和幾何。等到馬家的孩子大了,需要一名教師時,我已可以去教他們了!
“那么,你在這里有個挑戰!彼A示地咕噥道。
茱莉嘗到勝利!拔矣懈鞣矫娴牟拍,爵爺!
“你懂天文嗎?”
她點點頭。
“說出獵戶星座中最亮的星!
很好,他想測驗她嗎?“獵戶星座很亮,爵爺,但是紅色的貝德拉加斯,是其中最亮的星!
他蹙著眉,使那英俊的臉上帶著嚴肅的神情。“嗯,在劍上!
“不,在肩上!彼Q。他可以認為她大膽,但她不會遲疑不決,尤其他是向她的智力挑戰。
他的唇幽默地一撇!澳愣蔑L度和優雅嗎,茱莉?”
滿足感擴散至全身,她似乎可以坐在這古老的城堡中好幾個小時,暢談其他人不喜歡聽的各種事。她的眼神與他相交。是的,她會喜歡和羅斯公爵唇槍舌劍地相斗。她忍不住莞爾一笑,模仿他的口氣!笆堑,爵爺,我懂得風度和優雅。”
他笑她的模仿。
她站起來走向那排畫像!斑@位紳士是誰?”她指著”個肩上披著格子呢、表情嚴肅的人。
“他是孟柯林,第一位羅斯公爵!
她轉身,發現自己的鼻子對著公爵的胸!澳闶堑诙螁幔俊彼M力地抬起頭。
“不是,”他嚴肅地說,不過眼中閃著笑意。“如果我是,就有一百五十歲了。”
“噢,”她口吃地說,感到自己好笨。“我不知道。我是說,呃,我只是以為……”
“以為什么?”
陷入自己的無知,且又被他頸上掛的琥珀公鹿所迷住,她轉回畫像。“你很像他呢,爵爺!
“柯林嗎?”
“就我看你很像。”
“不對,小姐,柯林是個瘦小的人,幾乎跟你一樣小。這是第四任公爵,肯尼!
他由她的肩后指著另一幅人像!拔业纳砀呤撬z傳給我的!
噢,是的,她想,這個高大魁梧的高地爵爺男子氣十足!澳阋灿忻趾偷趲兹螁?”
“是的,藍棋,第六任!彼畔率直壑敝凛p觸到她的肩!澳阋训玫缴羁痰挠∠罅藛幔俊
“當然”她立即回答,她的腦子卻在緩緩地探索他的手、手腕和襯衫的編織。“你有像他一樣的圍巾嗎?”
“圍巾?”他悶聲說。“這是肩巾不是圍巾,不,我沒有。英格蘭禁止我們穿戴!
驚訝他會讓任何人禁止他做任何事,她驀地轉過身去。他蹙著眉。“好可怕,你不能想個辦法嗎?”
他的手臂落至身側!班,可以的,”他諷刺地拉長語氣說!拔铱梢耘缃,被英格蘭人吊死!彼谋砬樽兊帽!叭绻矣幸粭l!
她內心怒火高漲!拔液抻⒏裉m人,他們殘酷地要殖民地付稅,而且控制我們的貿易。馬先生對他的農作物該賣什么價錢沒有過問權,他在倫敦的菸草工廠只在方便時才會給他錢!
他的手臂隨意地撐在壁爐架上,兩道眉驚訝地揚起,公爵似乎十分專注。
對自己激烈的言辭感到驚訝和不好意思,她等待他不贊同的反駁。
“你有推薦信嗎?”
她如釋重負——他考慮要雇用她了。“有,有馬先生、牧師和威廉大學”位學者分別為我寫的。”
“我待會兒要看。”
“當然,爵爺。它們在我的行李袋里!
嘉琳端著”個盤子進來,由公爵瞧向茱莉,然后微笑道:“看得出你已贏得他的信任了,事情關系到小姐時,他就固執得像星期天的教堂。寵壞和溺愛——”
“閉上嘴,嘉琳,把酒拿過來。”
他抓著茱莉的手臂,領她到一張椅子,自己也坐下。
嘉琳下巴”抬,放下盤子,拿起酒杯。她在他腳邊鞠個躬!皩Σ黄穑魻,我失言了!彼f出酒!安幌蝾I王敬酒者是會失去腦袋的!
他的眼睛瞇了起來!翱磥砟銜サ倪不只是那些,帶著你的迷信走開吧!
她起身,走出門。茱莉抑住一聲輕笑,為自己倒了杯溫熱的麥酒!跋蛄_斯公爵敬酒!彼竽懚半U地說。
他舉起酒杯!澳銓W得很快,柏茱莉,”他幽默地說。“但將來不要鼓勵嘉琳,她在惡作劇方面不需要你的協助。”
看來她已有機會得到這份工作,并祈禱嘉琳手上的族譜會告訴她需要知道的事,茱莉啜口強烈的酒。雖然和愛丁堡發的酒不同,但很合她的口味。基于某種無法解釋的理由,她感到異常平靜和舒適,仿佛她正坐在馬家莊園的教室里,而非在遠渡重洋的蘇格蘭古堡里。
想起她在旅途中見到的人的姓氏,茱莉說:“這兒似乎每個人都姓孟。他們全是親戚嗎?你們有個大家庭嗎?”那個姓麥的壞蛋在哪兒?
“是大家族,”他更正道!笆堑模覀兩踔帘瓤蔓溌『透鹛萍{更強大!
“你怎能記得所有的人?”她屏住氣息,正確的回答會使她更接近目標一步。
他的表情變為溫柔!拔蚁肽悴恢狸P于保持家族記錄的重要,是嗎,柏茱莉?”
他為何不叫她茱莉了呢?渴望的想法在他又加一句時消失!氨3置霞业淖遄V是嘉琳的工作!
成功在地血液中歡唱。如果她能找到這本族譜就好了,它當然會在附近!澳阌心闼杏H人的記錄?真好!
他走到餐具架,再為自己斟滿酒。她忍不住盯著他優雅的步履。他的半長褲緊裹著他的窄臀和腰,細致的縫線襯出他結實的小腿,褲襠的雕刻扣子強調他的男子氣。
酒瓶清脆地碰到盤子,茱莉回過神智。她來蘇格蘭不是瞪著某個風流公爵,此行是有目的的。
她喝口酒。他再次坐下時,她問:“第一任的羅斯公爵也有一個像嘉琳這樣的人替他記錄族譜嗎?”
他將酒杯在手掌間滾動著,戒指碰到水晶杯發出清脆的響聲!白遄V?”他手動得更快了。“我以為你對扣子感興趣,柏小姐。雕刻的扣子是英格蘭國王的一個嗜好,你知道。”
她困窘得真想鉆進椅子底下。這人難道從不錯過任何事嗎?她猛然舉起杯子,酒差點灑出來。荏何標榜自己是蕞不幸的罪人一,而且對其殖民地人民進行壓迫的國王,一定會表現出奇怪的行徑!
清脆聲響停止,公爵的眉猛然揚起!袄咸欤∥艺J識了一個愛國的小姐!彼Q。
“你起而革命已有多久了,柏小姐?”
他眼中的嘲弄激起她的自衛!案愕募胰吮3肿遄V一樣久!彼龑⒄勗捯蛩胍牡胤健
他對她舉起酒杯,這狡猾的敬酒,令她的心跳加速。
“嘉琳一定很忙,才追得上你的族人!
“是的!
茱莉瞪著酒杯,數著泡沫圈,記住每一口喝掉幾個。“族譜中口巴上寫些什么,可以令她那么忙?”
他聳聳肩!吧c死,婚約和吊刑!
她假裝由杯中拿起一個臟東西,說:而如一個孟家的人和麥家的人結婚?”
“我們很小心地避免這類婚姻。”
難道孟家和麥家是仇人?噢,她沒想到情況這么復雜。她抬頭看他,眨著眼睛問:“什么?”
“不談族譜了,這話題不準再提!
“就像你們的格子肩巾?”
他眸中閃著幽默!皯土P是很可怕的!
“噢?”
“是的!彼坪鹾艿靡。“你若再提到那該死的族譜,我就要割掉你的舌頭,拿去喂狗!
她開心地大笑。“你不會做這種事的,爵爺,你只是想嚇唬我。”一旦她得到這個工作,她會自己去找答案!澳愕暮⒆訋讱q?”
他似乎也輕松下來!凹s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