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野像個無助的孩子接受她的協助,一口接一口慢慢喝,他止不住悲傷的淚,不住想著她送他的花,他的小白茶……
他嗚咽哭泣,“我所有的癡心想望,全都破碎了……我早該在她要公子爺將小白茶帶給我時,就知道的……”
思凡心酸拍撫他的背脊,從她兒時認識高野到現在,在她眼里,高野永遠是那樣強悍,彷佛沒有任何事能將他擊垮,面對死亡威脅時,他更是無所畏懼,可儀妃的死,瞬間將栗焊的他擊潰,讓他哭得像個孩子。
心碎的高野不住哭泣,不停喃喃自責。
思凡照顧他,間或喂他喝茶順氣,由著他將滿腹相思,滿腹怨對,滿腹自責全都說出口,好好宣泄。
“當年我該不顧一切帶她走,像你和公子爺這樣,多好!备咭坝质且魂噦,悔不當初。
思凡直到他哭累了——便要仆役送盆熱水進書房,她親自為他洗臉,滌凈沾著血污的雙手,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傷心欲絕的高野,只能盡量讓他舒服些。
高野突地抓住她的手。
思凡詫異的讓手中的帕巾掉入水盆,濺起些微水花。
高野啞著聲說:“姑娘,你和公子無論如何都要在一起,千萬不要犯下和我相同的錯!
思凡手覆在他冰涼的大掌上,堅定點頭,“我和封一定會在一起!
“那就好,那就好!备咭安蛔↑c頭,啞嗓無限凄涼。
等待,最是折磨人,尤其是杳無訊息的等候。
思凡等得心力交癢,難以冷靜,偏又得故做冷靜,此刻高野需要她,封也需要她,她的腦海卻不住猜想,所有封可能遭遇的困境——
二公子碧會不會發現與他圓房的人不是她,告到大王那?
沿途派出刺客埋伏,欲置他們于死地的三公子和八公子會不會在大王面前嚼舌根?
她愈想心愈驚,開始不由自主顫抖,多想奔進王宮,陪伴在封身側,一同面對所有的狂風暴雨,可她旋即不許自己自亂陣腳。
慌張,對封無任何幫助,她要當他的后盾,而非累贅,她得切記這一點。
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棋局已變……”高野低喃!笆裁?”
“公子爺不會有事的!
思凡詫異的看著信誓旦旦的高野,想起先前高野悲傷自責時說過的話,腦中閃過難以置信的臆測,莫非……有可能嗎?
一身狼狽的公子封進到王宮,直奔儀妃的寢宮,眼見向來清幽的寢宮白紗迎風飄,兩旁種植的花草樹木,失去主子照料,枯萎垂死,好不凄涼,他的心狠狠揪痛。
進到寢宮只見擺滿了花,內侍利用花香掩蓋尸臭,他前后未見貼身服侍儀妃的福嬤,反而是其他宮女守靈。
她們全身縞素,見五公子出現,立刻屈膝拜見,“拜見五公子!
公子封滿臉悲慟的跪爬到儀妃的金絲楠木棺前,“母妃,兒臣來遲了!
他流著淚,看著躺在棺內的儀妃,她面色發黑,不如以往白晰無瑕,死亡多日,使她纖細的身軀變得腫脹難辨,她顯然是中毒身亡,而非因病亡故。
“這是怎么回事?”雙眼充滿血絲的他霍然起身,厲聲質問。
宮女見狀,嚇得直打哆嗉,慌亂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福嬤人呢?”左右不見福嬤,暴怒的他開始找人。
宮女更加害怕,重重磕頭,不敢隨便答話,“奴婢不知。”
“說謊!”惱極恨極的公子封一腳踢過去。
宮女被踢倒,連滾帶爬又跪好,頭再次重重一磕,仍不敢吐實。
公子封怒瞪她們,冷凝的聲音透著殺機,“你們負責照料娘娘的生活起居,為何她死了,你們還活著?”
宮女們被向來就難以捉摸的五公子嚇死了,拚命磕頭求鐃,“五公子鐃命!此事與奴婢無關,求五公子鐃命!”
忽地,兩列宮人內侍入內,揚聲,“大王駕到!”
公子封狠瞪哭著求饒的宮女,暫且饒了她們,轉身迎接他父王。
保住一命的宮女們忙著拭淚恭迎!皟撼紖⒁姼竿酢!
大步走來的大王看了眼衣袍染血,似多次死里逃生的公子封,銳利雙眼刻意停留在他悲憤的臉上,冷硬的心微軟,朝身后擺手,“全都退下。”
“是!睂m人內侍全退出寢宮。
“起來吧,封兒。”大王一改從前的嚴厲,慈祥的扶起跪在地上的兒子。
“謝父王!备竿蹼y得出現的溫情,教公子封百感交集,他在心里冷笑,這感情不過是父王一時興起,并不真實,他心下清楚得很。
大王拍拍傷心欲絕的兒子,感嘆道:“你出城那一日,你母妃還說,待你回城后,定要問你林國有哪些新奇有趣的事兒,卻沒想到……唉。”
公子封雙膝重重跪下,伏地淚求,“求父王告訴兒臣,母妃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儀妃的死太突然,且死狀一看就知是中毒,騙不了親眼見到尸首的公子封,大王又是長長一嘆,“你母妃性情清冷,不愛爭奪,她唯一的喜好就是在院里蒔花弄草,每回本王見到她,都會覺得她雅致得彷佛不屬于這塵世。宸妃與你母妃的性情截然不同,她嬌艷善妒,當年你母妃入宮后,宸妃便多次與你母妃過不去,你母妃總是一笑置之,從不向本王訴苦,本王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你和淳兒都大了,宸妃也不會再興事!
雙膝跪地的公子封驚愕抬首,聽父王述說母妃與老三之母宸妃的爭斗,兒時的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只要宸妃受了父王臨幸,隔日定到母妃這來耀武揚威,氣焰囂張得很。
提及宸妃,大王的語氣充滿厭惡,皆因長年來宸妃仗著袓父救先王有功,時不時與其他妃嬪尋釁,時日一久,鬧得他連見她的面都深感厭煩!氨就鯖]料到宸妃會膽大包天,你離城的隔日,她來到這,送你母妃一壺梅酒,你母妃不疑有他,同貼身侍女福嬤一同飲用,到了夜里,兩人毒發,太醫來過,但毒已深入五臟六腑……來不及救……”
與其說大王心疼儀妃的死,不如說他更加痛恨宸妃專橫后宮,就連他現下最寵愛的蘭妃,亦遭受宸妃欺負。
聞言,大受震驚的公子封滿臉難以置信,低喃,“宸妃她……為何要這么做?母妃總是禮讓宸妃三分,她怎么能下此毒手?怎么能?:”話到最后,他已痛苦的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母妃,孩兒回來了,如您所愿回城了,為何您能夠狠得下心,就這么走了?
不曾見過公子封哭得如此悲傷,大王心軟同情。
“宸妃心高氣傲,原先本王也不愿懷疑她,可內侍在她的寢宮內搜出的毒藥,與她送你母妃那壺梅酒里的毒相同,盡管她滿口狡辯,說她不知情,但內侍又搜出她藏有寫著蘭妃生辰八字的草人,她計劃害死你母妃的同時也要害死蘭妃,莫怪蘭妃近日身子總是不舒服,全都是宸妃暗中施法陷害!币徽f起心愛的蘭妃無辜遭罪,大王對宸妃的恨就更深了。
“求父王為我母妃討回公道!惫臃鉁I流滿面,頭重重往地上一磕。
大王聽見那響亮的磕頭聲,明了他心下有多氣憤難平,他再次扶起傷痛的五子,承諾道:“封兒,你放心,本王絕不會輕饒惡行重大的宸妃,她已關入大牢,待大理卿審問!
“謝父王!惫臃饽樕嫌惺貌粌舻臏I水與痛苦。宸妃目前人在外袓父手中,此事便已抵定,傲慢的宸妃將化為過往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