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多星期的明察暗訪和旁敲側擊,她是一點收獲都沒有。裴婕的口風很緊,從她口中探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可她又敏感地覺得她一定有問題,身為多年好友的直覺,一定錯不了!
今天,她終于行動了。
多年來,她一直有裴家的鑰匙,也就是賦與她這個好友自由出入她家的權利;不過,她從未在沒有知會裴婕的情況下,擅自進入她家。
今天情況特殊,她只好先斬后奏。
雖然,她并不十分確定,在她家里能找到什么可疑的證據;不過,試試無妨,反正她也很久沒有到她家里坐坐了,盡管,主人并不在家。
來到裴婕位于四樓的家,才一開門,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好像氣味不同了……對,氣味,
頭一低,門口處并排了幾雙鞋子,其中有一雙……赫然是男用的西裝鞋!鞋子很大,比她老爸的還大。
有男人在這個家?!是她走錯門了嗎?不對,鑰匙可以開!還是裴婕偷偷搬家了,沒告訴她?不對,其余的幾雙鞋子,她很肯定是她的,她就那么幾雙鞋,她不會認錯。
那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欣欣突然覺得一股涼意從背脊直直往上竄升,因為這一切太不尋常、太不可思議……
她巍顫顫地走向裴婕母親的房間,門一開,沒什么異樣,嗅不出什么男人味,她放心地退了出來。
客房沒問題,主人的房間應該更沒問題才對——這是她個人的常理而論。
但來都來了,還是順這看一下吧。她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轉動了門把,開了門,人探了進去,結果,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半裸的男人,大剌剌地躺在裴婕的床上!
“!”
她驚叫出聲,隨即快速地逃離了現場。
真的有男人耶!這是怎么一回事?
清純的裴婕、單純的裴婕、不識異性為何物的裴婕,怎么可能把男人藏在自已家?!她到底在搞什么?!她一定要問清楚!
“誰?”
谷皓天半張開眼睛,他好像聽到一聲驚叫聲,回身看了看緊閉的門扉,沒有人;于是,他又閉上眼,安心地睡他的大頭覺了。
———
翌日,正好是裴婕的休假日,周欣欣將她約了出來,準備來個嚴刑大逼供。
“說吧,這是怎么回事?”周欣欣凝重的表情就像是個法官。
裴婕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之后,頭又低了下去,雙手緊握著飲料杯的杯身,顯得局促不安。向來,周欣欣不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也比她媽更像她的媽,凡事都要干涉和追究到底不可。
“欣欣……”她還是覺得難以齒啟。
“喝口飲料吧,緩和下情緒,也許會比較好說!
依言,裴婕果真棒著飲料大大喝了一口,她的確需要緩和一下情緒,以平復方才從周欣欣的口中得知,她的秘密已不是秘密了!
周欣欣看著她,等著要她的一個解釋。
裴婕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知道再拖也沒有用,她根本無法逃得了,也就認命地一五一十將她二十歲生日那天發生的事,全盤托出;只除了早上的那一段細節……
“嘎?有這種事?”周欣欣瞠目怪叫:“你不收留他,他就沒錢吃飯,餓死啦?!”
“是啊,他家道中落了嘛,身上的錢只夠付房租。”
“他在臺灣沒一個朋友、沒一個親戚、沒一個認識的人?!”周欣欣已顯得有些激動。
“我說了嘛,他從小就移民美國,當然沒一個認識的朋友;至于親戚,他不想讓他們看笑話啊!迸徭己寐暫脷獾匾灰唤忉,倒不是完全為了谷皓天,泰半因素也是為了讓自己的行徑站得住腳。
“從小移民美國?”周欣欣冷哼了一聲,像是不怎么相信!澳撬形恼f得怎么樣?”
“很好啊!迸徭紱]多想,實話實說。
“沒有怪腔怪調?”
裴婕想了一下,搖頭。
“怎么可能?!”周欣欣有點激動過頭了,猛拍了一下桌子!澳阋欢ㄊ潜凰_了,從小在國外長大的人,不可能說得一口標準中文的!
“為什么?他在家里應該也還是說中文的……”這是她的推論。
“這個我知道,可是不管再怎么樣,中文也不可能說得很標準的。像我也認識幾個ABC,哪一個中文不是爛透的?所以我說你啊,一定是被他騙了,他是存心賴上你的!”
被他騙了?存心賴上她的?裴婕反覆思索周欣欣的話。她說的話其實也不無可能,可是……理由呢?她千想萬想也想不出谷皓天究竟有何理由非得要這么做。
“我就不相信有這種人,借他錢還不要,卻硬要跟你住在一起,他呀,存心不良!我猜有沒有可能是……你哥哥姊姊心有不甘,想伺機倫回你的那份遺產?!”周欣欣恍然想到了這個可能性,話也說得十分聳動和緊張。
裴婕初時也被她的話震懾住,但片刻過后,她已理智的分析了。
“不可能,他們沒必要這么做,這是偷竊罪耶,他們不可能犯這個險,而不顧自身的前途。”
周欣欣點點頭,有道理。
“那會不會是這個谷什么天的,從哪里得知你有幾千萬的遺產,所以才千方百計地想來接近你;就算不見得騙得了你的錢,也要騙走你的心,娶了你,好少個十年的奮斗?”周欣欣不死心地再轉了個方向,非要找到一個可以說服人的理由。
裴婕一怔,她的話刺痛了她的心,這難道真是他接近她的理由?不,她固執地不愿相信……
“不、不可能的……”裴婕垂眸搖頭,回想他們的相遇,并不是他刻意接近她的,一切都只是巧遇!
“!對了,你房間的那個保險柜!你也真是的,怎么讓一個陌生的男人睡你的房間,爬上你的床呢!”周欣欣忽而想到這最堪值得質疑的地方。
周欣欣的話有點露骨,聽得裴婕耳根子都紅了起來。
“欣欣,你不要這么說,那是因為……他不敢睡在我媽的房間里,所以我才跟他交換的!
“喔,這當然了,他意圖不軌,害怕你媽的鬼魂會半夜來找他算帳!你看,這一切不都連了起來嗎?”周欣欣擊掌歡呼,為著她的機智聰明。
“這怎么能算?很多人……對此都有忌諱的啊!迸徭夹÷暤伛g斥她的話,深知自己會因此挨轟。
果然——
“裴婕!你醒醒好不好?你怎么這么沒有危機意識!隨便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你到底是怎么了?你那個保險柜有沒有搬過去啊?!”周欣欣都快氣炸了。
“沒有!
“什么?!你讓他和保險柜共處一室?”
“太大了,不好搬嘛。何況……他不太可能打得開的!
“不太可能也是有可能的啊,你就這么放心?喔,怕鬼魂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知道你不會搬,所以他要住你房間,就可以每天在那研究如何打開你的保險柜!”總算確定了,這男人的企圖和所作所為,是那么的明顯。
裴婕沉默了,面對周欣欣將事情愈厘愈清,透徹得幾乎沒有其它的可能性了,她該相信嗎?該懷疑嗎?他和她之間不是巧合,也非關緣分,全只是他的別有所圖?
“裴婕,回去之后叫他搬出去!你不能再留那個男人在你家里了,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可是……我答應他,讓他住滿兩個月。”無論如何,裴婕還是舍不得將他趕出自己的生活里。
“你們寫契約啦?!”
“沒有。”
“那就好辦啦!叫他滾出去就是了,還跟他客氣啊!”
裴婕默然不語,不想照她的話去做的意圖明顯。
“裴婕!”周欣欣焉不知道?氣得她一口仰盡她的飲料。這日,換她要平復一下情緒了。
“欣欣,還記得我問過你一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周欣欣沒好氣地問道。
“人有沒有可能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人就是你命定中的另一半?”
“所以呢?”周欣欣不懂她為何現在又提起這個。
“所以我說……他很可能就是我的那個人,你會不會就不那么生氣,也不再要我趕他出去了?”
“什么?你說什么?你說那個家伙是你命定中的那個人?!誰告訴你的?是他自己說的嗎?”
“當然不是,是我自己……覺得的!彼皖^,聲如蚊嗚。一直到決定要說出口了,她仍是害怕會被人取笑。
“你自己覺得的?為什么?”周欣欣雙手橫放在桌子上,傾身朝她直視而去,一副標準洗耳恭聽她的論點的態勢。
深吸了口氣,裴婕于是把她在7-ELEVEN巧遇他,及其后的詳細狀況,一一的娓娓道來。
“就這樣?”周欣欣挑高了眉,對她的話是不以為然的意味。
她的反應,大大地在裴婕的意料之外,她起碼也要有一點……不可思議的表情巴!
“欣欣,人一年只有一天的生日,何況那還是二十歲;而一天之中,只有一個時間是七點十一分,又正巧就在7-ELEVEN的店里……”裴婕試圖再讓她明白,這有多么的神奇!
“才怪,你說錯了,有兩個七點十一分,一個是早上,一個是晚上!敝苄佬啦活I情,澆了她一頭的冷水。
“我知道,可是晚上的時間,手機上顯示的是十九點,而不是七點,若是這個時間,我也就不會想太多了!
“裴婕,一個時間也好、兩個時間也好,你只要7-ELEVEN里站一整天,任何時間都會碰到這么一個人的。”
“你說的是刻意的,我又不是……而且不只這樣,我一天之內碰到他三次咧。”裴婕還是想說服她,以求她的想法能有人支持,就不再顯得是孤軍奮戰了。
“這有什么了不起?!我還曾經一天之內撞見我的教授五次呢!他是個有婦之夫,那我是不是就要傻傻地等他離婚,然后再嫁給他呢?!”周欣欣說得慷慨激昂,像是煞有其事,因為這的確不是她胡謅的,只不過地點……就只在一個校園而已。
她的話堵得裴婕啞口無言,的確,即使這樣,又能怎樣呢?要是對方不適合她,加上外型、學歷懸殊,兩人根本沒有未來可言,這點,她不是早已有所覺了嗎?今日周欣欣的這番說詞,只是再一次提醒她罷了。
“裴婕,我知道你對數字敏感,但你這次真的是想太多、太離譜了!醒醒吧,他絕對沒有可能是你未來的那一半的,他只是個心懷不軌的騙子而已!”
裴婕幽怨的眼眸掃向好友,好像在責怪她戳破了她近一個月來的美夢,那么的殘忍、那么的無情,難道,她連作夢的權利都不能有嗎?
周欣欣嘆了口氣,知道她一向有著很自我的那分固執,她想她是不可能全然就此醒悟的。
“裴婕,我想問你,你會收留他……究竟是你以為他會是你命定中的那個人,還是因為……你喜歡他?”周欣欣覺得這是務必厘清的一點。
重點來了!
“一半一半!迸徭既缡钦f,她很清楚她第一眼就對他產生了什么樣的感情……
原來如此,周欣欣點點頭,既然這樣……那就隨她去吧。男歡女愛天經地義,只要不要單純以一連串的際遇、巧合,就將他留在自己心上的一角,也就不算太愚昧了。不過……
“你還是要小心他,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你自己多提高警覺!”言下之意,她不再強迫她了。
“是,欣欣!”裴婕發現她的弦外之音,笑意上了眉梢。
“好了,我們別再提他了,走走走,我們去逛街,晚上就去我家吃飯!敝苄佬滥闷鸢叽偎呷。
“不行哪,欣欣,晚上我要……”一個星期就這么一次耶!!
“回家作飯給他吃?”
周欣欣見她點頭之后,隨即又大叫:
“你供他住還不夠啊,還要料理他的三餐?!他省下房租不就為了吃嗎?他有錢可以自己去外面解決的啦!”
“可是,他以為我會在家,他會回來吃飯的……”
“你管他那么多,”周欣欣沒半點妥協,一把將她從椅子上帶起。“他回家發現你不在,就會自己下樓買便當的,又不是三歲小孩了,還要你操心?!”
“欣欣……”
“你不來的話,我就將這件事告訴我弟弟,你看著好了,他肯定煩得你雞犬不寧!”
這是威脅,而且是很有用的威脅!
裴婕投降了,任由周欣欣帶離她,只能期盼,她可以早一點放她回家去就好了。
———
離開周家,裴婕開著她的march,一路快速狂奔地趕回家里。其實,現在時間還早,不過九點鐘而已,但她就是急,仿佛浪費了太多時間,她要好好把握剩下的……
回到住家附近,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停車位,這就是沒有車位的麻煩。今天時間還早,問題比較不大,要是平常的話,她少不了都要轉個好幾圈,才會找得到,有時,還得停到較遠的地方去呢。
停好了車,她不免駐足看了一下她隔壁的那輛耀眼的紅色法拉利;這輛車,突然在最近這一個月在此出現,她想不只是她,左右鄰居應該也和她一樣都會注意到才是。那么的搶眼、那么的突兀,她至今還是想不通,誰會買得起這么昂貴的車,卻又沒有買一個停車位?是暫時在這里住下的嗎?若是的話,會停留多久呢?
她似乎有點不舍,這輛車將會無預警地離去。
是的,她不舍,早在第一次看到這輛車的車牌號碼——XD4540,她就衍生了她自己都難以克制的情緒,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和她的車牌號碼相同。她不知道全臺北市有幾輛4540的車子,想必不多,要碰見更是難上加難,如此的機緣巧合,令她這種對數字有狂熱感覺的人來說,很難視為稀松平!
再望一眼兩輛車號同為4540#排的車子,她正想舉步回家,卻發現巷子口走出了一個身影,筆直朝她走來,那人正是……谷皓天。
他站定到她面前,她驚喜交加地看著他。
“你……你要出去啊?”她希望他說不是。
“不是,我出來等你的。”
“喔!比缢福擦诵。
谷皓天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兩輛車子。要不是這附近沒有收費停車場,他才不會將愛車任意停放,甚至還要和一般市井小民搶停車位,多不安全、多累人啊!雖然他的車子有很嚴密的防盜系統和高額的保險,他仍是不放心,偶爾都會下樓來看看,確定它還安然地存在。
“你很愛你的車子?”
“為什么你會這么問?”
“你的生活過得那么的……清儉,卻擁有一輛車,很不協調;我想,你是省吃儉用的來供這一輛車。”
不對,她可是一次付清的。
“其實,我并不窮……”她脫口而出,是想注意他的反應。
“我知道,你人窮心不窮嘛,我們走吧!”谷皓天沒把她的話當真,笑笑地往長長的巷子走進去。
裴婕跟在他后面,望著他愿長的背影,是那么的傲然挺拔,目光流連之余,也才明白,她連他的背影,都如此的癡戀;如果,他非但不是她命定中的那個人,他接近她是真有目的的,那么,她將情何以堪……
“皓天!彼飞弦徊剑驹谒砼。
“嗯?”他偏頭看著她。
“給我你公司的電話好不好?”她想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有工作,為何大白天人會在家里睡覺?
“呃……公司電話比較不好找,轉來轉去的,我的手機號碼給你,找我比較方便。”
他果然拿不出來,他是騙她的,他根本就沒有在上班!裴婕望著他,深深的。
谷皓天看她悶不吭聲,以為她擔心電話費的問題。
“你放心好了,現在打手機很便宜的,要不然電話費我付嘛,瞧你,一點點小錢也這么在乎。”他取笑她。
裴婕沒有回應他,當然也無需解釋,轉頭悶悶地向前走。這條巷子很長,但她還是嫌不夠,若是什么都不用去管、去在乎,兩人就這么無止境地走下去,她想那該有多好!
“裴婕,你怎么啦?”她的不對勁很明顯。
“沒事!彼龘u頭!澳闶亲鍪裁垂ぷ鞯?”本來她是不想過問,因自認沒必要,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呃……電腦工程師啊!边@是他早就想定的答案。
“喔,那很不錯啊,聽起來就很了不起!彼脒@可能是胡謅的,兩個碩士學位應該也是亦然。
“那你呢?你在百貨公司是站專柜的嗎?”其實他早已暗地要初子祺打聽清禁了,有此一問,只是要轉移在他身上的話題。
“以前是,最近才調到服務臺!
“你一天工作十幾個鐘頭,很辛苦喔!”看著她為了生活付出的辛勞,他就自覺汗顏,以前,他都沒機會領會的。
“還好,只要保持耐心,就不會覺得苦了。對了,你說要給我手機號碼的,現在給我吧,我怕到時候又忘了!
“現在給?你有紙筆嗎?”他看一眼她的包包。
“沒有,你直接告訴我,我會記得的!
“你背得起來?有十個號碼耶!彪y不成這天真的女孩,以為手機號碼和查號臺一樣,只有三碼?
“我知道。你盡管說就是了!
谷皓天在半信半疑之下,還是說了。
裴婕暗暗顯得有點失望,他的電話號碼和她沒有任何關聯,一丁點兒都沒有!
“你很會背電話號碼?”
“嗯,不只是電話號碼,只要是有關數字的,都很容易存進我的腦子。像是郵政劃播帳號,我只要劃播兩次以上,在不刻意去強記的情況下,我就會記得!
“那你還滿厲害的,這么說,像銀行發給你的金融卡,你也不會特地改你比較好記的密碼嘍?反正你那么會記數字,是不是?”他只是覺得有趣,隨口問起。哪像他啊,都記不住,要去提款領錢的話,還得問初子祺呢。
“是呀!彼男臎鰶龅。他為什么要提起這個?
“那我就很好奇了,你房間里有一個保險柜,看樣子是要輸入四位數字的密碼才能打得開,你會設定哪四碼呢?該不會是千禧年二OOO吧?這又顯得太簡單了,是不?”他隨口說說,話落,莞爾一笑。
不過說真的,他一直對于那個保險柜很好奇,像她那么窮的一個人,會有什么貴重的東西鎖在里頭呢?這個保險柜存在于這個家里,是那么的不搭軋。∫蝗畿囎又谒。
裴婕停下腳步,楞楞地看著他。此時,也回到了他們公寓的樓下。
他終于開始試探她了,他的狐貍尾巴露出來了,他為什么要被欣欣說中呢!為什么……
那個保險柜,是她十九歲生日時,父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那時她很懵懂,不明白父親為什么要送她這個?只猜想這是有錢人必備的。等父親去世后,她才隱約發現這是父親為她提早準備的,他已自知時日無多了,送她一個保險柜,好保存他留給她的遺產。
現在,保險柜里有她全部的家當,存折、耳環,及母親的照片、死亡證明書,和一些重要的遺物。
如果,這個保險柜不存在,他的出現又沒有附帶任何的但書,她想,她會比較快樂吧……
“裴婕,怎么了?你臉色好難看喔,我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嗎?”
她今天真是太奇怪了,之前她面對他,總是很緊張、很羞澀的樣子;今天,不但大刺刺地盯著他,還帶著深究的意味,難不成……他露出馬腳,被她看穿了?
不可能,要是這樣,她早就叫他滾啦!
“沒有!彼宦暎D身就想上樓去,F階段,她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等她整理好了,她才會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對他,才是最適當的。
不料,他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不解,回頭看他。
“我肚子好餓喔,你陪我去前面的夜市吃東西好不好?”
她一怔。“你晚上……沒有吃?”
他點點頭,很委屈的模樣。
“我不是六點半打電話回來說,要你自己去吃飯的嗎?”他還真像三歲小孩子,沒她就不行了。
“是沒錯,可是……一個人吃飯真的是很無聊耶!我就想等等看你啦,十點前你回來,就找你陪我吃晚餐;要是十點后你才回來,我們就當吃消夜。”
裴婕再度一怔,他的話像是要消化過后才能懂。
“你的意思是說……你就是要等我回來陪你吃東西,不管多晚?”
“賓果,答對了!”
天知道,他六點多回到家里,見到一室的黑,滿心也就跟著黯沉了下來;他也才知道,已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會眷戀這一個星期唯一的一餐了。
吃不到他期待的這一餐,他沮喪地沒心情下樓覓食,任其餓著,他這是在跟誰嘔氣嗎?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他的心會失落得如此嚴重?一個星期的期待,他等的究竟是什么?當真只是一餐飯?他滿心的問號。
“走啦,陪我去啦!”他強拉著她的手臂,往夜市的方向而去。
罷了,她投降了。不管是過去,還是對他有所懷疑的現在,她對他所有的要求,一逕地都拒絕不了!只要她一接觸到他那深情的眼眸,什么都可以算了……
她任由他拉著她的手臂往前走,這不是他們最親密的一次接觸,可是她的心仍是狂喜得無法形容。
如果,這一切只是她自以為是的美夢,她也認了,只求這個夢不要那么快被戳破,起碼到他離去的那一天,起碼現在。
她因著他快樂,因著他感到幸!
———
半夜十二點,谷皓天窩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現在的他日夜顛倒,成了名副其實的夜貓子了。
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他大白天睡覺,晚上又關在房里發呆,不能外出活動、不能去客廳看電視,簡直就要悶死人了!
他難得心里重重地下了決定,從明天開始,他一定要回復正常作息,就算早起是多么勉強,多么地想再睡回籠覺,他一定得把持住,白天千萬不能再睡了,否則漫漫長夜,真的很難熬。
叩叩!
他驚跳了起來,裴婕來敲門,難不成她是來查房的?
前去開了門,見她身著粉紅色睡衣,清麗典雅,和她平時的穿著有著很不一樣的味道……怎么?一件保守、不性感的睡衣,也能令他心蕩神馳,產生遐想?真是夠了!他暗暗罵醒自己。
“對不起,你睡了嗎?”她一副歉然的樣子。
“還沒有,就、就快睡了,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剛剛去上廁所,不知道怎么搞的,沖了水之后水流不停,所以
“所以?”
“你可不可以來幫我修修看?”
嘎?修馬桶?他耶,堂堂一個百貨公司的小開,向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竟要他修馬桶?!
“呃……你不能明天早上再請人來修嗎?修理費我來出嘛。”他已摸透她的性子。
“明天早上?可是水一直在流耶,流個整整一晚上,那……多浪費!”
很好,修理費用是一個問題,水費更是一個問題,他若是說水費由他出,也無濟于事吧?想那個水如金錢一樣嘩啦啦地流出,她的心怎么能安?怕是睡不安穩了。
可是重點是——
“我也想幫你,不過,我不會耶。”
“你不會?”她的反應很吃驚。
“是呀,你別忘了,我以前是個……”大少爺耶。他的口吻很理所當然。
裴婕知道他未竟之語是什么,可是她的想法里,這跟出身無關,只要是男人,不就該會這些的嗎?
“喔,那好吧,我自己來!
“等等!彼麊咀∮D身離去的她,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眼見她的失望,心就不忍。也罷,漫漫長夜無事做,就修修馬桶,打發時間吧。
她回頭看著他。
“我試試看好了,走吧!”
裴婕對他點頭一笑,如沐春風的笑。
谷皓天迷醉了,她很少笑,他現在才發現,她的笑好溫暖、好舒服喔!
臨去一瞥,裴婕看到她床頭柜旁的那個保險柜,他有試圖打開過嗎?
其實里面沒有現金,也沒有貴重的東西,而就算拿到存折也沒有用,沒有她的印章、密碼,他也領不到錢;就因認這樣,所以她很放心?還是……她深信他不是欣欣說的那種人?她想是后者。因為若然有一天他動手了,就算她沒有損失,她的絕望也會大過于他什么都拿不到的失望……
谷皓天打開裴婕交給他的工具箱,工具他是認得,可是都沒有用過,他連鐵槌都不曾拿過咧。
從何下手才好……他看看水槽、又看看工具,裴婕杵在一旁看他,弄得他更緊張,他不想在她面前出糗。
汗一滴滴地落下,大熱天的窩在小小浴室,又手忙腳亂地摸索,實在是一種酷刑。幸好,憑著他對物理基本原理的認知,總算搞定了,水終于停止不流了。
“咦?好了耶,你怎么弄的?”本來還不對他抱希望的。
“這……簡單啦,隨便弄弄就好。”他挺神氣的咧!他想,這要是讓初子祺或他父母知道,可能會暈了過去。他居然會……修馬桶?!
道了聲謝后,裴婕轉身要走出浴室,但突然又想到工具箱忘了收起來,于是她又轉身,沒想到和也正要走出浴室的他撞了個正著!
不同于第一次的立即彈開,這一回因著地上濕滑的因素,她是順勢倒進他的懷里;谷皓天當然反射性地伸手承接住她柔軟的身子,兩人毫無空隙地貼著,尷尬、曖昧,讓周圍的空氣都僵了起來。
直到臉紅到發燙,裴婕才意識到要掙脫他的懷抱,一離開后,她拔腿就奔回她的房里,連工具箱都不拿了。
谷皓天也是楞在當場,一會兒后才回神。
她的身材……還滿有料的,怎么一直都沒有發現呢?擁她在懷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就不知道她唇上的滋味,嘗起來會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