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电竞app-中国知名电竞赛事平台

言情小說 >> 現代,臺灣 >> 清新雋永 >> 水手之妻 下作者:楊小云 | 收藏本站
水手之妻 下 第七章 作者:楊小云
    小李急著要回來,船公司臨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去接他。情急之下,他只有以私人立場向阿漁求救,請阿漁提前結束休假去接他以便早日返臺。另一方面,何船長也懇求阿漁和我,極盼小李能在這個時候回來,許多地方都需要他。隨著惠如母親的埋葬入土,整個何家陷入癱瘓的狀態,雖然多年來,她母親一直臥病在床,雖然她早已神志不清、形容枯搞,卻仍然是一種精神的象征,一股無形的力量,充滿在惠如心中,是那么的堅牢有力;或許在母親活著的時候,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需要她、依恃她,現在這個事實象隱藏在海棉底下的彈簧,一下蹦了起來,它是那般的尖銳,那般的強烈,深深地穿過肌膚,刺入靈魂深處,全然地擾亂了她整個心靈。她的精神幾近崩潰,嚇壞了何船長和琴姨,除了著急之外,還有著那么一份隱慮在彼此眼神中流轉,在心中躍動,隨著時日的增加,這份憂懼益發地深熾,使得她們不得不企盼小李的歸來,不得不求助于阿漁的提早啟程,不得不一再地哀懇地請我諒解,同意阿漁在月底上船接替小李的職位。

    阿漁要走的日子越近,我的情緒越惡劣,常常無緣無故的發脾氣,大聲苛責盈盈,看誰都不顧眼,做什么都不對勁,真想狠狠地揍誰一頓,好象這樣一來心里面的氣會跟著消散,而懼于面對的問題會化為無形一般,可是,我既不能揍誰,阿漁要走的事實也無可逃避,于是心底淤積的郁悶只有愈來愈深,愈積愈多。我覺得自己有點象剛由冰庫里取出來的肉,還沒等完全解凍就又被放回冷凍庫里一樣,又象小時候正玩得起勁時,卻被大人早早地趕上床去時的心情,既怨又氣又無奈。

    到了阿漁要走的這天早上,心頭積存的怨怒膨脹到了飽和點。一夜沒睡,臉色蒼黃,心亂如麻。阿漁正默默地謹慎地將箱子掀開,做最后的檢查,那只箱子從三個月前回來到現在一直放在那兒,里面許多東西部還沒取出來,記得我還笑過他,回家都一個禮拜了箱子還舍不得解開,好象隨時準備要出發一樣,哪想到竟真是這樣?粗切┡帕械谜R齊的衣服用品,不由使我妒火中燒,它們都比我幸運,能隨阿漁到任何地方和他生活在一起;而我,是他的妻子,卻只能呆呆地看著他收拾箱子,眼睜睜地看著他離我而去,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是連一只箱子都不如。內心的怒火燃燒得我幾乎要發瘋,我變得又乖戾、又嫉妒,然后,我聽見一個聒噪的聲音在說話。

    “阿漁,不許走!

    沉默,一切都靜止。

    “我說不許你走!”

    接著我由床上躍起,跳到阿漁面前,發狂地揪起箱底的衣物往外揚,鞋子、頭油、文件,象落石般地飛滾,我整個身子不停地顴抖,心中的怒火象山洪爆發般地奔流。

    “心儀,你住手!”有人在怒喝,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還有一雙盛怒而驚異的眸子掛在眼前。

    沉默,一切都靜止。

    “阿漁,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我……不要……”我嘶啞地喊著,一下于滾進阿漁懷里失聲痛哭,直哭得眼皮都睜不開。

    “乖,乖,不哭,不哭,我知道你心里難過!”

    你不知道,你一點都不知道,我拼命搖頭,在心底吶喊著,你哪里知道我心中的凄楚?你哪里曉得我心底的隱懼?你哪里曉得我的軟弱?

    “乖,別哭了。我告訴你,這條船明年可能到西班牙大修,到時候我會寫信給公司,讓你到船上來玩,如果你愿意還可以跟船走,好不好?再說這次去只要一年兩個月就可以請假回來,不會太久的。”

    明年是多么久遠?西班牙更是一個遠不可及的地方,況且明年身旁又多了一個寶寶,能不能拔腿就走還是個問題。他的話并沒有給我多少安慰,我仍然吸泣著,聲音卻漸漸弱了下來,心中的怒火也慢慢地平息下來。經過方才一陣喧鬧似乎軟弱了許多;問題雖然依舊存在,卻不再那股的尖銳了。是知道無論再怎樣也無法改變事實而退于無奈之中的無奈,有如小孩無理取鬧哭叫之后,依然不能得逞,只好乖乖打消原意一樣。

    “快,幫我把東西收拾好,十點前要到機場。”阿漁推開我,急速地拾撿地上的衣物o

    “我不!蔽覉剔值刈诖采喜豢蠋退。

    “哇,你們女人呀,真是搞不懂!卑O聳聳肩,搓搓鼻子,無奈地自顧收拾著。其實他是個極細心的人,每回來來去去都是自己整理箱子,我們一塊外出旅行時,我只管拿了皮包就走,丟三忘四的,阿漁卻是連一條手帕都不會掉的高度仔細。我看他有條不紊地將零亂的物品一樣樣擺回箱子,又小心地關好鎖上,不覺沖口而出地說道:

    “其實你們男人也一樣叫人摸不透!

    “好了?礃幼游疫得換件襯衫!卑O瞅著身上那件。被我眼淚鼻涕糊得斑痕累累的襯衫說著,“乖,真的不去機場了?”

    “嗯!

    “也好,在家里說再見,免得又傷心,就象人家先生上班一樣。什么事慢慢習慣就好了,我會托人帶信給你!”

    “我要人,不要信!

    “傻蛋,人老早就是你的了嘛。”

    “阿漁,阿漁……”心頭一股激動,我再次撲進他懷里,緊緊地摟著他脖子,不爭氣的淚水又迷糊了視線。

    在一長陣深熱的親吻后,阿漁板著我的肩膀,深情款款地對著我說:

    “乖,阿乖,別讓我走不成了,好不好?”

    我不管,依舊緊緊地抱著他,恨不得整個擠進他身體里面,隨著他飄洋過海,伴著他渡過漫長的海上生活。

    九點,公公敲敲房門說時間差不多了,該走啦。

    我絕望地盯著阿漁,一陣陣寒意打心底冒起。

    看著他提起箱子走出房門,聽見大門關閉聲,一發歸于寂靜,靜極了,我聽見自己的心在哀泣,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真空狀態。

    這種真空的狀態一直連續了兩天。第三天,收到一封報時信,是阿漁托人帶回臺北投寄的。

    我的心狂跳不已,跑下玄關去取信時,沒留意滑跌在門旁,顧不得疼痛趕忙站起來伸手去抓信,就在門邊,用發抖的手撕開信封,狼吞虎咽地看著。乖妻:

    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家,離開你,十幾個鐘頭的飛行中,腦子里全是你那布滿淚痕的臉,頸邊還留著你的體香,唇間印著你的熱吻,而我們已經分開十萬八千里了。乖,還在哭嗎?眼睛一定腫得象桃子羅!傻人兒,別哭了!當心自己身體,不要忘了有一個新生命在你體內需要滋養呢,喂!這回哪我堅信一定是個兒子,我有這個把握,信不信!

    小李特別到機場來接我,船是昨天下午進港的,預計明天上午啟錨前往荷屬Curacao裝油,大約十二天后再回到美國費城卸油,這條船水路不長,情況還算理想。大副是不用當班,但并不表示比以往輕松,相對的反而加重了責任。以前我不是說過大副是艙上的管家婆嗎?瑣碎、麻煩、累人、難做,是大副的職責寫照,對上要向船長負責,對下要處理全船的人與事,要能擺平每個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記得初初上船時,劉老師曾跟我說:“做事容易做人難!庇绕湮覀兪且粋講求做人勝于做事的國家,年輕人必須多忍耐、多磨練,多學多看,做人的種種就全靠自己去領會學習,把每個棱棱角角都磨平了,變得圓滑穩重之時,才能邁入一個新的境界,跑了幾年船才發現自己多么沖動、率直,為人處世方面實在差得太遠。盡管我自忖在能力方面是一流的,但是在待人管人的火候和技術卻是三流的。別人不講,單單和小李比就差上那么一大截,離開學校,每個人都變了不少,小李的改變尤甚,說文雅一點是成熟、穩健、深沉,說粗魯一些,就是太世故,有點故做神圣狀,叫人受不了。就拿他對老婆有外遇的事來講吧,明明是戴了綠帽子,卻死不承認,還說什么為了保持家庭的完整,他絕不離婚,硬說他老婆是一時的迷失,象貪玩的孩子亂闖,等她玩膩了自然會回來的,又說什么愛是包容、是忍耐、是給與,媽的!聽了他那套瘟生道理我就火發,老婆都要跟人家跑了,他還在唱高調;要換了我非宰了那小子難消這口王八氣!乖,我說的是真的,你可千萬別跟我來這套,否則我實在不敢講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我沒有小李那么好的涵養,我所謂的愛就是全然的占有,全部的奉獻,徹底的貞潔,我要一個女人徹頭徹尾從里到外部屬于我,懂嗎?

    別忘了我們的計劃,有空時不妨去看看房子。有合適的就訂下來,只要有卅坪左右,拼花地板,鋁門窗就行,當然要注意附近的環境,我只能想到這些,其他的由你決定,錢的事不用擔心,可以先向何船長借貸,以后再核月攤還,有什么事就去找他商量,他實在是位值得尊敬信賴的長者,更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告訴你一件極鮮的趣事,不久前在航行途中,船上的水手長和服務生為了一點小事吵架繼而動手開打,那水手長人高馬大,壯得象條牛,服務生根本不是對手,被接得連連后退,哪想這家伙惱羞成怒,順手撈了把鉗子,狠命地照水手長砍去,不偏不倚地砸在水手長的嘴上,只見水手長血流如注,一下于變成兔唇的三瓣嘴,就象褲腳或裙邊脫了線裂個大縫一樣,大伙兒全嚇呆了,還是小李服明手快,沖過去用手死命地捂住水手長的嘴,一面命人立即去取針線(你當是什么針哪?就是普通縫衣服的針哪!)然后一針一針的硬把個裂唇給縫攏了,你說奇不奇?現在大伙都管小李叫“蒙古大夫”,不過據我看,他的技術還真不賴,那個水手長的嘴唇不但已經長好了,也沒留下什么疤痕,真是絕!要是當時不趕緊縫好等船靠岸再去找醫生,可能會變成殘廢,據說那水手長的嚎叫聲展得船身搖擺,怕連海龍王都給吵昏了頭呢!

    好了,下次再談,吻你

    祝好

    你的阿漁

(快捷鍵:←)上一章  水手之妻 下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