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飼主閣下 第2章(2) 作者:寄秋
    “你是我的鄰居?”

    連洗個碗盤都會摔破、割傷手的人,大致來說不怎么中用,待在廚房根本是占空間,還妨礙別人的行進。

    識相的董知秋也不想當個自討沒趣的人,幫不了大的,她陪小孩子玩拼圖,算是回報人家的一飯之恩。

    其實她也沒想過要待太晚,剛完成一本童書的她,接下來得畫二十到五十張設計圖,以應付春季服裝展,讓母親將自家品牌推向國際舞臺。

    誰知她玩得太入迷,渾然忘卻時間的流逝,知道鼻腔又傳入椰香咖喱雞的香氣,她才赫然驚覺又到了晚上。

    很難為情的,包括午餐在內,她又在人家家里白食一頓晚餐,縱使她有骨氣地拒絕再三,可是一端出碳烤小羊排,她馬上舉白旗投降了。

    唉!美食誘人也是一種罪過,要是被濃情知曉她竟被美食誘拐了,肯定掏出槍袋里的三八手槍,痛痛快快地朝她腦門開一槍。

    “不算是鄰居。”昂斯特依然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惜話如金。

    “我打開窗戶就可以看見你家陽臺,怎么不是鄰居!苯搅钊嗽尞悺

    她住得是雙并大樓的七樓,從窗口往外看是一大片綠化公園,一座人造湖就在不遠處,幾只經人工飼養的白鵝優游其中。

    大樓的右手邊是一條四通八達的大馬路,隔著分隔島的另一端是商業區,距離母親的公司并不遠,方便她來去。

    而撒樓的左邊本來沒有建筑物,卻在她住進去沒多久,停車場的位置才突然也蓋成大樓。三年后完工,和她住的大樓剛好隔條防火巷,陸陸續續有人搬進。

    沒想到一用完餐快十點了,男孩的父親堅持送她回家,她才發現兩家的居所這么近,他也住七樓,只是不同大樓而已。

    難怪她會一天之內被這家小孩撞上兩次,原來他們根本是鄰居嘛!

    “對了,你是天生不愛說話,還是后天使然,和你交談很辛苦。”尤其是他波瀾不興的表情,放佛千年不化的冰巖。

    “你會習慣的。”昂斯特抬頭一看稀疏的星辰,眼中有著和夜空一樣的黯沉。

    她想問問“我為什么要習慣你陰陽怪氣的個性”,但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不想自找麻煩。“你們從哪搬來?”

    應酬話,絕對是應酬話,和人家相處了大半天,又吃了兩頓美味料理,總不好一路冷場,相對無語。

    可是回答雖然簡短,還是得到響應。

    “英國!

    “英國?”董知秋對這個國家有點敏感,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對于差點喪命的地方,誰不心存寒顫,多少有些介懷。

    但是,真的不是她多心,當她由于心理因素瑟縮了下,看來冷漠無情的男人忽然停下腳步,脫下自己的襯衫往她肩上一披。

    令人訝異的溫柔,她怔了怔,輕輕地眨動細長黑睫,訝然他與外在不符的貼心舉動。

    驀地,她嘴角悄悄揚高,一抹溫馨的笑意久久不散。

    “小孩的媽沒跟來嗎?不要跟我說他已經死了!蹦蔷吞钊藗。

    他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唇畔發出好聽的低語!八宋覀儯淮砦覀円餐怂,我和孩子來帶她回家!

    她不知自己在不安什么,只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太深奧!班!祝你們早日一家團聚!

    除了祝福,她不曉得該說什么,畢竟他們并不熟,還不到吐心事的交情。

    “謝謝。”隱隱約約,他眼底浮起一抹亮光,似在笑。

    哇!又冷掉了,他真適合去賣冰,保證消暑。董知秋挫敗地苦笑,不自覺地撫撫后腦勺的腫塊。

    從左邊大樓走到右邊大樓并不遠,上下兩座電梯再加上打開兩扇大門的時間,十分鐘左右便可走完,不需耗費太多氣力。

    可是昂斯特走走停停,閑庭散步似的走法,讓他么足足走了三十分鐘還未進入右側大樓,猶自在樓下“聊天”。

    這讓人非常氣餒,又不能直截了當地請人家別送了,況且意志堅定的男人看來不好說服,他一只手臂粗過她半條腿,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妥當。

    董知秋自認為是識時務的人,決不以卵擊石,與比自己塊頭大的硬碰硬,謹慎為上,不愚蠢地走入險境。人與動物的不同在于我們有智慧。

    只是一直冷場也不是辦法,跟座冰山在一起,總要自找出路。

    “請問你到底在看什么?”仰著頭,她一點也不覺地詩情畫意。

    月亮被烏云遮住了,星星兩三顆,光害嚴重得讓人失去觀星的樂趣,誰有閑情逸致追逐不再美麗的銀河。

    屬于實際派的董知秋不好高騖遠,也不追求虛無縹緲的幻夢,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構筑她的夢想,讓心里的樂土化為真實。

    未來太遙遠,先做好眼前的自己,順流而下,哪里有土就能生根。

    “天空。”寒風中,飄著他的聲音。

    “這里的天空和英國有什么不一樣?”這片天空受到污染,少了昔日的耀眼。

    “心境不一樣!彼拖骂^,俯視清雅嬌顏。

    “很深的意境,我體會不到。”心,因人而異,她好些年沒仰望迷離的星空。

    “你曾經深深地想念過一個人嗎?想著她卻摸不到她,渴望擁她入懷,但那人已不知去向,以為死神殘酷地將相愛的兩人分開,讓他們天人永隔,從此再無相見。”他的痛,何其錐心,欲忘而忘不了,輾轉難眠。

    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沉淪,幾近痛恨地瞪著她,她差點開口說:對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不要搞錯人了!

    “克萊兒……”他痛苦地低煥,但隨即又恢復一貫的漠然神色,好像他天性冷情,什么事也無法令他稍有動容。

    “克萊兒?”她的英文名字也是克萊兒,莫非……不,是她多想了,她和他怎么可能扯得上關系,雖然她曾在英國待過一段時日。

    董知秋的腦海里全無昂斯特這個男人的半點記憶,她以常理判斷兩人并無關聯,讓理智凌駕毫無意義的感性。

    應該說她死里逃生后,她在心境上有明顯的轉變,也是從那年開始,她著手寫出第一本童書,并在隔年出版,同時在童真與世故中穿梭。

    “我的妻子克萊兒是東方人,她跟我說她來自中國,是位上海姑娘,我相信她不會騙我!彼]上眼,深吸了口氣。

    “她騙了你?”聽他的語氣,似乎受騙不輕。

    被最信任的人欺騙,確實不好受,脆弱的人恐怕會崩潰。

    “她只是忘了告訴我出生地和籍貫是不同的。”睜開眼,灰藍色眸子跳竄著暗黑火焰。

    “!”她訝呼,心里想著他口中的“克萊兒”和她很像,她外婆幼時住在黃浦江頭,她也常自稱是上海姑娘。

    昂斯特深眸如晦,沁著海洋的顏色瞅著他,“如果是你,你會忘記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嗎?”

    面對他仿佛苛責的質問,她頓感呼吸凝滯,有種身體快爆裂的窒息感!拔蚁肴舴枪室獾,沒人可以指責忘卻過去的人,那個人也不愿意記憶空白!

    她從來不向旁人提及,但事實上,她十分在意消失的兩年記憶,在那一段時間她做了什么,遇見哪些人,和誰在霧都漫步,可曾瘋狂地放開自己。

    然,她不敢去回想,也無從想起,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是在五年前的恐怖活動中遭受波及,和一般民眾一樣被人送入圣保羅醫院,那時的她因為爆炸的威力飛撞水泥墻,當場頭破血流,陷入深度昏迷。

    要不是好友雪緹跟隨醫學院的教授到英國開國際醫學會議,恰巧加入救援行動而發覺她,依那時不斷涌入傷患的凌亂場面,等當地醫院發現她傷勢嚴重,恐怕已來不及搶救,客死異鄉。

    所以她這條命是撿回來的。

    “也許你說的對。”怪所愛的人太累,其實她也在受苦!

    “你……呃,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不用送我。”她取下襯衫還他,但冷風一吹,她又沒用地顫抖著。

    “披著!币娝粍俸,他這才舍棄賞月的雅興,陪同她走入雙并大樓。

    夜,已深。

    電梯的燈號一層一層地亮起。

    似乎無話可說的兩人沉默著,沉悶的氣氛默然的彌漫著。

    “當!”七樓到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你們熱情的款待,我很感動……”

    一陣濃烈的麝香味靠近,快到令人來不及反應,驀地睜大眼的董知秋忽地沒了聲音,心跳急促地赧紅耳根。

    他……他對她……做了什么?

    “晚安,花栗鼠女孩!彼劢俏⑽⑸蠐P。

    什么花栗鼠,她哪里像小不隆冬的老鼠!

    捂著唇,她一臉懊惱地想抹去殘存其上的氣味,可是面頰越來越紅,像是不小心灑上一瓶丹色顏料,暈開成粉紅花朵。

    他居然……

    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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