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帆連想死的欲望都沒了,滿臉無奈的問:“可以請教你,你是怎么活到現在的?你有沒有想過自殺這件事?老實說,我并不反對安樂死這種事,與其活得這么沒尊嚴又辛苦,不如死一死重新來過,應該會更輕松舒服的!
她這是在教唆旁人自殺?對、沒錯、就是!
在現代,這是犯罪行為,一經舉證大概會被關上好幾年,但在不講究人權的古代,法律管不到這一塊,她侵犯到的不過是良知道德罷了,可是有關系嗎?她應該為此感到罪惡嗎?算了,他又聽不到,她也只是說說發泄莫名其妙穿越鳥事的悲傷情緒而已。
攤到穿越這回事,攤到負一百分的男人,希帆萬念俱灰。
她不是干看護的料,努力好久才氣喘吁吁地把他扛上床,幸好他的雙腿不是全殘了,感覺還有一只腿有絲力氣,但也很虛弱。
她沒見過哪個有殘疾的人像他身子這么重的,四肢長期沒動不是會萎縮嗎,他怎么能殘得這么健壯?
拚著一股力,希帆把男人的身子擺正,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一時突然運動過度她也累了,爬上床躺回他身邊,像原先的姿勢那樣休息一下。
側過臉,她借著未亮的天光望向對方,因著光線不明,視線有些模糊,但依稀看得出來他雖然長得圓圓胖胖的,但五官還算立體,至少眉毛很濃、鼻子很挺,如果把臉上臟污洗掉,也許會是B咖帥哥一枚。
他很高,和自己的頭頂并排,她的腳只到他的小腿肚,當然,也許是原主這個身體過度矮小,才顯得他高,所以“他很高”這個評論,準確性只有百分之五十。
這時頭痛得更厲害了,她一面揉著太陽穴、一面對他喃喃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欺負你的,我只是被這個破屋子、被你,以及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嚇到。
“我不知道這是俗稱的穿越還是附身,也不知道你是誰,這個身體不是我的,我莫名其妙的來,也許睡一覺之后就會莫名其妙的走,所以我不必自我介紹了吧,你就當我是誤闖時空的小精靈,不必太介意。
“總之對不起,剛剛不應該踹你,肯定是因為我的頭太痛,脾氣才會控制不住,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這床借我再睡一下下就好,只要一下下就好……”她越說越小聲,最終沉沉入睡。
而收下她許多抱歉的男人,微微掀起嘴角,眉毛挑起,臉上帶著一抹興味。
再度醒來,進階版的海倫凱勒還躺在身邊,而且非常清楚地向她傳達訊息——我很餓。
她聽見他的肚子旁若無人地咆哮著。
希帆想無視這一切,她一定是睡得不夠久,不然惡夢怎么還沒作完?
她滿眼無奈,拉過被子低聲嘆道:“對不起,我還沒有回去,再借我睡一下,下一次應該會成功!彼目跉庥悬c虛,擺明連她都不相信自己的鬼話。
男人感覺到身邊有些微震感,于是往她臉龐伸出手,就在他快碰到她時,希帆猛地發現他手上有一層厚厚的血、泥土和米粒……等等無數種物質混合起來的污垢。
有潔癖的她身子直覺反應的飛快往后一縮。
沒有接觸到實體物,他的手落空,臉上出現些微的失望。
第二章男版的海倫凱勒(2)
見狀,她的良心再度被譴責,踹翻殘疾人士已經沒人道了,現在又往他的自尊心上刨一刀,韓希帆,你是壞女人!
“對不起,我不是嫌棄你,是我的問題,我有嚴重潔癖,而你的手上剛好有千年頑垢、世紀病菌。”干笑兩聲,對方根本聽不到,她是在解釋給自己聽。
手落空,他不死心,又往她的方向湊近,這回希帆心中的禮義廉恥和潔癖在戰爭,后者輸了,于是她忍住全身的雞皮疙瘩,勉強把自己的手伸出去。
下一刻,他握住她的手,臉上出現笑容。
她只看見半張笑臉,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又把布條給綁回去了,但臟臟的、丑丑的半張笑容卻讓她覺得很燦爛,他是個很能夠影響別人的男人吶。
輕搖頭,希帆要自己清醒點,她問:“你喜歡我嗎……不,我問錯了,我是問你喜歡我這個身體的主人嗎?你們是情人還是親人?如果是前者,對不起,這個身體已經換了新靈魂,你再喜歡也沒用,你知道的吧,愛情這塊領域里感覺是很重要的!
好吧,她就是在講屁話,最厲害的是她在對一個聽不見的男人打屁,哈,她可以寫入青史了,標題是“有史以來最愚蠢的女人”。
他抓住希帆的手,壓在自己的肚子上,那意思再清楚不過——本大爺餓了。
你見過瞎子煮飯嗎?沒有,所以是的沒錯,如果不想在傷害殘疾人士的身體心靈之后,又把對方活活餓死,那么她應該下床為他弄吃食。
但她很想再睡一覺,試試看能不能睡回小米身旁,對于下床她有強烈的排斥感,因為一離開床就代表她清醒了、她不得不認命,代表她愿意安分地在這個時空里生活下去。
可她怎么能認命?她的小公寓剛付完貸款,兩百多萬的裝潢,把小空間變成大豪宅,所有同學都眼紅妒嫉得快死掉,餐廳每個月能帶給她幾十萬的利潤,她的薪水快升上四字頭了。
猜猜她的初戀情人薪水有多少?雖然被拋棄,希帆還真不能否認蔡宇堂是個先知,他退伍后勤奮補習、認真念書,終于考上公家機關,工作幾年薪水也升上四字頭,兩人都是四字頭,差別在于四萬和四十萬。
所以鬼才要認命!
抽回手背過身,希帆試著假裝沒發現他的委屈。
海倫公子輕輕的扁了嘴,很可愛地咬住下唇,再扯扯她的衣角。
扯一下沒動靜,再扯兩下,于是她的抗拒越發無力,轉過身,她想試著對他講理,想告訴他“我真的期待在下一場夢境里回到我的二十一世紀”。
但是他聽不到,他一副委屈得快死掉的模樣,唉……他的可憐狠狠地撞擊著她的心……拒絕殘疾人士需要很大的毅力啊,并且很顯然地,她的毅力輸對方一大截。
嘆滿十口氣,希帆終于搜集到一口勇氣,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床,走到灶邊,越看那灶臺越令人覺得觸目驚心,這東西能煮飯嗎?
打死她吧,看看那口鍋有多大、多重,光是要把它搬出去清洗就困難重重,她又沒練過舉重,這還不是最為難人的,最難的是要如何讓星星之火燎了灶爐,丑話說在前頭,她沒參加過童子軍。
希帆清楚自己的抱怨很無聊又沒有用,但她還是忍不住滿腔怨氣。
“海倫公子,我這輩子還沒燒過柴,請問你們這里有沒有大同電鍋或是烤箱,如果有微波爐,我愿意跟你說一百句‘感恩您’!
她又說屁話了,但不說屁話教她怎么活下去?她會憋屈死!
所以說吧、盡量說吧,反正聾子的話不能當成呈堂證供,不能直接把她的穿越定罪,不能將她架到柴堆上當女巫燒烤!
希帆仔細看看那口鍋子,幸好很干凈,她不用搬起來洗,她彎下腰挑幾根瘦柴堆進灶里,再尋一些小木屑塞進去,然后重頭戲來了,怎么把火弄出來?
鉆木取火嗎?希帆的視線在灶臺里巡視一圈,看著灶旁那幾個疑似打火石的東西,誰來教教她如何使用打火石打出火來?她伸出手用力往石頭身上敲打,它就會因為羞愧而冒出火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