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晴帶著挑戰的心情,對秦湘芾展露友善的笑容。秦湘芾馬上就要上臺走秀了,她想趁她上臺前這幾分鐘空檔,把約伍新揚的事搞定。
秦湘芾定定望著眼前的女人。
“我叫秦湘芾!
李舒晴愣了一下,聰明的腦子迅速運轉,立即領悟她也許并不喜歡別人喊她天使,很快便改口笑道:“湘芾,我是Q女人雜志的負責人李舒晴,叫我舒睛就好了,你替我們的雜志拍過封面,你拍照那天我有去探班,還記得我吧?”
大家天使、天使的喊,說起她的本名“秦湘芾”,還真沒幾個人清楚。
那個天使的廣告,半年多了還在媒體上強打,始終沒退燒。
報章雜志寫到她的事,也是以天使作為她的代稱;因為在星夢的保護政策之下,她從來都不接受采訪,也就沒有特別告知媒體姓名。久了,天使就跟她的藝名沒兩樣,只恐怕秦湘芾自己從來就沒認同過。
沒辦法,除了造型師之外的人,要和她單獨說話的機會少之又少。
此外,聽說她在仿造型的時候,不管是化妝,還是穿衣服,幾乎都是閉著眼睛休息,隨便別人怎么替她打扮,很少跟身旁來來去去的人交談。對造型師來說.像秦湘芾這種沒有太多意見的模特兒,是最好服侍的了,對她也就沒有太多負面的評語;只是,恐怕連她的專屬造型師都不清楚,其實她對別人喊她“天使”感到厭惡也說不一定。
“嗯。”秦湘芾含糊地回應,其實印象不深。
拍那些雜志的封面,她通常只在拍照的時候清醒,對攝影師能有印象就不錯了。她的通告都是伍新揚在安排,她對只是打過招呼的人怎么可能記得住。自從當模特兒以來,每天主動跟她打招呼的人不計其數,她哪有本事全部都有印象。
請周公送她一本記名簿,讓她在睡夢里記還有可能。
“是這樣的,我想找新揚一起吃個飯,他卻說要經過你的同意才行,你可不可以把他借給我一、兩個小時呢?”沒拆穿秦湘芾敷衍的回答,李舒晴加深了臉上請求的笑容,對她暗示地眨眨眼睛,“拜托你了,我非常想跟他吃頓飯!
基本上,她認為秦湘芾會因為不好意思拒絕而答應,她看起來就像無法拒絕別人的類型。
“可是新揚還要送我回家……”秦湘芾望著站在后頭、完全不表示意見的伍新揚,口氣不是很確定。
如果他要跟別的女人吃飯,不用她同意也行吧?雖然她心里酸酸的,一點都不喜歡他跟其他女人單獨相處,卻也已經沒有權利阻止。
誰教自己拙于表達.導致他真的認為她想分手,“這個問題簡單,我讓我弟弟修澄送你回冢好不好!他可是你的超級Fans呢!要是他知道能有這個榮幸送你回家,一定感謝死我了。”李舒晴拉著她從后臺往臺前的觀眾席瞧,指著一個長相俊酷的男子,活潑地介紹:“你瞧,不是我夸自己的弟弟,要不是他不感興趣,他那長相當明星都綽綽有余?!
她那酷弟要不是想看天使,才不會來看什么服裝秀。
一進場就被當業余模特兒時認識的女人團團圍住,李修澄嘴里還不停喃喃地詛咒,怪她以前不該逼他當什么業余模特兒,實在很好笑。早就不當模特兒,誓言要離她這老姐的工作環境愈遠愈好,結果卻為了天使破戒。
連她這老姐都覺得可惜,有個弟弟長得那么帥,卻不想當明星。
就是覺得弟弟長得一張偶像臉,才會想把他往演藝圈推。
“我們又不認識。”秦湘芾頻頻回頭,就是不見伍新揚有反應。
“不認識,介紹一下就認識啦!我可以保證,修燈不光是長得好看,更是一個有為的好青年,對女朋友一定好得沒話說。等你下來,我就替你們介紹,一回生,兩回熟,你們馬上就可以變成好朋友!睘檫_目的不肯罷休,李舒睛以三寸不爛之舌努力的說服。
要是能順便促成弟弟的好事,他這輩子都會感激死地了。
“可是……”秦湘芾忍著困意,覺得她好像在賣菜。
“拜托,幫我一次,也給我弟弟一次機會吧!”李舒晴猛烈請求。
“天使,該你上場了!
“對不起。”在秦湘芾完全不知該怎么回答時,場邊工作人員的催促救了她。她匆忙給了李舒晴一句抱歉便拉起裙擺往前走,頭也不回的出場走秀。
呼,真要命的感覺,好辛苦。
“對不起?”這三個字是什么意思?
李舒晴傻傻看著秦湘芾像松口氣般的急著往臺上走。見她一上走秀臺,鎂光燈便不停閃爍,清新又脫俗的美麗身影更為引人注目。
“意思是,我不外借!蔽樾聯P忍著笑,突然在李舒晴身后冒出聲音。
秦湘芾松了口氣,他又何嘗不是?萬一秦湘芾又睡著,對方卻受不了誘惑怎么辦?不管李舒晴認為她年輕有為的弟弟多么值得信賴,他都不可能放心把隨時隨地會睡著、而且一睡著就根本毫無防備的秦湘芾交給別的男人。
不用說,他永遠都忘不了自己是怎么認識這個睡美人的。
***
“你在不高興嗎?”
一坐進車里,秦湘芾就顯得有些緊張。
正準備開車送她回家的伍新揚,在聽到她的話后看向她緊張的臉,挑起眉緩緩的問道:“我應該不高興嗎?”
難不成被她甩廠還應該高興,或者是放鞭炮慶祝嗎?
猶豫再三,秦湘芾還是藏不住心底的話。
“你是不是想跟那個很漂亮,叫李……呃.李什么晴的美女去約會,卻因為我沒說清楚不能去?我走完秀地就不在了,是不是她也生氣丫?”
名字記不清楚.她卻牢牢記得李舒晴看起來是個很聰明干練的美女。
李舒晴的積極讓她發現,伍新揚是那種很受女人歡迎,屬于黃金單身漢的類型。
稍一聚神注意,她更加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四周都是美女環繞的世界;而且,那些美女對他似乎都頗有好感,較為大膽的人還不斷對他拋媚眼呢。
以往她在工作之余,一有空就忍不住打瞌睡,完全放任他在美人堆里打轉而渾然不知,才會沒發現有不少頗具知名度的模特兒,都在覬覦她出色又體貼的經紀人男友,甚至有不少人放出風聲,愿意高價挖角將他占為已有。
他沒在她睡覺的時候被別的女人拐跑,實在是奇跡。
讓這么多人羨慕、嫉妒她能有這么棒的經紀人,還真是有點兒不好意思。
“沒什么好生氣的,我若想跟她約會,什么時候都可以!蔽樾聯P撇撇嘴,收工后便卸下經紀人身份,忍不住說出有些賭氣的話,更諷刺地道:“倒是你,什么時候開始除了睡覺,也在意起別人的感覺丫?”
嗜睡的體質,讓她不太有空關心旁人的世界。
今于她在工作的時候,似乎是很努力在保持清醒。
其實看她這么努力硬撐,他寧可讓她睡個滿足的覺,而不是用各種方式勉強自己張著雙眼,露出疲倦且令人心疼的神情而不自覺。
該死的愚蠢,被甩了還是為她心疼!
“我是想,我也不是一定要你送我回家,害你失去自己的交友時間!鼻叵孳酪驗樗脑挾械接行┦軅,只能小聲地解釋。
聽他的意思,是完全不想跟她重修舊好,不可能當她沒說過要分手。
她終于明白,一個人要為自己的口無遮攔付出多大的代價。
“怎么,你是看上了李舒晴的帥弟弟,想讓他送你,卻不好意思說嗎?”伍新揚臉色——沉,語氣因為驟生的懷疑而尖酸刻薄起來。
李舒晴并非老王賣瓜、自賣自夸,她弟弟的條件的確不錯。
李修澄賣臉有張臉,賣身世有身世,而且聽說前途光明,獨特的氣質也相當穩重,說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當之無愧,女人會倒貼他都不奇怪。
他怕,秦湘芾—-眼就被迷去了三分魂魄。
“李舒晴的弟弟?”有這號人物出場嗎?秦湘芾一臉茫然。
“別說你忘了,他在你要出來之前,硬是突破守衛擠到你面前自我介紹,還給了你他的名片,要你賞臉打電話給他不是嗎?”伍新揚剛譏誚地說完,便意識到她茫然的神情代表根本不記得李修澄是誰,不由得為自己的多心覺得好笑。
他讓嫉妒和憤怒沖昏頭了。
“哦,你說那個人啊,”秦湘芾總算進入狀況。
她這才想起那個長得十分耀眼的男人,的確是李舒晴指給她看的弟弟沒有錯。她當時竟然給忘了,還以為他是什么危險分子,忍不住往伍新楊身后躲。勉為其難收下的名片,早就不知道讓她塞到哪里去了。
“對,就是那個!蔽樾聯P知道她想起來了,不免專注于她的神情變化。
“我今天在外面都沒什么睡,好累喔!可不可先睡一會兒?”秦湘芾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的就轉移話題,確實是又困又倦了。
不想解釋,因為他根本只是在找她的碴。
到頭來,他也沒解開她心底的悶結,不是嗎?
“睡吧,到了我會叫你!蔽樾聯P同樣瞥她一眼便結束話題。她能在工作結東后還保持清醒這么久,其實已經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她為了什么在硬撐?
***
不忍心將秦湘芾從沉沉的睡夢中叫醒,所以伍新揚依舊繼續半年來養成的習慣,小心翼冀地將她抱進屋里,讓她舒服的睡在自己床上。
對于分手以后該怎么做,他還無法拿捏。
叫醒她,要她自己下車走回家嗎?不光是忍不忍心的問題,在他看來,直接把她抱進屋里絕對比較省事,工程上也比較不累。
抱她進屋只要兩分鐘,把她叫醒可能需要十來分鐘還不止。
不管怎么說,是人都會選擇快又便捷的方法。
“你們和好啦?”見他們的模式一如往常,在家的于璐露顯得放心不少,逕自道:“要是你們真的分手,我可就要傷腦筋了!
她覺得秦湘芾再也找不到像伍新揚這么好的男朋友了,至少,要找到像他這么包容、體貼、又愛秦湘芾的人是很難。
半年多了,真不真心一目了然,感情是真、是假騙不了人,于璐露相信自己的眼光。像伍新揚這種沒得挑剔的男朋友,不是天天都會從天上掉下來,也不是天天可以在捷運站賴到一個;至少,他給秦湘芾的愛很完全,也很實在。
無疑的,他正是秦湘芾所需要的那種人。
“我們沒和好,請你繼續傷腦筋無妨!蔽樾聯P自嘲!睕]和好?你剛剛不是……”親眼看著他把秦湘芾抱進房間,是看錯了嗎?于璐露狐疑的目光在秦湘芾房門和他身上轉了一圈。
她又沒做白日夢,怎么可能看錯?
“抱她進房又怎樣,我還是她的經紀人!
“不會吧,答應和她分手,卻還繼續當她的經紀人?”
“她說,她的收入要和我六四分帳,我六,她四。”伍新揚自我消遣的聳聳肩,笑得諷刺,“你說,我干嘛拒絕這么誘人的條件,有必要為了不值錢的骨氣,假裝不愛憑空掉下來的財富,擺什么瀟灑的譜,甩頭就走嗎?”
除了這個理由,他無法為自己仍眷戀在她身旁的這份感覺找到合理的借口。
“六四!湘芾的腦袋是燒壞了不成?”于璐露不敢相信地驚呼。
拜托,收入分給經紀人百分之十五就賺多了吧。
秦湘芾正炙手可熱,每筆進帳可不是小數目,給多了豈不心疼。
那懷蛋,就算已經賺夠了,該賺的錢還是要賺,多賺總比少賺好吧!一定是他讓秦湘芾太放心,秦湘芾才會做出這么沒大腦的事來。
男人會比“錢”先生可靠嗎?秦湘芾真是不折不扣的傻蛋!
“是啊,我也很懷疑,你何不去送她去醫院檢查?”毫無困難的讀出于璐露心中的想法,伍新揚酸澀的語氣不免帶著輕諷。
這些女人,真以為他看得上那點錢?
于璐露聽出端倪,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很有錢?”
否則他的口氣不會這么……呃,不以為然。
“沒你們想的窮困潦倒!蔽樾聯P微微嘲弄,從投隱瞞什么,只是她們不曾開口詢問他到底有多少身家財產。他并非大富大貴,可是身為“星夢”草創時期使入股的股東,他擁有的公司股份,夠他起碼三代吃不窮。
“那你干嘛還當湘芾的經紀人?”于璐露懷疑起他的動機。
經紀人是沒什么不好,但有時卻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付出的未必能獲得相等的報酬。如果他是個懂得賺錢的聰明人,不需要去賺這份辛苦錢,捧著這個辛苦的飯碗。
“聰明人,你說呢?”伍新揚微微一笑。
“我說?我說家丑大家心底有數就好了,就甭老是掛在口上教人見笑吧!”于璐露很快就領悟了個中原因,在心底長嘆一口氣。
秦湘芾走到哪里睡到哪里,現在又莫名其妙紅遍大街小巷、人人搶著愛,不顧好一點,被人扛去賣了都不知道,他不時時刻刻守在她的身邊,怎么可能安心。既然要守在她身邊,最好的身份不就是當她的經紀人羅!
用心良苦,真是辛苦他老兄了。
“我突然覺得,你非常了解我。”伍新揚對她投以欣賞的眼光。
“好說,好歹有著相同的‘興趣’對吧?”于璐露回以無奈一笑。
所謂的興趣,還用說,不就是房里的那個睡美人。說好聽點兒是興趣,說難聽點兒是不知道自己前輩子欠她多少債,這輩子才得認識她來還債。
若不是前世欠債,像她這么一絲不茍的人,干嘛和一個嗜睡的懶蟲同居?
好吧,說秦湘芾懶其實不公平,她只是走到哪里睡到哪里,就算拿著吸塵器也可以打盹,讓她看不過去,索性搶來自己打掃;并不是秦湘芾不愿意分擔家事,是她自找辛苦.但她就是覺得,這一定是前世欠下的因果報應,否則她才不會如此認命。
“也許很快就沒有了。”伍新揚話中有話,淡淡望向秦湘芾的房門。
他這一望,才發現秦湘芾不知何時醒了,就站在房門口。
于璐露早就發現,只是沒特地告訴他罷了。自從他出現以后,讓她在秦湘芾身上看到太多奇跡,現在已經比較能夠凋適,可以見怪不怪。唉!秦湘芾是愛他的,只是拙于表現,太習慣只是接受而不付出。
秦湘芾常被周公召去約會,沒時間付出嘛!
***
早把這里當自己家進出的伍新揚,在秦湘芾走出房門后就自行到冰箱拿了罐可樂,神情自若地問:“怎么了,睡不著嗎?”
秦湘芾搖搖頭,似乎想說些什么,但終究還是沒說,走到于璐露的身旁坐下。
其實她很困,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醒宋!蔽,我也要喝可樂。”沒理會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于璐露完全以局外人的姿態,賴在沙發上指使伍新揚。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沒聽過我的名字嗎?喂喂喂的。”伍新揚睨了于璐露一眼。
把可樂丟給于璐露之后,他替秦湘芾拿出早上便替她榨好的那壺果菜汁,替她倒了一杯養顏美容的飲料。怕秦湘芾隨時會餓,所以他替她補給了滿冰箱的健康飲料水果和食物;于璐露是坐享其惠,樂得不用采買。
伍新揚自己是喝可樂沒錯,但他倒是不準秦湘芾喝。
“是,親愛的伍新揚,親愛的大帥哥,感謝你讓我聽過你的名字,這樣總可以丫吧,”于璐露嘲弄完,打開可樂就咕嚕嚕的喝了起來。
認識半年宋,她跟他的交情就跟哥兒們一樣。
“‘這樣總可以了吧’,這句就不用加上去了!蔽樾聯P更正,走到兩個女人的身旁,把手中的果萊汁遞給秦湘芾,以眼神示意要她喝。她今天的食欲太差,甲上到現在都沒吃什么東西,他怕她把胃餓壞了,喝點果菜汁墊胃也好:
秦湘芾看了他一眼,便乖乖地把果菜汁接下來喝。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連吃什么.喝什么,都是他在拿主意。
回想起來,當他的女朋友,在他的照料之下,她不曾餓過也不曾渴過。習慣他的照顧,講究睡,卻不講究吃,所以她連五臟六腑都交給他打理。反正他覺得時間差不多,就會拿吃的喝的給她,吃不吃則是在于她自己。
仔細想想,她被他養得好像一只寵物豬,而且還是一只干干凈凈、漂漂亮亮,帶出去就可以開工拍照的寵物豬。
除了工作時保持清醒,別人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她漸漸都沒概念了,連臟衣服都是他替她送洗。張嘴就有得吃,穿什么也有人打點,帳單有人處理,出門有人接送.只有澡得自己洗;難怪她大郎分的時間不是睡,就是吃了。
以前,于璐露就算是休假日,也不會讓她從早睡到晚。
不管她有多想睡,于璐露都會逼她自行處理自己的事,可是伍新揚不會。自從他接手于璐露督促她的職責之后,他什么事都替她做好了,只有模特兒的工作不能頂替。
她的嗜睡會變本加厲,恐怕是托他之福。
“是是是,你怎么說都好!庇阼绰逗芊笱艿鼗刈臁
“我就喜歡聰明人。”伍新揚對她深深一笑。
“令人感激,多謝你的喜歡了。”于璐露扯出假笑,不是很領情地撇撇嘴。
沉默許久,一直在觀察像歡喜冤家在斗嘴的他們,在兩人貧乏無聊的斗嘴中,秦湘芾突然問道:“新揚,你喜歡璐露是嗎?”
噗吭一聲,于璐露一口可樂全從嘴里噴出來。
伍新揚及時閃躲,一身高級的白色襯衫才沒當場遭殃。
衣服沒遭殃,沙發和地板卻都弄臟了,誰來擦?
兩秒后,他們同時瞪向秦湘芾。