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春詫異,“小姐難道不用?”
燕曉來搖頭輕笑,坐在梳妝臺前輕輕梳著發,燭光搖曳,暗香浮動,平添了幾抹寂寞的風情。
半晌,織春才似回過神來,嗓音微。骸靶〗阆胍醾什么頭?”
燕曉來對著銅境微微側著頭,眉眼慢慢地彎起,如弦月,“我這樣不好嗎?”
織春怔怔地看著鏡子里的女子,膚白如脂,紅衣如血,烏發如錦,渾身沒有任何多余的修飾,反倒將她本身的色彩突出得淋漓盡致。
她也許并不端莊,也許并不高貴,可是她美麗,美得純粹,美得動人心魂。
縈回曲徑,紛紛盡點蒼苔;窈窕綺窗,處處暗籠繡箔。
園內燈火通明,鼓樂重重,燕曉來拾階而下,妖嬈中透著清冽,靜默在人群中蔓延,月娘羞愧,悄悄躲在云層之后。
燕曉來美眸流轉,不期然對上梅詩雪略帶驚慌的眼神,她淡淡地勾起唇角。
方玉航來到她身邊,語帶溫柔:“曉來!
燕曉來微抬著頭看著他,眸中波光蕩漾,一顰一笑,皆令人沉醉,檀唇微啟:“師兄——”
方玉航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驚艷與寵溺,“曉來,今天我為你接風洗塵,歡迎你回來,你可要玩得盡興,不要拘謹了!
燕曉來含笑點頭,“讓師兄費心了!
方玉航又將在席的客人一一介紹了,燕曉來得體應答著,見來人大多是年少有為的公子哥兒,燕曉來心中猜度了幾分,眼波不時地掃過身旁的方玉航,流露出淡淡的哀怨之氣。
“安南大將軍古候爺到——”
燕曉來微愣,不由得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向來人處,只聞一陣輕浮的笑聲傳來,來人一襲寬松的雪色為底紅梅點綴的嫵媚衣袍,未綰的長發如瀑布一般披在身后,鮮紅,雪白,墨黑,這個人整個就似一幅畫卷,清冽中透著妖嬈。
燕曉來臉上的表情一陣僵硬,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不知是誰,視線又落回到她身上,于是眾人慢慢發覺了,這兩人,一男一女,一白一紅,一清冽一妖嬈,卻又不盡如此,從打扮到氣質,竟有著渾然天成的相似。
方玉航臉色亦不佳,今晚他確實有意為師妹覓得佳婿,但古南溪實不在他邀請之列,古南溪平日里已放浪形骸于外,今日猶甚,卻似有意針對師妹而來,又想到前幾天所聽到了關于師妹與他的傳言,不由得神色更冷了三分。
來人哈哈一笑,“才聽聞方大人的師妹回來了,在下也來湊湊熱鬧,方大人莫要見怪在下不請自來之罪。
方玉航嘴角抽搐,終于扯出一抹虛偽的笑意,“哪里哪里,古將軍大駕寒舍,蓬蓽生輝啊!
古南溪眼角示意,身后的侍從便上前兩步,手捧一個紅木鑲金的匣子,匣子里是一串流光溢彩的琉璃珠,美妙絕倫,集盡華光。
“素聞燕姑娘喜歡琉璃,還請燕姑娘笑納!
燕曉來眸光流轉,人面琉璃兩相映,似神仙妃子一般。
她拿起那串琉璃手串,置于掌心輕輕摩挲,眼角輕掃了一眼身旁的方玉航,“那曉來就謝過古將軍了!
除了這小小的插曲,整場盛宴也算是賓主盡歡,只是在主角笑顏如花的背后,誰也摸不出他們各自的心思。
掌心的琉璃手串輕輕摩挲,發出刺耳的沙沙聲響。
門外傳來方玉航的聲音:“曉來,你睡了嗎?”
她站起來打開門,彎起唇角,甜甜地一笑,“師兄——”
方玉航一陣恍惚,這個嬌憨甜蜜的笑容才像是他記憶里的燕曉來,而非今晚那妖嬈無限,風情萬種的女子。
五年未見,他的小師妹長大了,但無論世事如何的變遷,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那個嬌滴滴的女孩兒,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他眼中滿是寵溺,“我見你房里的燭火還亮著,就來看看你!
“師兄坐啊!毖鄷詠頌樗沽吮瓫霾琛
夜幕沉沉,繁星滿天,廊下聲聲蟲鳴。
“師兄怎么這么晚也沒睡?”
方玉航拿起茶杯,大約是這夜色太寂寥了,以至于人的心都有些恍惚,一些平日里怕去詢問的東西也能夠順其自然地問出口了。
“這幾年你去哪里了?好不好?”
燕曉來微微地抬起頭來,眼前的男人眼中滿是隱忍的歉疚,她微微別過頭,含笑道:“那年不過想隨便走走,后來因緣巧合,認了個師父,還有師姐師妹,吃穿用度倒也過得去,只是初到時山中寂寥,難免總覺得有些悶,不過后來也就習慣了!
“你師父是何許人物?”
燕曉來輕輕一笑,“倒不是什么名見經傳的高人,說出來師兄也不定知道,山叫碧落山,莊叫無宴莊。初到時那莊主也就一個雙九年華的少女,只是性情怪僻,不喜與人交際,后來我們幾人覺得非親非故地賴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似乎不太好,于是就強認了她做師父!
方玉航臉上一陣錯愣,“強認了?”想來又不禁搖頭失笑,這種事情倒似他這刁蠻無狀的師妹會做出的,視線掠過她手中的琉璃手串,不由得一涼,“師妹,你和那古南溪關系似乎不錯?”
燕曉來笑笑,“一起尋歡作樂而已。”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得到肯定的答復,方玉航似乎松了一口氣,“你這樣說師兄就放心了,這古南溪舉止放浪不堪,實在不是什么良人,師妹既然對他無意,自然是頂好的!彼嬃艘豢跊霾,有些不敢看向她的眼睛,可是即使不看,他也能感覺到她一雙盈盈秋水般的明眸正注視著他,帶著些微的怨,些微的情,些微的傷,些微的期盼。
他小心翼翼地說:“今天來的客人都是當朝才俊,師妹可有……”
“師兄!毖鄷詠泶驍嗨,明眸皓齒,笑靨如花。
她說:“師兄,我喜歡你呢!”
第八章曉來誰染霜林醉
看著方玉航幾乎狼狽而逃的身影,燕曉來不由得輕輕彎起唇角,一手輕執純白薄瓷的茶杯,杯中的涼茶呈清澈的琥珀色,倒映出她的眉眼,酸酸的,澀澀的,卻固執地帶著淺淺的笑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燕曉來轉身看去,卻是不知何時,床沿已多了個雪白的身影。
她彎起眉眼,“你的琉璃手串很漂亮,我很喜歡!
“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紅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你怎么會在這里?天色已經很晚了呢!”她繼續笑問。
“奈何郎心如鐵,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她猛地站起來,臉色蒼白,似乎籠上一層薄霧,身形微顫,轉身向外走去。
“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傷心斷腸淚。”
只聽“哧”的一聲,燭風顫巍巍地晃蕩著,雪衣微起,復又平整地貼在來人的身上,如玉般精致的容顏上,緩緩地沁出了絲絲血色。
古南溪微微詫異,手指在自個兒臉蛋上輕輕敲了敲,笑言:“我原以為你很是鐘情這張皮囊的。”
燕曉來冷顏看著他,這男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她的房間,她自然不會小瞧了他去,只是這人也著實可惡,一句“賤人”怕是當之無愧。
也罷,今日既惹得她惱了,大家便都不要好過了。
古南溪向她走過來,他好看的桃花眼水汪汪似的,四周略帶紅暈,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長,眼尾稍向上翹,黑白并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誰惹‘曉來’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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